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才落山夜市这边已经很热闹,进了五月天气热,许多商店的生意都在夜市上。司沁茹见许多他们这般大的姑娘少年在街上走动,才信了司瑞昭的话,不过大多都是兄弟陪着的,姑娘家要矜贵些,寻常是不能落了单的。
司珩昭提起的马戏团就在显眼的地方,远远地就听得到鼓乐的声音,几人没有进去的意思,但路过马戏团时,却见着初云郡主同两个小姑娘一道。
初云郡主见到司沁颜姐妹便同她们招手,司沁颜只得拉了司沁茹一道过去,对初云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只是点了点头,道:“你不是要在五福寺住些日子吗?怎么就回来了?”
“母妃让人接我回来的,今早陈侧妃生下了一个弟弟,过两天弟弟洗三,我做姐姐的总不好不在。”初云郡主对于添了个弟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太子府如今已经有五个女儿三个儿子,她一个女儿家,再添几个弟弟妹妹也影响不到她的地位。至于说其他的,明侧妃在长兄四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长兄也是母亲养大的,到如今地位是稳稳当当的,更何况皇爷爷身体硬朗,暂时没什么可争的。
司沁颜想起前段时间就听说陈侧妃要生了,没想到又拖了那么就久,她都快忘了太子府还有这么个小家伙要出生。不过这件事连初云郡主都不大放在心上,司沁颜就更不在意了,正要叫了初云郡主去和酸梅汤,初云郡主旁边的宫如熙便开口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颜姐姐,颜姐姐也是来看表演的吗?”
司沁颜刚想说不是,初云郡主便拉着司沁颜往里走,道:“走吧颜姐姐,大哥哥今日也在呢,听说这里的梅子膏最好吃,我们坐一坐再去未凉斋。”
司沁颜跟宫如熙没什么交情,虽然宫如熙跟初云郡主一道,司沁颜也没有多热情,只是初云郡主邀她一道,她也不好拒绝,几人便一道往里走,没走多远就让店里的侍者迎了进去,带到一个雅间。
初云郡主说宫耀言在,但司沁颜并没有想到会见着宫耀言,以为宫耀言便是来了,也多半是跟好友一道,找个清净的雅间喝茶,顺便看着妹妹。没想到宫耀言就大大方方的在雅间里坐着,陪坐的正是钟云翼。
司沁颜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钟云翼,有些惊讶的同他打了个招呼,再回头看宫耀言时,宫耀言一向和和气气的那张脸已经染了一层寒霜。司沁颜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宫耀言不高兴,也没有费心去想,跟宫耀言打了个招呼,便坐到靠着窗边的一桌,跟初云郡主坐在一起,正好看楼下舞台上的表演。
宫耀言见司沁颜连他生了气都不在意,更加心气不顺了些,本来要给钟云翼倒茶的,顺手提了酒壶倒了一杯酒。钟云翼见宫耀言端着杯子冲他举了举,只得端起来喝了,宫耀言则面不改色的把自己手里的一杯茶当成酒敬了钟云翼。
初云郡主对马戏也没有更多的兴趣,看了一场便叫了司沁颜几个起身,要去未凉斋喝酸梅汤。司沁颜两个原本就是要去未凉斋的,闻言当然没什么意见,回头同宫耀言说一声,一回头,却见钟云翼手托着下巴,眼睛微微眯着,原本如玉的肌肤铺了一层不大正常的绯红,似乎醉了酒一般低声呢喃着什么。
司沁颜第二回见到钟云翼,对钟云翼的印象还停留在如花似玉的相貌上面,乍一见这模样,只觉得喝醉了的钟云翼更加美艳了些。没想到就在司沁颜微微一愣的功夫,钟云翼伸手要拉对面宫耀言的胳膊,宫耀言眼疾手快的躲开了去,顺手将钟云翼的一个护卫推到钟云翼旁边。喝醉了的钟云翼无意识的拽了拽,那护卫不敢躲,叫钟云翼抱了胳膊动弹不得。
司沁颜瞧着这一幕,只觉得一阵恶寒,难怪调戏姑娘都没什么诚意,原来是喜欢男子,还是离他远些比较好。心里这样想着,还看了宫耀言一眼,似乎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宫耀言一瞬间居然读懂了司沁颜的目光,连忙站起身来,跟钟云翼划开界限,道:“我送你们去未凉斋。”
番外 五 晴茹(六)()
这个时候天已经凉下来了,风里也没了灼人的热气,凉凉爽爽的正好出游。街边摆了不少卖脂粉香包的小摊子,司沁茹常年在边关,还颇有兴致的拿起来欣赏。
宫耀言还在郁闷,自己走在前面,见司沁颜没有追上去跟他说话的意思,就更加郁闷了,拽了司瑞昭一脸郁闷道:“你姐姐到底怎样才能明白我的心?”
司瑞昭同情的看了宫耀言一眼,就因为当初太子殿下的一句话,这位太孙殿下自小让父亲和兄长欺负。欺负就欺负吧,他还偏就对姐姐上了心,摇摇头道:“等姐姐不给你送香包的时候,你就算修成正果了!”
“……”宫耀言对着司瑞昭一张漂亮的脸蛋都险些爆了粗口,这不就是个死循环吗!
司瑞昭一点都不想掺和姐姐的感情问题,他们家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千金,爹娘兄长将姐姐当眼珠子一样捧着,无论是谁想要娶姐姐都得掉层皮好么,更何况姐姐亲自教训人,父亲和兄长只会拍着手叫好,绝对不会替宫耀言说半句好话。
宫耀言看着司瑞昭灵活的溜走,目光落在司珩昭身上,却见司珩昭温文尔雅的一笑,凑到司沁颜身边,道:“姐姐,我听说皇后娘娘正准备给太孙殿下选媳妇呢!”
司沁颜目光倏地落在宫耀言身上,宫耀言顿时觉得数十把刀子扎在身上,还在想,若是受这点眼刀子能让司沁颜有点意识,也算值得。却见司沁颜只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正好啊,他娶媳妇儿了,我正好可以招个上门女婿来!”
一句话对宫耀言来说,就跟晴天霹雳一样,说好的吃醋使性子呢!说好的开窍呢!难道他还比不上一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
司珩昭兄弟同情的看了宫耀言一眼,宫耀言的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姐姐当然也看得分明,可姐姐就是没打算嫁给宫耀言。要说兄长,凡事清清淡淡的,喜不喜欢未来嫂子他们看不出来,但姐姐对宫耀言的心思他们多少看得到一些,可姐姐究竟想怎么样,别说他们兄弟,估计母亲都闹不明白。
司沁颜没有理会瞬间石化的宫耀言,拉着初云郡主往前走,未凉斋的酸梅汤满京城都有名,他们这个时候过去,雅间是不用多想了,有个地方做就算不错了。初云郡主才九岁,还不懂得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也不能理解兄长的苦闷,心里只惦记着酸甜可口的酸梅汤,还缠着司沁颜,叫司沁颜分些冰镇的给她。
一群人走到未凉斋时,宫耀言还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被司瑞昭拉着坐下,目光还落在另一桌的司沁颜身上。司珩昭看他怪可怜的,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三年前被姐姐扔掉的那个娃娃吧,你想明白姐姐为什么丢掉它,就知道姐姐要什么了。”
三年前?宫耀言手里端着司珩昭递过来的碗,径自沉到了回忆当中。
因为来得迟了些,没有雅间坐,只得坐在大堂里,人来人往的有些吵闹,司沁颜也不太在意,按照往常的习惯点了些点心水果,端了酸梅汤喝。初云郡主凑过来,想从司沁颜碗里分些酸梅汤,却叫司沁颜一错手多了开来,拽着司沁颜的袖子撒娇道:“好姐姐,就分我一点嘛,一点点就好,这么热的天我热坏了怎么办?”
初云郡主身子弱,到了夏天也不能多用冰,冰镇的酸梅汤绿豆汤什么的更喝不得。司沁颜下午被司珉昭看着不让她吃沙冰,对初云郡主多少有些同情,只是想到初云郡主的身体,还是摇摇头道:“你身子弱,喝不得冰的,这酸梅汤不冰镇也很爽口,你多喝点!”
初云郡主失望的坐下来,叹了口气道:“就一口酸梅汤而已,难道我喝一口就得病倒吗?”
宫如熙闻言噗嗤一笑,道:“倒不会喝一口就病倒,只是会喝一口就停不下来罢了!”
初云郡主被姐姐拆了台,撇过脸不看宫如熙和司沁颜,同司沁茹说话,道:“小茹姐姐,我保证就喝一口,你分我一口好不?”
司沁茹跟初云郡主还不算熟悉,闻言有些手足无措,道:“这、这个,还是身体要紧,等日后你身子好了,想吃什么没有……”
初云郡主闻言便失望的收回目光,手捧着碗慢慢的喝,总是能出门转转,若是真病倒了,连出门都不能了。
初云郡主消停下来,司沁颜几个便都安静坐着听说书。未凉斋在京城生意好,一来是东西做得好,二来便是这说书。别家茶楼也有说书的,但未凉斋是专门请了好的说书先生,话本也都是新鲜的,一来二去名气便出来了,比别处都吸引人。
司沁茹头一回来,讲的不是流行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却是荡气回肠的武侠故事,便是司沁茹自小在边关听多了英雄故事也让故事吸引了。说书先生节奏掌握的很好,司沁颜几个是后头进来的,半路接着听也不用多久就进入了状态,除了还在想心事的宫耀言,都在专心听故事。
宫耀言认真回想司珩昭的话,要说司沁颜对他的态度确实的三年前开始变化的,而司珩昭说的那个娃娃,宫耀言也还有印象。那时司沁颜才十二岁,有回他带司沁颜出门游玩,见到有个姑娘拿着那个娃娃,司沁颜十分喜欢,他就上了心,打听得知娃娃是姑娘自己做的,他就花钱买了下来,拿去送给司沁颜。没想到他满心以为司沁颜会喜欢,司沁颜接过娃娃却直接扔掉了,为此他还同司沁颜置了一回气。
如今再回想当时的情形,有司珩昭的话在前,他也想到了些细节。那时是三月,许多人都结伴出游,那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几个小伙伴在一块儿还提到那娃娃是照着姑娘的模样做的,要送给心上人。他去问的时候,姑娘还含羞带怯的要送给他,虽然最后他给了钱,但现在想起来却有些不妥,难道司沁颜一直在意的是这个?
宫耀言想到这里,便抬眸去看司沁颜,这一看吓得宫耀言几乎魂飞魄散,一个人从司沁颜身边走过,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离司沁颜不过一掌的距离。几乎没有思考的功夫,宫耀言猛地蹿起来,将司沁颜扑到身下,匕首划过宫耀言肩头,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宫如熙姐妹都吓呆了,对方一击没能得手,一个飞身从窗口逃了出去,司瑞昭纵身追了上去,司珩昭赶过来,道:“姐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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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五 晴茹(七)()
宫耀言的血刺得司沁颜眼睛疼,连忙将他扶起来,道:“你、你喊我一声就好了,扑过来做什么?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能将我怎么样!”
宫耀言定定的看着司沁颜不说话,他也知道司沁颜武功不错,那人能靠近司沁颜本身武功不怎么样,才没有引起司沁颜的注意。但他怎么敢冒这个险,单单想到司沁颜可能受伤,他就宁可自己去受这个伤。
司珩昭查看了一番宫耀言的伤口,伤口周围隐隐泛着黑色,脸色严肃起来,道:“快走,那匕首上有毒!”说着,飞快的往宫耀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随行的侍卫连忙扶着宫耀言往外走,司沁颜几个也连忙跟上,走在最后的司沁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将宫耀言送回太子府,司珉昭过来接弟弟妹妹回去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掌灯时分。司珩昭兄弟两个对司珉昭多少有些敬畏,见大哥看过来,连忙往姐姐身后缩了缩,低声道:“大哥,堂姐还没有去过夜市呢,我们就是带堂姐去看看热闹,真没想到会遇见太孙殿下。”
司珉昭瞪了两个弟弟一眼,看向司沁颜道:“明日我送些药材过去,就当是谢礼了。”
司沁颜抿着唇,道:“哥,我觉得今日那人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可我想不明白,是什么人特意来杀我?我只是个寻常姑娘家,要说咱们家,也没有什么仇人吧!”
司珉昭闻言皱起眉头,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他仇家倒是不少,可司沁颜顶多就是跟那家姑娘合不来,实在不到要人性命的程度。可若是冲着他或者父亲来的,应当是拿司沁颜做人质才是,没有直接杀了司沁颜的理。
“这事我会去查,这两天你就老实在家里待着,别四处乱跑了。小茹也是一样,等这件事查清楚了,叫珩昭他们带你们出来玩。”司珉昭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将两个妹子都拘在家中,等这事弄清楚了再说。
司沁茹在边关也是个活跃的姑娘,但到了京城,她熟悉的人不多,也并不想着往外跑,尤其是见到沈晴之后,相比在外面乱跑,她更愿意时不时能见一见沈晴。
司珉昭将司沁颜几个带回来,司连瑾对着司珩昭和司瑞昭两个就是一顿骂,最后才看向司沁颜姐妹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受伤?”
司沁颜和司沁茹连忙摇头,道:“爹,是我在家里闷了,才叫小三和小四带我们出去转转的,你就别责怪他们了。”想想两个弟弟也怪可怜的,虽然是家中最小的,但爹娘明显更疼哥哥和自己。
司连瑾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们想出去转转又没什么错,他们没有照顾好姐姐就是不对,还让宫耀言那个臭小子占了便宜!”
司珩昭和司瑞昭两个早就习惯了爹娘的区别对待,姐姐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他们不会跟姐姐抢,可最长的司珉昭还实在叫他们郁闷了一阵,直到后来亲眼看到大哥承担的责任之后,兄弟两个才恍然明白过来,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爹娘更疼大哥一些分明是因为大哥比他们都苦。
被父亲无情的训诫了一番,又罚他们去练武抄书,这事才算完了,陶梦阮见几个孩子都累了,便打发他们都回去歇着。
司沁颜回到自己的屋子,泡了一回澡就趴在窗下看星星,由着丫头给她擦干头发。似乎感觉到主子心情不好大丫头关心的问道:“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沁颜摇摇头,只觉得宫耀言流着血的模样一遍遍浮现过来,尤其是看着她不说话的模样,她总觉得,宫耀言想说许多话,却不知为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不说,是觉得自己不会懂吗?司沁颜叹了口气,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大丫头有些不放心的退了下去,司沁颜手撑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可是,想想你以后要有侧妃、侍妾好多人,我又觉得,我们俩到此为止最好,你说对不对?耀言哥哥……”
司沁颜一个人吹了一会儿风,终究叹了口气,理了理披散的头发,决定早点睡下,想不通的事就暂且放下好了,等宫耀言娶妻了,她嫁人了,也就没什么可烦恼的了。
司沁颜睡下,外面的丫头进来将窗户关上,窗外的梧桐树上露出两个人影,一个是司珉昭,另一个赫然便是受了伤该在太子府躺着的宫耀言。此时两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原本司珉昭都要睡下了,宫耀言又找上门来,说要探听一下司沁颜的心意,若司沁颜果真不喜欢他,他以后就再也不缠着司沁颜。司珉昭也拿不准妹妹的心思,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若司沁颜果真一心向着宫耀言,他们拦着也没什么好结果,若没有,早点端了宫耀言的心思也是好的。
结果跑了这一趟,司沁颜的心思他们听到了,可两人都高兴不起来。宫耀言听到司沁颜亲口说出一句喜欢,可还不等他高兴,司沁颜就说出到此为止的一句话。想他自小让司珉昭父子两个欺负,该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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