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难免有些疑惑,顺着天雪手指的方向,她的目光移向了天雪。
天雪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元香的娘应该和自己的娘一样,是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模样,却未想过今日一见,竟然是个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禁暗暗有些吃惊。
见她盯着自己看,她有些紧张地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身边向闻的衣服。
向闻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弯下腰,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不要害怕,师娘人很好的。”
天雪这才敢重新抬起头,见她依旧看着自己,她小声地问候道:“夫人好,我是天雪。”
南洛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在见到天雪的那一霎那,她的心就仿佛遭受了重重的一击,有些莫名,有些不安,有些彷徨,久久无法平复。
她放开元香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天雪,站在小小的人面前,轻声道:“你叫天雪?”
天雪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南洛瑶笑了笑,又问,“你今年几岁了?”
天雪道:“我十岁了。”
十岁……
南洛瑶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心头不禁又是一窒。元香今年也已经十岁了……
她尽力克制住心底的异样,柔声问她,“那你为何要来天山?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天雪摇了摇头,“我爹娘已经过世了,我没有地方去,就跟着凌瑄哥哥一起来了。”
南洛瑶有些不明白了,“既是如此,你为何要叫我夫人?”
在天山派里,除了几位长老的弟子与她同辈之外,剩下的弟子都喜欢叫她师娘。夫人这个称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天雪低下头,“我不是天山派的弟子。”
不是本派的弟子?这下南洛瑶更加诧异了,她只是离开了短短一些时日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元香见状连忙在一旁解释,把天雪怎么遇到凌瑄,怎么上山,又怎么拒绝爹爹的事全部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南洛瑶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基本上也弄明白了。既然柳千鹤已经见过她,还打算把她送走,那刚才的想法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吧,当即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
元香摇着南洛瑶的手臂,委屈道:“娘,天雪好可怜,我不要她离开,我想让她留下来陪我玩,你不要赶她走好不好?”
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南洛瑶拍拍元香的脑袋,温柔一笑,“娘什么说过要赶她走了?”
元香听了立刻眼前一亮,高兴地跳了起来,然后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这么说娘也愿意让天雪留下了?”
之前虽然爹爹答应了她把天雪留下,但她心里也知道,依爹爹的脾气,过段时日还是会想办法把天雪送走的。但现在不用担心啦,爹爹一向听娘亲的话,只要娘亲不反对,爹爹那里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了!
元香乐得拉起了天雪的手,天雪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南洛瑶见两个小丫头这么高兴,心下又是喜又是忧,她看着天雪道:“以后别叫我夫人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和夜尘他们一样叫我一声师娘吧。不管是不是天山派的弟子,只要你留在这里一日,师娘都会把你当做我的女儿一样疼爱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几句话,天雪的心里忽然也酸酸的。她点了点头,乖乖地唤了一声“师娘”。
正在这时,柳千鹤带着凌瑄也来到了大殿。他一来,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柳千鹤走向南洛瑶,握住她的手,语气竟是难得温柔,“此番下山,辛苦你了。”
南洛瑶摇头,抿嘴淡笑,“师兄这话严重了,这是洛瑶应该做的,怎算得上辛苦。”
柳千鹤道:“若不是正巧赶上新弟子入门,此次元辰星君的寿辰应是我亲自前往才对。你瞧你都瘦了,明日吩咐负责膳食的弟子多做些你爱吃的菜,好好地补上一补。”
南洛瑶的脸色有些泛红,这么多弟子在场,他竟然也不避讳一些。
元香从见到自己的爹爹拉着娘亲的手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旁边捂着嘴偷笑。别看爹爹平日里总是沉着一张脸,但只要对着娘亲,他的威严就会不翼而飞了。
柳千鹤见南洛瑶低下了头,回头看了几个徒弟一眼,夜尘等人立刻会意,向闻拉起看得意犹未尽的元香,一并退出了大殿,顺便还掩上了殿门。
见他们离开了,南洛瑶才将心底的疑问道了出来:“师兄,你觉得天雪这孩子怎么样?”
柳千鹤自然明白她弦外之音,揽住她的肩头,轻叹道:“你别多想了,我探过那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南洛瑶靠着他的胸膛,“可我一见到她,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快几拍,以前从来都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柳千鹤安抚她道:“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产生错觉。听话,等等回房好好休息,明日醒来就没事了。”
南洛瑶点点头,闭上眼,她想她的确是太累了,“师兄,我挺喜欢天雪的,让她留下来吧。就算她不愿意修仙,也正好给香儿做个伴,我们亏欠香儿的,实在太多了。”
沉吟了许久,柳千鹤终是点头,“好,听你的。”
柳千鹤的这句话一出,趴在门缝边偷听的元香终于定下了心。爹娘前面说的话好深奥,她一点也没听明白。不过不要紧,最后一句话听懂了就好!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一边正在和凌瑄聊天的天雪身边,“天雪,五师兄,你们在聊什么呀?”
天雪一脸崇拜地看着凌瑄道:“凌瑄哥哥告诉我,掌门见他资质比较好,过几日便要亲自教他法术了呢!”
元香吃惊。以前是知道凌瑄有些本事,爹爹才会收他为徒的,可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一般弟子都要等到入门几年小有所成之后,才会开始学习术法,可他才来一个月都没满,爹爹就要教他,足见爹爹对他有多器重!
“五师兄好厉害!”元香也跟着赞叹。
凌瑄微微一笑,谦虚道:“只是曾经学过一些皮毛而已,不值一提。”
天雪道:“才不是皮毛呢,我亲眼见过,凌瑄哥哥的法术很厉害的!”
凌瑄无奈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看着她,脸色平静,“你呢?还是不愿意修仙么?”
天雪垂下眼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她无法忘记那日见到小山村的村民惨死时是何心态,仙的责任在于拯救苍生,既然连这些小小的村民都救不了,修仙又有何用呢?
凌瑄已明白她的答案,“没关系,不修就不修。”反正来日方长,她也还小,修行也不急于一时,说不定过几年她就会改变主意了。
元香也附和道:“是啊,不修就不修,若不是爹爹非我要修仙,我也不想修呢!又累又枯燥,一点也不好玩!”
天雪笑着点头。
只是彼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与神仙的无尽生命相比,凡人短暂的一世犹如过眼云烟,稍不留意,转瞬即逝。
正文14五行之阵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转眼间两年时光匆匆而过。
这日午后,明媚的阳光洒向院子,照得地面上树影斑驳,池塘里波光闪烁。天雪独自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十二岁的她个子已经长高了不少,身形也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只是依旧瘦瘦的,下巴尖尖的,叫人见了忍不住打心底里怜爱。
南洛瑶过来的时候,天雪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自从元香一年前开始修习术法起,她便有了自己的房间,多数时候,她都会坐在案前,一本一本地读着从书阁借来的书。上至仙门趣事集锦,下至人间风俗习性,她挑到哪本就看哪本,以至于两年来,别的本事没什么长进,对于六界之中一些奇闻怪谈倒是了解了不少。
“天雪。”南洛瑶走进屋子,将糕点放在桌上,朝她招招手,面带笑意,“快别看了,过来尝尝师娘新做的糕点。”
天雪抬头,阳光衬得她的双眼明亮有神,散发着异常璀璨的光芒。她甜甜地唤了一声“师娘”,放下了手里的书,小跑到南洛瑶的身边。
看着盘子里漂亮又好看的糕点,天雪咽了一口口水,凑上前去,灵敏的鼻尖轻嗅,“好香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南洛瑶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宠溺地看着她道:“今年山上的桂花开得多,我就想着做些桂花糕给你们吃,快尝尝,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个,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天雪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语气十足肯定,“一定好吃!”
南洛瑶拉着她坐下,为她拨开额前的发丝,“你都没尝过呢,就这么肯定?”
天雪点点头笑道:“是啊!因为这是师娘做的,师娘做的东西都好吃!”
充满了孩子气的言语让南洛瑶摇头失笑,“你这孩子,嘴巴总是这么甜。要是换做香儿,她连吃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说这等好听的话呢!”
天雪呵呵一笑,“我说的是实话,才不是什么好话呢!”
随即塞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又软又酥,甜而不腻,入口即溶。只是轻轻一口,桂花特有的香气就在唇齿间蔓延,沁入鼻间。色香味俱全,果然好好吃啊!
她享受地半眯起了眼,紧接着又从盘子里挑了一块大的,递到南洛瑶的唇边,“师娘也吃。”
南洛瑶低头看着她,嘴角挂着温暖的笑意,“天雪真乖。”
因有事在身,南洛瑶只坐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她刚走不久,一个红色的身影就如同一团小火焰一般,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桌上精致的桂花糕,眼前一亮,二话不说拿起了就往嘴里送,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道:“娘真偏心,每次都趁我不在的时候给你送好吃的!”
与元香越来越爱穿鲜艳颜色衣服的习惯相反,天雪自知自己在这里已经是个特例,并不想再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故这两年穿得最多的还是素白的衣服,就算偶尔是其他颜色,也是以淡色为主。
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元香,“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掌门给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元香摆摆手,肉嘟嘟的小脸微微有些无力地垮了下来,“别提了!真不知道大师兄给我的是什么破剑,我念了一天的口诀,它连动都不动一下,一点面子也不给我,气死我了!”
天雪抿嘴偷笑,“是不是你又记错口诀了呀?”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每次都是这么说,一点新花样都不会使。
被她一猜就中,元香没好气地瞪她,死不承认,嘴硬道:“才不是呢!你别胡说,被别人听到了有损我女侠的风范!”说罢偏过头去,又极不甘愿地小声补充了一句,“明明就是那把剑太破了,不听话!”
天雪听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不住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她故意把这句话拖得很长很长。
“嗯!就是这样!”元香万分肯定道。说完不给她继续往下问的机会,拉起她就往外跑,“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好看的!”
“什么好看的呀?”天雪没有习过术法,体力自然不及元香,没跑几步就累了。
元香边跑边回头,神秘道:“去了就知道了,和五师兄有关哦!”
和凌瑄哥哥有关?
这两年除了必要的时候,天雪一直都极少出门,是以多多少少养成了一些慵懒的性子。本来不太想去的,可是一听到凌瑄的名字,她突然又来了兴趣。见元香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说,她也就没有再问,努力地迈着小短腿跟在她的身后。
她们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前殿。
探头探脑地瞧了一阵,她们从侧门悄悄地溜了进去。元香把食指放在唇上,压低声音道:“嘘,别出声,否则被爹爹发现了,就看不到啦。”
天雪奇怪地跟在她身后,猫着腰,“你到底带我来看什么呀?”怎么搞得像要做贼似的?
趁着殿内的人不注意,元香瞅准时机,拉着天雪一溜烟地一蹿,一起躲到了一根很粗的圆柱后面。
她探出半个头,指指大殿中央,“你自己看!”
天雪也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空旷的大殿上,柳千鹤和凌瑄面对而立。他们的四周放了七八个架子,架子很窄,只有人的两指那么粗,仿佛只要轻轻一推,便会倒下来。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许多红色的蜡烛,长短不一,粗细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的蜡烛都被点燃了。细小的火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远远望去,忽明忽暗,好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柳千鹤背对着她们,是以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沉声对着凌瑄道:“这套‘碧波’剑法在你的几个师兄里,学得最快最好的是夜尘。不过他也用了将近半年,才在全部二十式之内将这些蜡烛完全熄灭,且一支未倒,剑招也一式未多。你才练习了三个月,若是尚无完全把握,过段时日再试也不迟。”
凌瑄一袭白衣似雪,发黑如墨,手握长剑,长身玉立。十四岁的他少年模样初现,面上已然褪去了儿时的青涩稚嫩,言语之间也变得更加稳重。
他低头施礼,“弟子有信心,还请师父让弟子一试。”
柳千鹤不再犹豫地点头,眸中亦饱含了无可掩饰的期待之色,“好,有胆有识方能成就大事,望你不要让为师失望。”
说完,他后退了几步,退出了架子之外。
想当初他也是只用了三个月,便向师父演练这套剑法。他的众弟子之中夜尘虽优,但太过稳重谨慎,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轻易出手,有时难免会缺少一股子傲气劲儿,而凌瑄恰巧弥补了这一点,稳重之中更有傲骨,与他当年如出一辙。
天雪整个人都贴在柱子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衣少年,小声问着元香,道:“凌瑄哥哥这是要做什么呀?”
元香道:“我们天山派有一套祖传的剑法,叫‘碧波’,是开山先祖所创,只传掌门以及长老的亲传弟子。该套剑法讲究的是稳、准、快。虽然听起来很普通,看着别人使也并不是很难,但是如果想要自己出招,并且习得其中的精髓所在,却非人人都能学会的。你别看那几个架子只是简简单单地摆上了一些蜡烛而已,它们可是按照五行相排的!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可对于站在里面的人来说,就如同站在五行阵法之中,爹爹刚才走的那几步,就是用了五行之法。看似只有几步,实则却有几十步之多。”
天雪惊讶地捂着嘴。五行之法她以前在书上也看到过一些,虽然看不懂,但多少有些了解,“那凌瑄哥哥要出来岂不是很难?”
元香点头,“不止呢!听说‘碧波’一共就只有二十招,五师兄还要在这二十招之内将那些蜡烛熄灭,且一招都不能缺少,不能重复,并且从里面走出来,才算真正地掌握了这套剑法。”
“二十招?这怎么可能!”天雪不信。
这里少数也有几百支蜡烛,别说还有什么五行阵法了,就光是摆在那里让她用嘴吹,可都要吹上好几个时辰呢!
元香其实也不太相信,所以才会拉着她一起来看的。她以前也只是听说,并未真正地见识过,“我听大师兄说在里面的每一步都不能有差错,而且步子的大小都很有讲究,只要相差一点点,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天雪一听到凌瑄很有可能会出不来,立马着急了,拔开腿就想冲出去,“我要去救凌瑄哥哥!”
元香急忙把她拖了回来,偷偷地往柳千鹤的方向瞧了一眼,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爹爹没有察觉。
她阻止天雪,“别去,你又不懂五行,现在过去也来不及啦!放心,有爹爹在,他会保护五师兄,五师兄不会有事的!”
“可是……”天雪面露忧色,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很担心凌瑄。五行阵法那么危险,万一有什么事,掌门又没有及时发现的话,该怎么办?
元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啦,五师兄刚才那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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