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面色一紧,朝着那个瞧见他们好像并不理睬他以为找到了机会正在背对着他们往外头跑的西峰宗弟子一抬手,背后有一道剑光径自飞去,将那已经失去斗志的西峰宗弟子给一剑穿透,然后余劲不止,那西峰宗弟子直接被铁剑给带到石壁上,被钉死在了那儿。
余锦喘了口气,只觉有些无力,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看起来半边脸面都被黑暗给覆盖掉了,他看着欲言又止的叶青栗,说道:“我知道你想说这事情做得太绝了,但这个西峰宗弟子无论如何我是必须杀的,除却我个人的原因之外,他要是跑去告诉了那个赵凤迁,我们大概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叶青栗问道:“你先前就跟我说你有必须杀掉西峰宗中人的理由,你能不能告诉我理由是什么?”
她突然一惊,急忙又问道:“等一下,这次试炼之地开启,那个西峰宗大话都放出来了的李庆元没来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起来,不会是你杀掉了他吧?”
余锦点了点头。
他靠在石壁上,低下头,看不清神情:“这个理由,我会告诉你的,不过现在我们得去第三层宝库里面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自相残杀最后都死光了只留了一地没有人要的宝物。”
叶青栗骂道:“屁,这种事也亏你想得出来。”
两人往通道前方走去,走过这条昏暗至极的通道,突然眼前一亮,原来是一个如同之前宝库第一层那样的机关,只要等到他们走到之后墙壁上的烛灯被自动点亮,顿时好像天地就明亮了起来。
通道尽头,是一座宝库。
但此时宝库中,血流满地,除了那些琳琅满目的各种宝物之外,这一地鲜血极为显眼,让余锦与叶青栗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那些宝物,而是那些正坐在鲜血上头的年轻人们。
地面上有几具年轻人的尸体。
有人双手抱着头坐在那儿,不知道是何表情,有人捂着刚刚止住血的伤口,神色暗淡,也有人紧紧握着一些宝珠玄石之类的修行宝物神情极为复杂,他们之前经历过什么,余锦不用他们说也猜得出十有八九来,眼红手热,欲念横生,抢夺,争执,拔剑,厮杀,无非如此而已。但此时看着他们的样子,余锦一下子不知怎么的突然涌生出一种可悲的想法来,他觉得若是那个叫孙天逸的年轻人到了这儿也看到这一幕的话,大概会和他一样这样想着,原来人果然是这样贱的一种生命,没有伤痛就不会后悔,没有流过血没有撞到精疲力尽就绝对不会放弃那一股欲念,若是他们不是武道境界还不算高的年轻人,若是他们都是一重天,甚至更高境界的宗师级别武人的话,那此时会是什么样子呢,大概这试炼之地都会被打垮,大概到了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人了。
那些年轻人看到这个穿着蓝袍的人走进来,面上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有惊异,有平淡,也有些藏得很深如月光般仅仅几缕的惭愧。
余锦淡淡说道:“既然大家都在,先前那一哄而上的气势也用得差不多了,那么我就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了,外头那个叫赵凤迁的人守在铜门处,只要你们出去,就会死。”
可能是精神与身躯都太过疲惫的原因,虽然大多数人面上都是震惊不解,但声音却显得平淡无力,有人问道:“为什么?他是想自己一个人拿走所有的宝物么?”
也有人摇头叹气道:“麻烦你告诉他一声,不用了,他的那一份肯定足够了,因为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这里的玄石,纳神珠,以及那些装在银盒子里面的丹药有很多,我们如果要分的话每个人都不会少,够了,够了,原来都不会少啊。”
这番话说完后,仿佛打开了许多年轻人的话匣子一样,有许多人纷纷开始说话。
“我之前杀了人么?”
“早知道这里原来有这么多宝贝,那当时我们还争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真是蠢啊,我真是蠢啊!”
“别说了,别说了,张哥,我们等会把李小子的尸体给背出去,等到回去之后我们去他的宗门里头认罪吧,大不了就是个死呗,反正我们已经是有罪之人,杀了别人,自己要被杀也是正常的吧。”
余锦静静站在那儿,等到这些憋在肚子里头的话都吐露出了许多之后,才开口说道:“诸位,我们可能都出不去了,因为赵凤迁他想要一个人独吞所有的东西,无论这里东西再多,都不属于你们,你们必须都得死掉,他才会心满意足。”
叶青栗在旁边悄悄用力踩了他一脚。
因为事情其实不是这样的,既然宝物够多,既然每个人都有份,那么赵凤迁就不再有理由杀人,也没有必要去杀人了,所以这些年轻人只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赵凤迁,其实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因为毕竟没有进来的朱荣孙天逸他们是因为知道这些年轻人肯定会抢夺起来又无法插手不如等待,而赵凤迁却是想要渔翁得利直接在外头封死退路,他也没有料到这里面的情况,毕竟如此多的宝物,换做谁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东吴皇宫的手笔竟然会可怕到了这种程度,这般多的东西,可能整个江南道也凑不齐吧。
但余锦却不能这样告诉他们。
因为这其中的变数是,那三个西峰宗弟子死了,赵凤迁肯定会发现的,于是抢夺宝物便会成为报复,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而且,他并不想看到事情就这样停息下来,若是赵凤迁继续杀人,他才有机会去试试看能不能宰掉那个已经在这段时间内进入一重天境界的可怕年轻人。
那些年轻人听到了余锦这样说后,都沉默了下来。
余锦继续添上一把火:“我刚刚也是趁着赵凤迁在外头与孙天逸和朱荣交手没有注意时才溜进来的,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我们唯一的退路就是齐心协力去杀掉赵凤迁,反正他已经杀掉了一个带着玄石跑出去的年轻人了,你们若是不相信,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所以我觉得既然是他先挑起的事端,我们一起把他给杀了逃出去,想来也是正确的决定。”
他料到的是既然赵凤迁要杀人,那么他们一起去杀掉赵凤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他没有料到的事情,宝物会这么多,这一点可能会让赵凤迁不再杀人,那么他与叶青栗宰掉了那三个西峰宗弟子的事情就会成为另一条导火索,他想要试一试能不能说服这些年轻人去一起试着杀掉赵凤迁,如果不能的话,大不了就通过那三个西峰宗弟子的死,让事情再度混乱起来。
但那样的话,他心中有愧,因为他不知道到那时候,为了他的目的,会死掉多少人。
所以他继续添上了一把火。
但这把火还没有烧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一声巨响从后面不远处传来。
那宝库后头,有一道看似寻常的石墙突然碎裂,然后炸开,石块飞溅到四周落下,一阵乱响,那石墙后头不知有多少因为长年未曾有人涉足而留下的烟尘在石墙炸开后尽数扬起,一时间带着土黄色的烟尘滚滚,在这宝库中蔓延开来,看不清那石墙中的具体情况。
待到烟尘消散一些。
有一声咳嗽在石墙那边响起。
接着是一双看起来破烂一样的草鞋从石墙中抬出,再接着,有个穿着麻衣披散着头发的老者走了出来,老者看到这宝库中的年轻人们,一对浓重似大泼墨的眉毛抬起。
“老夫才进去了十余日,想不到你们这些小毛孩都闯进来了,还不错嘛。”
第44章 死神()
老者满头银丝披散,穿着用料甚为粗糙的麻布衣裳踏着一双也极其普通好像是农家庄稼汉才会穿的草鞋,他两只眼角有些高,掺杂着银白色的眉峰往上抬着,整个人上下给年轻人们看起来的感觉有一半是粗糙不整,这般不得体的穿着与打扮在江湖里头都是极度遭受他人白眼嫌弃的,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再者,老人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约莫到了花甲末端的岁数还是如此不讲究,难免让人厌恶,但另一半的感觉却不仅仅是外表看上去的这样,老者眉宇眼瞳虽然周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褶,但却显得有些邪异,那一双女子一般的凤眼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与这老者的浑身上下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但此时正坐在第三层宝库中的年轻人们,却都仅仅是将这些想法在脑海中转了一遍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一时间噤若寒蝉,看着那老者,眼神中都有些恐惧。
无它,只因那老者不是从铜门里头的通道中进来,而是从第三层宝库最深处的一块石壁中破壁而出,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生于战国战火,藏于这东吴皇宫中如活死人般的老怪物,若真的是这个岁数,活过了一个乱世交逢新太平的时代,那么这个老者就实在太过于深不可测。
老者那一声带着十成戏谑口气的话出口后,转而细细打量着在场的这许多年轻人,随即又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次来试炼之地的年轻人根骨资质都还算不错,有些意思,瞧见你们就一下子想起了当年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物,那个时候正逢于战国尽头,百废待兴,先是一甲子七国争雄,后是三十年楚国平天下,总之是死了太多人了,也丢了太多正黄气运,以及无数的大紫大黑气运,老夫那个年代的时候在你们这个岁数只要能练武就算得上是资质不凡,能踏入四重天的境界都已经算是卓绝一方,所以后来有头有脸算得上真正武人的家伙就那么几个,除了燕士先不算,活在三十岁前的苏生算一个,张武虚呆在江湖里未曾换剑为那柄从军行的刀时,也算一个,剩下的洞玄境界就三四个人了,转世境更是只有寥寥一人,真是寂寞如对月夜饮泛泛无酒味啊。”
也许是老年人在年轻人的面前多多少少都怀着些怀旧的情绪,老者微微抬头眼神中流露出许多情绪,在讲完这一番话后,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也正是那时候的江湖才算得上江湖嘛,你们这些小子所处的江湖不过是个看上去繁华的臭皮囊,那真正的江湖在楚国定国之时就已经倒了,黄青紫三大气运皆入韩家,那还算得上什么江湖,不过是垂垂老矣之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没有年轻人能够理解这番话的意味,老者可能也是说着说着感觉有些无趣,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般,曲高和寡,于是挥了挥手,神色转为淡然道:“罢了,老夫说这些不过是求个心境浑圆,问心亦是无愧,反正你们这些小子在走进试炼之地时就已经是死人而已,江湖中人死江湖,佩剑儿郎死剑下,你们这些小子死在老夫的手里头也不算差,黄泉路上听到老夫的名号,不至于觉得死得太不值当。”
有年轻人站起身来深深吸气,然后问道:“这位前辈,我们与你无冤无仇,来此地也只是因为来寻求机缘宝物,不知是哪里触犯到了前辈?”
老者摇头:“对牛弹琴啊。”
他麻衣一抖,草鞋踩在地面上,缓缓往前跨出了三步,第一步时,体内气机开始迸发如大水涨潮,一时间让所有在境界上可以观察到其中一二的年轻人只觉有一线潮在汹涌扑面而来,有许多境界低些仅仅只是四重天中游的年轻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面上,震惊不已。
而在老者跨出了第二步后,他整个人已经与之前仿佛不再是同一个人,尽管破旧的麻布衣裳不改,脚下编制潦草的青履不改,但已然在气质和气势上完成了惊人的蜕变,此时的他不再是刚刚那个念念叨叨神秘兮兮的糟老头子,而像是一个精气神都处于饱和状态气势雄浑无双的化龙之人,还没能等到他踏出第三步,那一股由体内至体外无比狂暴霸气的气机就开始肆虐纵横于身躯周围六尺以内。
而老者终归是跨出了那第三步。
有个站得近些还低着头没有从之前那些头脑发热的蠢事上回过神来的年轻人直接身躯从中间开始分裂,仅仅是眨眼功夫就分裂成了两段,血光喷涌而出。
没有人想到这个老者的出手就是根本不出手,他这一步并非再度提高自己气机的手段,因为此时他的境界已经高到了都摸不着边的程度,气机强大无双,他这第三步只是将一道气机沿着这一脚踩出去的轨迹释放而出,正好那年轻人运气不佳拦在了那气机流转前行的路上,直接被撕裂成了两截。
老者摇了摇头,看着这些惊惧到面无人色开始纷纷起身准备逃离的年轻人们,嘲笑道:“虽然此时的江湖,由楚国大气运导致江湖气运也一荣俱荣喝了一口汤,但比起过去却少了些至关重要的东西,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江湖,遇着鬼方蛮子都是常见的事情了,虽然境界不高但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也敢于拔剑相向,纵然是必死之局也要先拼上一拼,在老夫看来,那才是江湖的气味。”
老者往前缓缓走着,也不见出手,但前头的几个正在急速带着拿到的宝物逃离的年轻人突然身形就完全毫无预兆地炸开,化为一团血花,然后哗啦啦洒落在地上。
此时人命如草芥。
老者在以自身磅礴大气机随意轰杀掉了那几个正好看在眼中的年轻人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异常,转过头去,只见有个年轻人面上显得有些呆板地站在那儿,一只手护着另一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都穿着蓝袍,对于那个女娃娃老者只是一眼掠过,但目光却停留在了那个男的身上。
老者问道:“你为什么不跑?”
正护着叶青栗站在那儿的余锦微微摇头,他也被刚刚的情形震惊得不轻,导致摇头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愚钝:“跑不掉的,外头也有个家伙要杀人,里面又有你要杀人,这通道就这么两条路,既然没有必要跑,不如不跑,说不定还会有些转机。”
“没啥转机,未必你还能杀得了老夫不成?”
老者抬眉,双手环胸。
余锦摇头道:“我就算用尽了手段也不是你的对手,就算是外头那个只有一半一重天境界的人我都打不过,就别说你了,但是有时候没有办法,既然是江湖人,当拔剑的时候就不要想着逃命了。”
老者微微笑道:“老夫等着你拔剑。”
余锦手指轻叩,低声道:“我的剑已经拔出来了。”
他身后,那柄一直被他藏在后头待命的铁剑开始展现出了力量,跃过他的头顶,化为一道明亮的剑光,在空中划过一个曲线,然后剑光转直,刺向那老者身前。只是在剑光还没有接近老者身前三尺时,就已经破碎开来,不是剑光碎裂,而是那柄铁剑都完全碎掉了,化为铁屑纷纷落地。
他突然觉得无力,那种无力感由内向让他有些疲惫了,他又想起那个在扬州城的夜晚里站在沈寒面前以剑对上那个一重天武人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无力感比起现在竟然要少上不少,当时那个一重天武人境界大约在一重天中游徘徊,这也就说明了,刺客的这个老者要更加强,强大到不可思议!这种境界上的差距已经不是任何手段能够弥补得了的,但是他也清楚这个老者对他仿佛并没有怀着多少杀意,否则在刚刚那一剑出手的瞬间,他肯定就已经死掉了,而且与刚刚死掉的那几个年轻人一样,连尸首都无法留下来。
余锦狠狠捏了一把颤抖着的胳膊,吸气问道:“为什么我还活着?”
老者淡淡道:“因为老夫不想杀你,也不知道你自己注意过没有,总之你这小子的经脉体魄有些奇怪,不像是寻常武人所拥有的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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