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湉天下之剑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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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湉天下之剑谍-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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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军盯着太监,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她老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婆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该不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太监迎着他的目光:“你不也是来杀她的吗?”

龙军一时语塞。

“你放不放过我,没有关系,但是,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放过你。”太监冷冷地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哦。”龙军吃了一惊。

“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识人、认人,只要被我见过一面的人,无论他如何化装易容,我都能看出来。”太监对于人体的结构、骨骼、面部的肌肉特征等均有深入的研究,是这方面当之无愧的专家,当即侃侃而谈:“比如你可以改变耳朵的大小、嘴唇的粗厚、鼻梁的高低,甚至可以改变性别,但你绝不可能改变两眼间的距离。”

“两眼间的距离?”

“是的,每个人两眼间的距离都不一样。”太监说:“但是,你和一个叫龙湉的人,两眼间的距离却惊人地完全一致。”

听到龙湉这个名字,龙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多年的磨练已让他心硬如铁。

“不仅如此,而且和我在洛带镇看到的那个人也完全一致,这种情况真的很巧。”太监似在叙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眼间的距离也是生与死的距离,确定了这个距离就确定了你与我之间是敌是友的距离。”

龙军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认为我就是那个什么龙湉了?”

“可以这么说。”太监说:“但是,实事上龙湉应当是个死人了,怎么会突然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天下真的有这样奇怪的事?”他指指身后:“其实,这件事情的答案就在这座小小的庵内,就在秦婆身上。”

龙军的瞳孔几乎收缩。

“其实,最希望秦婆不能开口的人就是你,这样才能保住你的秘密。”太监说:“秦婆死也好,活着也好,对我来说已经都不重要,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而重要的是她会引出你来。”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来这里就是等你的。”

“你知道我会来?”

“是的。”太监说:“在柳园一见到你,我就看出了你的特征,就相信你会来这里,现在,证实了我的眼光和猜测。”

龙军觉得有点不解:“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对柳风说?你一说了不就一了百了?”

“因为你有用。”太监说:“不管你是真龙湉还是假龙湉,你来柳园的目的,肯定不单纯。”

他的眼中闪着寒光:“你是来复仇的。”

龙军忽然大笑,好似听到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笑得差点弯下了腰。太监看着他也十分困惑,想不通这个人在如此的情景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居然还镇定自若、若无其事。可是,除了笑,龙军还能做什么?难道要拨剑杀人?

剑光一闪,龙军真的忽然拨出了剑,剑势如风,划向太监的肩膀。

太监没有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同样很沉得住气,判断也很准确:剑忽然往旁一侧,从他的肩膀划过,飞了出去,然后庵门的柱子旁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人影咕咚一声倒了下来。

龙军收剑,淡淡一笑:“有人一直跟着你,看来柳园并不真的相信你。”

“谢谢。”太监说:“我早就知道。”他说:“所以,我们有合作的空间。”

“为什么?”

“因为我曾是方山的人。”太监苦笑:“表面上柳园与方山已经结为一体,事实上柳风对方山原来的人一直暗中猜疑,一直不信任,他重用的都是柳园的人。”

龙军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还是该怀疑他的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太监解释说:“有一种刀叫做生鱼片刀,师傅切生鱼片时,轻轻切慢慢切,切完一尾鱼,不一定会流血,但是鱼都被杀光了。”他说:“柳风就是这样的刀,也是这样用刀的人,他最终不会放过方山所有具有实力、有威胁的人——哪怕只是潜在的威胁。”

“为什么?”

“因为他要建立的,是他一个人的江湖。”

龙军说:“柳风真的有这么可怕?你们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我们也是越陷越深,难以自拨。”太监苦笑:“就似温水煮青蛙,等到你发现水烧热了,却已经没有力气跳出锅了。”

“否极泰来,追源祸始,还是当时我们的眼光太短浅。否则也不会引狼入室,自作自受,被弃之如蔽帚了。”他叹了一口气:“我们有现在这样处境的关键就在于:还没有为建设一个新世界做好准备,就匆忙打碎了旧世界。”

“不过,形势有了变化,因为龙湉出现了,有了敌人,我们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他目光如炬,直击要害:“所以,不管龙湉是真是假,我们都不会轻易让他去死。”

龙军默然,良久方问:“听说柳园有个人叫阴影,刚才跟踪你的人是不是他?”

“不是。”太监肯定地说:“如果是他,你根本无法发现他。你即便偶然发现了他,也绝对杀不了他。”

他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人能杀得死他。”

“为什么?”龙军有点不太敢相信。

“因为他就是你的影子,有谁能消灭自己的影子?”太监说:“除非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已是个死人。”

龙军倒吸一口冷气,柳园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难道没有办法对付他?”

“办法倒有一个。”太监说:“就是把你也藏在黑暗中,在黑暗中你就不会有阴影存在。”他彬彬有礼地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其实,只要你和我们合作,就一定有机会。”

“我们?”龙军试探着说:“你们有多少人?”

“天机不可泄露。”太监笑了笑:“你只要耐心地等,时机一到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然后拱拱手,扬长而去,留下龙军一人伫立无语。良久,太监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小路的径头。

龙军却信步走入庵门,左转右拐,来到了秦婆的居所,好似对这里很熟悉。那里已多了一个老人,赫然竟是云先生。

龙军先对着秦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哀叹道:“秦婆难道真的必须死吗?”

“你也知道,死人才能守住秘密。”云先生神色黯然:“我们很快有大的行动,不能节外生枝,不可能有更多的精力保护她。”

他说的是事实,可是,事实往往是令人难以接受的残酷。“太监能找到这里,柳风也一定能。”他说:“也许,这是她最好的解脱。”

“我明白。”龙军虽然理解,心里还是很难过,含泪说:“他们绝对想不到,你竟然一直隐居在他们鼻子底下。”他说:“先生,太监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这种人你也相信?难道你忘记了龙湉的教训?”云先生意味深长地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一入柳园,除了你自己,谁都不可信。”他拍了拍龙军的肩膀:“就是经常与你在一起的柳夫人,也绝不可信!”

龙军不以为然。

“刚才你有机会将太监杀于庵门,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云先生责备说:“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你的身份,你为何纵虎归山,遗患于后?”

“因为这也是机会。”

“机会?”

“是的,分化对手的机会。”龙军解释说:“这两年,柳园和方山的融合并不似外界所显示的那么融洽,他们的裂痕正在日益加深,这一切都缘于两个字‘分赃’。”

一分赃就眼红,一眼红就嫉妒,一嫉妒就内讧,一内讧就堕落,一堕落就毁灭,这几乎是野心家的通病。龙军继续说:“利益越巨大,诱惑也越大,分赃也越不均,谁都想获得更多的利润,谁都认为自己没有得够。”

贪得无厌本就是人性的弱点之一。

云先生点点头:“嗯,听说方山的金矿储量很大,连江湖上的很多热力都垂涎三尺,虎视眈眈,均想分一杯羹。”

“是的。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吃得太快了,自己也会噎着。”龙军说:“之所以我断定太监不会说的,因为我在柳风身边的时候,他有很多时间来说却没有说一字。”

“所以,我要冒一次险。”他双目炯炯:“柳园太强大,如果我们不从内部分化对手,我们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云先生承认,现在他只希望这次险冒得值得,可是,一想到龙湉,心里又惴惴不安,至于为什么会不安,他也一时说不清楚。

——因为没有人能看透未来。

三十四、现身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转眼龙军已经到柳园有一段时间了,每天只是好吃好住。冰荷经常来看他,一起谈诗,一起赋词,一起聊天下棋,一起吹笛弹琶,过得很愉快。

最愉快的是,龙湉居然没有出现,再也没有骚扰柳园。

龙军只有等。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让人似乎忘记了江湖,忘记了凶险,难道柳园对他真的那么放心,那么信任?柳风善于玩弄精妙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一言子习惯挥洒绝世的“姜还是老的辣”,这样可怕的两个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有时,过度的力量展示不是强大的迹象,而是虚弱的表现——实力并不一定要放在台面上,越是表面平静之下越是暗流汹涌——毕竟面对强大的柳园机器,龙军还太卑微,以至于不堪一击;面对沉重的历史仇恨,也太渺小了,以至于不能承受责任之重。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因为现在戏已上演,演戏的也许想算了,不演了,但是看戏的不肯——故事的发展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一入柳园,便不能回头,一入江湖,便要奋力游到岸。

不要说龙军,连阴影也觉得奇怪:自从黄少请来之后,龙湉就好似消失了,胆怯了,再也不敢露面了。

难道龙湉知道了柳园请杀手的事?抑或黄少真的已让人闻风丧胆?——不是说没有这种可能,只是这种可能实在太小——知道这件事的,本就不会超过几个人,龙湉从何得知?

还有一种可能……阴影不敢想,只是有一天实在忍不住,将心里的猜测对柳风说了一下,柳风仅仅是微笑而不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大,为什么不派人去监视一下黄少?”阴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派人去?”柳风说:“难道只能派你一个人去吗?”他用力拍了拍阴影的手,表示理解和亲切:“我把你留下来,是因为你另有任务。”

他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名字。

这次连阴影都吃了一惊:“你连……连……也怀疑?”他没有重复那一个名字,仿佛那个名字带着某种魔咒。

“不是怀疑,只是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作一些准备预防而已。”柳风脸色凝重,冷冷地说:“没有人能在眼皮底下欺骗我,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绝对没有。”

阴影完全相信。

人的上半生:要么犹豫;人的下半生:要么后悔,龙军希望自己既不犹豫,也不后悔,好好把握每一次机会。

机会真的很快就来了。

在第二十七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他在被窝里就得到了通知:龙湉出现了!

龙湉于深夜,在一家没有打烊的叫“刘二娃”的店摊上,吃了一碗云南火米线,然后就消失了。据摊主刘二娃说,龙湉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因为刘二娃曾经到过柳园打工,见过龙湉,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龙湉吃的津津有味,有钱的时候,不一定富有;没钱的时候,不一定没有幸福。一碗三钱银子的米线,居然能吃出浓浓的情意,吃出幸福的感觉……

吃完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米线,还要了一只鸡腿,他惬意地打着饱嗝,啃着鸡腿,顺着夜深无人的街道,往东去了。刘二娃立刻连摊子也没收,一路小跑来报告,正在前面大厅领赏钱呢。

龙军没有马上去。

他慢慢地起床,洗脸,全身在木桶热水里浸泡了一会,让肌肉完全放松——他必须要让身体保持最佳的状态,因为他明白,除了他自己,这个世界上根本已没有所谓“龙湉”这个人,来的这个人很可能是他此次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

否则,谁敢这样张扬?

直等到洗完了身上最后一块肌肤,他才开始穿衣。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放在贴身的怀中——这是他此次的报酬定金——在没有见到钱以前,他是绝不会出手的。

剩余的部分,杀人之后,再付。

柳园请他来,本就是来杀“龙湉”的。黄少杀龙湉,本就是天经地利的事,只是,究竟谁能杀死谁?谁给笑到最后?

秋雨如晦。

长街、高檐、老宅。空寂无人,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刘二娃店摊所在的街叫“珠子街”,长二百三十八步,宽七步,有胭脂店、日杂店、小吃店等店铺一十三间。

雨中最先如风一样赶到的却是小姿。

她永远也忘不了龙湉,忘不了那一夜的缠绵。走过青涩懵懂的季节,她学会了成长,走进风雨江湖,她懂得了依靠,回忆花开的季节,风干的种子开始抽芽。

“本想不相思,为怕相思苦,几番细思量,宁愿相思苦”。这两年多,她一直在思念中度日如年。有时一梦醒来,孤身拥衾不胜寒。

龙湉一去杳无音信,如黄鹤一去不复还。直到前段时间,才陆续得到了他的一些消息。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次赶去都迟了一步,所以,当她一听到龙湉再次出现的消息,立刻飞马而至。

长街的尽头有个叉路口,叫:“大什字”。

风在呼啸,一片肃杀,一片死寂,偶尔天空还有闪电雷鸣。雨渐渐的越下越大,越来越稠密,顺着屋檐而下,沿着青石板的街道而流。

小姿独立街心,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却很清晰强烈的潜在感应:就是龙湉已经快来了,而且就在附近!

这一感应让她身体轻颤。

飞花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显得很不安,忽然从她怀里展翅飞起,“扑扑扑”地飞向黑暗的长街尽头。

那尽头是什么?

长街的尽头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影,慢慢地走了过来,仿佛二百三十八步的长街是那么的漫长,漫长的仿佛要用一生的时光才能走过。

天空忽然响起一声隆隆的炸雷,在飞花的尖厉叫声中,闪电一瞬间的照耀下,显出一张充满痛苦、近乎麻木的脸。

此人豁然正是朝思暮想的龙湉!

在长街的一个阴暗幽折的角落、一顶屋檐下、一扇窗子的后面,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悄悄地凝望。

这人就是太监,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一件十分困惑、十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的事。

难道龙湉真的还活着?他忽然感到背脊有些发冷。

小姿居然没有奔跑过去扑在龙湉的怀里。

因为就在她刚起步的时候,街角忽然冲出了一只狗,一只疯狗。说是冲,是缘于疯狗根本已没有了脚,他是双手用力在地上一弹,如青蛙一样跃起,凌空而至,狗仗人势,却也威力惊人。

狗有大叫的狗,小吠的狗,或者不叫的狗,但是最凶残的就是疯狗,一心想唭咬复仇的疯狗——他前后失去的两只脚,均拜“龙湉”所赐。

小姿的冷静,是因为这只疯狗本就是她带来的,她想用疯狗试试,这个人究竟是谁?还有什么比用“狗”灵敏的嗅觉去识人更好的方式吗?

——也就是以身“饲”狗,以狗试人。

疯狗见猎心喜,一直认为自己有十条命,比猫还多一条,可是,这一次,他就似摸鱼摸到大白鲨,吃人遇到食人族,走路撞上鬼,运气到头了:

如淡墨一样的黑暗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狂吠,急促、短暂,就好似一个人临死之前那种心有不甘的惨叫,疯狗双手在空中狂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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