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爷手一抖,手里的杯子顿时落在地上,“诬陷……是有人……诬陷本王。”说着要站起身,脚底茶叶一滑又重新跌坐在椅子上,腿已经发软再也站不起来,半晌才颤抖着问,“皇上怎么说?”
那下属道:“没有准确消息传出来,”说着一顿,“只是听说八皇子没了。”
八弟没了……
安亲王爷怔愣在那里。
屋里的清客幕僚再也坐不住了,“王爷,依我之见定是庄亲王爷背后捣鬼,如今八皇子没了皇贵妃必然获罪,赵信贪墨东窗事发蔡氏一族必定惨遭打击,除掉皇贵妃,挡在庄亲王前面的就只有王爷了啊。”
那清客说话掷地有声,屋子里众人的目光皆投向他,“王爷是皇之长子,如今中宫未留子嗣,王爷便顺理成章坐上嫡子之位,从嫡从长古来此礼,无论是谁都不能和王爷争抢储君的名分。”
众人道:“就是,就是……”
那清客接着道:“皇上虽未明旨册封,我大周子民都该知晓,王爷虽然无冕却已成大事,其他皇子都应该自觉退避才对,可如今却兄弟相残长幼不分,尤其是庄亲王爷亏有贤王之称却用心险恶,不依照皇上的意思行事,对王爷百般陷害,乃是犯了谋逆之罪。”
安亲王爷一震,伸出手来道:“对……对……他是……谋逆……是谋逆……”
那清客道:“依我大周律例,但凡有谋逆者应处极刑。”
安亲王爷来了精神,咬牙切齿,“我大周有此奸佞,乃是最大的祸事矣,”话说到此,又蔫下来,哭丧着脸,“只是父皇被他蒙骗,如今允他监国,我又没有半点权柄,如何能治得了他。”
那清客道:“皇上被庄亲王蒙蔽,王爷才要清君侧……”
清君侧几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那……那……他做事向来谨慎……我又没有证据……”
那清客道:“王爷一片丹心却被逼迫至此就是证据,庄亲王爷势党占住整个京城,王爷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赶在皇上回京之前,将一切据实禀报,取得皇上的支持,然后再回京城,庄亲王爷党羽哪里能挡得住王师,自然必败无疑。”
安亲王爷眼睛亮起来,“先生说的极是,只是父皇如何能信我的话?”
那清客叹口气,“若是皇上不肯信王爷,将那歃血为盟的血书拿出来,王爷就……”
谁不知道,皇上虽然是仁君却对谋反极为厌恶,否则也就不会将宣王囚禁致死。
安亲王爷出了一身的冷汗,难不成他要落得宣王一样的下场。心里想着,求救地看向那清客,“本王该怎么办才好,先生教我。”
那清客想了半晌,这才下定决心抬起头来道:“那就让皇上必须相信王爷。”
第272章 谋逆之罪(中)
容华一直在侧室里,坐等到老夫人醒来,这才进去回禀了老夫人,让御医进屋子诊脉。
老夫人看看容华,“你这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容华笑道:“也是才来。看老夫人睡着就和李妈妈在外面说了会儿话。”
老夫人看了看沙漏,“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容华道:“快到卯时了,我想老夫人也快醒了,就让御医等在外面。”
老夫人笑望着容华,“人老了,就是让人惦记着。”
老夫人换好了衣服,御医诊了脉出去开方子。容华起身要跟出去,老夫人笑道:“去看吧,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味药。”
容华进了外室,雪玉已经吩咐小丫鬟准备好了笔墨,容华上前问起老夫人的病情。
那御医思量了片刻,一脸的深沉,“恐是不大好。”
容华心里一惊。
……
御医开好了方子,容华将方子递给雪玉去抓药又回到内室。
老夫人已经半躺在贵妃榻上喝淡茶。
容华笑道:“这下子要好好养着了,御医说老夫人不能太费心神,平日里也要做些药膳吃才使得。”
老夫人放下茶杯笑了,“又是药膳,我最讨厌那些东西,我都我素来不爱吃的。”
容华道:“不止是药膳,尤其不能贪凉。”
李妈妈让丫鬟撤了冰盆,“我就说呢,老夫人也不肯听,越凉越要生病的,每年咱们府里也没用许多冰来。”
老夫人故意沉下脸来,“都照你们说的,我便是那笼中鸟了,处处受限动弹不得。”
容华上前笑道:“等到老夫人的病好了,便叫家人取一百只鸟来放让老夫人欢喜。”
老夫人失笑,“怎么我受苦反而便宜了那些鸟儿。”
容华道:“也不是鸟儿,是老夫人的功德呢。”
“你啊,”老夫人拉起容华的手,“也学会逗着我开心了。”
容华和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李妈妈将容华送出来,两个人走到穿堂下,容华这才低声道:“这几日只能辛苦妈妈了。”
李妈妈皱起眉头一脸担忧,“御医的意思老夫人……”
容华道:“只要安心休养就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怕过度忧虑。”
李妈妈点点头,“少夫人放心,我都会小心的。”
……
容华给薛夫人请了安,回到院子里吃了早饭,刚躺在贵妃榻上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听的锦秀与人说话,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太小也不真切,容华就又睡了过去。
锦秀这边和苏长久家的说话,“人还能丢了不成?说不定是去采买什么了。”
苏长久家的一脸焦急道:“他有什么好采买的,府里的活计也交不到他手里,平日里若是少夫人吩咐一早办完就会回来,谁知道今天就没了消息,我让友贵出去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不知道那死鬼到底去哪里了,这才来向姑娘讨个主意。”
锦秀道:“妈妈这样说我也没有了办法,要不然还是遣人出去找找。”说着看看内室,“少夫人一晚上没睡这才歇了会儿。”
苏长久家的急忙道:“不能打扰了少夫人,本来就是那死鬼的错,送了御医却不回府复命……等一会儿他回来我便让他来给少夫人请罪。”
锦秀道:“这都是小事,只要不出事就好。”
苏长久家的道:“我便再去让人找找看。”
苏长久家的自去让苏友贵带了人出府找苏长久。
容华又睡了一个时辰这才醒过来,锦秀伺候容华重新梳了妆,说起苏长久的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有回来。”
容华讶异地扬起眉毛,她是斟酌再三才决定要重用苏长久的。苏长久比不上家生的下人在府里受主子依靠,平日里虽然做的是小事却也不含糊,更没有赌博、吃酒的恶习,为人也随和,又有几分聪明,交代他的事他也能办的妥帖从来不会误事,算是她院子里得力的下人,“有没有让人去找?”
锦秀道:“找了,去了两次没有找回来。”
那就奇怪了。
容华道:“再遣几个人出去找,特别是苏长久经常去的地方,花些银钱打听打听。”
锦秀下去安排,不一会儿带了苏长久家的过来回话。
苏长久家的见了容华跪下道:“平日里也不见他有几个胆子敢在外面随便转起来,更何况送了御医回去还要向少夫人回话的,”说着越想心越窄,“总不能是在外面出了事……”
苏长久家的用袖子擦了眼泪。
容华微蹙起眉头,抬眼看苏长久家的,“你先别急,让人去御医家里问问,看看苏长久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在路上遇到旁人。”
苏长久家的吞下哽咽的声音,“还是少夫人提醒,我竟没想到。”
谁知道到了下午仍旧没有半点苏长久的消息。
锦秀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商量对策,容华从内室走出来看着窗外翠绿的树叶,皱起眉头来,人总不能凭白就不见了。京城虽大,苏长久能去的就那几个地方。酒楼、赌坊里能找的也找了,任怎么打探都没有半点消息的。
莫不是……容华心里一动,叫来春尧,“去找高越进来,就说我有话让他带给侯爷。”
春尧才出去,转身功夫就带着高越一起进院子。
春尧道:“高越正有事要向少夫人禀告呢。”
没有立屏风,那高越就进了屋子,却不敢抬起头来看容华,只是立在一处垂着头道:“侯爷让人带信回来,说是侯爷领兵迎接圣驾。”
只是几个字却让容华不由地一惊。领兵迎接圣驾?按理说皇上何时回京都是有正式章程的,一般会提前下达十几天,京里大肆布置一番,圣驾这才会浩浩荡荡地回京,从来没有听说会突然让人引兵前去接驾……
既然是侯爷传话回来又绝对不会有错。
“侯爷什么时候离京?”
高越摇摇头,“匆匆忙忙地也没说清楚。”
那就应该是即刻启程,否则怎么会夜传密旨给薛明睿。既然是密旨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只有速办速决才能收到想要的结果。
皇上恐怕要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早到京城。她本来是想让薛明睿帮忙在衙门里打听一下,今日被捕入狱的人里面有没有类似苏长久这样的人。最不好打听的藏人之处就是衙门的大牢,万一苏长久真的犯了事被扔进了大牢,他们在外面找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无风不起浪,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愿她的预感不准,苏长久一会儿就会回府。
……
“少夫人让苏长久送御医回去,谁知道苏长久就没有回来。”
听了任妈妈的话,薛二太太睁大了眼睛,笑出声,“这就奇怪了,好端端一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任妈妈抄着手,“可不就是凭空消失了,少夫人正遣了人出去找呢。”
薛二太太看着自己刚涂了蔻丹的指甲,“她才嫁来薛家几天,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如今连个大活人都弄丢了,我看多半是她用人不当,让那苏长久拿了银钱钻了赌坊。要知道这京里还有外人找不到的赌场。”
任妈妈陪笑道:“说的是,少夫人年纪轻轻哪里知道这些。”
“我现在是没时间理她,等到四小姐嫁过来,我自然就腾出了手脚,哪里还能容她这样胡来,”薛二太太将薛明霭成亲要用的物件又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任妈妈,“你也帮我瞧瞧,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
任妈妈接过清单一看,竟比她上次看到的那份清单足足少了一半,有些新房里常备的物件竟也少了,“这会不会有些太少了?”
薛二太太嘴角一扬,讥诮地道:“我们二房究竟不比大房,哪里有那么些值钱的东西,能给明霭凑到这些已经是拿出我的全部梯己。”
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任妈妈再清楚不过。就算是让二太太准备几十份这清单上的物件,二太太也能拿得出。二太太之前还想着要与大房一较高下,怎么突然就变了主意,人前示弱起来。
“老夫人若是发话让我不能压过明睿,我便准备这些东西,还要将这份清单传到常宁伯府去,让任家瞧瞧我们家的寒酸,也给任家些压力。若是任家提出些条件,看老夫人要怎么拒绝。若是任家甘心这般,必定会怕四小姐嫁过来受苦,四小姐平日里用到的一应物件,必然准备的齐全,我也能从中省下一大笔。”
任妈妈微微惊讶,没想到二太太会这样精打细算。
薛二太太嘴唇翘起来。
……
任延凤的心情格外好。准备了几个月,今天晚上胜败在此一举。
薛明睿已经动身去迎接圣驾。如今薛府只剩下了妇孺,安亲王爷要想今晚下手,实在是容易的很。
他要让府里准备些酒菜,抱着佳人好好欣赏一下今晚的月色。
第273章 谋逆之罪(下)
瑶华写了信给陶大太太,让陪房回去陶家哭诉了一番。那陪房从陶家回来,见到瑶华,只是诉苦,“如今是二老爷、二太太掌家了,一点情面也不讲,奴婢回去说了奶奶的难处,二老爷、二太太是不以为然的,奴婢说要见大太太,二太太说大太太病的紧,若是将奶奶在夫家的事说了,大太太少不得动气,硬是不准奴婢进大太太的院子。”
她早就料到不外乎就是这样,要么不肯听她解释,要么干脆连她遣回去的人也不见。
瑶华淡淡地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问,“母亲的病如何?”
那陪房道:“因是没见到也不好说,却听说大太太的病昨晚紧起来,见人便说有人害陶家如此,在屋里闹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瑶华点点头,“说了我要回去祭拜祖母的事了吗?”
那陪房道:“说了。说奶奶不敢回去只在家里祭拜。二老爷、二太太都不说话。”
陶家的门她是进不去了。
开始是族里人不肯她进门,她想办法买了东西孝敬二老太太,好不容易疏通了关系,没想到回去当天却遇到官兵……她知道常宁伯的意思,任家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插手父亲的事,否则她也不会怕任家怪罪,急着要离开陶家。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嫁去了任家,这个关头又怎么能回头?能回得了陶家就不一定能再回常宁伯府,她不能冒这个险,为今之计她只能想办法坐稳任大奶奶的位子。所以她回来求助于夫家,哭着听了夫人和世子的劝说,答应暂时忍耐,她已经是一个听话、顺从的媳妇。
陪房退了下去,湘竹这才上前来道:“打发出去的人回来说,也没见薛家有什么大动静,只是听说薛家一个下人出府之后就没有回来,如今正让人四处找呢。”不过是一个下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世子说不定只是为了哄奶奶开心。
看到湘竹失望的表情,瑶华心里微微一笑,有时候看起来不过是件小事,其实却未必……世子既然那样说了,今晚就一定会有好戏等着容华粉墨登场。
瑶华正想着,只听外面翡翠撩开帘子道:“世子爷来了。”
任延凤笑容满面地走进屋,抬起头看向瑶华,“我已近吩咐厨房做几样小菜,今晚我们便在一起赏月景如何?”
瑶华向任延凤行了礼却低着头不说话。
任延凤忙凑过去问,“怎么了?心里还不自在?”
瑶华摇摇头,微微抬起下颌,露出尖尖的下巴来,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我想了,世子不要再为我去说话。”
任延凤一怔不知道为何。
瑶华道:“我不想让世子为了我失颜面。”说着眼圈红了只掉泪,“我只要等着世子除了服,就……”
任延凤看着美人垂泪,心中又生爱怜,“我知道你心里苦,偏我现在不能帮你说话,只等我的病好了,”说着拉起瑶华的手,“到时候看这府里谁敢说你。”说着看瑶华屋子里一色玩器俱无,空荡荡的冷清,“明日里我让人送些东西过来,你是这府里的奶奶,怎么好这样,让她们看了也不好。”
瑶华只垂泪道:“也不用,我在家里也不爱摆弄这些,再说我这屋里也没有人来的,只是我们主仆。”
任延凤冷笑道:“谁说没有人来?我不过是病了便给她们定不得规矩,日后我好了,这家里还是有主次之分的,她们本该来给你敬茶吃,早晚问安,这才像话。”
瑶华坐在一旁不说话,倒是湘竹上前给任延凤行了礼,“还有件事奴婢也一并禀了世子爷。”
瑶华看了湘竹一眼要阻止湘竹说,刚开了口就咳嗽不止。
湘竹顿时急道:“奶奶病成这样怎好不让世子爷知晓,将来真的出了大事要人怎生是好。”
任延凤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
湘竹道:“奶奶本就怕冷,在陶家这时候夜里早就用了银霜炭,现在进府里却不知道那些炭要跟谁来领,奴婢想要去问问,奶奶却怕劳烦府里的妈妈不准奴婢去,可是眼见这一天天的冷下去,奶奶手脚冰凉却用不上手炉……”
任延凤将瑶华两只手都捂在掌心里,“这有何难,家里还能亏了银霜炭不成?明儿我让府里的管事妈妈过来回话,以后奶奶院子里需要什么,只管向她要了就是。”
湘竹脸上顿时有了笑意。
瑶华的哭声也渐渐止了,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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