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皱了皱眉,以前的五小姐,胆小怕事,自从五夫人去世以后更是战战兢兢,她每天就被几个小姐嘲弄,讥笑,让她跪在地上扮小猫供她们玩乐。
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每天都弄得一身伤痕,衣服褴褛不堪,楚楚可怜地躲在假山后面哭泣着找母亲。
面前这个凌厉十足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
第十一章 下马威
老管家向面前的女孩拱了拱手,恭敬地道:“小姐见谅,老爷让小姐回府自有道理,个中原因福全不敢妄自猜测,请小姐跟福全回去吧。”
青衣老者佝偻着背,语罢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不卑不亢。
萧茉点点头,再无多言,老管家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如此的聪明人怎会透露太多,在相府打滚了如此多年,老管家面对任何人必然是游刃有余。
这些年来,自己的粮食和衣物一直没有断过,没有司徒锦的允许,老管家断然不敢为了自己去得罪主子,要知道那帮夫人小姐对她是多么的深恶痛绝。
只是,司徒锦可以随便吩咐一个小喽啰过来,大可不必找上老管家,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昨晚萧茉在走回小屋的路上,就发现相府的暗卫巡逻有点异常,平常三巡一更的隐卫,变成了两巡一更。
相府里肯定出了大事,她最怕相府不乱,这一乱就会出了空子,自己本还想趁着今晚月黑风高之时,潜入相府,现在有人不请自来,光明正大地把自己请回去,虽然不知司徒锦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要玩什么把戏,那她也奉陪到底。
粉色丝帘缭绕,香炉青烟袅袅,相府荷园内。
“娘,女儿错了,我……”一身淡黄丝绸的女子倚在床边,手抓丝帕擦泪,泪水像断了线的帘珠,哽咽着说不上话。
刘广被挑断手脚筋脉,浑身是血扔出相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痛苦不堪地看着自己,像垂死的野兽一样苟延残喘。
一想起,她的心就像被锥子扎过,疼痛不堪。
“蕊儿啊,你真是糊涂,你不愿进宫,娘必然不会为难你,你何苦呢。”丰腴韵味的红衣妇人抱着啜泣的少女,安慰道:“蕊儿不怕,娘就是不要这条老命,也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嫁得风风光光的。”
“蕊儿真是不愿活了。”脸色苍白的女子紧皱着眉,眼泪簌簌落下。
“傻孩子,这算什么呢,想当年你娘更是历经沧桑,最后还不是嫁给了你爹,我们蕊儿长得美,总有一天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妇人轻声哄着怀里的少女,眼角突然流露出恨意,低声地道:“如果以后敢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娘,娘帮你主持公道。”
媚娘其实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可惜家道中落,才被卖到妓院为妓,凭着花容月貌,千姿娇媚,自然是给得起大钱的官人富豪才能一尝美色。
在混乱的地儿打滚了几年,自然就泼辣狠毒,一身小手段,可是对于自己的女儿,却是一等一的慈母。
自大夫人步出老爷的书房门口,到福全老管家走出后门,向后林的小屋走去,老爷要把萧茉接回相府的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不胫而走。
对于这个震惊的消息,有人吃惊,有人愤恨,有人不屑一顾,但他们都清楚的是,萧茉的返府,必然跟选秀大典有关。
“小玉姐,你听说了没?那个丑八怪要回来呢。”
“就是就是,我是听膳房的林婶说的,这消息肯定没错。”
“哼,难道那个丑八怪要顶替四小姐参加选秀,那老爷还不如把小玉姐姐带去,凭着小玉姐姐的姿色,肯定能召个好夫婿。”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怡冬见小玉走来,故意扬起了声音。
小玉经过昨晚那事儿,地位倍升,二夫人把兰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她,二小姐更是把喜欢的玉簪子赏赐了,小丫鬟们见风就是雨,抓着个马屁就使劲拍。
“怡冬说得真对,小玉姐比那个丑八怪强多了。”采春也不输了去。
“好了,别乱嚼舌根了,要是被夫人抓到,小心变成第二个绿芽。”一身粉色的小玉走到几个丫鬟面前,皱眉嗔怒道,连忙散了她们做事去。
那些亲眼目睹绿芽惨死的丫鬟,一听到绿芽的名字就变了脸,悻悻地散开了,一边走一边还嘀嘀咕咕。
“人家现在得宠了,眼里就放不下我们了,哼!”
“不然呢,采春你有本事也把二小姐搅和一顿去,然后再立功,我看大夫人不刨了你的皮。”
“……”
小心翼翼的低语声渐行渐远,小玉叹气摇摇头,便向大门走去,她早就料到会成为众矢之的,府里的人都迎高踩低,哪有安宁的日子?
今日再去请布坊来为选秀大典制衣,希望五小姐回来了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华贵富丽的司徒府分成四个院别,竹、兰、梅、荷。中央一正厅和两偏厅和一书房架设在一小小天然湖上,凭湖的四条辗转的走廊延伸至不同的院别,华丽与别致浑然天成。
萧茉一边走着一边记下相府的路径方位,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异样,就像看着自己熟悉的家似的,更别提惊叹和欣赏。
这样的傲然和不屑,让老管家另眼相看,他不止一次怀疑,面前的少女跟以前五岁的小女孩是否为同一人。
老管家领着萧茉辗转经过凭湖小廊,来到相府偏厅。萧茉一踏进那个高高的门槛,满眼都是红木嵌玉的摆设,绣满图腾的羊毛地毯中央,摆放着厚实大气的三脚青铜香炉,微微飘来若有若无的香气,怡人十分。
萧茉牵了牵嘴角,净偏厅的装潢就已经如此霸气凛然,可见司徒锦的政治野心。
老管家把萧茉带到,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她静耳一听,两个隐卫不在,应该是向司徒锦报告去了。
萧茉深呼吸一口气,闻着香炉里那飘零袅袅的香气,哼着小曲,悠然地坐到了一旁的四方扶手椅上,手里玩着鬼药子给她编的小竹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了好一会,偏厅里除了她鬼影都没有一个,更别说人了。
呵呵,这一来到就想给她个下马威呢。萧茉也不急,在边上坐着,观察府里的一切。
漫长的两个时辰,几位夫人和小姐才悠悠地朝偏厅走来,大老远就能听见小鸟似的哼哼唧唧,连甚少出园的三夫人也来了,只有四夫人没有出现,四房失势是全府都知道的事,况且还是去见那个即将代替她女儿出席选秀的女人,便也没人较真。
“哎哟,难怪我老远就闻到一股寒酸味儿呢,原来是我们的五小姐回来了,呵呵。”尖酸刻薄的话语像锐箭一样穿过空气里,凌厉地朝萧茉射去。
嗤之以鼻的窃笑声响起,真不知道五夫人那妖精对老爷施了什么蛊,连死了都要让苟生的女儿回来占位子。
大夫人曾经私下吩咐过几个人去结了萧茉的命,可是去的人都无疾而终,连尸首都没见着。
鬼山出了名的阴森和地形奇特怪异,如此一弄更是像了真,想着那小孩那么也活不下去,便也没去纠结她的生死,只是没想到,她还真活下来了,贱种真是命大。
遥遥看向偏厅里的白色身影,一身淡绿暗花锦衣的三夫人皱了皱眉,随着一帮人向偏厅走去。
司徒莹的话音一落,二夫人掩嘴嘲笑,添盐加醋地煽风点火:“莹儿,你失礼了,再说,人家都晋升为四小姐了呢。”
她本来还为莹儿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窃喜的,现在却突然多了个萧茉冒名代替,虽然这杂种小时候长得丑,但是有那么美丽的娘,也说不定女大十八变。
大夫人听到这些话也不怪责,神情庄重地走在众人之前,嘴角微笑,一身暗紫镶金线凤凰服,飞仙髻上的金步摇闪着金光,金玉环身,富贵逼人,华丽中融汇着英气,果然是出于武将之府。
她早就看这个小杂种不顺眼了,伤人这事儿,如果有人替自己出手,她也乐见其成。
鼎炉里的香气都快消失殆尽了,听到这些阴损的话,萧茉眨眨眼,微微扯起嘴角,一晃就站在了大厅中央,背对着陆续走进来的几位夫人,不管不顾,连眼尾都不愿瞟一下。
萧茉一身静洁的雪白,风华玉骨,纤纤出尘恰似仙子,光一个背影就吸引人的目光,但是看上正脸,虽然五官深邃,明眸皓齿,可惜面如菜色,大煞风景。
大夫人大气凛然地走到偏厅高位上,缓缓坐下,其他夫人小姐也陆续在两旁坐好,等着欣赏这一出好戏。
大夫人轻咳一声,怡冬和采春便呈上了上等的碧螺香,各式各样的糕点摆放在古色古香的小木几上,光看着就已经赏心悦目。
几位夫人捻起茶杯,仪态万千的吹了吹茶水,悠然地品茶,碧螺春的馨香缓缓飘散出来,犹如雨后般的清新之气。
他们都悠闲地坐着,只有萧茉站在中央没人搭理。
大夫人放下手中的杯子,这才有心思好好打量面前的少女,本来她以为自己会看见萧茉惧怕或者委屈的小狗样子,可是萧茉却微微笑着,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眼色坦然地看着她。
萧茉眼里的光芒能直射到她的眼底,那是一种无谓且无畏的感觉,这也太……
大夫人看着不顺眼,突然没有底气地厉声道:“好大的胆子,看见各夫人竟然不跪安,左相府怎能留你这个目无尊卑的杂种?”
第十二章 下马威2
大夫人被萧茉的悠然和轻视弄得浑身不适,只能厉声问罪故作镇定,二房见此情形,特别是看见萧茉平俗的容颜后,都准备看萧茉的笑话。
三夫人从一进来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萧茉,她能感觉,面前的少女很不寻常,但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司徒茗自视甚高,看着面前面如菜色,姿色平庸的少女,没有一点兴趣,这般姿色进到宫里去,怕是会丢了她的脸,这么丑陋的“妹妹”,谁会想认。
萧茉能感觉自己成了视线的聚焦点,却没有一点不自然,她不屑地轻笑一声,这才抬起头来,如星的眼眸直直地瞅着大夫人的脸。
大夫人顿时被盯得打了一个冷颤,为了掩饰不安,长袖一挥,指着萧茉就低沉道:“大胆!你这有爹生没娘教的贱东西,想翻了相府的天吗?”
大夫人左一声杂种,右一声贱东西,把箫茉弄得有点不高兴了,明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光。
萧茉微眯着眼,淡定地道:“大夫人此言差矣,箫茉无亲无故,上无尊下无卑,又何来的目无尊卑?你我本是陌路人,左相大人偏要让我回府,箫茉也倍感困惑,大夫人,您说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箫茉面带笑意,悠悠地道,最后更是装出一个无奈状。
大夫人气得面都快发青了,脸上却装着没事,另外几人有的皱眉,有的吃惊,谁都没有想到箫茉敢说出如此挑衅的话。
说自己无亲无故,无尊无卑,即是在讽刺相府多年抛弃,放任她的生死,这就似乎让大夫人自打嘴巴,从小让她无爹无娘,现在又来义正言辞地认亲认戚。
接着又道自己回来不是情愿的,乃是左相的强迫,谁都知道这主意是司徒锦命令的,连大夫人都不敢违抗,所以现在当真是向上不敢诉,向下压不住。
大夫人沉了一口气,嘲讽道:“呵呵,好一张伶牙利嘴,老爷仁慈让你回府,你早该拜恩感谢,这些年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费了相府多少米饭?现在反而六亲不认了,五夫人教出来的好女儿啊。”
大夫人借着五夫人的幌子,狠狠地反击,不能在你身上说事,那就只好说你那卑贱的娘!
“你娘本只是低贱的别**俘,逃难才到了我们冥国境内,更是当过军妓,说不定你就是哪个行军大汉的种,我左相府位高权重,你急着跟相府摆脱关系,是否已在乱世找回你的爹啊?”
大夫人字字诛心,说完便恰似庄重地笑了起来,二夫人闻言也不掩饰,抓起手帕咯咯直笑,讽刺道:“哎哟,如此不识抬举,真不知是哪里的杂种,呵呵。”
萧茉听罢也不急,张口道:“大夫人此番言论真是自我诋毁,萧茉身贱则已,可是大夫人的母亲却经不起这番侮辱啊,萧茉儿时曾闻二夫人说过,大夫人的母亲乃是伶人出身,戏子如妓,命运沦落也不是她们的错。”
萧茉牵扯着嘴角,装出一副替人紧张的样子,这副身子五岁前的记忆断断续续,她只能编制乱造了:“而且,四夫人便是出身于烟花之地,十几个春秋日夕相处,难道大夫人就认为左相大人品味低下,喜好低贱么?”
“你!你这个贱种竟然……”大夫人终于控制不住怒气,愤怒得身体都几乎颤抖。
“夫人能否换句新鲜的,我的耳朵都累了。”萧茉径自打断了大夫人的话,手指还在把玩那个小小的竹囊,装出不耐烦的样子。
刚想张嘴继续骂道,却只一瞬,大夫人就强制压抑着情绪,把怒气吞了下去,瞪着萧茉不做声。
不对,这太不寻常了,大夫人的母亲确实是个伶人,但是李将军却赋予她正室的地位,李菁的母亲乃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会看不起,在背后诋毁也是正常。
先别说李菁是否说过如此诋毁她大房的话,可是萧茉一句话就将矛盾引到了两方之间,而且把四房和老爷都牵扯进来,让她不敢再菲薄五夫人,这心机……
大夫人腹诽着,不敢再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水蓝白蝶度花裙的女子突然快步走向萧茉,她高高地扬起巴掌,眼看就要落到萧茉的脸上。女子指尖涂满红色丹寇,指甲尖锐锋利,被她一巴掌掴到脸上,怕是脸就没了。
“贱人,居然敢放肆……”司徒莹咬牙切齿道。
五指如葱的白嫩小手一掌掴下,眼看就要着手,却突然在离萧茉脸蛋一毫米的地方扑了空,萧茉几乎是瞬间一闪身,就躲开了司徒莹。
本来司徒莹就踉跄了,差点站不稳身子。萧茉嘴角一勾,脚尖快速地一撩,那瞬间的事,甚至没人看见,只见司徒莹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趴了个背部朝天。
旁边的人都看见司徒莹是如何走上前去想要掌掴萧茉,却都没瞧见她是怎么躲开的,意识过来的时候,司徒莹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
二夫人见况立马紧张地跑过去扶起女儿,刚想开口怒骂萧茉,那时,萧茉冷冷的声音却突然在她的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唉,二小姐何必多礼呢,萧茉怎么说都是外人一个,不过既然你想拜,我也自然受得起。”
萧茉牵起嘴角悠悠道,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凌乱,手指灵活地把玩着小小的香囊,说话的时候,视线都没有落到一趴一跪的两人身上。
大夫人看见自己人吃亏,连忙使眼色让采春把司徒莹扶回梅园。
采春见况战战兢兢地跑上前去,扶起司徒莹,一边还小声说着:“二小姐小心,奴婢扶着您。”
司徒莹吃了一个大亏就算了,在众人面前摔了个仰八叉,她的脸要往哪儿搁,当下无处发泄,当下自己立马爬起来,推开采春,冷哼一声就哭着跑远了。
二夫人不放心,连忙让采春追上去,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才脸色凝重的坐回椅子上,眼神像锐箭一样盯着萧茉。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萧茉早已经万箭穿心了。
经过刚才,几位夫人的心已经乱了,三夫人皱了皱眉,沉默着。司徒茗则是在心里嘲笑司徒莹的冒失和冲动,完全不认为是萧茉的本事。
司徒芯见司徒莹情绪如此,跟母亲交代一句就想离开偏厅,到梅园照看一下二妹。她经过萧茉身边的时候,咬咬牙,看似不经意地挥了一下衣袖,一股芬芳幽幽扩散,萧茉不经意地浑身一震。
说时迟那时快,一身雪白的少女也迅速衣袖一挥,看起来更像是躲避司徒莹的身体动作,所以并 没有引起注意。
司徒芯跟司徒莹从小感情就好,就算知道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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