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破解这东吴机关所成大阵的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若是能够动用比起这东吴气运更为壮阔正直的大楚气运的话就能够破解,但试炼地位于江南道甚为偏僻的小地方,旁边看得过去的城镇也就一座小小的涪城,无论是身具气运之人还是藏着大气运的物什都不在这附近,不说别的,就说那一方玉玺,要是想要拿过来破阵就起码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而那些身具气运的人更不可能因为这事情特意过来破阵。
在听那个穿着黑袍戴着大黑兜帽的下属讲述了里面发生的事情后,孙白茅面色发冷,将一支正在练字的毫笔给直接失力折断,他沉声道:“这魔宗当真该死,这等法门竟然也被他们给琢磨出来了,你先告诉那几个武夫,让他们不要离去,我马上传话给长孙大人,等到长孙大人决定之后再告诉他们解决的办法。”
那兜帽人拱手而去。
萧有墨在旁边凳子上冷不丁说了一句:“那些武道宗师毕竟不是朝廷的人,他们只有义务但却没有责任来做这件事情,再说那明王强大如此,恐怕他们不一鼓作气的话也难以用上十二分的杀意去对敌,其实现在这情况,虽然都面上不说,但怎么甩问题都可以甩到皇帝陛下那边了,若非皇家为合权定邦收纳了江湖气运,将天下气运皆入一家,那此时那明王也不会翻得起如此大的波涛。”
孙白茅严肃道:“尽是些风凉话,无关大局,此时最关键的不是想这些已经不可能改变的事情,而是去想想看如何能够在避免最大的损失前破阵入内把那个明王给宰掉,所幸此时我们进不去那明王也没法子出来,只是苦了那些没有找到的年轻人,虽然有大半年轻人都救出来了,可剩下的,凶多吉少。”
萧有墨淡淡道:“这一点,的确是个大问题,我本来之前以为那王渡舟和明王的后招是针对武道宗师的手段,结果却是针对了这些困入其中如同待宰羔羊的年轻人,孙大人你还是尽快给长孙梅传话吧,免得王大人那边觉得对不起这些白白牺牲的年轻人而在奏折里多写上几笔。”
孙白茅疑惑道:“你会在意这个?”
萧有墨看着长墙那边,已经看不见那座高高耸立的明珠塔:“是啊,我很在意,因为有个年轻人我还没有看到,他若是死了,在我看来,这江湖若有十分意思,就已经少了一分。”
“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中意的年轻人,真是日色打西边出来了。”
“在扬州城里头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他,或者多说一步的话,他从扬州城里来到这试炼之地中,都是我一手推动的结果。”
有个绿衣女子站在长墙外,感受着那里面令人心凉的可怕大势,再次转头,再次看着那些年轻人,一遍又一遍地用眼睛掠过他们的脸庞,直到再一次确认没有那个人的时候,她眉头皱得很紧,然后抬足,往试炼之地里头如流星般闪了过去。
有一柄剑拦在她的前头,然后齐红石落在那柄剑旁,看着她:“不能进去了,尽管现在谁都恨不得马上宰了那个明王,但必须等到有破阵之法的时候才行,现在进去无异于给那明王杀,你也是踏入了转世境界的顶尖武人,应该清楚到了这一步之后气机可无但境界不可跌,否则再难登上。”
绿衣女子沉声道:“我要去救个人。”
“吉人自有天相,而无运者救之也无用,你要救的人也许此时并不需要你救,既然还在里面那么对于那个人而言可能正是一场此生难遇的机缘。”
齐红石这样说道,“尽管很难,但我们总是得要去学会相信别人。”
绿衣女子停下脚步,沉默了很久后,叹了口气,嘴巴张了张,没有说什么,然后神色变得依然那样平静淡漠,仿佛眼中是一潭看不见底的幽泉。
她这辈子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喜欢过谁,她只有从记事起就没有印象的父母,还有一个常年神出鬼没连踪迹都找不到的师父,和一个曾经让她唯一觉得与亲人一样的师弟。
也许师弟死了,也许没有。
但是她相信这个家伙总能出人意料,所以她选择了不再念想。
王然在那边有些茫然,他找了个地方发现里面好像有个不错的,有助修炼的场所,于是就不打算去那东吴皇宫旧址宝库,那边反正人多,事情又复杂,说不定还得厮杀起来,所以他劝孙天逸别去凑热闹,但那家伙死心眼,不听,也就算了,姓孙的想去逞能就让他去好了,反正他境界不低,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结果这边,他还没坐在那修炼场所中修行出个什么所以然,就被一路撞进来的天元宗宗主给一把拽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是修行出了一念而形动的大神通么,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了宗主?出来之后,挺宗主说里头出了大乱子,有个叫王渡舟的家伙弄出了个叫明王的家伙,那个王渡舟受伤跑了,本来这个明王是该死了的,但却被他弄出了个什么机关大阵,他们都没办法进去杀明王,只好在外面等着。
他想去问问孙天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那头孙天逸双唇抿得很紧,面色有些发白,好像有极重的心事,于是就没去打扰他。
孙天逸此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他问朱荣:“那王渡舟是怎么进去的?”
朱荣疑惑了片刻,摇了摇头。
孙天逸接着说道:“既然第一层和第二层是被开过了的,那么我们进去是顺理成章,但是第三层的机关还没有动过一分一毫,除了你朱兄在我们之前动过一些,绝对没有涉足过的痕迹,尽管那王渡舟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不触碰到铜门机关,不去破解的情况下就进了第三层之后。”
朱荣也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说。
孙天逸说道:“这就说明,那王渡舟并非是和我们走的一条路,也就说明这东吴皇宫中的宝库是有一条不需要经过前头的这么多层就能直接到最深处,除了王渡舟现在没有人知道的路。”
朱荣问道:“但是,孙兄,此时宝库都毁了,这事情没有意义了吧?”
孙天逸问道:“你记不记得与我们一起走的年轻人里面有两个穿着蓝袍,就跟在你后头的人,男的长得很俊,女的也很好看,总之那两个人应该会给你一些印象才对的吧?”
朱荣点头:“是,好像是有这么两个人。”
“破解铜门机关的方式,是那个年轻人告诉我的,他不愿意成为众人瞩目的那个出头鸟于是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后来他应该就是在我与赵凤迁交手的时候进了第三层宝库之中,但没有出来,我当时觉得他肯定是死在王渡舟的手下,但此时想来,他那样聪明的人物,说不准是提前想到了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一点,走了与所有人相反背道而驰的那条路,如果是那样的话,此时最大的变数,就是他了。”
在东吴皇宫旧址后面的群山中,有个小山洞,这山洞极其不显眼,被条条伸展枝叶茂密的树丛几乎给完全遮挡住了,若非此时破了个大洞,那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也永远不会有站在这里的人知道这是通往东吴宝库最深处的一条秘密通道。
在小山洞往那大山之中的松软泥土上,有看上去深浅不一很是杂乱的脚印,像是有人从那小山洞中出来过,往大山里面走去了。
本来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山洞被王渡舟发现,王渡舟先布下障眼法,然后遁入这群山间找到山洞,进入其中一路向前,直接到了东吴宝库的最深处,破解开了那个明王的封印。但此时却有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原来气势恢弘的山中楼阁只是那宝库视予众人的一个真正障眼法罢了,无论是第一层的书楼,往下第二层的黄金珍珠库,还是已经深入大山之中,放置着玄石宝珠有助修行器物的第三层,都只是障眼法。
这宝库存在的真正目的有二。
一是最深处,封印着明王。
二呢,是在最里头的第六层,放置着东吴皇帝曾经用过的兵刃,以及两本融合了他毕生武学精魄的秘籍,这才是宝库中最隐秘的真正宝物。
此时的大山中,有个年轻人蓝袍破烂,与另外一个同样蓝袍破烂的年轻人,扶将而行,鞋履踏在松软又散发着真正大自然清香的泥土上,周围鸟鸣阵阵,初春百花开始抽新放蕊。
那年轻人佩了两柄剑。
第53章 一行()
余锦将身上几处被在路上疾跑时不知是石块还是树枝划破的伤口用清水洗了一遍,能够在东吴皇宫后头的群山中寻到这样一处有清澈泉水的地方不容易,他灌了两口水下口,然后仔细清洗了一下自己已经被灰土尘埃蒙了一层又一层的脸面。他解下腰间佩挂着的两柄剑,左手边挂着的剑是那东吴皇帝三十岁之前手中的杀人剑,虽已被时光推移打磨掉了大部分的剑中气势但依然还是凌厉得很,剑柄呈青色,其上刻着春草两个写意略乱的字,而在另一柄右手边挂着的剑尾则是黄柄上刻着秋萤二字,为东吴皇帝诸葛仪在三十岁之后不再以剑为器,而是以剑为骨后所新用的佩剑,御人之剑与御国之剑,两剑的剑意区别大概就是在独天下与家天下之间。
余锦解下了两柄剑,将剑身轻轻抬出剑鞘,放入泉水中任由水流洗刷,而那双剑却亦是玄妙得很,不如平常物什在水中会冲出水花来,竟是一点儿波澜都没有惊起,放入水中,剑从其间过,行云流水仿佛是一体两生。
春草剑较细,秋萤剑较宽,两剑长度一般无二。
余锦看着被水流冲洗着的两柄旧日绝世之剑,有些怀感,当然更多的情绪是满意,这次来试炼之地,包括进入东吴宝库,自己的目的一直没有放在寻宝觅踪之上,在试炼之地的头几天一直想着如何不招惹麻烦能好好熬完时间就够了,到了东吴宝库中也仅仅只是想着要帮叶青栗拿点宝物,他自己却一心要去宰了几个西峰宗的弟子,尽管宰了三个,还有个西峰宗的大弟子赵凤迁因为被那麻衣老者陡然搅局导致没能出得了手,算是有些遗憾了。
他收回双剑置入鞘中,然后转头看着那边从到了这密林深处后就直接半卧着熟睡过去的叶青栗,眼色柔和,这个姑娘让他跟着进了试炼之地,结果一路走来反而成了她跟着他,想到入宝库,杀西峰宗弟子,以及后来见到那个麻衣老者后胆大妄为反其道而行之,无论这个姑娘是真的自己也这么想与他没有关系还是经过了他的循循诱导才一步步跟着他一起冒险,总之两人共患难同生死,有些情绪自然随着油然而生。
过了一会儿,太过劳累倒头便睡的叶青栗揉着眼睛醒转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眼前密密麻麻树叶交错间透下来的几缕昏沉晚霞光,她稍微挣扎了两下只觉浑身都在发疼,在宝库中感受到好像那一整座大山都要崩塌的时候她和余锦简直是玩命的在跑,她这辈子还没跑得那么快那么一口气都没机会去喘息过,在那样极限的速度极限的气力下,纵然是有修为的武人,但也有枯竭的时候,待到气机用尽,她又睡了这么久,自然是全身疼痛欲裂。
她第二眼看到的是,余锦在那边抱着一捆柴火,丢到了不远处的山洞里头,她正准备走过去,但却发现腿脚极为不利索,疼得喊了一声,没能走得过去。
余锦扔下柴火,快步走过来,轻声说道:“你可算醒了,叶老大,你先别动啊,你现在受了伤,等晚些吃了东西之后我给你治治看。”
叶青栗皱眉,然后咬着牙却十分大丈夫气概地说道:“这点小伤,怕什么,我以前跟别人拼命的时候差点都死了还不是好好地自己一个人走了几里路,我跟你说,练武之人最忌讳的不是没天赋,而是心志不坚,要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行了那才真的是不行了。”
余锦却按住她的肩膀,把想要咬着牙站起来的她重新给按了下去:“叶老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你就别逞强了,反正这趟试炼之地你也不亏,咱们都算是捞了大好处,你有好剑但却秘籍,我有自己的手段但却好兵刃,现在你拿到了东吴皇帝的修炼秘籍,我拿到了他的剑,都得了这么多好处了就别再出什么差错了,要是有了好秘籍但却断了条腿,以后怎么办。”
仿佛是最后那句话把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叶青栗给说服了,她老老实实坐下。
余锦去拾起柴火,丢进洞中,然后拔出春草剑,极其暴殄天物地将春草剑当成了剥皮刀,把一只运气不佳被他给宰掉的野鹿皮给剥了下来。
若是天下人知道这春草剑竟然还存于世间未在诸葛仪灭国的那天毁掉,而且还被一个少年给踩了****运拿到,当成了一把剥皮刀,那恐怕都得吐上一口血,然后破口大骂一声蠢猪。
余锦剥皮的时候,一边随手都不怎么用力地挥动春草剑,如大毫落纸轻松得很,一边抬头看着那边仿佛对剥皮这种事情不再如同之前那样敏感能够正眼对待的叶青栗,说道:“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知道了这些简直和放屁一样的鸡汤,练武这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两种人的两种结局,一种人努力得就差不要命,但天赋不行,所以徒劳,一种人都不怎么用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天赋很好,所以成功,哪有你说的那样公平的事情,这江湖比起普通百姓的世界要多出了更多的不公平。”
叶青栗看着他剥皮,问道:“晚上吃这个?”
余锦点头答道:“你睡着的时候我看见天色不早,又看见那山洞还算是干净,就稍微清理了一下山洞里面,放了点柴火,打了只鹿,反正这旁边也有水,等到伤好了些再说,现在还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或许是出了什么大乱子了,现在也别想着太快出去。”
叶青栗说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不说那个厉害的麻衣老头,就说后面咱们还在宝库里就感觉大山要塌了,就肯定不会是什么寻常事情了。”
“也亏我们跑得快,不然肯定就也跟着那东吴宝库一起被埋在大山里头了。”
余锦自嘲笑道,“一路跑着的时候,那些小石块啊什么的划在肩膀上,挂在脚边上,其实痛得厉害但都没什么感觉了,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的,只想着不停地跑。”
叶青栗从袖间取出那本破损了些许的秘籍,撇了撇嘴:“就是为了这么本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的破书,差点把命都给搭进去了,一路上还杀了个本来可以不用杀的人,这一趟试炼之地行,还真是奇遇颇多啊。”
深知这姑娘心性的余锦笑着问道:“后悔不?”
叶青栗歪了歪头,反问:“你说呢?”
第54章 患难()
在日光完全落下天穹帷幕的时候,本来就是寂无人气分外自然的深山老林中更添了数分天然无尘嚣的空灵味道,数只春季低枝盘旋的夜鸟轻轻扑腾翅膀划过,将那春天清爽又不寒冷的夜风吹刮到了这一片大自然内,冬天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而春夜就应该用“喜雨初闻拂面草,才觉惊鸿已落春”这样京都百姓口口相传的嘉庆年新派诗人新诗句。
余锦在山洞中生起火堆,照亮了这一方有些窄小但正好适合两个人在内的小山洞,作为修行练武的人想要依靠木材生出火来不过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气机运转间自然有火星被慢慢磨出。
鹿肉飘香,余锦在那火堆上头支起一个简陋制成的架子,看着已经烤到六成熟的那只野鹿,微微笑道:“以前在家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