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之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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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天子门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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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冬儿,我先不看了。”江逐流将《周易正义》往桌上一撂,道:“你先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村里的情况吧,要不然明天见了村里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就闹了大笑话了吗?”

苑冬儿这才想起来丈夫是个失忆症患者,她歉然一笑道:“官人,是冬儿思虑不周。我这就向你讲来。”

原来,江村里的村民全部都是江氏一族的人,论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不过由于江村形成的历史久远,江氏一族中间的亲故也有远近之分,并且根据远近亲疏的关系形成了几个支系。

江家大房在江氏一族中人口最多,势力最大。族长江金川就是江家大房一系的人,江大海是江金川的长孙。这次和江逐流一起去洛阳参加州试的江文、江武二人就是江大海的堂弟,他们的父亲是江金川的二儿子。

除了江家大房外,江氏一族还有几个支系,每个支系多者十多户,少者三两户。这些旁支虽然人口少,但是好在心齐,可以互相照应,江家大房一般也不敢怎么欺负他们。

剩下的就是江舟这一家了。算起来虽然也属于江氏一族,但是因为分出来的早,属于旁支,算起来和大房关系最为疏远。再加上江舟这一系几代单传,人丁稀少,江父又去世的早,村里其他人就趁机排挤着这孤儿寡母。

江父在世的时候情况稍微好一些,江父过世后,江母就受尽了欺凌。她就暗自发誓,无论受多少苦都要供儿子读书,冀望儿子将来能通过科考谋个一官半职的,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们瞧瞧。

这次到洛阳举行州试,江母认为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要江舟能够得中,他们家在村里就可以翻过了身扬眉吐气了。江舟没有盘缠,江母一狠心,将家里唯一的两亩水浇地卖掉给江舟做盘缠。只是没有想到,江舟没有中榜不说,甚至连人也失踪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江逐流一脸惭愧,仿佛那个没能考过州试的不是江舟而是他一般。

苑冬儿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虽然生活的压力过早地让她成熟起来,但是在表达能力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她讲述起来非但啰啰嗦嗦而且辞不达意,往往是芝麻大的细节能够讲上大半个时辰,很重要的情况却只言片语的含混带过,搞得江逐流要追问半天才能了解清楚情况。就这样一边讲一边问,等江逐流把江村的情况完全了解清楚后,天都快亮了。

苑冬儿眼里布满了血丝,捂住嘴不停地打哈欠。江逐流不忍心再让她熬下去,于是就借口他要再看一会儿书,让她先到床上睡觉。苑冬儿本来还舍不得去睡觉,但是一听说江逐流要看书,连忙乖乖地上床睡觉去了。她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影响官人前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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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苑冬儿醒来,却发现江逐流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衣衫也滑落在地上。苑冬儿爱怜地捡起衣衫替江逐流披上,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苑冬儿发现灶房的烟囱正在冒烟,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婆婆正在熬粥。她连忙上前说道:“娘,冬儿该死,起来晚了不说,还要劳累您老来烧饭。您快歇息一下,让冬儿来熬吧。”

江母慈祥地笑了,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和舟儿久别重逢,夜里当然要多说一些体己话啊!起来晚一些没啥。”

苑冬儿抢着把饭烧好,又到房内把江逐流摇醒,唤他吃了早饭。当然,所谓的早饭,也就是稀的能照出人影的汤,只不过能日哄一下肚子,涮一涮肠子,想吃饱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家人正在早饭,忽然门外跑进来一少年。他一进来就冲江逐流喊道:“江舟哥哥,族长大人在祠堂召集全村青壮年商议事情,我爸爸听人说你回来了,就让我来喊你过去。”

第一卷 第五章 族会 抢水(一)

这个少年名叫江大路,其父江天成是江氏族人中为人最正直的一个。这次族里开会商讨事情,他怕江舟不去参加吃亏,就特意让儿子过来喊一下。

既然已经假冒了江舟的身份,那么商讨事情江逐流一定要参加,这样他才可能在商讨事情的时候为江家争取最大的利益。他放下碗筷,对江大路说道:“好,你带哥哥去吧。”

有了天真活泼的江大路带路,江逐流顺利地找到了江氏祠堂。到了祠堂外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候,他就是江天成。江天成早来了一段时间,已经把今日要商讨什么事情弄清楚了。此时见江逐流赶到,连忙拉住江逐流告诉他原委。

原来今年天气反常,江村周围百里范围内遇到了罕见的旱灾。所谓罕见,一是春夏两季连旱。从进入春天起到夏天麦收后,这方圆百里内竟然没有下过一滴雨,而且这旱灾看起来还好像不到头,似乎有蔓延到秋季,形成春夏秋三季连旱的灾情;二是范围小,以往遇到大旱,都是方圆千里,蔓延几省。可是这次旱灾却来得蹊跷,只有江村这一带百里有旱灾,其他地方都风调雨顺的。这种情况现代气象术语来解释,就叫做小流域气候异常。可是在北宋,人们哪里懂得这些术语啊,就说这是蹊跷又罕见的旱灾。

因为连旱,夏粮已经造成严重的欠收。能浇上水的水浇地收成还能勉强达到往日的六七成,不能浇水的旱地甚至连往日的两成产量都没有。照这个趋势下去,如果天不下雨,地也不能浇水,秋粮甚至可能绝收。

关于这一点,江逐流也听苑冬儿说过,因为他们家唯一的水浇地卖了做江舟参加州试的盘缠了,家里就只剩下山坡上的五亩旱田。苑冬儿发愁地说,如果不下雨,恐怕这五亩旱田里的谷苗都会旱死了。

“天成叔,这个情况我清楚。”江逐流道:“天气确实是旱的厉害,族长叫我们来商讨什么?莫非是求雨吗?”

在电视里电影里看多了,古代社会一旦遇到天旱,就会有官员族长之类的人组织求雨。江逐流以为今天江金川召集族人也是为了求雨的事情。

“不是!”江天成摇头道:“是抢水。”

“抢水?”江逐流瞪大了眼睛。这词他一点都不陌生,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遇到天旱的时候,也经常有农民为抢水发生械斗。在械斗事件中,重伤致残的例子屡见不鲜,死上个把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一般来说,械斗的规模不会很大,因为在情势没有恶化之前,公安部门的110系统就会迅速做出反应,出动大批警力将双方弹压下去。可是在北宋,一旦因为抢水发生械斗,那情况惨烈可不就是江逐流那个年代所能比的。这时候交通落后、讯息闭塞,往往是械斗发生了十天半月之后衙门里才得到消息。到时候该死的人都已经死过了,该抢的水也已经抢过,衙门还弹压个屁啊?

“原来叫我来祠堂就是商量这狗屁事情啊?靠,想让老子当炮灰?坚决不干!”想到这里,江逐流对江天成说道:“天成叔,我家只剩下五亩旱地了。抢水有什么用?反正也浇不上啊。看来我不用参加这次抢水行动了。”

“嘘!”江天成一把捂住江逐流的嘴,他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这孩子,你在外面呆了两个月,呆傻了?”江天成嗔怪地说道:“你这话如果让大房的人听到,他们捅到族长那里,不用你去参加抢水械斗,族里人就会先把你逐出江村。”

“族中早有祖规定制。族里的子弟一定要以全族的利益为重。假如有人顾念一己之私而枉顾全族之利的话,那么全体江氏族人都可以诛杀这个害群之马。”

江逐流此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原来在宋代,所谓的乡规族约甚至比朝廷律法还厉害啊。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看看情况再说。”江天成拍拍江逐流的肩膀说道:“万一要开始械斗的话,记得长个心眼儿。你不比别人有兄弟姐妹,你家就你一支单传,千万不要断了香火。”

村里的青壮年陆续赶到,祠堂外的空地上站满了人。这时候祠堂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老者,为首一人身材比左右两边的老者矮了许多,可是偏偏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人自动忽略他身边的两位老者,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祠堂外的人们行礼问安的有之,嬉笑打闹声有之,喧闹如集市一般,可是当三位老者跨出祠堂门口的时候,外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江氏子弟不约而同地合上嘴巴,将目光注视在身材矮小的老者身上。

这矮小的老者正是江氏族长江金川。江金川左边那个红脸儿老者叫江金海,是江金川的三弟;右边的那个面容阴鸷的老者叫江金山,他是江家二房的老大,也是族长江金川的军师,只不过这个军师前面要加上一个“狗头”的定语。

江金川轻咳一声,四方的国字脸上现出威严之色。他环顾了一下全场,开口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一个高个子青年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启禀族长,除了江大锤外出尚未回来之外,其他各户人都来了。”

江逐流心中一乐,中国人喜欢点名的习惯还真是强大,连北宋时期一个家族会议这种小事情也要点名。

“知道了,退下吧。”

“是!”高个青年再施一礼,躬身退入人群。

江金川双手往身后一背,迈了一步,开口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各位子侄,今年大旱,老朽忝为江氏族长,没能帮族人抗御旱灾,深感愧疚。”

江逐流看着江金川心中直乐:靠!这也叫“深感愧疚”?江逐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挺胸腆肚”式的愧疚呢。

江氏族人可没有江逐流这么多花花肠子,他们纷纷出言劝慰族长。

“族长,此乃天灾,非吾等凡夫俗子之力能抗拒的。”——一看就知道这人上过几日私塾,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

“族长,您老为了族人生计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此等恩德我等已经难以回报,又怎会怪罪族长?”——此人说不定上过县学,拍马屁的技巧显然要高于前一人。

“族长,你放心,哪个龟孙敢怪你,我手中的杀猪刀可不是吃素的。”——不用问,这位是个杀猪佬。

江金川满意地点了点头,反响不错,威望值加3。

“谢谢大家的抬爱。”江金川背在后面的手终于舍得伸到前面了,他双手马马虎虎地搭在一起,向众人拱了拱,算是答谢。

“金川今日把大家约来,就是想商议一下这抗旱的事宜。看这情形,旱情又蔓延至秋季之势,我等再不想办法,恐怕秋粮将会绝收。”

“我和金海、金山老哥仨几日前已经商议过了,认为要想度过眼下的旱灾,唯一的办法就是开渠引水。渠道是现成的,我们年年都在使用,眼下只要稍加疏浚即可。关键问题是水,是河水!”

“下秦河从我们村西穿过,以往遇到旱情,我们只要在下秦河堤上扒开个口子,就可以引水浇地。可是今年情况不同,由于天气奇旱,下秦河丰沛的水量也变成涓涓细流,而居住在上游的沿河村,更是在下秦河上筑起堤坝,将河水拦截起来,只供他们本村人引水浇地。”

有几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忍不住喊了起来:“族长,你发话吧!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冲到上游,把堤坝扒开,让河水下泄。”

可是大多数上了年岁的人却没有冲动,他们深知沿河村的厉害。沿河村是一个有三千多人的大村,江村人口才刚满五百,两者相比,实力高下立判。仅仅是人口的多寡还不足以让江村的汉子忌惮成这样,最让他们忌惮的是,沿河村文风很盛,远的不说,近十年来沿河村已经出了一任五品知府和一任七品知县。有道是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这次去下秦河抢水,纵使江村在械斗中打赢沿河村,沿河村只要动用一下官府的力量,又有几个人能吃得消呢?

“大家不要急,先听老朽说把话说完。”江金川双手往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下来。

“为了村里的浇水问题,老朽昨日已经提前到沿河村拜会过了。”江金川说道:“若在往日,沿河村对我们这种小村的要求是丝毫不予理会的。可是昨天,他们却破天荒的给了老朽几分面子。”

说到这里,江金川特意停了下来,得意洋洋地望着众人,很是卖了一个关子。

江氏族人果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江金川,拼命思索着中间道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沿河村如此给老族长面子?而他们又给了老族长什么面子呢?

第一卷 第五章 族会 抢水(二)

停了半分钟的工夫,江金川卖足了关子,这才开口继续说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给老朽面子呢?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老朽的两个不成器的孙子。”

“大家都知道,这次京西路河南府举行州试,老朽两个不成器的孙子撞了大运,竟然榜上有名,明年春天将要到礼部参加省试。沿河村也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在他们面前,老朽也就多了几分薄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还是老族长有福气啊。江文、江武兄弟参加省试万一得中,以后算是官宦人家了,对于官宦人家,谁不给几分面子?

见族人议论纷纷,江金川更是得意,声音也更洪亮了几分,“沿河村方面答应可以开闸放水。但是由于长达八个多月的干旱,下秦河也基本上干涸了。沿河村虽然在河道上修筑了堤坝,但是拦蓄的洪水也只是勉强够他们村使用。这次看在老朽的面子上,他们决定将水闸打开十二个时辰……”

众人一片欢腾。太好了啊!虽然说十二个时辰时间太短促了,但是如果抓紧时间,还是勉强可以让村里的地都见见水,这样就能保证谷种发芽了。谷子耐旱,只要能发芽,即使后期不下雨、不浇水,也能保证四、五成的产量。有了这四、五成的产量,就可以保证大家支撑过冬天熬到来年春天了。

“大家且慢高兴!”江金川摇头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沿河村对于开水闸放水有一个附加条件……”

众人一下子又静了下来,紧张地等着江金川说出沿河村的条件。

“沿河村的条件就是,要和我们江村举行一场斗文大会。按照他们的说法,斗文大会一共设有三个项目,我们江村如果再三个项目上全部取胜,那么沿河村就会放足十二个时辰的水;如果只取胜两场,则只开八个时辰的水闸;若取胜一场,水闸只会开四个时辰;若三场全负,那么我们江村就不要提什么开闸放水的事情了。”

江氏族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斗文抢水?谁不知道沿河村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村啊,若讲斗问,江村能取胜吗?不能取胜,那下秦河的水闸又怎么会打开呢?

见族人情绪低落,江金川面子上就有点阴郁。真是一群比娘们儿见识还短的东西。斗文怎么了?难道江文、江武会输给沿河村的后生吗?

“呵呵,大家不要灰心丧气啊。”江金川笑了起来,“若是我对斗文一点把握都没有,又怎么会把大家召集过来呢?”

“沿河村虽然读书人比我们江村多,但是斗文这东西比得是才学,又不是打架,比个人多。”

“这次河南府举行的州试,沿河村虽然上榜了三个,但是都是在五十名开外。而我的两个不成器的孙子,江武名列第三十六位、江文名列第四十八位,都比沿河村的子弟靠前。”

众人眼睛一亮,心中又点燃了希望。是啊,这次如果江文江武兄弟出马,说不定就吃定了沿河村了呢!

江金川继续说道:“因此,我觉得这次斗文抢水我们至少有七成胜算。即使只胜两场,也能让下秦河的水闸开上八个时辰。八个时辰的水,也足够浇灌我们存大半土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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