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一只手按住身边的匣子,一只手拔出短刃,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随着车帘掀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满脸横肉的大汉进了车厢,一双混沌的眼睛在瑶华和湘竹脸上一扫,露出淫邪的笑容,蒲扇般的大掌冲着瑶华抓过来。
外面的镖师靠不住,她就只有一死才能免得落入这些贼人手心。瑶华扬起手里的短刃割向脖颈。
冰凉的刀落在脖子上她莫名的胆怯起来,只是稍稍迟疑,手臂一疼,手里的刀被人抢夺过去,整个人也一下子被拽起来倒在车厢里。
那人在软座上找到了匣子和包袱粗鲁地笑了两声,抄起瑶华的手不顾她挣扎直接拖出了车厢。
瑶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整个身体被撞的疼痛不堪。大汉招呼着同伴要离开,瑶华爬起来想要逃跑却没有半点气力,只能任着大汉将她伏在马背上。
贼匪得手就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慌张地道:“不好了,官兵来了。”
瑶华只听得周围一阵马蹄声传来,贼匪就要骑马逃窜。
杂乱的脚步和呼喊声过后,瑶华被人从马背解下来,转过身来,瑶华这才看到一群贼匪已经被捆缚在地。
第466章 垂死挣扎
成衣匠给容华量好了尺寸。
冯立昌家的不忘在一旁嘱咐,“要做的宽大些,这几日小主子长得比从前快许多。”
成衣匠恭谨地道:“妈妈说的是。”
成衣匠退出去,冯立昌家的将容华扶去暖炕上坐了,“任大奶奶出了城就被贼人盯住了,官府赶到时任大奶奶已经被贼人扛上了马背。”
容华抬起头,“任大奶奶人呢?”
冯立昌家的道:“被官府送回了任家。”
容华点点头,这下瑶华总该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和任家脱开关系。任延凤的案子还在审着他的父母、家眷都不准离开京城半步,这就是大周朝的法度。
……
任夫人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官兵围了我们家?”
秦妈妈也慌张起来,“送大奶奶回来之后,那些人就站在门口。”
只有犯了重罪,府邸才会被朝廷看管。
任夫人双手哆嗦,朝廷明明只治了延凤的罪,没有牵连家里。
秦妈妈道:“奴婢听那些官爷说,我们家送大奶奶出京乱了法纪。”
乱了法纪,任夫人出了一身冷汗,“我们家是休了她,怎么算乱法纪?延凤判了徒刑并没有牵累家眷,我们好歹是常宁伯府,他们怎么能这样无法无天。”
秦妈妈忙劝,“说不得一会儿人就散了。”
既然围了伯爵府就没有轻易离开的道理。任夫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下子手脚冰凉,“筹办棉花的管事呢?让他进来说话。”
秦妈妈目光闪躲,为难起来,“管事的还没回来呢。”
任夫人心口犹被狠狠地锤了一拳,“不是……说好了将棉花办齐全就回来禀告,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秦妈妈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任夫人顿时站起身,“还愣着做什么,让人去问啊……”
秦妈妈急忙打发人出去问。
过了好半天,秦妈妈才带了管事来禀告。
管事的道:“那些棉花一夜之间全都卖给了皇商,小的们也没有法子,大管事去打听消息,若是能从皇商手里买了,说不得能解燃眉之急……”
偏偏就在他们筹备好了银子的时候,那些棉花一夜之间全都卖给了皇商……这分明是早就算计好的。
任夫人攥紧了手,掌心里全是湿粘的汗,皇商还不是听朝廷的吩咐,不给人家活路的是朝廷,他们怎么可能再将棉花从皇商手里买回来。任家完了,彻底的完了。
管事的退下去。
任夫人一眼看向秦妈妈,“陶瑶华人呢?”
秦妈妈道:“大奶奶在屋子里歇着,奴婢怕大奶奶胎气不稳,让人送去了保胎的汤药。”
任夫人目光冰冷,“都什么时候了还送保胎药。她在外面被贼人脏了身子,还好意思活着回来。你去和她说,她好歹是读过书的人,也该给任家和她自己留些脸面。”
秦妈妈听得心惊肉跳。
秦妈妈半天没动,任夫人阴狠地看过去,“还等什么?”
秦妈妈这才应了一声,“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
任夫人道:“有什么好准备的,不管是绢子、绫子、裤带还是剪刀,能就死的东西多得是,她若是找不到,你就告诉她,撒泡尿也能侵死。”
任夫人尖利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听的秦妈妈缩了缩手。这也怪不得夫人,身子不干净哪有面目再活着见人。
……
秦妈妈带着几个粗实婆子将瑶华逼进内室。
秦妈妈苦口婆心,“奶奶,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您去了,夫人必然不会亏待您,安葬在祖坟不用说,后代子孙也会一直供奉。您若是不肯……生下小少爷,小少爷不知要被人说出什么。”
湘竹跪坐在地上直哭,“妈妈,您去和夫人说说,少夫人和奴婢离开家里就是。”
秦妈妈叹口气,“夫人何尝不想这样,只是朝廷不肯,否则奴婢何必走这一趟。”
瑶华静静地坐在小杌子上,怪只怪她在马车里时没有勇气一下子了断自己,而今没有了名节,还是一样要就死。瑶华浮起一丝笑容,“妈妈说的对,娘都是为了我着想,妈妈别忘了回去提醒娘,交不上棉花朝廷定会给任家定重罪,到时候任家上下说不得要流放为奴,只怕生不如死,若是娘愿意,我和娘结个伴,黄泉路上也有照应。”
秦妈妈开始还不在意,听得后面的话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平日里看起来娇弱的大奶奶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瑶华抬起头嘴边犹自带着笑容,“妈妈照说就是,我听着话,若是娘不愿,我走的也心甘情愿。”
屋子里的下人都目瞪口呆。
瑶华接着道:“好教妈妈知道,我让人去李家打听过消息,我也并非是危言耸听,我是为了给世子爷留下血脉才远走避开,我想过只要生下孩子我必然追随世子爷而去,否则我一个怀着孩子的弱智女流,何必为难自己受这样的苦楚,妈妈想想是也不是,”说到这里瑶华叹口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家产籍没是什么意思想必妈妈也听说过。”
秦妈妈攥起帕子。家产籍没,是家财和下人都在其中的。
“最可怕的是主子、奴婢一起流放为奴,去那种苦寒之地,别说娘和世子爷,就算是妈妈们也没尝过那种滋味。”瑶华微笑着看秦妈妈慌张,自从进了任家她一直受人奚落,这些下人也没给过她好脸色,马上就要死了她恐怕是看不到她们惊慌的模样,不如现在告诉她们,也好让她解了心头之恨。
下人们果然窃窃私语起来。
瑶华端坐在椅子上迎上秦妈妈的目光,“妈妈去传个话,也好让我心安,日后到了泉下我会祝祷妈妈一家平安。”
秦妈妈嘴唇苍白,半晌才道:“奶奶还是别惹夫人生气了。”
“否则怎么样?”瑶华淡淡道,“不然给我入任家祖坟?就算我在外面死了,任家也不会收敛我的尸身,任家上下从来没将我当作大奶奶,我现在有什么好怕的?真的闹起来妈妈不怕我的陪房去府外向官兵求救?我要见娘一面,起码安排我带来的陪房。”
这样的要挟秦妈妈不敢再说什么,就要吩咐人去找瑶华的陪房。
小丫鬟刚飞似的跑出去,外面就传来任夫人冰冷的声音,“我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任夫人让人扶着进屋。
瑶华起身向任夫人请安。
任夫人坐在锦杌上,“你要说什么?”
瑶华道:“有件事媳妇一直不敢说,进了任家媳妇就看到娘身边跟着个人。”
任夫人皱起眉头,左右看看,“什么人?”
瑶华道:“穿着青色蔷薇褙子,一双粉色素面鞋。”
任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瑶华道:“她说她叫越娘。”越娘从前的任大奶奶,任家一直拿来压她的人。越娘年纪轻轻就没了,她不相信任家人心里就没鬼。
任夫人果然顺着瑶华的目光转头看身后,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子周身冰凉,再也坐不住一下子站起身。
屋子里慌乱了一会儿,任夫人伸出手指向瑶华,“你疯了,你疯了。”
瑶华声音轻软,“娘,您没看见她现在就站在您身后,等我死了就和孩子站在您的左右,这样您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任夫人伸出手来,“你这个疯妇。”
秦妈妈忙上前搀扶着任夫人出了屋子,一会儿功夫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走了干净,最后一个婆子出去关门上好锁。
湘竹听着门锁的声响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下来,喘口气爬向瑶华,“奶奶,咱们怎么办才好。”
瑶华眯起眼睛看窗外,“没有了别的法子,就像我说的,就算活下来也是被流放,我的身体支持不到尚阳堡。”即便现在她能吓住任夫人也不一定能改变结果,她只是不愿意这样被她们逼死。
瑶华主仆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只听院子里一阵喧哗。
湘竹去门口听消息,瑶华起身拢好头发,朝廷给任家定了罪,任家上下如今全都一个处境,再也没有人来逼死她。
……
“任家延误军资,任延凤判了杖责五十,斩首弃市,常宁伯被削爵,不日徒刑尚阳堡。任家家财籍没,男丁充军,女眷流放尚阳堡为奴。”
听着余管事的话,薛老夫人点点头,“也就是这样了。”任家算是彻底家败,“二老爷呢?”
余管事道:“二老爷受了杖刑已经抬回去养着了。不过朝廷有命,犯官处斩之时,二老爷和一些犯官要去法场观刑。”
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晓再有别的心思会是什么下场。
老夫人抬起手让余管事退下去,然后闭上眼睛,朝堂上这样疾风骤雨,恐怕也是圣体欠安的征兆。
老夫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妈妈出去将来请安的薛夫人、容华都拦在外面。
薛夫人有些着急,“这可怎么好,已经连着睡了两天了。”
李妈妈擦擦眼泪,“奴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说着顿了顿,“老夫人的事是不是也该着手安排了,免得到时候预备不周。”
第467章 惊恐
容华在薛夫人房里坐了一会儿,李妈妈说起老夫人这些日子的情形,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夫人的病不知道还能拖多少时日。
李妈妈道:“老夫人让大奶奶过来接小少爷,奴婢将小少爷的东西都收拾齐全了。”
老夫人病成这样也照顾不了润哥。
薛夫人道:“不如先让润哥到我这里,二叔才受了杖刑,那边可能要忙上几日。”
李妈妈目光一深,老夫人的病突然重了,她也想过让小少爷先来夫人屋里,谁知道小少爷就是不肯,这一分家连孩子都生分了。
坐了一会儿容华和李妈妈从薛夫人房里出来,两个人走出穿堂,李妈妈想起一件事,“大爷这段时日来老夫人这边次数多些。”
分家之后薛明柏突然来了精神,经常买些糕点往老夫人房里送。这些她都知晓。
“大爷说要开店铺,想请侯爷帮忙。”
容华拢了拢身上的氅衣,薛老夫人越病薛明柏和钱氏就越急。
李妈妈长口气,“老夫人说二老爷开酒楼被牵连,家里又才抄了家,现在开店铺免不了生出许多口舌来。大爷听了这话辩了两句,老夫人大概是上了心,病就紧起来。”
容华停下脚步,侧头看李妈妈,“我会吩咐下去,老夫人静心养病不许旁人打扰。大爷再找上门我就让人去问侯爷。”
李妈妈垂下头,“只是要辛苦了少夫人,外面的人说起来还以为少夫人治家太严。”
说治家太严不准其他几房人上门探望老夫人?武穆侯府本来就是规矩大的,外面又不是不知晓,她也不怕多几张嘴议论,容华微微一笑,“只要老夫人的病能将养好。”
说是将养好,不过是多撑些时日,李妈妈道:“老夫人的心思奴婢最知晓,老夫人是想看到少夫人生产才能安心。”
容华点点头,李妈妈福了身将容华送走。
……
容华回到房里将牛婆子叫来跟前,“老夫人那边是不是听了什么消息。”李妈妈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
牛婆子仔细思量,“奴婢没听说什么,”说着顿了顿,“应该是三奶奶回去之后闹起来了。昨天老夫人让二房、三房、四房的婆子来府里领些新鲜的果子。”
“老夫人拨去伺候二太太的嬷嬷回来了没有?”
牛婆子点头,“有。奴婢特意去打听了,只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嘴严。”
容华道:“你去和李妈妈说说话。”李妈妈有心透露,牛婆子一定会问出来。
不一会儿牛婆子从老夫人那边回来,“李妈妈和奴婢说了,昨天二房商量要怎么处置抄家后的财物,大奶奶说将剩下的财物都放在公中,哪屋有用分发给哪屋。”
二老爷屋里的财物被抄,二房剩下的就是明柏和明霭房里的,若是将所有东西都放在一起,自然吃亏的是任静初。现在二房由钱氏主持,任静初又没有反驳的权利。
牛婆子接着说,“三奶奶反驳了大奶奶,大奶奶就说现在这个时候只要全家渡过难关,别的以后再提。”
只要东西入了库怎么可能再拿出来,钱氏真是好思量,不声不响就吞了任静初的财物。二太太没有完成的事,钱氏轻轻松松就做好了。从前在老夫人面前钱氏处处小心,现在分了家,二太太只能在床上病着没有人再牵制钱氏,钱氏的本来面目都露了出来。
牛婆子道:“三奶奶急了,说大奶奶好歹从前也收过她恩惠,怎么就能翻脸不认人了。”
任静初也就是直接说给过钱氏银子。钱氏人前隐忍这么多年,怎么会为任静初曾经施舍过她银子就网开一面。
“大奶奶自然不肯承认,只说三奶奶不懂事,从前也就罢了,现在薛家遭了这样大的祸事全是因三奶奶娘家而起,三奶奶还不知收敛。三奶奶什么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住,骂了难听的话,说大奶奶出主意让她对付长房,现在是卸磨杀驴,恨不得将她撵出薛家。大奶奶无心和三奶奶吵闹,转身就离开了。”
钱氏是想侵吞任静初的财物,只要能达到目的何必和任静初纠缠下去,再说这样闹起来只怕要让府里的下人听到,钱氏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对付任静初,找个借口让任静初好好养胎就能让婆子将任静初关在屋里。更何况任静初曾经还私自离开夫家,现在正好给了钱氏方便。容华道:“李妈妈怎么说?”李妈妈言语中应该流露出对这件事的看法。
牛婆子和李妈妈也算是谈得来,就多说了些话,“李妈妈说没想到大奶奶平日里温和的人,竟也能这样狠起来。”
李妈妈的态度就是老夫人的态度。
容华早就知道任静初回去必然会有今天这一幕。钱氏不能将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从今往后钱氏再不能从老夫人这里骗取同情。容华不得不佩服钱氏,虽然现在面目败露,却仍旧达到了目的。
不过二房谁掌家和她无关。钱氏也好,二太太也好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二太太的病万一好了,钱氏也没有好果子吃,可是要让二太太病不好,钱氏就要用手段,到时候不怕露不出马脚。
牛婆子说完话退下去。
锦秀笑着进来道:“侯爷让人送进府一直小鹿,管事的问少夫人放去哪里养着。”
她不过是开玩笑说京里人都愿意养鹤,若让她养她情愿养鹿,她不大喜欢尖嘴的东西。谁知道薛明睿竟放在了心上。
锦秀道:“听说鹿子很小,能放在院子里养的。”
“还是放去南院吧!”容华微微一笑,“南院宽敞养起来也好。”
锦秀下去安排,容华吃了午饭,冯立昌家的进来道:“任家没有处置任大奶奶。”
容华有些讶异,任夫人不像是心软的人,难得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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