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二房那边准备给常宁伯府的聘礼,二太太找了不少管事的婆子帮着算计,有许多管事婆子在薛明睿成亲的时候帮过忙的,对里面的事清楚的很。
二太太用这些人无非是要有个比照,好找出个能在老夫人面前说过去的理由,不管是哪里增增减减总归是想方设法让聘礼能多一些。
可是无论再怎么算计只要老夫人那边不松口,二太太也没有别的法子。
四太太给她出主意让她直接去老夫人面前说。既然二太太都婉转着想法子,她又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再说这件事算起来落不到她这个小辈头上,怎么说都应该是薛夫人出头。薛夫人的性子又是不喜欢争这些的,就算是二房准备的聘礼稍多一些,薛夫人也不会开口。
既然不能出头,就要想其他法子。
这些年虽然是二太太管家,公中的银子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剩下的就是老夫人的梯己。
薛明睿和她成亲的时候,老夫人拿出了不少梯己银子贴补给长房,二太太若是谋算这些银子不好直接去与老夫人说,自然先要问起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
不管是老夫人明面上给的还是私下里给的,避开谁都避不开李妈妈。
她故意试探李妈妈的意思,李妈妈将老夫人的东西拿来给红玉做,就是给了她回话。老夫人那边不用她去说,就会有人帮着提点。
她其实并不是不放心,她只是怕二太太做些手脚在里面,同样是几十抬的聘礼,里面的东西却大有学问,聘金不说,头面、摆件、金的、银的、玉石等细软多起来,这礼自然就重了,一旦一切准备妥当,再补救就晚了。
若是李妈妈能将这话在老夫人面前提一提,她就能安心了。
嫁妆事小,长房也该有长房的样子,至少从二太太心里就该有个变化。
容华进内室里换了身衣服出来,老夫人院子里的雪玉来道:“老夫人请少夫人一起过去用午膳呢。”
早膳、午膳陪着老夫人吃,晚膳更不用说,薛家的规矩是所有人都去老夫人房里用。这样算来,今天一天她都在老夫人屋里吃饭。容华笑着应了,让锦秀拿上宫里赏赐的盒子,一起去了老夫人屋里。
……
二太太在屋里听任妈妈说话,“老夫人病了,李妈妈身上的事多,我们就没说上几句话。”
二太太挑起细细的眉毛,眼睛也跟着斜飞起来。
任妈妈接着道:“李妈妈倒是笑着和我说话,不像是要躲避的样子,”说着放低了声音,“明日账房上董海的女儿出嫁,董海家的和我一起进的府,和李妈妈的关系也不错,我想着李妈妈总是要过去的,到时候就有了说话的机会。”
二太太点点头,又想起容华的事,“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去了老夫人屋里?”
任妈妈道:“没有,听说是和老夫人一起吃的午膳。”
二太太嗤笑一声,“她这个侯爷夫人倒是当的够本,整日里找借口就要进宫去,生怕以后没有了机会。”
任妈妈假装叹口气,“可不是嘛,娘家出了这种事,老夫人再喜欢少夫人,还不是让侯爷避开着些。老爷又将话说在了前面,若是侯爷暗地里帮着少夫人,被朝廷怪罪下来……到时候任少夫人嘴再巧,又能说什么?”
二太太道:“若是我们家不帮忙,还不知道陶家会怎么样。这些年初芳在府里一直底气不足,还不就是因为娘家早早败落了。”
任妈妈笑道:“所以说,这次无论怎么样少夫人都要跌跟头。”
二太太笑了,“都是命。常宁伯家四小姐从小就被老夫人喜欢养在身边,老夫人手里的财产没有给儿子却单给了这个孙女。侯爷本来要娶常宁伯家四小姐没想到却冒出个陶容华,就像上次侯爷办了苏锡尧的案子,最后却给明霭挣了个亲军校。”
任妈妈也跟着笑道:“咱们三爷是个有福的。”
……
晚上吃过饭,容华将皇太后赏赐的镜子拿给薛明睿看。
薛明睿果然微微蹙起了眉头。
“英亲王给九皇子讲了不自弃文,其实皇太后是要提点英亲王不要光做个闲散王爷,是该出来为朝廷做些事。妾身在侧殿里,这篇不自弃文也是说给侯爷听的。”容华目光一闪,“若是英亲王想好了要插手这件事,就必然会顺着皇太后的意思找到侯爷。”
“有了皇太后的意思在先,侯爷即便是帮了英亲王,也不算是结党。”
薛明睿眼睛猛然一亮,抬起头看容华。这样聪慧的女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外面下起细雨,虽然没有开窗子,屋里仍旧有一丝凉意。
灯光下薛明睿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秀丽的眉毛延伸,深深地看着容华,“你觉得是时候了?”
容华道:“妾身不好说,”抬起头,“侯爷觉得是时候了?”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挑,薄薄的嘴唇弯起。
容华道:“侯爷还记不记得欠我一次乘船夜游?”
薛明睿目光深邃,嘴角的笑容不减,“记得,就我们两个人。”
容华微微一笑,表情坚定,“等一切结束,侯爷带我去泛舟,好好看看京城的夜色。”
“皇太后虽然暗示让我不要袖手旁观,可是真到了紧要关头,皇太后只会替英亲王求情。”
整件事就算有了半点差错也会怪罪在薛明睿身上,偏偏这件事难以两全。
薛明睿凝视着容华,“这件案子,庄亲王开始没有将我排除在外,如果我插手还算是顺理成章。只是,你父亲恐怕会因为我的原因加重处罚。”
薛明睿没有避嫌,而是要千方百计越过所有人先办了这案子,其他人难免要有微词,被这案子牵扯进去的陶正安就更加要备受关注。
这种情形不处置陶正安是不可能的。
薛明睿慢慢拉起容华的手,“你想好没有?”
第一次听人议论武穆侯这个怒目金刚的时候,她就觉得兴许这位武穆侯是一个百转不能移的心志的人,后来发现武穆侯不但如此,更有坚实的臂膀和坚韧的内心。既然她选了他就要和他挽着手走下去,直到终点。
容华看着薛明睿慢慢合拢了手指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237章 嫁人
红玉在外面值夜,半夜里似是听到内室里有声音,忙披上衣服到隔扇处去回话,只听屋里面传来薛明睿淡淡的声音,“去将冰盆换一个来。”
红玉应了,穿好衣服推开隔扇进屋,将冰盆拿出来,借着月光匆匆扫了一眼幔帐,只见里面人影绰绰,红玉脸一红急忙低下头。
端了冰盆到外面吩咐婆子去取冰来,那婆子刚刚睡的正香,突然被叫起来,不由地一脸不快,“姑娘也不劝着点,这大半夜的如何能贪凉了,更何况是这时候……那是要做病的。”
红玉脸上一紧,“刚才下了雨所以屋里没放冰盆,现在雨停了,自然就觉得热,”不愿意与这婆子多说,便催促道:“快去拿来,一会儿侯爷等急了。”
婆子端了盆子匆忙去了,一会儿婆子回来,红玉将冰盆端了进去。
大约又过了办盏茶时间,红玉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忙又穿好衣服去看,只见门口放了刚才拿进去的那盆冰。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屋子里传来声音道:“少夫人睡着了,将冰盆撤下去吧!”
红玉忙应了。
第二天,红英拿了金线去鹿顶房子里帮红玉打绺子,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红玉抬起头看了红英两眼。
这段日子,在锦秀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锦秀和木槿疑心这屋里有人和少夫人不是一条心。她在屋里做针线,锦秀、木槿说话总是背着她,她做事坦坦荡荡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仔细想想锦秀姐姐平日里也是和蔼的人,最近怎么会对她这般?红英的处境更加不如自己,就连屋里值夜都不怎么安排红英了。
红玉想起两个人一起被买进了陶府,又在老夫人面前长大,从不曾分开过,有多少情谊在,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对彼此说的。于是开了口,将昨晚侯爷要冰盆的事说了,“我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你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只是你看看如今的情形,侯爷对少夫人有多上心,就是夫人屋里的如萱想要来我们院里都没了结果,姐姐什么样的人怎么能看不透?”
红英的手停下来。
红玉又劝道:“你还是早些放下那心思,一心一意跟着少夫人,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去处。”
红英抬起头看了看红玉,半晌才道:“我也是正要劝你这个。”
红玉惊讶地抬起头。
红英道:“少夫人对我们这般,我心里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是妹妹你想多了。”
红玉倒是没想到红英会这样言之凿凿。
看样子红英就算心里有事也不想说出来,她再问下去也没有用。
红玉起身倒了杯茶给红英,笑着扯开了话题,“我还有好东西要给姐姐呢。”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包,“这两日小厨房里做了些鱼干,昨天春尧姐姐特意留给我一些。”昨天她尝了觉得薛家做的鱼干比陶府的还要好吃,又想到红英也素来爱吃这些,就留了一半给红英。
红玉将手里的纸包递给红英。
红英笑着打开纸包,就要用手指捏来尝尝,谁知道鱼干刚露,就有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红英不由地丢下纸包捂住了嘴,饶是竭力忍住胃里仍旧一阵翻腾干呕了几口。
红玉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拍抚红英的后背,“姐姐这是怎么了?”
红英眼中含泪,摆摆手,“没事,这几日胃里总是不舒服,刚要了些药,吃上养几日就好了。”
红玉急道:“一定又是听那些婆子的偏方。咱们院里又不是叫不来郎中,姐姐怎好这样糊弄自己,要我看不如禀了少夫人,请郎中过来瞧瞧,别有了旁症耽搁了。”
红英勉强笑道:“哪里来的旁症,我素来胃气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吃的那种药没了,童婆子那里正好有方子就抓来吃吃,说不定也就好了。”
红玉只得叹口气由了红英,“吃上一段日子还不见好,你就让郎中来瞧瞧。”
红英笑着道:“放心吧!”
从红玉屋里出来,红英不停地用手揉捏胸口,本来延展的眉毛微微皱起来,总不能就是……这样想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弘哥和薛明哲送走了先生,两个人都苦着脸进了容华房里。
容华抬起头不由地笑了,两个人都蔫下来,像是打了败仗,想来先生要外放任职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锦秀将茶端上来,弘哥先说了话,“姐,你跟姐夫说说,能不能让先生留下。”
容华气笑了,“那怎么行,国家择优取士,先生有了功名就要为国效力,你们俩将来还不是要如此?”
弘哥脸一下子垮下来,“也不是不能去,就不能等一年。”说着看看薛明哲。
薛明哲得了眼色,在旁边也帮起腔来,“是啊,就让二哥和先生说说……”
容华果断地摇摇头,“这次和上次你们要学骑射不一样,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弘哥还要说话,只听木槿道:“侯爷回来了。”
弘哥立即闭上了嘴站起身来向薛明睿行礼。
薛明睿看到弘哥和薛明哲在,也不说旁的,直截了当地道:“正好要找你们,一会儿跟我去书房里说话。”
弘哥和薛明哲互相看看,等到薛明睿换了衣服出来,两个人才恭敬地跟在薛明睿身后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薛明睿自己回来。
容华笑着迎上去,“怎么样?”
薛明睿道:“不乐意,不过听说跟着沈老将军都答应要好好学。”
跟着沈老将军像是委屈了他们似的,这要是让旁人看了还不气他们不知福,“还是和先生有了感情,才会难舍难分的。”
薛明睿笑道:“师生之情是这样,将来只要他们好好努力,在朝廷里任了职还有机会共处。”
容华点点头,亲手端了茶杯给薛明睿,“等去了沈老将军那里,他们俩闲暇的时间恐怕就不多了,也就没有了心思再去想别的。”
容华说着话,将薛明睿放在桌子上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身利落的短褐,“这身衣服是侯爷的?”
薛明睿点点头,“跟着来告密的人去一处庄子上查看。”
容华道:“怎么样?”
薛明睿颌首,“庄亲王很快也会知晓。庄子上守卫很严,庄亲王手里能调动兵马,只要带人上去就难免要查出那些密档。”
到时候庄亲王爷就是首功一件,再将那些密档整理一遍,对自己有利的人留下,敌对人的罪证呈给皇上御览,无论皇上怎么处理,对庄亲王都有益无害。
如果是这样,那不是就没有了胜算?
“所以就要先一步动手,”薛明睿看看容华,“只要确认了东西在庄子里,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进去将东西拿到。”
容华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侯爷知不知道常宁伯世子病重的事?”
薛明睿眉毛一扬,“听说要娶你二姐冲喜。”
容华目光闪烁,“恐怕没这么简单。”她不了解常宁伯世子的为人,但是她了解瑶华,如果常宁伯世子真的病重瑶华绝对不会答应嫁过去。
……
安亲王爷坐在椅子上听管家说陪都里的事。
“皇上听说是王爷推荐的,就将方道长留了下来。”
安亲王爷脸上露出笑容来。
“皇上有没有召见道长?”
管家道:“有,皇上将方道长留在行宫整整一天,还说起了会叼签算命的神鸟。”
皇上让人炼制丹药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道家之说一直都十分有兴趣,方道长是神人,算出了京城什么时候会降雨,比钦天监的那些人不知道高明多少,皇上当然会喜欢。皇上提起神鸟来,想来也是相信命理了?万一问起方道长承继储位的事……安亲王爷的心脏慌跳个不停,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个位置正向他招手。
皇上可能会考虑立他为储君,既然已经有了希望,他就要加吧柴,让这火彻底地烧起来。皇上不是痛恨那些贪官污吏?他就将那些人交到皇上手里,让皇上看看,他的好儿子庄亲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
陶家刚清点完常宁伯家送来的聘礼。
陶大太太开解瑶华,“虽然准备的仓促,却也还算周全,比你八妹妹出嫁的时候不多却也不少,”说着拿起帕子擦擦眼角,“若是世子不生这场病,这门亲事也还算不错。”
瑶华不说话只是拉着母亲的手,有些害怕又有些难舍难分。
大太太道:“我是连个准备都没有,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离开我身边。”
瑶华这才委屈地开口,“我只是担心母亲的病,母亲病在床上,我却不能每日床边侍候。”
大太太叹口气,眼睛又红起来,“已经够委屈你的了,要不是为了你父亲,怎么可能让你这样慌张地嫁出去,”说着让陈妈妈将东西拿出来,“我和你父亲说了,多给你准备些嫁妆,这样你嫁过去之后婆家就不会小瞧了你。”
瑶华摇摇头,“这些母亲应该留着,万一父亲的事需要打点,也好有个准备。”
大太太慈爱地看着瑶华,“你这孩子总是替自己做做打算,这些嫁妆你留着,我才能放心。”
大太太和瑶华正在屋里说话,绿釉进到屋子里来道:“老太太醒过来了,说屋子里丢了东西,正让人四处找呢。”
第238章 嫁妆
大太太诧异地问:“丢了什么东西?”
绿釉摇摇头,“也是不知道,就是听到老太太催促芮青姐姐去找,芮青找不到挨了老太太好一通骂,老太太还说一定是丢了,让家人都起来找个遍。”
大太太冷冷地哼一声,“老太太是糊涂了,有什么东西是芮青收不好的,一准是想起哪年的事,又胡乱作难起人来。上次就说丢了个镜子,让芮青好个找,一会儿又想起来说是给管金银器的收着了,结果还是我想起来,那面金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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