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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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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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宣桓点点头,“让人进来,你先下去吧,不准让其他人知晓。”

罗贵忙道:“小的一定安排妥当。”

罗贵出去,不一会儿刘二的媳妇被带进屋。

刘二媳妇上前给赵宣桓行了礼,急忙道:“我们一家现在只是庄稼人,没……”

赵宣桓道:“也不是要问你别的,你之前给陶家八小姐做过奶子?”

刘二媳妇听是问这个,才松了口气,“是……陶家行八的小姐。”

赵宣桓冷冷地道:“我只问你,你如实说了,我便给了你赏钱,否则……出去乱说,我总能找到你们。”

刘二媳妇连忙道:“世子爷问什么,我不敢隐瞒,更不敢出去乱说。”

赵宣桓道:“你一直给陶八小姐做奶子?”

刘二媳妇道:“也不是,之前是我家的二婶子,后来二婶子走不开,就领我上了门,这才……”看世子爷似是对她说的话感兴趣,刘二媳妇也不敢怠慢径直说了下去,“七姨娘人善对人也好,我就一直留下来照顾八小姐,八小姐长得粉雕玉琢的极为漂亮,只可惜天生有些不好的,说话、走路都要晚一些,平日里从不爱与人说话,姨娘找来师傅和女先生教小姐学女红、读书,结果都是一概不会的,长到十来岁走路还要看着生怕出什么闪失,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不免磕磕碰碰,一次从炕上掉下来摔了膝盖,另一次是头磕在了假山上,磕破头那次,将家里人都吓坏了,找了郎中过来,郎中也说流血太多恐是不大好了,连老爷都被叫了回来,后来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又发起烧来,我们都以为这八小姐是凶险了,没成想过了好几天八小姐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养了几个月的病,八小姐才开口说话,整个人倒比以前不一样了。”

赵宣桓转头看过去,“怎么不一样了?”

刘二媳妇道:“说话十分流利了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人也……就是伶俐了,不只是伶俐……就是像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也说不好,反正是极好的,七姨娘高兴的不得了,只说这一摔反倒是摔开了窍,在以后不论是请了什么师傅来教八小姐,都是一点就透,学的极快,请来的女先生都整日里夸赞八小姐。”

“我们私下里都说八小姐是厚福之人,果不其然,后来七姨娘没了,八小姐被接回陶家,一年的功夫就嫁了人,如今可是一品诰命夫人。”

赵宣桓静静地听着,“八小姐磕破了头那次是什么时候?”

刘二媳妇听了仔细盘算,“大概是四年多前,雍圣十三年。”

赵宣桓心顿时被牵扯了一下。

雍圣十三年,陶五小姐荣华没了,他奉父母之命娶了陶淑华。

会不会这么巧合?陶八小姐偏是在那年似是变了个人。

赵宣桓拿了五两银子给刘二媳妇,那刘二媳妇没想到竟然说上这样一通话就能拿到这么多的赏钱,急忙千恩万谢,再三地说,“世子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不会乱说。”

刘二媳妇走了,赵宣桓重新坐下来,半晌他嘴角一动,他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单凭下人一句话他不能断定什么。

可是有很多事……

第一次见陶八小姐的时候,八小姐的目光让他十分的熟悉,还有陶八小姐穿的那身衣裙,若是真有鬼神之说,为什么她回来了却不来找他?她明明有机会向他说……

她是怪他没有信守诺言娶了她姐姐?

赵宣桓转身进套间里换了衣服,将丫鬟叫来道:“去跟夫人说一声,我要出去走走。”

那丫鬟忙应承了。

赵宣桓刚走了不远,遇见常宁伯二爷任延为从茶寮里出来,任延为忙辞别了朋友上前与赵宣桓说话,“世子今日看起来好多了。”

赵宣桓点点头,“任兄怎么在这边?”

任延为笑道:“雨停了出来与师兄弟们谈谈文章,”说着扬扬眉毛嘴唇一抿顿时有几分的书卷气,顿了顿又问赵宣桓,“世子这是要去哪里?”

赵宣桓道:“只是随便走走。”

任延为一脸欣喜,“那正好了,我要去前面看看家里施米的情形,世子若是没事就与我一路如何?”

赵宣桓和任延为边向前走,赵宣桓道:“这次施米只有任兄家里和武穆侯家里最为及时周到。”

任延为笑道:“说来惭愧,我也没帮上忙都是家里四妹妹一手操办的。”

任家施米的棚子果然搭的最是大,怪不得最近传言都说常宁伯家财大气粗,将京里的米粮都买了来,还有人说常宁伯家完全为了博个好名声。

任延为道:“世子看了别见笑,我妹妹从来没做过这等事,难免会有纰漏。”

任家这般炫耀连任延为都觉得不妥。

任延为指指前面不远处,“薛家施米的棚子就正好,听说是武穆侯夫人一手操办的。”

别人都买不到米粮,偏她能买到,做事又都做到恰到好处,薛明睿在外,她在内操持,真是让人……赵宣桓猛然之间打住,不再往下想。

若果然是她,果然有这样的天眷,他应该高兴,至少能放下心里的包袱,赵宣桓转过头,猛然发现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薛家施米棚子前管理的执事急急忙忙地去了马车前。

赵宣桓心里微微一颤。

隔着马车,那管事十分的恭谨,车厢里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个花月静好的侧脸和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赵宣桓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任延为开始没发现,转过头来顺着赵宣桓的目光,“可能是武穆侯家的马车,”任延为想起这几天家里的事,问了问,“听说武穆侯夫人的娘家也在施米呢,是陶二小姐……”

听得这话,赵宣桓微微皱了皱眉头,任延为不由地一怔。

……

石传一正在认真地听容华吩咐,“还有几日朝廷就要放赈了,还有多少存粮?”

石传一道:“上次少夫人高价卖了一些,卖了的银子正好购了许多便宜的米粮,肯定是够了。”

容华点点头,现在各地的米粮已经陆续送了来,她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家在搭施米的棚子……知道米价会跌,却没想到会跌了那么多,从七十文的市价,跌到了二十文,过几日恐怕会更低。

容华的声音不高,又在街面上,石传一仔细地听,生怕听漏了什么,跟车的下人和婆子在看自家的施米棚子,还有棚子周围的灾民,正在怜悯间,忽然听到“啪”地一声,停着的马顿时受了惊吓,抬起马蹄就向前走去,石传一喊道:“快拉住车,少夫人小心……”

下人和婆子忙反应过来,马夫一手拉住了马,整辆车还是晃了又晃,等到马车稳下来,众人回过头,只看到石传一伸手去抓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却被那孩子张嘴在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石传一吃痛松手,那孩子连忙跑了几步又从身后拿出一块石头来,又向拉车的马丢去。

好在石头被人打落在地。

石传一转头去看,拉着那孩子手的人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袍,一脸的贵气,正不知对方是谁,任延为已经上前道:“多亏了世子爷。”

容华听得外面的声音,挑起了车厢的帘子。六七岁的孩子一脸的泥浆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看到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恨意,容华一怔再看向拉着孩子的人,对上那人的眼睛她的视线不由地一缩。

那人目光闪烁,微皱眉头,表情复杂,正仔细地望着她。

赵宣桓。

第185章 血光(上)

这么巧合在这里遇到了赵宣桓。

石传一和薛家下人忙上前致谢,说着话,赵宣桓手里的孩子向他怀里一挣,正好撞在他的伤口上,赵宣桓吃痛松开了手,薛家下人要去追。

只听车厢里传来悦耳的声音,“不过是个孩子,算了吧!”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刚才那孩子眼睛中的恨意让她有些吃惊。

容华定下神来,既然赵宣桓帮了忙,她大方地谢过去是应该的,“多谢姐夫帮忙。”

武穆侯夫人年轻,任延为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武穆侯夫人这样一说话,他也想起义承侯府和陶家有亲的事来,转头想向赵宣桓讨个主意,却看到赵宣桓面目苍白,目光闪烁嘴唇抿起道:“不过是路过恰好遇见。”想多询问一句,终究没有开口,转身草草告辞。

任延为也只来得及上前拱拱手,忙去追赵宣桓。

那孩子撞在了他已经结疤的伤口上,刺痛之后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意,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人看到,于是匆匆忙忙地离开。

走了几步,鲜血果然从衣服里透出来。

这样狼狈。

……

容华听着赵宣桓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锦秀忙上前看容华的手,“少夫人怎么样有没有碰到?”

容华摇摇头,马受惊的时候,她不过是用手撑了一下车厢,“没关系。”

石传一急忙道:“都是小的没有注意。”

任谁都会又疏忽大意的时候,更何况石传一是在听她说话,容华道:“不过是孩童调皮……”

石传一顿时松口气。

容华借着说:“你还要再辛苦几日,这边有什么事就遣人回府里。”

石传一忙应了。

锦秀吩咐赶车的下人,“回府吧!”

马车这才缓缓向前行。

薛家的马车走了,另一条街口的马车里才传来瑶华咳嗽的声音。

同坐一辆车的陶二太太王氏道:“这段时间本来就劳累你,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天气又寒凉岂有不咳嗽的道理。”

王氏目光闪动,看向车厢外,刚才一阵风吹进来瑶华呛了风,她急忙去关车厢门,没想到就看见了大姑爷,大姑爷站在一辆马车外与人说话,那辆马车她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再仔细看看跟车的婆子,忽然之间记起来,容华回家的时候似是就带着这婆子。

本来要上前与容华说话,谁知道薛家的马车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王氏又转过头安慰瑶华,“你这孩子,心思就是重,也难怪老太太、太太疼你,去求个百消经就将眼睛哭得像个桃一样,这样回去被老太太看到可怎么得了,老太太的病刚刚有了起色。”

瑶华眼睛又是一红,“二婶心疼我,我在祖母、母亲面前哪里敢有半点难受,好不容易和二婶出来了,压在心里的顿时都涌出来,在佛祖面前也就忍不住……”

王氏听得这话心里顿时一软,瑶华平日里柔弱的性子,关键时刻已经是十分刚强,不然光靠她还难将家里都打点好。

“你这孩子,我就是怕你哭坏了身子,”说着拿起手绢给瑶华擦擦眼泪,坐在马车角落里,一脸担忧的月华也伸出手来拉住瑶华,“二姐别难过。”嘴上这样说,心里也难受起来。

几个人忍不住在马车里掉了回眼泪。

瑶华脸上的妆容在寺庙里哭过之后就已经尽褪,嘴唇也干裂,眼睑处擦的红艳似血,尤其是脸上那份哀戚的表情,我见犹怜。

王氏爱怜地拍拍瑶华的手,“马上就要到家了,大嫂还等着你请来的经文呢,”转头看看月华,“快帮你二姐匀匀脸,不然你大娘看了又要伤心的。”

月华忙转头去找新买来的香粉,瑶华抬起头,月华伸手忙帮将粉擦匀,拾掇妥当,王氏道:“你舅舅好不容易来京里一趟,你也要高兴着些。”

瑶华点点头,勉强浮起一丝笑容。

王氏一脸的爱怜,“真是好孩子。”

陶家的马车向前走了,常宁伯世子任延凤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等到贴身小厮来道:“小的走得近些,依稀听到马车里还有哭声。”

任延凤冷笑一声,“她一个嫡出的小姐竟然……真是欺人太甚。”

……

马车到了垂花门,容华从车上下来。

刚走两步听见身后有人喊,“是不是那个小兔崽子,这次可要逮住你。”

容华转头一看,赶车的车夫已经跑了出去。

锦秀道:“少夫人先回去,我去瞧瞧是不是……”

容华道:“先问清楚。”眼前又浮起那孩子愤恨的眼睛,小孩子最不会隐藏情绪,看那样子并不是一时淘气。

锦秀应了,刚要转头去问,一个小小的黑影已经冲了进来,后院的婆子急忙伸出去拦,那孩子张牙舞爪,紧紧攥着拳头,鲜血沿着胳膊蜿蜒而下,黑亮的眼睛紧紧看着容华。

婆子招呼家人,“快来将他弄出去。”

家人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在少夫人面前不敢说脏话,却一脸凶神恶煞。

小孩子看得这种情形已经害怕起来,张嘴就要咬拉他的婆子,马夫已经提醒道:“小心兔崽子咬人。”抬起手就要向那孩子打下去。

“住手。”拉马的手这样打下去那还了得,那孩子看起来凶狠,仍旧不过是个瘦弱的身子,容华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咬住嘴唇,浑身忍不住颤抖,刚要上前,身边的婆子已经哎呦一声,“快看他手里拿着什么。”

孩子刚亮出手里的碎瓷片,就被马夫拎着脖领扔在一旁。

单薄的身体摔在一旁,不小的一声响动,没有任何挣扎立即就晕了过去。

马夫一看慌了神,抬起头对上少夫人凌厉的眼睛。

“还愣着做什么,快请郎中过来。”

容华上前几步,旁边的婆子已经抢上去先将孩子扶起来,又试试鼻息,“还有气,可没有磕着哪里,可能只是……”婆子用手指掐着孩子的人中,那孩子的眼皮动了动,“这样的孩子和家里的大人走失了,很有可能是饿的。”

马夫也忙解释,“小的也没用什么力气,只是怕他伤着少夫人。”

容华吩咐婆子道:“快抱到床上去,让郎中诊治好了,再问问原因,如果不想说就不要硬让他开口,让人去查查看看是不是灾民。”

那婆子急忙应了,马夫因之前闯了祸倒抢着去抱那孩子。

两个人下去之后,锦秀道:“少夫人一直在施米救人,怎么会有灾民要伤少夫人。”

容华看着那孩子被抱走,“不一定是灾民,一会儿救回来也就能清楚大半。”灾民和受了难的子弟还是有区别的,只要看手脚就能分别出来,只是现在救人是关键,等到缓过神来再看也不迟。

容华回到房里换了衣服,去老夫人那里说施米的情况。

三太太恰好在老夫人房里打算盘,清脆的算盘珠碰撞声响,三太太显得格外着急和认真。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就算到这里吧!你娘家那些米粮让容华从公中拿了银子买下来,原本是为了我们家施米才买的,现在卖不出去,总不能亏了他,再说虽然比市价稍高一些,也没有高许多,三十文一斗,想来他还是赔着的。”

三太太一脸感激道:“还是老夫人疼我,是真的赔着的,起码亏了一半银子,这是老夫人愿意让买回来,不然还不知道要亏了多少。”

容华向老夫人请了安,又对三太太行了礼,这才坐下来。

老夫人道:“你这事不能谢我,要不是容华给府里省了银子出来,我们家一下子也买不了这么多米粮,朝廷马上开仓赈灾了,大多数灾民有了安置,大家用米粮也就不算多了。”

三太太看了容华一眼,她还以为容华怎么也不可能同意,少不得说出些什么来,谁知道容华只是冲她微微一笑,三太太不由地一怔。

容华道:“年底也是需要米粮的,我们家还有那么多佃户。”

老夫人笑道:“说的是,刚才我和你三婶还说起这个,总不能让庄子上的佃户都过不了这个年,我们今年给他们些米,来年让他们少还一些就是了。”

老夫人虽然贵为长公主却不是不懂这里面的算计,尤其是她刚进来的时候,三婶虽然算盘打的利索,老夫人看得时候也是眼睛通亮。

真正掌控这个家没点真正的本事那怎么行?

这一次三婶相信二婶的话没少亏钱,她用不着在老夫人面前落井下石,再说老夫人让她喝三婶算计米粮就是要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想因为这件事生出许多怨恨来。

老夫人道:“你们俩下去好好算算,就不用来跟我说了。”

三太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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