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湉天下之剑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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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湉天下之剑谍-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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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酷刑

龙湉受尽了酷刑。

有时是鞭打,有时是棒击,有时敲落他的牙齿,撕去眉毛,有时用针插手指甲缝,再一片片揭下他的指夹,有时用烙红的铁器在他身上烙印,撕扯皮肉,有时先用开水烫他的脖子;再逼他洗冷水澡,有时用绳索将他的手绑牢随后吊离地面,然后将其从不同的高度抛掷下去,使其上半身肢体脱臼。

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一旦昏迷的时间长一点,立刻会有一盆冰冷的水盖头淋下——施加的痛苦本来就是要让他清醒的时候慢慢“享受”的。

龙湉却一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到后来,连疯狗都几乎忘记了施刑的目的,对这个人身体忍耐极限的好奇心也同步膨胀,与日俱增,非常乐于在龙湉身上实验各种生理和心理的反应,沉浸在测试的乐趣中。

一言子来过几次,看到龙湉不成人形的样子,也不禁叹了一口气,用充满同情和不解的声音问:“已经两天了,这个人还没有招认吗?”

“是的。”疯狗也有些累了,长时间施刑有时也是一件容易让人疲惫的事,他也有些搞不懂,面前这个人究竟算是铁人还是没有知觉的动物?

——也许二者皆有。

“我已经用了十一种刑法,居然没有反应。”他说:“我正在寻找这个人忍受痛苦的临界点。”

一言子闻言十分不满,转过头盯着太监说:“我们不能等太久,为什么你不亲自动手?”

“我一直在准备。”太监斯斯文文地说:“这个人的毅力、体能异于常人,准备的时间要长一点。”

“你要准备多久?”

“七天,少一天都不行。”

一言子看着这个说话尖声女气,表情温和善良、彬彬有礼的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江湖上最凶残最强悍的恶徒都对他如此惧怕:“好,就给你七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了,我希望五天之后,我能得到龙湉签字画押的证据。”

“行。”太监点点头,笑了笑,说得谦卑而诚恳:“现在我只担心等不到那个时候。”

“为什么?”

“因为在疯狗先生的精心照料之下,龙湉撑到那个时候,恐怕早就已经承认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无穷无尽的痛苦,仿佛没有终点,没有尽头。龙湉自认为自己的想象力并不差,尤其对黑暗、丑恶、凶残的想象力并不差,但黑暗到了这样极端的地步,丑恶到了这样灭绝人性的情况,凶残到了如此可怕的境地,仍然是做梦都不曾料到的。

——疯狗只能用禽兽和发指来形容,其疯狂和凶残,甚至连禽兽都不如。

龙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他甚至希望立刻去死,也不愿意这样生不如死。

可是,他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一大早,天刚濛濛亮,太监就起了床。

他一夜几乎难以入眠,这在过去每次行刑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就是在曾经审讯一位皇亲的头一晚,他也没有失眠,照样睡得很踏实。

难道因为这一次最具有挑战性?还是心里没有底?

他每天都要去看龙湉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仔细观察龙湉身体和表情的变化,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观察得很认真,随时调整用刑的准备。

七天,是他准备得最长的一次。

他想,也许以后绝不会再有需要准备得这么长的时间了。

清晨的方山沐浴在鸟语花香的宁静之中,树叶上、草丛中滴着露珠,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留恋忘返。

沿着碎石小路,太监慢慢地走着。他走得很轻,仿佛怕惊起了树梢的鸟儿,林中的野兔,花中的仙子。

这样一个人,有谁会相信是今天一幕戏的主角?

空中忽然响起了几声清鸣,透过树林的缝隙,可以看到有一只大雁在低低的徘徊,太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清楚,如果没有方山的允许,没有任何人能轻易上山,就是小姿也不行!但他还是不由加快了脚步。

他希望,在今晚日落之前,就会处理好一切。

铁门深锁,一重又一重,重重次第开。

最后一重拳头粗的铁栅门后面,一间最阴暗最潮湿最深入湖底的房间,龙湉就在这里被“招待”的。

几个大汉抬进来了一座巨大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既不是柜子,也不是架子,更不是床,上面却有门、小孔、铁链、绳索、夹子、钩子、刀片……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匪夷所思的部件——这就是太监花了七天时间为龙湉量身定制、精心打造的最新发明。

为这个发明,几天来,他废寝忘食,人都瘦了一圈。

他给这个创新取了一个非常美好令人遐想的名字:“天上人间”。取意为: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之前,当然是闻所未闻,虽不敢说绝后,但至少是空前的了。

——发明这种可怕东西的人难道就真的不怕绝后?

——太监不怕绝后,因为他本就没有后。

一对描金彩绘龙凤喜烛,插在修长的美人型红烛上,光焰欢快地跳跃着。两盏垂着金色流苏的八角薄纱大红宫灯,悬在屋中央。

最阴森的监舍忽然变得似一间新房。

太监满意地看着“天上人间”,眼神就似一位慈祥的父亲在看自己心爱的孩子出嫁一样,温柔、爱怜、骄傲。他当然有理由骄傲,无论是谁,能够创造出这样一件东西,都足以骄傲。

看着龙湉被慢慢地放了上去,太监感觉一股热气慢慢地从脚底窜上来,直至心底,每个毛孔都仿佛在顺着血液的流动而扩张、在膨胀。

第一次有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还是当太监之前,看到一位女人裸体的时候。

很多年了,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疯狗蹲在一旁观刑,他实在很想看太监今天的绝活,实在很想知道这件发明有什么花样会让龙湉承认?

说是蹲,其实是半躺半坐在一张很大很舒适的摇椅上,七天的运动,让他累得就似一滩烂泥,连话都不想说。

行刑的人如此,那受刑的人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有些事情就似天意,拦也拦不住,在不经意间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刚刚要开始施刑,龙湉的躯体刚刚开始倒起来的时候,一样东西忽然从他的胸口掉了下来。

随着一声落地的清脆声音,一枚面值仅一文,也许连一文也不值的破旧铜钱骨碌碌地滑在了地上,滑了几圈,翻了个身,停了下来。

这是一枚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残破的几乎没有任何价值、连搜身的看守也不愿意要的铜钱。

——龙湉都差点忘记了它的存在。

可是,太监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苍白而凝重,瞳孔几乎收缩,全身都几乎惊出了冷汗。甚至有些发抖,俯下身盯着铜钱看了很久,这枚铜钱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一向冷酷无情的太监如遭电击,差点站立不稳?

片刻,他稳住情绪,下令停止施刑,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龙湉却忽然看到了希望,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亮光。

二十六、代价

太监再次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这一天,龙湉没有再受刑,还第一次喝到了一碗鸡汤,第一次睡了一次午觉,第一次被松了手、脚铐——这里“松”的意思不是完全解开,而是没有像原来那样铐得那么紧,没有再钳入肉中。

监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为什么不早把铜钱拿出来?”太监严肃而有些怜悯地说:“早拿出来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老大让我到最后的关头才能拿出来。”龙湉苦笑:“可是,真的到了那种时候,我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太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枚铜钱究竟代表着什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龙湉一口气问。

“你真的不知道?”

“是的。”

“你虽然不知道,但铜钱毕竟在你手里,我不能不管。”太监沉吟说:“这枚铜钱背后代表着一批人,只要谁拥有了它,就会有一批人会为他服务,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他说:“我们会把你救出去。”

龙湉激动得几乎发抖,居然还能够活着,能够有机会逃离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他哆嗦着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先要等待时机,先要让方山与柳园的人放松警惕。”太监说:“我有一个计划。”

“请说。”龙湉眼含热泪,生怕失去了这样的良机,急切地说:“你放心,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配合。”

“好!”太监拿过来那份名单:“你先在上面签字画押,让他们以为你招认了,放松了对你的监管,我再找机会把你救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不没柴烧,只要出去了,迟早都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迟早都会还你清白。”他说:“你放心,外面会有人接应你的。”

龙湉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

毛笔和印泥马上拿来了,看着龙湉抖拌索索地在名单上吃力地签字画押,太监嘴角含笑,眼神游移,闪着兴奋的寒光。

可惜,龙湉没有看到。

费了很大的劲,龙湉总算签下字,盖了手印。

“哈哈哈……”太监拿过名单,得意而放肆地大笑,笑声中,疯狗也笑着走了进来。

龙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方法不错吧?”太监笑着对疯狗说:“我给你说过,只要是有用的方法,一种就足够了。”

疯狗咧嘴而笑:“真有你的。”

龙湉仿佛落入了冰窑,痛苦得几乎要痉挛。他忽然明白,自己上当了,承受了如此多的折磨,最后却还是签了不该签的字,画了不能画的押。

——太监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引君入瓮”的骗局。

“我的事情做完了。”太监对疯狗说:“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随便你把这位客人怎么处理都没有关系。”

“随我处理?就是把他吃了也行?”

“是的。”太监笑得很轻松:“你就是把他喂狗都没有关系。”

龙湉曾经很多次的直面死神,这本就是江湖没有成文的规律之一。

他曾经在严寒的高山上,看到人因缺氧力竭而倒地死去;也曾看着同伴在高温的沙漠中因长时间的暴晒缺水而眼露死光;也曾多次亲眼目睹对手在自己的刀下扭曲嚎叫,死前还不甘心地直盯着他。

死神也多次与他擦肩而过,这一次,还能有那么幸运吗?他还能得到上苍的眷顾吗?他遇到的毕竟是一条狗。

疯狗很“照顾”他,居然最后没有杀他,真的没有。他只是刺瞎了龙湉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脊骨、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割下了他的舌头。

仅此而已。

黑暗总是那么艰难漫长,漫长得你看不到一点点希望,漫长得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龙湉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厉声说:“你不要阻拦我,我一定要亲眼看看这里关的每一个人才放心。”

那是小姿的声音!

是龙湉化成灰也能听出来的声音!这种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就好似人世间最美好的天籁之音。

救星来了!

小姿却根本没有认出龙湉!

她只看到一个嘴唇发紫,全身因失血过多而发白、肿胀、颤抖,关节像干柴一样嘎吱作响,某些部位散发着局部腐烂气味,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所谓“人”。

龙湉极度的虚弱中,产生了某种幻觉,幻觉到有人进来了,幻觉到了小姿清新的体香,但是却忽然听到一阵恶心的呕吐,然后,体香就消失了,风一样地消失了,小姿跑了出去。

惟一的希望随同幻觉消失了,彻底消失了,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疯狗还在外面喊:“小姐,你要看清楚啊。”他喃喃自语:“跟你说过这里没有龙湉,你还不信,现在总算眼见为实了吧。”

龙湉想叫,却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甚至连眼泪都无法流出来!

暗无天日。

又不知过了多久,居然又有人来看他。

这次来的是柳风。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脸别过去,因为就连他也实在不忍心多看,哪怕是一眼。

“我知道你快死了,知道你很痛苦,我也知道你是清白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精心布下的一个局。”柳风蹲下来,凑在他耳边说:“你想不想知道真相?我很乐意在你死前告诉你。”他笑了笑:“这也是你作为冤死鬼的一点回报。”

龙湉吃力地缓缓点点头。

“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找一个表面看起来与方山没有任何联系的人,由这个人来供出内应,可以让江湖上的人觉得整件事情与柳园没关系——这正是计划的核心。”柳风说:“这个人就是一根线,串起整个局——而这个人当然就是你。”

龙湉心里直骂自己笨,真想做一头把头埋进沙里的骆驼,什么也不听。

“从你第一次到柳园的时候,我就选中了你。”柳风说:“因为你单纯、热情,背景白的似一张白纸。”他的声音也显得有了几分人情味:“几乎所有见过你的人都喜欢你,喜欢你的微笑,喜欢你懒散的样子,甚至包括我和我的家人。”

他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是因为要呑并方山,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龙湉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为了让你最终就范,我还故意给了你一枚铜钱,给你一点所谓的希望。因为人一旦看到了希望,就会有求生的勇气,就不会抱着必死的信念而继续以死抗争。”柳风笑了笑,眼泪都差点笑出来了:“其实,那枚铜钱一钱不值,什么也代表不了。”

这个人有两面——在做“痞子流氓”时反而是真诚直率的;而一旦扮作“正人君子”,那份歹毒卑鄙便也如破茧的蛹,明显地爬了出来。

他说:“可是那枚铜钱和你在书房盗取的诗两样加在一些,就是一个惊人的秘密,只是,你一直没有参透而已。

只一会,他的眼神恢复了冷酷:“计划开始进行的很顺利,却没想到你竟然上了小姿的床,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我这是在试探柳园的反应,因为到方山执行任务之前,心里没有底。”龙湉在心里说:“而且,我真的喜欢上了她。”

他感到悲哀,为自己,也为小姿,因为柳风明明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却没有阻止——连亲妹妹都出卖了。

龙湉心中暗骂:“你表面道貌岸然,还不是衣冠禽兽?老子虽然快死了,好呆和你老婆妹妹也上了床,死也值了。”

柳风虽然没有听到,却从龙湉的“表情”上猜到了他的心思。

人心虽是肉长的,但有人的肉是石头做的。柳风淡淡一笑,说:“我的妻妾很多,女人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拘小节,做大事的人,朋友可以出卖,妻妹也同样可以出卖。”

“这个局本来就叫‘代价’,意思是成功就一定要付出代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付出代价的。”

“你知道为什么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我也要得到方山吗?因为在那里发现了很大的一座金矿,为了不引起江湖上的窥测,他们将其列入了最高机密,没想到还是被我知道了。”

人们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然后金钱却又是万恶之源!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悲剧,很多不幸大多数跟金钱有关。

也许,还会一直有关下去。

“柳园的开支很大,要维持开销是很难的,而得到了这座金矿,就能解燃眉之急,也有了争霸天下的本钱。”柳风继续说:“所以,付出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不过,我会让你慢慢地品尝无尽的痛苦,慢慢地死去。你现在是老乌龟仰面晒在太阳下——永远也翻不了身。”看着龙湉受苦,柳风得到了猫戏老鼠的快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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