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睿道:“所有外命妇要进宫哭丧三日。”
果然,下毒的事没有算在华妃头上。相反的静妃的位置就尴尬起来。所有的罪名都怪在一个柔婉身上静妃肯定不甘心,可是又不敢闹大,恐怕会引火烧身,静妃是进也难退也难,没有能拉华妃下水,宫里宫外又少不了要说三道四。
容华忽然想起一件事,从镜子里看薛明睿,“侯爷去边疆打仗的时候有没有带家仆?”只要有重要的战事,勋贵之家应该会带几个家仆,虽然说这样的差事要编入兵卒中,可是回来之后身份就不一样了,一般都会受到重用。
薛明睿略微思量,“带过两个。”
容华弯起嘴唇,“侯爷能不能借我一个。”
要去过边疆的家仆?她在静妃面前随便扯的谎,说不定会有用,“如果有了用处自然好,没有用处侯爷也别怪罪我。”
薛明睿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一会儿我让人进来,你吩咐便是。”
想想薛明睿受了伤,早上起来还让人抬去了老夫人那里,倒是她缩在被窝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心里总有些怪怪的,“吃过早饭我还是去老夫人那里看看。”
不过睡了懒觉就神情闪烁起来,生怕有什么事做得不周到,“容华,”薛明睿抬起头来看向镜子,“只是你的家,就算没有身孕,身上不舒服也该休息,没必要想太多,祖母那边我已经知会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有我在家你就好好歇歇,有些事交给我来办。”
容华看着那双深沉明亮的眼眸,慢慢颌首,“好,”说完笑起来,“那我就将心里想的说给侯爷听听。”
容华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抬起脸来,“侯爷想没想过,再这样下去我们家里就没有这样安宁了。”
她是故意在宫中和任家疏远,出宫的时候老夫人命马车先走将任静初扔在后面。回到家中看到任静初没有跟回来,薛二太太也是讳莫如深闭口不提任家半个字,其实经过昨天大家都清楚,想要和任家结亲的是薛家二房。
再这样下去会如何?同是一个薛家,长房和二房在许多事上却要背道而驰,“侯爷休养在家,庄亲王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想方设法提拔自己信任的人去健锐营。”谁不知晓健锐营的重要,庄亲王早就嫌弃薛明睿碍眼,将朝中不属于自己的人都拿掉就是庄亲王的目的。
换掉薛明睿要有借口,庄亲王说不定会利用薛崇义,容华道:“虽然现在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还是要小心。我已经让人多注意二婶那边,可是毕竟我能用的人不多……”
薛明睿点点头,“反正我现在也在家里,外面有什么消息都要送进府里,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看。”
薛明睿处理公务从来不准旁人靠近,就算她在书房陪着,也是从来不问一句,除非薛明睿透露给她的政事她才会听了,可是现在薛明睿的意思分明是,从今往后所有的事都会让她清楚。
……
薛夫人从宫里回来,容华在垂花门接了,跟着一起去了老夫人屋里。
薛二太太几个人都坐定了,薛夫人才道:“宫里都查清楚了,是华妃身边的陈柔婉下的毒药,本来是要害静妃娘娘,谁知道静妃娘娘正好留了容华吃饭,多亏容华有了身子不合饭食,这才躲过一劫,”说着看容华一眼,“现在想想都后怕,万一喝了汤那可是要出大事。”
要不是英亲王妃叫她去说话,她不一定能逃过这一劫。外面人眼里远离纷争的英亲王妃办起事干净利落。
薛二太太最先反应过来,看着薛夫人惊地脸色煞白,“真的是有毒?”说着压低了声音,“那陈柔婉是华妃娘娘身边的,会不会是因为……”
薛老夫人皱起眉头,打断薛二太太的话,“宫里还说了什么?”
薛夫人道:“那毒药不知道是怎么夹带进宫的,拿办了不少人,静妃娘娘身边的女官说,陈柔婉从前就冲撞过静妃娘娘,没想到会怀恨在心。”
静妃身边的女官这样说……完全没有提起华妃,这样的话让别人听了,静妃是完全没有要拉华妃下水的意思。
静妃懂得审时度势,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
薛夫人抬头看向容华,“静妃娘娘还问我容华的情形,让人拿了个膳食方子给我,还让女官教了我怎么才能理气止吐。”
容华看向薛夫人,静妃竟然会对她这样关切。
薛夫人点点头,“静妃娘娘说,她那时就是每日这样做的,旁边有几位夫人也听说过这种法子,都是从宫里传出去的。”
薛二太太听到这里笑道:“也怪不得了,算起来容华是静妃娘娘的娘家人呢。”
看着薛二太太不冷不热的笑,容华慢慢思量起来。是因为她在静妃面前提起了安哥,所以静妃向她示好?还是静妃另有所图。
薛夫人说完话拿起旁边的茶喝了。
钱氏从外面端了新沏好的茶进屋,薛二太太看了看旁边的任静初,任静初站起身来从雪玉手里将茶接了过去,殷勤地递给薛老夫人。
薛二太太旁边笑了,“这是老爷从外面带来的花茶,说要先给娘尝尝呢。”
拉出了薛崇义,又有薛二太太在旁边说话,钱氏亲自将茶送上来,只要任静初将这杯茶顺理成章地递过去,就算是为了昨天的事认错。
在场的人没有谁不明白。
听着二太太的话,任静初已经松了一口气,毕竟和娘家人说几句话又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回来晚了些,又能将她怎么样?要不是容华先晕倒,她也不会去向娘家打听消息,总是事出有因,一杯茶送上去,这件事也就算不了了之了。
薛老夫人看看任静初,仍旧是往日和蔼的表情,慢慢伸出手来去拿桌子上的茶碗,低下头来似是不经意,“我这杯还不凉,送去给你二嫂吧!”
不过是一句平常的话,屋子里的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任静初心头一热,整个人如同被大火点燃,耳边也传来“噼里啪啦”烧灼的声音,让她奉茶给陶容华,凭什么?就算她和母亲说几句话又和陶容华何干?
任静初这样想着,握着茶杯的手僵在那里,眼睁睁地瞧向容华。
屋子里顿时静谧住了。
容华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一笑,“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素来伶俐的容华都被惊住了,也僵坐在椅子上。
薛家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形,还是钱氏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接过任静初的茶,转身放在容华旁边的矮桌上,拉着任静初道:“三弟妹不知道这茶能不能给二弟妹喝呢,都是外来的茶叶,也不晓得有没有忌讳。”
对上薛老夫人清亮的眼睛,任静初顿时一缩。
薛二太太目光一闪,接口道:“改日我让人给容华送些好茶去,老爷只说这茶对老夫人的病是好的,还不知道容华能不能喝呢。”
容华转头看向钱氏,钱氏一副好心办坏事的表情,容华心里微微一笑,这里面不止二太太一个人想要利用任静初这颗棋子。却不知,任静初这颗棋放在那里,最后真正会得谁所用。
屋子里的气氛又重新好起来。
薛夫人忽然想起一个人,抬起头问老夫人,“娘还记不记得大同夏家?”
薛老夫人只是思量了片刻,“是夏参领?”
薛夫人点了点头,“就是和父亲有过交情的夏家。”
第347章 信任
大同夏家和薛家也算是世交,驸马还在的时候两家走的很近,后来世事变迁,经过了新皇登基两家就不怎么来往了。不过夏家是武将世家,祖上跟着太祖皇帝立过大功,后世子孙得意忘形这才落了马,不过夏家毕竟是出过名将,在武将中也是有名气的,再加上处事圆滑,渐渐地又在朝中立了足。薛老夫人抬起头,“怎么突然提起夏家?是见到了夏淑人?”
薛夫人道:“要不是有长兴侯夫人引荐,我还不认得。”
容华抬起头,连薛夫人都不认识夏淑人,所谓的世交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了。不光是夏家,这些年审时度势渐渐远离薛家的“故交”不知道有多少。
薛夫人又道:“长兴侯夫人说,等这三天过去,要请我和夏淑人一起去家里坐坐。”
突然之间说起了夏淑人,紧接着就要请薛夫人过去坐坐,这样的邀请就像是有了目的。
薛老夫人点点头,暂且不问其他事。容华回南院和薛明睿用了晚饭,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又来请容华过去,“老夫人在外面做的物件拿进府了,”说着脸上难掩笑意,“都是些小玩意儿,老夫人请少夫人过去选两件。”
容华微微一笑,“我就和李妈妈一起过去。”说完话看看内室。
李妈妈会意地笑了,“我去外面等少夫人。”
容华点点头转身进屋看向薛明睿,“老夫人让我过去呢。”
薛明睿放下手里的书,细长的眼睛一抿微微笑了。二婶嫁过来这么多年,祖母也没有信任过,倒是容华才进门几个月就已经被祖母依靠。
容华和李妈妈进了门,听到内室说话的声音,容华一点都不意外,伸手去接雪玉手中的托盘,“我送进去吧!”
雪玉将手里的东西送到容华手上,然后和李妈妈一起关门下去。
说是来选东西,就是人前用的借口。薛夫人没有将夏家的事说明白,老夫人一定会私下里单独问。
见到容华端茶进来,老夫人神情自若,倒是薛夫人有些意外。将茶放好,容华在老夫人身边坐下来。
老夫人喝了口茶,这才道:“长兴侯夫人还说了些什么?”
薛夫人道:“问了亦双,再就没有什么了。”
薛老夫人停顿了片刻,抬起头来问薛夫人,“你是什么意思?”
薛夫人道:“媳妇也拿不准,听说夏家大爷在任城门领,年纪和明睿相当,想想倒是也般配,只是不知晓夏家大爷的品行如何。”
容华眼睛一亮,这话的意思是要将薛亦双许给夏家。
薛夫人顿了顿,“还要请娘做主。”
薛老夫人思量了半晌,“按理说亦双的婚事该由你做主。”
容华想起上次姑苏陈家的事,老夫人刚提起陈家,薛夫人就听到消息,说什么也要去老夫人跟前说,不让亦双嫁去姑苏,薛夫人一直觉得老夫人亏待长房,这才要将亦双嫁的远远的,可是这些日子过去了,薛家出了许多事,她能感觉到薛夫人对老夫人的看法渐渐改观了。
薛夫人也在思量。亦双的婚事她也拿不准主意,又怕嫁的远,又怕嫁了中山狼将来要毁了亦双一辈子。想来想去,她不得不承认,“娘比我有远见,好些事我是拿不定主意。”
老夫人脸上有了些笑容,“都是我们家的孩子,无论谁拿主意都要为亦双想,这件事不能急,找人打听打听再说。”
薛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出去,屋子里剩下老夫人和容华。
老夫人起身和容华去了套间里。
容华扶着老夫人靠在炕上,自己坐在旁边。
老夫人和蔼地笑起来,“怎么样,身上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容华摇摇头,“没有,都很好。”
老夫人点点头,半晌才叹口气,“皇上并没有和我说什么,对薛家还是有疑虑,倒是说了几句九皇子,问我九皇子聪颖的模样像不像皇上小时候。”
问妹妹自己儿子像不像自己小时候,倒像是普通兄妹之间随意说的话,可是在天家,就没有这样简单。
容华静静地等着老夫人接着说。
老夫人道:“我看了九皇子的字,笔法笔力倒是很像当今圣上小时候。”
可是九皇子毕竟太小了,难不成皇上真的想将皇位传给九皇子?还是故意给老夫人这样的错觉,看看老夫人会怎么说。
若是年轻的时候,说不定她会趁机去试探皇上的意思,可是现在她已经是不中用的老人,老夫人道:“我年纪大了,不大会说话,皇上说什么我就应和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没有半点想法,也就不会去关心。老夫人想要做出对储位毫不关心的表现。
老夫人道:“我只是让皇上多多保重身体。”她又碎念了许多调养身体的法子,最后皇上看着她的头发,说了句,一眨眼,朕和皇姐都老了。
没有野心没有权利的薛家,是皇上最放心的。
“容华,要过这一关不容易,皇上一直觉得宣王手里有什么不利于皇上的东西。”
容华眼睛一亮,宣王被圈禁死了,和宣王亲近的和硕长公主薛老夫人就成了皇上怀疑的对象。可是,还有什么东西能对皇上不利?宣王即便不死也已经失去了所有,谁还会冒险与宣王站在一起公然反对皇上不成?谋逆是要灭九族的。
“可是现在比起宣王来,成年的皇子已经更加能威胁到皇权,所以庄亲王做的越大越好,到时候皇上说不定反过来要用我们,比起勋贵来,毕竟还是我们可信些。”
不是宗室却有宗室的血统,和普通勋贵又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薛家一直没有站在哪个皇子身边。
“我之前的确是想将亦双嫁去姑苏陈家,陈家虽然离京城远,可是离开了朝廷也不一定是坏事,亦双那时候不言不语的,我是怕她将来嫁去了夫家会受委屈。我和陈家有些渊源,他们顾念我的恩情,亦双嫁过去定然不会受亏待,陈家还有不纳妾的家规,亦双即使像你娘一样,也不会太苦恼。”
薛夫人的性子软弱,不会压制妾室,她第一次看到薛亦双的时候,也觉得薛亦双和薛夫人相像,可是没想到几个月相处下来薛亦双会像变了个人一样。她更没想到老夫人对薛亦双的亲事想的这样周全。
姑苏陈家,真的嫁过去,就会过平静的生活。
薛老夫人慈祥地看着容华,“你嫁来之后,亦双变了许多,特别是上次亦双院子里着了火。”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容华一眼。
容华心里一颤,脸颊顿时红了,她做的遮掩老夫人怎么会不清楚。
薛老夫人道:“上次安亲王让人闯进府里,亦双担心你一直陪着你在府里,我是没想到亦双这孩子还有这样的胆识,”说着眼睛一亮,“有时候想想,说不定亦双不用我这样安排也能有个好结果,所以我没有再提起亦双的亲事。”
她只想着要让亦双开朗起来,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能保护自己,却没想过会因此让薛老夫人转变了想法。
薛老夫人看向容华,“现在亦双的婚事到底要怎么安排,我就交给你,现在薛家这个样子,我希望你能好好为亦双为薛家想想,这门亲事要不要答应下来。”
……
容华回到南院,薛明睿在书房里写字帖。
看着薛明睿站在桌子前,容华微微一惊,快步走过去,“御医说了,侯爷要好好养着,怎么这就站起身。”
薛明睿抬起细长明亮的眼睛,“那些话都是说给外面人听的,这样的伤不用整日里躺在床上。”
容华道:“那也不行,毕竟是伤到了,万一将养不好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看她微微皱起眉头的模样,薛明睿放下手里的笔。
容华上前要搀扶薛明睿。
薛明睿摆手,慢慢地跟着容华一起走进内室。
两个人坐在炕上,不等薛明睿问,容华已经道:“夏家是想要和我们家结亲。”
薛明睿目光平和地看向容华,“老夫人怎么说?”
容华深吸一口气,“老夫人说,要我拿主意。”
祖母将要不要和夏家结亲的事交给了容华。薛明睿眼睛里流动着光华,“祖母相信你。”
可是她并不了解夏家。薛家平日里和夏家又没有往来。将薛亦双的婚事交给她,万一她安排的不妥当……她以为帮了薛亦双说不定反而是害了薛亦双,经她手选了一门不好的亲事,还不如一早就和陈家联姻,薛亦双嫁去姑苏陈家至少会平平安安的,留在京城祸福一念间,在皇上身边,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对”到最后。
“侯爷,”容华目光一闪,“跟我讲讲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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