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则是独自在垂柳下看着水面上停留的欧鹭。
过了会儿,只听得贾宝玉喊道:“我有了。”
众人顿时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贾宝玉身边。
黛玉,湘云,宝钗,探春四人也从思绪中出来,齐齐的看着贾宝玉。
“二哥哥,你是想出来了吗?”惜春急忙问道。
贾宝玉颔首道:“正是,没想到却是我先拔头筹。”说着,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
黛玉调笑道:“好了,别贫嘴了,快些写出来,让我们看看,可别是凑数的啊。”
“怎么会?妹妹这确是太过于小瞧我了,不过我想到的是七言绝句,不知道可不可以?”贾宝玉道。
“都说了不限制韵脚,不限制题材,你便是五言的绝句只要符合题目自然可以了。”宝钗笑道。
众人皆赞同的点点头。
“快写出来,我们先看下。”探春催促道。
只见贾宝玉走到案桌前,拿起笔写道:
问菊
秋风吹尽菊花开,孤标傲世隐中来。
初问不知花间意,再问已是此中人。
写完贾宝玉笑道:“怎么样?还说的过去吧?”
众人正在品味,听了宝玉的话,黛玉道:“我们这还没评判呢,你就先自夸上了,如此脸皮当真极厚。”说完抿嘴直笑。
被黛玉当着众人的面说脸皮厚,贾宝玉还真是觉得有点脸红,说道:“我这自夸乃是为了更好的衬托你们,正所谓‘抛砖引玉’。若是没有显眼的红砖,如何能衬托出玉的无暇?”
“你倒是会比喻,就属这张嘴甜了。“李纨笑道。
“我和二姑娘四姑娘才能品判,如此却需要我们的品鉴。”
说完看了看迎春和惜春二人。
惜春在到这的时候都等着发言,只是一直轮不上她,此时见李纨发话,顿觉得甚合心意,装作大儒的模样缓缓从后面走出,装作捋了捋胡须。
众人见她如此动作,均都哈哈大笑,就连往日里最注重礼仪的宝钗和李纨都捂着肚子。
惜春却佯装看不到,走到岸前,又看了一遍,老气横秋道:“此诗虽无华丽的辞藻修饰,也无典故的运用,但是将菊花比隐士,特别是后两句连问,明面上是问菊花,实则是暗指隐士,如此点睛之笔甚好。”
说完回头看众人,发现都还在捂着肚子发笑,顿时再也装不下去,恼怒的跺了跺脚道:“你们怎么都这样?就会欺负我,我这都品鉴完了却都还在笑。”
“哼”
贾宝玉最先忍住笑意道:“四妹妹说的极是,不过刚才你这动作是从哪里学到的?我倒是很好奇。”
“这是我看戏台上的大官都是这种样式,难道我做的不对吗?”惜春道。
“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我们这是在品鉴诗词,却不是在上朝坐堂,如此这般岂不是不合时宜?”贾宝玉道。
说完想起刚才惜春的动作又笑了起来。
惜春此时也满脸通红,本来她觉得这般动作很有气势,应该很好,却没想到是这般,此次更加恼怒道:“你们就是看我小,欺负我。”
众人见惜春生气了,顿时都止住笑意,上前一番安慰自不在话下。
“到底我刚才说的对不对?”惜春问道。
“很对,虽说惜春还不能作诗,但是刚才评鉴宝玉这首诗则是很中听,说的很对,想来以后定然也是咱们园中的女诗人了。”李纨道。
惜春听到李纨的夸奖,顿时也满脸喜色,说道:“还是大嫂嫂有见地,你们啊,真是不懂欣赏。”
众人又笑。
李纨道:“宝玉这边都写了出来,不知道你们几个呢?往日都是宝兄弟留在最后,今个确是拔得头筹,难得难得。”
说完又补充道:“你们可莫要想着今个没惩罚就拖延哦,若再是没有可要先惩罚一个。”
说完,看黛玉、宝钗四人都又低着头思索,顿时也不再说话,静静的在一旁等着。
没过片刻,只听得黛玉道:“我也有了。”
众人急忙看去,只见黛玉缓缓地走到案桌边写道:“
残菊
霜重风急夜渐寒,百花开尽菊花残。
明岁九月重相见,再见依旧笑花开。”
写完,众人赶忙围上去看了几遍,李纨几人看黛玉今个这首虽然名字叫做残菊但是却无丝毫的悲怆之意,与往常黛玉的风格完全不同,原以为黛玉写出的定然十分伤感,但是今个写的却是截然相反,心中俱都好奇。
贾宝玉看完诗,则是看了黛玉一眼,心中满是高兴,他自然明白黛玉为何如此写,拍手道:“此诗甚好,残菊代表花之枯竭,原本应该是非常凄凉悲惨之状,但妹妹这首确是无丝毫的伤感之样,但是诗词中自始至终却都表达的是残菊,另辟蹊径,实属好诗。”
众人听过贾宝玉的鉴赏也均觉得有道理,都纷纷点头,唯独惜春撅着小嘴道:“大嫂嫂,宝哥哥这般抢我们的话,您作为社长也不出来说说他?他都说完了,我们还如何评鉴?”
李纨看着惜春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道:“那你说该如何惩罚他?”
惜春挠了挠头,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只得说道:“你说呢,大嫂嫂?”
李纨略一思索说道:“我看里面还有不少题目,不如咱们罚宝玉再做两首如何?”
惜春听了拍手称道:“很好,很好,就这样办。”
说完又走到贾宝玉跟前道:“怡红公子你可心服?”
第194章 前夕()
见惜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贾宝玉心中也是一阵好笑,赶忙的点点头道:“服气,心服口服。”
说完,又走到案桌旁,从盒子中抽出一张,翻开一看上面写着咏菊。
黛玉见贾宝玉又抽了一题,自己也上去抽了一个。
那边探春,宝钗,湘云也提笔疾书,将作出来的诗写了出来。
只见宝钗的纸上写着:
画菊
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
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
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
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湘云写的则是:
菊影
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
窗隔疏灯描远近,篱筛破月锁玲珑。
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
探春上面写的是:
种菊
携锄秋圃自移来,篱畔庭前故故栽。
昨夜不期经雨活,今朝犹喜带霜开。
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
泉溉泥封勤护惜,好知井径绝尘埃
众人一一看过三人的诗作,均都赞不绝口。
李纨道:“三首诗皆很好,若不是今个不分高低,却还真能难为到我。”
众人皆笑,惜春道:“刚刚二哥哥和林姐姐都又去抽了一个,你们不再作一首吗?十二个题目现在还有五个呢?”
迎春也笑道:“正是,颦儿好不容易费心拟的题目若是浪费了岂不可惜?”
“正是,正是。咱们就在将剩余的也都分了吧。”宝钗建议道。
接下来众人将剩余几首分过,此时贾宝玉也将咏菊写了出来。
只见纸上面写着:
咏菊
东篱花开近秋朔,清肌柔骨暗香生。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黛玉、宝钗、李纨几人看后尽皆笑道:“今个你倒是跟这七言绝句较上劲了。”
贾宝玉嘿嘿一笑:“我这也算是给这十二个题目凑个数,省的你们作的太多了。”
“若得闲我便一人将这十二个题目全都作上一遍,哪里需要你这凑数?”湘云笑道。
“好了,今个说好了没有各种约束,因此宝玉写的也不错。”李纨道。
没一会儿,黛玉宝钗几人将剩余的几个题目都作了一首,众人又是一番品鉴自不在话下。
都作完,贾宝玉道:“咱们这十二个题目已经别出心裁,如今在配上这十二首诗作,更是前无古人。”
“来人,将酒上来,咱们须得干一杯,以祝雅兴。”
众人皆点头称是,一边让人上酒,一旁又吩咐人将热螃蟹上来。
众人边吃螃蟹,边对饮,顿时其乐融融。
“今日吃螃蟹赏菊花,咱们独独只咏菊花却不顾螃蟹,如此它倒是也怪可怜,谁若还能作,再给螃蟹赋诗一首,岂不更加完美?”贾宝玉笑着提议道。
“再不能作了,几个都极费脑子了,现下却是一点也想不出了。”湘云笑道。
只见宝钗笑道:“我却有一首,只是匆忙只见想出来的,不一定好,说出来怕是要被你们笑话了。”
“蘅芜君太谦了,你的诗作怎会不好?况且咱们今日本就是为了尽兴,你说出来让大家瞧瞧,只当图个一乐便可。”李纨笑道。
众人尽皆附和。
宝钗走到案前写道:
秋菊桐阴坐举殇,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看到这,众人都拍手称道:“写的好,写的好,这螃蟹的形象简直跃然于纸上了。”
宝钗也不答话,继续写道: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写完宝钗却独自摇头道:“不好,不好。却是太过于讥讽了。”
众人皆笑,贾宝玉道:“螃蟹可不就是如此吗?向来横行霸道,一字行走,这首倒是也贴切。”
说着只见外间有人匆匆来报:“宝二爷,舅老爷派人前来,说让你这边去兵部一趟,现就在大门口等候。”
众人见那人来的匆忙,俱都担心有事,满脸担忧的看着贾宝玉。
贾宝玉自然能猜到王子腾找他所谓何事,因此心中并不担心,但见众人皆是忧心的模样,说道:“应该是兵马司那边的事情,你们莫要担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辞别黛玉等人就离开了大观园。
一路疾行到了兵部,来到王子腾办公的地方。
进门见他此时满脸喜色的在堂上坐着,一见贾宝玉进来笑道:“你可算来了。”
“舅舅,可是皇上同意了咱们的行动计划?”贾宝玉道。
王子腾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贾宝玉心中纳闷,说道:“什么意思,舅舅?”
王子腾道:“那日我去跟皇上禀告,他心中也是震惊万分,当时便想让人查抄那座庭院,毕竟在京畿重地出现大批的军械本就是个不安的因素,但当时张国老极力反对,说情况目前还不明朗,而国内还有许多不平的因素,不可轻举妄动授人以柄。”
“接下来的几天皇上也让人暗中查查那座庭院的背景,令人惊奇的是,此处居然是忠顺王府下的产业。”
“什么?”贾宝玉惊呼道。
要知道这种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就算此事是忠顺王背后运作的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要知道若是暴露岂不牵连道忠顺王府?
“当时我们知道这个情况后也觉得万分诧异,虽然想不通忠顺王为何会这样做,但是这确是个天赐的良机,如果咱们从中查抄道军中的武器,或者自制的武器,都可以用此来打击忠顺王的势力,即使他可以撇清关系,也势必在朝野民间名声扫地,如此还能有多少人信服他?”王子腾笑道。
“至于那几个突勒人,皇上的意思也是不用往他们身上牵扯,毕竟现今还不宜和他们再度开战。不过等以后哼。”
贾宝玉听完总觉的哪有不对,但是却一直想不出问题所在。
“不知什么时候行动?”贾宝玉问道。
“等他们再次运送军械之时,到时候人赃并获,由不得他们抵赖。”王子腾冷峻道。
第195章 博弈()
与王子腾商议过后,贾宝玉便直奔兵马司,据周磊的回报,这几天那座宅院好似恢复了正常再没有运送过大批的东西,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查抄此宅院,又牵涉到朝堂上的博弈,贾宝玉自然不敢懈怠,毕竟如今的贾家和王子腾都绑在一条船上,若是这艘船翻了,如何能不湿身呢?
很快,到了兵马司,让人叫来周磊,贾宝玉问道:“这两天那座宅院中还有没有什么异动?”
周磊顿了一顿说道:“说来也奇怪,最近几天确实没有运送物品的车辆、”
“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周磊思索了会儿,说道:“大人确实没有,这些天卑职闲暇时候也会去那观察,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事情。”
话音刚落,只听周磊又说道:“对了大人,前几天倒是来过运送木料的车子,也不知道是干啥用,拉了好几车,难道是里面要做什么家具?”
贾宝玉一听,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按理说华清帝让人查到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假,他既然告诉王子腾这所庭院乃是忠顺王名下的产业应该也不会错。
可是为何前一段还运送军械,现在却又运木材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
“大人,可是其中有什么问题?恕属下愚钝丝毫想不出这木材是干什么的,难不成还在里面打造武器?”周磊道。
“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贾宝玉急忙道。
这突入其来的转变吓了周磊一跳,支支吾吾道:“大人属下刚才是哪说的不对?”
“你再重复一遍,快些。”贾宝玉催促道。
“大人,可是其中有什么问题?恕属下愚钝丝毫想不出这木材是干什么的”周磊重复道。
“不对,后面呢?”
“后面?难不成是打造武器的?”刚说完,周磊脸色一变,“大人您该不会认为他们是在打造武器吧?他们能有这么大胆子?这可是天子脚下,他们不怕死吗?”
要知道私造军械被抓住可是要诛灭九族的,毕竟这年头你造兵器除了造反还有何用途?
贾宝玉脸色难看道:“这些人连军械都敢买卖,眼中哪里有国法?况且”
说到这,贾宝玉骤然停住,问周磊道:“运送的木材车辆没有遮拦吗?”
“没有,都是在外面能看到的。最近这些天来过几次,以前却从未见过。”周磊道。
“好了,你这边密切监视着那边的动静,记住,千万不要暴露,我还得去兵部一趟。”说完,起身急匆匆的朝外面走去。
返回兵部,王子腾见贾宝玉又回来了,好奇的问道:“可是又有新的发现了?”
贾宝玉点点头道:“正是,刚才我在无意间发现了个细节,这两天居然有运送木材的车辆到那座庭院。”
“木材?”
“那能有什么用处?无非是修整房屋罢了。”王子腾刚说完,脸色一变。
“难道你怀疑他们在里面制作武器?”
“正是舅舅,本来咱们发现了军械,现在又往里面运送着木材,想来定然期间也运送过铁块,只是那些铁块都在箱子中装着,如此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要是如此,那咱们需得尽快查抄庭院,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期间生产了多少箭羽和武器了。”
王子腾在房屋中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道:“宝玉你说他们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天子脚下,他们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贾宝玉道:“你想想舅舅,这座庭院在忠顺王名下本就可疑,但若真在里面制造军器,如此不是正好可以解释?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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