两人嘻嘻哈哈的闹着,猛然一阵破空之声袭来,陶梦阮伸手一拉,将最近的葛姝往身后一拽,一柄钢刀钉在葛姝身后的侍女碧水身上,生生将一条胳膊卸了去。葛姝猛扑在陶梦阮身上,血洒了陶梦阮一脸,细细一看,刀擦过葛姝的腹部,拉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飞溅。
“啊——”众人懵了片刻,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陶梦阮回过神来,一群黑衣人追着一名青衣男子往这边来,飞溅的鲜血刺激了没见过血腥的姑娘们,一时四散奔逃。陶梦阮扶着受伤的葛姝,躲开了砍过来的乱刀,后背磕在栏杆上,还没来得及感觉疼,不知哪里飞来的一把钢刀砍断了栏杆,陶梦阮只来得及将葛姝推开,就开始迎接猎猎的山风。
“表妹——”葛姝的喊声夹杂着葛蕴的惊呼,拉回了陶梦阮的一丝神志,情急之下伸手抓住身边能抓的东西,终于没有继续在下落。吐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司连瑾一双清冷的眼睛,脱口而出:“妖精!”
司连瑾的脸瞬间黑了,咬着牙道:“松手!”
第十三章 别跳()
陶梦阮得寸进尺抱住司连瑾的脖子,“不松,松开会摔死的!”
司连瑾脸色更黑,那一截木头也不知经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看得出很快就能断一断,他没本事抱着陶梦阮飞上去,只得抱着陶梦阮借着岩壁上面的凸起跳下去。
陶梦阮吓得抱紧了司连瑾,哭喊道:“你别跳啊,我表哥马上就追来了……”
“表妹……”葛婧顾不得身上的伤处,趴在栏杆上往下面看,刚刚救了她两回的表妹,居然被人抱着跳下去了,而且是个男人!
五福寺的后山一片狼藉,随着司连瑾抱着陶梦阮跳了下去,那些黑衣人也没有闲心清理无关紧要的人,一声令下,人呼啦一下都走了个干净。葛蕴本来就是带人来相助司连瑾的,没想到来晚了一步,只看到司连瑾抱着他家表妹跳下去的一幕,此时一面叫人收拾残局,救治受伤的人,一面带了人手寻找路下去找司连瑾和陶梦阮。
而此刻,陶梦阮被司连瑾抱着,在空中荡了好几趟,司连瑾终于不负众望的昏过去了。陶梦阮明显的感觉到下落的速度更更快了,而她这段时间练出来的一点内力和身法,别说带着司连瑾平安落地,就算她一个人都做不到。然而,活人怎么能眼睁睁的摔死,陶梦阮从司连瑾胳膊下挣扎出两只手,用力一甩,一条带着钩子的绳子甩了出去,勾住旁边伸出的树枝。
陶梦阮带这东西只是以备万一,她身上又放不了太多,绳子细,钩子小,哪里撑得住两个人的重量,但总算缓了一缓下落的速度,而陶梦阮也借着这个机会,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崖边的树藤。
司连瑾没将她扔掉,她也做不出丢掉他减轻负担的事。本来就没有多少功夫,还要带个高大的男子,陶梦阮借着树藤平安着陆的时候,一双手已经磨破了皮。
陶梦阮吐了口气,细细一听没有人追来,才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一双手,火辣辣的疼。
“嗯——”司连瑾低低的哼了一声,陶梦阮没空管自己的手,连忙去看司连瑾的情况。她早就知道司连瑾武功高强,一下子晕了过去要么中毒了,要么受伤了,在这种情况下,那种都不算好事。这一查,陶梦阮眉头深深皱起,好消息是司连瑾没有中毒,否则深沟峡谷的,她上哪里去给他找解药,坏消息是,这内伤伤得太过严重,一点都不比中了剧毒好办。
“喂,你醒醒……”陶梦阮学医出身,这个时候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司连瑾醒过来,自己运功调理乱窜的内息,要么有人帮他把内息调服。这两种方法中,自然是第一种比较容易,所以陶梦阮又是掐人中,又是拿针扎,就想把司连瑾叫醒来。
然而,司连瑾本来就是替太子引开追杀,伤得就重,完了还带着陶梦阮动用了不少内力,这个时候昏得比较彻底。陶梦阮折腾了一番拿他没辙,只能扶着他坐起来,碎碎念道:“我知道方法,可我现在半吊子的内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你这个样子,再拖下去最好的也就是内力全废变成个废人,我也不能把你弄得更坏了,你要是死了,不是我的错啊……”
司连瑾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内力从手心灌入。他内息混乱,那一股内力虽然微弱,却并没有被他的内力冲散,竟然一点点的引着他的内息归入正途。司连瑾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睁开眼时,小姑娘扑在他怀里,早已经昏迷过去,脸上苍白苍白的,显然是内力透支了。
司连瑾对上陶梦阮苍白的小脸,他早就知道这姑娘长得漂亮,初见时梨花林中粉嫩粉嫩的模样,仿佛一枚不谙世事的精灵,再见到她,她坏心眼的整人,看了全程的他却不觉得陶梦阮恶毒。没想到两人再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不过是一面之缘,陶梦阮却为他险些废了本来就不多的武功,让一贯冷心冷性的他,对她一下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别动,疼……”司连瑾动了动,无意间蹭到陶梦阮血肉模糊的手,陶梦阮没有醒过来,却无意识的皱眉道。
司连瑾一低头,放在他手中的小手被树藤磨得皮肉翻飞。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别说磨破皮,扎一针都要喊疼的。司连瑾小心地捧起陶梦阮的手,身边没有水,也没有伤药,低头吹了吹,道:“你忍一忍,我这就带你出去!”
陶梦阮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熟悉的幔帐,显然是自己的闺房。她只记得她替司连瑾疗伤,好悬没把自己搭进去,后来就昏睡过去了,微微侧头,趴在旁边打盹儿的小绵立刻醒过来了,见陶梦阮醒来连忙道:“姑娘你醒了!”
陶梦阮点点头,道:“我昏了多久?”
“姑娘昏了一天一夜了,将奴婢吓死了,呜呜,姑娘若是有事,小绵可怎么办啊!”小绵是跟了去的,眼睁睁看着陶梦阮摔了下去,恨不得自己替陶梦阮摔下去。
“小绵,姑娘醒了没?”廖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绵连忙抹了抹泪,道:“廖妈妈,姑娘醒了!”
“快去禀告老夫人姑娘醒了!碧云,快把给姑娘熬的燕窝粥端来,姑娘昏睡了那么久,一定饿坏了,小绵,快去看看姑娘的药好了没!”廖妈妈人还没见,就已经风风火火的吩咐起事情,不多时,燕窝粥、汤药都送到了陶梦阮面前。
陶梦阮老老实实的喝了燕窝粥,又喝了药,葛老夫人连着韩氏、楼氏加上表姐妹们都来了。
陶梦阮只是体力和内力透支,除了手上的擦伤并没有大碍,但精神并不好,勉强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倦怠。葛老夫人将人都打发走了,拉着陶梦阮的手道:“真是吓死外祖母了,外祖母跟你表姐她们都说了,以后再不许往那些地方去了。”
“外祖母,阮儿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咱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养一养就好了。”陶梦阮露出些笑容道。
第十四章 提亲()
“你呀,这时候还知道安慰外祖母!”葛老夫人轻轻点了一下陶梦阮的额头,“你身子还没好,外祖母先不问你,不过有件事要对你说,靖国公世子亲自许下了话,这回虽是权宜之计,但毕竟于你名声有损,待你身子好些,他就请人上门提亲。”
“靖国公世子?谁啊!”陶梦阮一惊,怎么突然提到要提亲。
“傻丫头,你表姐说,在断崖上是靖国公世子抱着你跳了下去,虽说事急从权,也是他救了你不错,但叫许多人看在眼里,他若是不上门提亲,受委屈的就是你了。”葛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出了这样的事,不是陶梦阮的错,在别人看来也是陶梦阮的错。
被葛老夫人这么一提,陶梦阮才想起这么回事,想到自己拼了命救他,也不知那人如何了,便道:“那位世子,他没事吧,阮儿记得他伤的不轻呢。”
“司世子亲自送你回来的,看上去倒是没有外伤。”葛老夫人将当时在场的几个孙女加上后头赶到的葛蕴都问了一遍,却也只知道那栏杆撑不住,司连瑾抱着陶梦阮跳了下去,后来叫葛蕴见到司连瑾带了陶梦阮从崖底出来。葛老夫人被陶静轩夫妇托付了陶梦阮的亲事,可靖国公是一流的勋贵,比晋阳侯府尚高了几层,她根本就没想过将陶梦阮和司连瑾配在一起。
见陶梦阮呆呆的小模样,葛老夫人一阵心疼,本来陶梦阮就是遭了无妄之灾,险些丢了一条命,能让人救回来算是大好事。可就这样绑上靖国公府的亲事,却不知是好是坏,无论是晋阳侯府还是陶家,终究比不上一等公的司家,何况靖国公府的水也不浅啊!
“阮儿先好好养病,这些烦恼的事,外祖母和你外祖父会替你处理好。”葛老夫人不愿陶梦阮伤神,细细替她理了理薄被,嘱咐廖妈妈几个照顾好陶梦阮,便先离开,寻了韩氏和楼氏商议陶梦阮的事。
陶梦阮精神不大好,接待了一拨人之后,便又睡了一回,再醒来时便有丫头来报,说葛蕴来了。
葛家兄弟几个当中,陶梦阮跟葛蕴比较熟,听说他来了,陶梦阮起身换了一身衣裳才出去见他。
“表妹身子可好些了?”葛蕴有些担心的问道,实在是当时见到陶梦阮的时候,陶梦阮被司连瑾抱着,苍白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偏大夫只道是陶梦阮受了惊吓,葛蕴实在放心不下,才专门过来看一眼。
“已经好多了,本来就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大碍。”陶梦阮客气的答道。
葛蕴见陶梦阮稳稳当当的站在这里,倒是放心了些,只是想到冰美人一般的司连瑾抱着他表妹那副模样,葛蕴到底有些不放心,道:“表妹,我那时瞧见你身上许多的血,可是受了许多伤?”
陶梦阮有些不理解葛蕴这副小心翼翼的询问是个什么意思,眨眨眼道:“我擦伤了手,所以血糊了一身,难道吓到三表哥了?”
“呃,没有,我只是担心表妹的伤。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葛蕴连葛老夫人都没敢说,司连瑾一直抱着他家表妹,坐在马车上都不让别人碰,快到侯府才交给了婆子看着,还依依不舍的亲了亲陶梦阮的额头。表妹遭了这一趟无妄之灾,若是叫祖母知道还让司连瑾轻薄了一回,又不能将司连瑾如何,只怕又要伤心一回。
陶梦阮也不知葛蕴想到了什么,看他匆匆去了,也没有在意。
陶梦阮睡了一天一夜,虽然身体还在倦怠,却没有什么睡意,叫了碧云和小绵陪她打叶子牌,廖妈妈过来催了几回才睡下。
陶梦阮如今是病人,也没人要求她早起请安,连一向讲究规矩的廖妈妈,都由着陶梦阮睡到自然醒。陶梦阮难得睡到自然醒,起来梳洗好了葛老夫人就与韩氏一道过来了。
叫长辈过来看她,陶梦阮有些不自在,道:“外祖母、大舅母,怎么能劳烦你们过来,该是阮儿过去请安才是。”
“你身子还没好呢,该好好歇着,外祖母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怎么就不能过来看看你。”葛老夫人拉着陶梦阮还缠着纱布的手细细的看,越发的心疼,年轻的姑娘家哪个不是水葱一般细嫩的小手,如今伤成这样,即便有上好的伤药,若是留下伤疤也难免遗憾。
“外祖母和舅母能来,阮儿当然是高兴的,就是不能给外祖母还有大舅母端茶了。”陶梦阮乖巧的坐在葛老夫人旁边。
“哪里就要你给我们端水,你这个时候就得好好养着。”韩氏原本对陶梦阮并没有多喜欢,但陶梦阮救了葛姝,她做娘的,自然是感激陶梦阮的,“你大表姐听说你醒了,一大早就差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都是些小玩意,就是叫你拿着把玩图个开心。还想亲自过来谢谢你,可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走动。”
“我只是皮外伤,大表姐的伤可大意不得,要好好养着才是。”陶梦阮还记得葛姝喷溅的鲜血,看上去伤口可不浅,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倒是那个丫头,只怕这辈子就算废了。
“可不是嘛,太医说了,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流了很多血,得好好养着才行。可怜碧水,这如花的年纪就废了一条胳膊,你大表姐也只能多给些银子,将她养在庄子。”韩氏说着叹了口气。
陶梦阮知道奴婢命贱,伤残了的,别说继续当差,有那刻薄的,给些钱就打发了出去,送到庄子上养着,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瞧我,说这个做什么,今日过来,还有件事要跟阮儿说。”韩氏接收到葛老夫人不赞同的目光,想起陶梦阮才受了惊吓,不好说这些血淋淋的事,连忙转移话题,“今儿个一大早,靖国公世子就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舅母都给你带过来了。”说着,让人将东西送上来。
第十五章 礼物()
陶梦阮看着两个婆子抬过来的东西,两个不大的匣子,可以看得出一个小巧的应该是葛姝叫人送来的,另一个大些,看上去材料很好却简单没有什么装饰,应该是司连瑾叫人送来的。
“外祖母,阮儿不好收司世子的东西吧……”司连瑾的大名陶梦阮也听过,靖国公的嫡长子,自小就聪慧过人,如今在集贤殿当差,不仅一身的好文采,更有一手神妙丹青,人又长的清美如仙,京中的怀春少女十个有五个肖想着他世子夫人的位置。陶梦阮见过司连瑾两回,第一回还当他是个世外高人,实在没想过将他拉入凡尘。
“收着吧,你舅舅说了,司世子已经求了皇上赐婚,只等你爹娘那边回信就可以上门下定了。”葛老夫人轻抚陶梦阮的头发,这门婚事她有些疑虑,可司连瑾抱着陶梦阮跳下去的时候,陶梦阮就算是扯上司连瑾了。陶家的家世跟靖国公府结亲算是高攀了,若非靖国公世子自己坚持,最后将陶梦阮送去做妾都是有可能的。“阮儿,外祖母冷眼看着,司世子是个有担当的,咱们家比靖国公府虽弱了一些,但你表姐是太子妃,你也不必势弱,该如何就如何便是。”
陶梦阮微微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司连瑾是碍于压力,不得不说出娶她的话,没想到他会去请旨赐婚。有皇帝赐婚,就没有人能拿她的家世说话,那样一个清冷的人,竟会替她考虑这些!
“傻孩子,你还病着,别为这些伤神了,虽然你才十三,离出嫁还早,不过一套礼数走下来也差不多了,你也得慢慢准备着绣嫁妆了。”韩氏见陶梦阮微微发呆,便笑着打趣她,“过几日舅母给你寻两个得力的嬷嬷,也好帮你打点着准备嫁妆。”
即使骨子里不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陶梦阮也微微红了脸,嗔道:“大舅母……”
“好了,别打趣阮儿了,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欺负孩子。”葛老夫人笑着拉起陶梦阮的手,“阮儿你好好养着,先将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理,旁的日后再说。”
葛老夫人年纪大了,韩氏又要料理侯府上上下下的事,两人坐了片刻就离开了。陶梦阮躺的时间久了,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廖妈妈和碧云不许她出去走动,就上前去看刚刚韩氏带过来的东西。
先打开葛姝送来的小箱子,里面都是些精巧的首饰物件,贵重就不说了,花样都是她这个年纪小姑娘常用的,可见葛姝是用了心思的。陶梦阮挑了几样出来,叫碧云给府上的表姐妹们送去,其他的都收起来,才去看司连瑾送的。
司连瑾送来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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