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湉天下之剑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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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湉天下之剑谍-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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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很简单,但却绝对实用而有效。

通常,所谓“半渡击之”指的是渡河时攻击比较有利,攀顶也一样,宜“拦腰斩之”。就是计划在龙湉刚冒出半个身子的时候,首先由冷雨凌空飞击,断其退路,再由鬼鹰迎头雷霆一刀,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夹击龙湉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状态。

没有人能躲过如此周密而致命的一击,也从来没有人能躲过鬼鹰的“敲骨吸髓”!

可是,万一龙湉运气好,承受了这一攻势,还有半条命呢?不用担心,还有一条“疯狗”——狗急了还要跳墙呢——狗的撕咬有时比人还管用。

根据疯狗的提议,这一行动取了个雅号,就叫做“狗血淋头”。

七、上山

清晨,山中泛起了雾。

林寒涧肃,历历如画。雾锁横山,如薄纱,从沟里迷漫升起,轻轻飘来,或浓如棉,雾里寻踪,青石板的山路在脚下慢慢延伸,山峰、峭壁、树木若隐若现,朦朦胧胧,分不清人在何处。

龙湉带着一个大包裹,坐在一顶蜀中常见的一种上山的交通工具——“滑杆”上,这是用两根长竹子夹住一个简易竹椅制成的抬人工具,两个人抬,上面一个小竹椅,仅坐一人。一抖一摇的,感觉仿佛如坠云雾,真如诗中所云:“不雨征鞍湿,方知雾里行;晓花难辨色,溪水但闻声;对面人千里,终朝天五更。”

两个抬夫小心翼翼地往上走,走过一段山路,龙湉忽然不走了,要休息一会。抬夫没喊累,他到觉得累了。

他做什么事都是慢吞吞的。

——其实,人生,从生到死,可以走得很快,也可以走得很慢。如果匆匆忙忙,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自己走过的这条路两边到底有什么风景,其实是非常遗憾的。

——很多时候,放慢脚步,放下浮躁和红尘的纷扰,得到的可能会更多。

阳光渐渐升起。

如此走走停停,忽见雾锁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栈道,斜插在万仞峭壁之上,头顶是依稀可见的陡壁翠峰;脚下是绝壁深涧和翻滚沸腾的雾海。

龙湉又叫慢行,有急,下来在一棵松树下拉了一泡尿——后来江湖上的史学家经考证,将此处定名为“龙湉拾遗”,这棵松,也叫“龙松”,为当地一景,成了后辈武侠界景仰之地——人如果成名了,走过的地方都可以成风景。

放完尿,再行,忽见一段羊肠小道,几乎垂直而上,山顶快到了。

两位抬夫都松了一口气。

龙湉忽然拍拍头,恍然大悟的样子:“两位,我加点钱,请把滑杆抬回去。”

两个抬夫哭笑不得,后面矮壮的抬夫陪着笑:“客官,马上就要到山巅了,为什么叫回去?”

“嗯。”龙湉装模作样地说:“下面一个亭子附近的风景,我还没有见到,先去瞧瞧。”

矮壮的抬夫说:“客官,太阳快出来了,现在上山,还可以看日出云海。”

“不看了。”龙湉摆摆手:“我多给钱就是了。”

矮壮的抬夫说:“亭子有什么好看的?”

“是这样。”龙湉笑着说:“我肚子有点痛,想到那里方便一下。”

两个抬夫怔住了。

龙湉眨眨眼:“你们是不是怕太阳完全出来之后,雾一散尽,山上的人看到我们的行踪?”

两抬夫均一惊,装傻充愣不下去了。

龙湉作揖苦笑:“一路裸奔,求求你化装技术好一点,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好不好?”

矮壮的抬夫就是一路裸奔,不禁目瞪口呆:“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那个矮冬瓜一样的模样,傻瓜才看不出来!”龙湉哑然失笑、调侃说:“前面的这位仵作先生,这么大年纪了还来抬滑杆,是不是换个人啊?”

一路裸奔大怒,把滑杆重重往下一放:“他奶奶的。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还让我们抬着到处晃悠。”

龙湉大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笑着说:“如果没有看出来,那么多滑杆不雇,为什么单雇你们的滑杆啊?”

一路裸奔恨恨地一脚踢来。

龙湉大呼小叫,侧身闪过,故意调侃:“我雇滑杆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抓我啊?”

一路裸奔冷哼了一声:“你别得意,我随时可以抓住你。”

“我想有两个原因。”龙湉说:“一、你们认为我不是鬼鹰,想通过我抓住真正的鬼鹰。”他摇摇头:“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二、你们认为我是鬼鹰,有鹰亦有雁,你们想通过我抓住孤雁,对吧?”

一路裸奔说:“你很聪明。”

“聪明?”龙湉自嘲:“真的聪明就不会被人陷害了。”

“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动手?”一路裸奔嘿嘿一笑。

“我已经自投罗网了,还用二位动手?要抓我也不急在一时吧?”龙湉淡淡地说:“不过,我真希望二位不要贸然上山顶。”

“为什么?”

“因为不管是鬼鹰还是孤雁,此刻恐怕早已在那里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了。”龙湉表情忽然显得很沉重:“这些是诡谲奸诈、口蜜腹剑、凶险邪恶而又残忍荒唐的人,他们的可怕超过你的想象,万不能以常理度之。”

“你说得对,小心使得万年船。”一直沉默的老仵作开口说:“你有什么法子?”

“法子很简单,让他们挑雪填井——枉费心机。”龙湉说:“跟他们耗。”

“耗?”

“是的,慢慢耗,看谁的耐心足。”龙湉笑了笑:“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这里离山巅也不远,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们在这里断其下山,安营扎寨,他们在山上喝风,一定比我们难受。”他补充说:“只要我们不上去,不管他们安排了什么陷阱,使了什么诡计,都没有用了。”

老仵作微笑击掌:“好主意!”

龙湉看着一路裸奔,叹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没有让你们抬上去,完全是一番好心啊!”

一路裸奔似笑非笑:“他奶奶的,主意倒是好,不过,在这里我们吃什么?”

龙湉解开带来的大包裹,立即香气扑鼻,里面尽是卤肉、卤鸡、卤鸭……当然还有泸州老窑酒。他的笑容真诚而理由充分,让人无法拒绝:“我知道你们抬了半天,早就饿了,我保证这些东西没有毒,如果有,仵作老先生一定能测出来。”

一路裸奔大喜过望;骂道:“他奶奶的,难怪抬着那么沉。”

龙湉没有说错,仵作这一行本就要精通查毒——下毒也是致人死亡的重要手段之一。一个优秀的仵作要对断肠草、鸩、番木鳖、鹤顶红、砒霜、金刚石、夹竹桃、川乌头、毒箭木等各种毒药的形状、气味、着色、药性、症状应有深入而全面的了解。

“不用看,我也知道没有毒。”老仵作嘴上这么说,还是谨慎地检查了一下,然后放心地拍了拍龙湉的肩膀:“因为我相信你没有杀人。”

“为什么?”

“很简单。”老仵作显得睿智而慈祥:“因为没有人会选择在捕快查案的时候,还要去行凶,这样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笑了笑:“除非这个人神经不正常。”

八、陷阱

旭日升、雾散尽、天放晴。

一道黑影穿过云层,从空中飞下,渐渐变大,冷雨扑扑扑地飞回来,停在鬼鹰的肩上,双翅不断的翻腾,像在以此说着什么。鬼鹰一边问,它一边有规律地摇动翅膀,有时还啄啄头。

疯狗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冷雨在说什么?”

鬼鹰说:“它在告诉我,龙湉在下面住了下来。”

“嘿,这小子年纪轻轻倒很聪明,很沉得住气。夜里没有来,起雾的清晨也没有来。害我们等了那么久。”疯狗悻悻地说:“他不上来,我们反而显得被动了。”

“是的。”鬼鹰表情严肃:“我们带的干粮不多,只怕撑不了多久。”

“想不到我们挖陷阱,却反被困了;我们要钓人,却反被别人钓了!”疯狗脸露杀气,恶狠狠地说:“我们杀下去,把龙湉杀过片甲不存,生吞活剥,方解心头之恨。”

“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鬼鹰冷笑:“你难道想去送死?”

“来的还有谁?”

“一路裸奔。”

疯狗很生气:“你不是让孤雁去拦截他吗?”

鬼鹰苦笑:“孤雁不是不想拦,而是没法拦。”

“为什么?”

“因为还有第三个人。”鬼鹰说:“此人表面上是一位老仵作,实际上是京城第一总捕头云先生,一直跟了我们一年零三个月又十八天了。”

——在江湖上,你不知道一路裸奔,还情有可原,但如果没有听说过云先生的大名,那就真的是白活了。

云先生不是一般的捕头,更似一位名医,专治案件中的“各种疑难杂症”。他不具体办案,而是指导破案的思路,提出线索的方向。

“这个老不死的,退而不休,阴魂不散。”疯狗骂了几句:“我们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死?”

“好像是的。”

香气随着微风阵阵的传到山顶。“没有肉吃,我无法过。”疯狗受不了诱惑,急得心浮气躁,喃喃提出:“不管是猪肉、狗肉还是什么肉,反正我要吃肉。”

在荒芜的山顶,这一要求和西晋惠帝司马衷劝诫无粟米充饥的百姓“何不食肉糜?”的荒谬逻辑如出一辙。晋惠帝时,天下饥荒,许多百姓没饭吃,活活饿死;他反问说,“何不食肉糜?”糜者粥也。为这句话,他被骂到臭头,“千古痴愚说到今”。

考之史实,他是不知民间疾苦;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指鹿为马,视稗如稻,不足为奇。可是,疯狗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吗?真的是急疯了的狗?

——你能给一头“食肉动物”讲道理吗?

鬼鹰好似见惯不怪,说:“我这里只有一点干粮,定量分着吃,也许可以度过三天。”

“三天之后呢?”

“嗯,冷雨也需要吃肉。”鬼鹰平静地说:“昔日佛祖为救一只即将被吃的兔子;菩提树下割肉喂鹰。”他笑了笑:“到时候,如果你真的想吃肉,就和冷雨一起来吃我吧。”

“吃你?”

“是的。”鬼鹰冷冷地说:“被自己的人吃,总比被别人吃强。”

一天一天又一天,时光在对峙中慢慢流逝。

每隔半个时辰,龙湉、一路裸奔、云先生轮流在下面大呼小叫,作欲上山之状,弄得上面紧张兮兮,夙夜匪懈,如芒刺在背,寝不安席。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到最后,无论下面如何闹,上面也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

三天之后,半山,又是一番光景。

芳草当席,因之醉眠;明蟾代烛,不觉申旦。三人有吃有酒,过得是有滋有味。龙湉一边啃鸡腿,一边大笑:“三天过去了,上面的人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怕早就饿晕了吧。”

一路裸奔这厮惬意地喝着酒,兴奋地说:“他奶奶的,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等再饿他们两天,总该饿死了吧。”

龙湉摇摇头:“不能再等了,今晚我们就行动。”

“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黔驴技穷,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反正死马当活马医,置之死地而后生,孤注一掷,以求一逞,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龙湉淡淡地说:“他们在跳‘刀尖上的舞蹈’,支撑不了多久,不会再给我们时间了。”

“他奶奶的。”一路裸奔骂骂咧咧:“你想怎么做?就这样杀上去?”

“当然不是。山顶有一废弃的古庙,里面有一条极隐密的地洞通向我们附近,由于年代久远,极少有人知道。”龙湉笑着说:“我也是小时候独自来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

云先生眼睛一亮

“你为什么不早说?”一路裸奔很生气。

“现在说也不迟啊。我这不正在说嘛。”龙湉慢吞吞描述一个很平常却又大胆的计划:“我们可以从这条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去,偷袭对手。”

“好主意!”

“在山区里,并不是早晨才有雾,一般寅时就会起夜雾。我们可以选择这个时间,利用夜雾的掩护,进行攻击。”龙湉说:“我们在山下先故意鼓噪一番,山上见惯不怪,必定不以为然,习以为常,然后,再分兵二路,我和你从山洞上顶,老先生从山路上去,来个瓮中捉鳖。”

一路裸奔击掌:“他奶奶的,你的花花肠子还真多。”他似笑非笑地,不知是赞许还是批评:“看来谁要是与你作敌人,真的是找错了人。”

疯狗心里很愉快。

出色的女人从鸡做起,优秀的男人从狗做起。每次吃了仍在滴血的新鲜肉之后,他的心情就非常愉快。夕阳下温暖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散发着余辉。大地披上了霞装,黄昏之后,光明落幕,黑暗降临。

今夜,又将畅饮何人血?

冷雨静静地站在面前,嘴里叼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的就是它每天从后山带来的食物。山顶能困住人,却怎么能困住鹰?——鹰本来就是属于高山的。

鬼鹰站在崖边,望着金黄色的云海,心里忽然涌出无尽的伤感:为什么灿烂炫目之后,竟是无尽的杀戮?而且这样的杀戮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唐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宋人说:“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元人说:“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又说:“夕阳古道无人语;禾黍秋风听马嘶。”

明人说:“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可是,不管人们怎么说,山峦后渐沉的夕阳依然波澜不惊,在黑暗来临之前,亮出最美丽的色彩,如江湖,如岁月,如人生,如滚滚奔流的一江春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向前。

生命是一种无尽的轮回。当岁月的车轮辗过,当我们不再年少,回头想想走过的路,其中的酸甜苦辣,其中的悲欢离合,其中的后悔失望,其中的蹉跎时光,都散落在无尽的回忆里。

——永恒、放下、自在、随缘。

残阳如血。

黄昏终于收起了最后的一丝光芒。鬼鹰开始慢慢地扎紧裤腿,绑好袖口,让刀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最后一次用鹰一样锐利严格挑剔的眼睛审视周围的环境,每一株树、每一片草地、每一块石头都观察的很仔细。

这是他每次大战来临之前的习惯——这个习惯让他活得更长久。

疯狗在一旁,张着嘴,如即将吞噬食物的恶犬,骂不绝口:“这帮天杀的,一天到晚瞎闹,弄得人神经兮兮。落到老子手里,非剥了这些人的皮不可。”

“这不叫胡闹,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鬼鹰说:“这是很好的计谋。以往的动作雷声隆隆,但是雨点少的可怜。而现在没有了雷声,相反谁可以保证那不是‘暴雨倾盆’的前兆?”

“嗯。”疯狗咧嘴而笑:“他们恐怕也没有想到,我们分班而息,照样睡得好、吃得好,养精蓄锐,就等他们上来送死。”

“你准备好了?”

“杀人的事,还用得着准备?”疯狗说:“我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你的嗅觉异于常人,一里之内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敏锐地嗅得到。”鬼鹰冷冷地说:“可是,有些事情光靠嗅觉是不行的,还需要头脑、磨练、阅历、知识、眼光。”他说:“你不妨到庙里再去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疯狗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这座庙年久失修,充满了破败、腐臭、恶烂的气息,这势必影响你嗅觉的判断。”鬼鹰说:“你到庙里的香案下去看一看。”

疯狗疑神疑鬼地进去了,一会儿,在里面叫:“发现了一摊屎。”

鬼鹰叹了一口气:“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九、斗智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其实,我们也许根本用不着出手。”一向很少说话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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