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行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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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行天穹-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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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孙天逸这么问,王然笑道:“那就是你完全不了解我爹这个人,他和你爹那种书香门第渲染出来的读书人不一样,他说白了就是个粗人,根本没打算让我学什么文章,他也不想让我被埋进了这偌大江湖里面,他想的完完全全就是让我年轻的时候多浪荡浪荡,多磨练磨练,身上受伤心里受伤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缺胳膊短腿,等到了时候就带着我去边关转上一圈,他老早就和我说过了,我这辈子既然是他王由辽的儿子了那就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以后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在边关参军就不出来了,打了胜仗旗开得胜腾云驾雾在边关,打输了死也给我死在边关,要么呢,就去参军打个转捞点名头,然后他给我安排个近水楼台的位置,以后好接替他的官帽朝服。”

    孙天逸不禁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你爹对你这个小子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啊。”

    王然撇嘴道:“他用了个屁的心,都说当官就是一条分水岭隔着一条分水岭,他一个从二品的大官,还是有实权的地方大员,比起正三品那些在沾着皇帝边上的光其实一点儿权柄都没有的人就像是隔了一座山,结果呢,平时连个几十两银子都舍不得给我,害得那个青楼里头的刘姑娘还以为我是骗她的,差点把我一脚给踹出去。”

    孙天逸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活该,还有,你小声点吧,你爹也是个登堂入室的武人,要是耳朵里头正好注意着这边给听到了,估计你又是几个月都出不了家门和宗门了。”

    同样是二重天中游的天才王然,被孙天逸给敲了一记后也不气恼,只是往前头的椅子那边偷偷瞄过去,发现椅子上坐着的那个笑容和善面对所有年轻人的家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

    王然与孙天逸,不仅都是江南道年轻一代最靠前的人物,而且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用粗俗些的话来说就是穿着一条裤衩子过来的铁兄弟,孙天逸性子好,出身书香门第,家里又是从前到后两代国子监龙头大臣,但却一点儿也没有瞧不上在沙场跌跌撞撞出来的王然王家,这在当下的上层风气里是极其罕见的,换做别家,别说是国子监的龙头大臣和一个老兵油子之间,就算是低了两品的翰林院学士和掌握着实打实兵权的兵部尚书,那也一定是前者瞧不上后者,风气如此,也难怪许多披甲入朝堂的武将都说将军挡得住鬼方难挡口舌笔锋,武人成的了功名却难成天下大事。

    所以当时王然那个还在当副节度使,离真正的一道大佬就差那么一小步的王由辽,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这个贪玩闹事的儿子,王然在苏州那边就是一言不合就要与人家撩袖子干架,打不过就要喊兵士抓人的小恶霸,而温文儒雅太多的孙天逸却是被王由辽当亲儿子一样看待,面对这样的关系,一向嚣张跋扈的王然却没有翻脸,而是和孙天逸关系更好了,好到了导致后来孙天逸在一场文人诗会中有些不支被另外几个辈分高一些的文人给嘲笑了两句,王然直接掀帘子进来打人,这事儿被王由辽知道后,大手一拍,没得谈,给老子滚进江湖宗门好好磨砺磨砺心思,又因为考虑到孙天逸已经是紫气宗弟子,于是就把王然给送去了天元宗。

    没有人会认为他们能在试炼之地里头遇到什么危险,因为实在没有人能够想得出来,这两个年轻人联起手来,还会有谁能给他们造成一点儿的威胁,恐怕就算是一个刚刚进入一重天境界还未完全稳固的江湖人物对上两人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坐在椅子上的王由辽看着眼前人潮,说道:“我后头的长墙,再往里面,就是你们接下来要待着的地方,里面未经太多人工修改,什么野兽都有,什么果子水源也不缺,要是觉得不愿意可以来领些干粮,然后带着你们的兵器,兄弟朋友一起进去,当然进去的只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想要带上仆从侍卫的就别起这个念头啦。”

    他指着长墙里头某处依稀可见的高耸事物,声音从懒散变得有了些情感,逐渐激昂:“你们看那边,那儿过去是东吴皇宫上头的明珠塔,听说晚上的时候明珠流光,照得整片皇宫像是做梦才看得到的风景一样,那个东吴皇帝的宝物可不止那明珠一样,还有数之不尽的,现在都找不到的前朝秘籍和战国乱世里诸多武道宗师留下来的兵刃宝物,现在虽然难得找到,也没剩下太多,但只要你们愿意去找,总是能找到的,当然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也是长孙大人曾经的意思,和我没关系,我在这儿想说的是。”

    王由辽停了停,然后指着那边的手猛地握拳:“东吴皇帝自己也是个武道宗师,收藏的宝物数不胜数,手底下的武道高手估计比起现在整个江南道的都还要多,但是又怎么样,人再厉害境界再高,还不是被大楚铁骑给碾碎了,皇宫再华美宝物再多,还不是被咱们楚刀的刀锋给砍成一片废墟?”

    “你们进这试炼之地,除了找到一份机缘宝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算是给你们每个人的一份反省。”

    “无论是学武的,学文的,还是三百六十行的,都记着了,别整些那没用的表面东西,进去了别光想着耍人情,玩小心眼,都好好凭着本事踏踏实实的,别学那东吴皇帝,百姓都饿着肚子,当兵的都抬不起刀,还把自己周边的皇宫弄得和多大盛世一样,没用!而且,顺便提上一句,我是个打过几十年仗的老兵了,咱们大楚的兵,自己打自己都用自己那边的刀,不用楚刀,这是大楚铁板钉钉永远不能改的规矩,楚刀只向外敌,不对楚人!”

    一时间,鸦雀无声。

    看着眼皮子底下这些神色各异,但面色都有些涨红的年轻人,王由辽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

    “那,咱们走着!”

第30章 无题() 
春露于新叶上缓缓垂落下水滴,一点一点滴答一声落在那已经积起来的水洼上,清脆润耳的一声响,本是极其接近最纯净自然味道,长久未有人涉足过的清新丛林,但此时却突地听到一阵阵响声,跑在最前面的年轻人怀里头死死地抱着一柄已经磨损得差不多的短刀,一脚踩在水洼上,水花四溅,然后是第二双脚踩了上去,整个丛林的清新气味立马变得吵闹紧张了起来。

    后头追着那年轻人的后面不远处,有一个戴着粗毛帽子披着有些破旧的遮雨斗篷的人手里头摸出了一只飞爪,看做工并不是江南淮南这一带江湖上惯用的东西,这种用来攀援逃生的飞爪倒是在晋北道那头有许多刺客杀手都喜欢用,他手臂往前一展,只见那飞爪破空而去正好准确地咬住了一棵树偏枝叶部分的树皮,他借着这飞爪的力道,扯紧了飞爪后面挂着的长绳,整个人悬起半丈高度,从飞爪钉住的大树那头敏捷似灵猴荡藤,飞荡到了离那前面被追着年轻人更近的地方。

    这毛帽斗篷人借着飞爪掠到接近那被追逐着的年轻人时,一只手松开绳索,另外一只手从腰间摸到佩刀的刀柄,随着落地向前翻滚的后劲,刀锋出鞘,一声刺耳的响声。

    那显得很是细长的晋北制式腰刀出鞘,在斗篷人手里头转过一个弧度,然后对着前头还在狂奔逃命的年轻人后背猛地切下,这种捏着刀柄横向出刀,包括之后衔接上切刀的手势也都是晋北那边的风格,毫无任何武道上的出招华丽气势汹涌等等可言,仅仅是极快极稳,这样的刀法不是江湖对决或者宗门切磋用的,用这种晋北刀,用那样做工的铁飞爪的人,是杀人的人。

    那年轻人仿佛也感觉到了背后凌厉杀机,脚下速度猛地快了几分,导致那斗篷人的这一次出刀没能建下全功,仅仅只是切过了那年轻人背上的衣裳和一部分皮肉,鲜血随着那年轻人往前奔跑也开始往后猛地溅开,落在斗篷人身上有些大得不合理的斗篷上,但后者却完全没有被这血腥气极其重的味道给影响到一丝一毫,再踏一步,身形跟着那年轻人奔跑的方向疾掠过去,细长的晋北腰刀从下往上挑起一道刀光,凌厉之极,也快到了这一手能够快到的极致,不仅挑起刀光,还挑起了地面上水洼中的几道水弧。

    他是晋北道率属于夜郎派系的专业杀手,夜郎这个名字在晋北也算是响当当的,它不仅仅是那个从未见过的大首领代号,也是他们这一个庞大的杀手机构总体代号,这次来试炼之地的除了他还有几个同样属于夜郎这个大组织下的成员,他们被分配的目标是杀掉几个名单上的年轻人,那些人或者是家族中有长辈与夜郎的雇主有利益上的冲突,也有些根本只是顺道给宰掉的可怜家伙,比如眼前这个年轻人,本来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杀手虽然冷酷无情是真,但亦是有自己的私心,他们能够进入试炼之地,一是通过秘密途径弄到了可以蒙混过关的身份,二是他们的年纪本来就还算年轻,心思本来就驳杂一些,看到年轻人手里那柄不知道从哪儿踩了****运给弄出来的战国名刀之时,就已经决定杀人夺宝了。

    那看似磨损过度已经报废了的短刀,不是什么平庸至极才刚刚出炉就宣告报废的半成品,而是曾经战国乱世时北齐一名武道宗师的佩刀“沉珠”,这柄短刀在北齐国力尚未衰败的时候名气甚至要大过现如今排名前十的好几把名刀,本来已经被世人遗忘了多年,但此时却在这试炼之地里头被摸了出来,岂能不让他们这些用刀的人物眼红?

    刀光平地起。

    一声金石震击般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夜郎杀手这一记挑刀,未能碰到前面这个本来已经是必死的四重天小毛孩,因为有一柄剑不知道从哪儿一跃而前,是有个人带着剑光闪出帮着那怀璧有罪的年轻人挡下了这一击。

    夜郎杀手停住身形,那柄细长晋北刀却也没有收鞘,只是被他按在手心里。在还没有弄清楚来人具体情况的时候,他不打算硬碰硬,闹出什么事情都是小事,但若是自己的身份被有心人从招式路数里面给识破就不好进行接下来的任务了,在目前按兵不动即是上策,最好的结果是来人只是过来凑个热闹探探情况什么的,反正在这弱肉强食的试炼之地里面,发生江湖争斗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当他清楚地看到来人的面容身形之时,他却直接把之前的想法全部推翻,直接扬起还在手心里紧紧握着的晋北长刀,刀尖斜着划过去,冷冷的刀锋上有一条白色刀罡随着他刀式用老而逐渐清晰凌厉起来。

    孙天逸,这个年轻人的面貌他记在脑海里面了,这个人出现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孙天逸本来就是夜郎这次行动计划上的目标之一,他路见不平要拔剑相助,那夜正好省了夜郎杀手去慢慢寻找他踪迹的时间。当然,他也完全没有顾忌孙天逸究竟有没有在二重天境界上更进一筹,虽然他自己也只是二重天中游境界,但却是真正在无数生死对战中走出来的杀手,在这种经验上的严重差异下,同样是二重天中的微弱境界区别就被弥补了很大一部分或者可以说直接可有可无了,若是孙天逸比起去年的情报还没有任何进步的话,他有信心在十招之内击杀掉对方。

    晋北刀运刀极快,但孙天逸的剑也极快,孙天逸转手一剑向前,直接破开那细长刀尖上头的凌厉刀罡,然后身形也随着这一剑往前气机浑足得踏上了一步,剑锋直接压住了晋北刀的推进趋势,将夜郎杀手讲究一个快字的杀人刀意给生生压退了回去。

    夜郎杀手没有打算和这个不知根底和真正最强手段的年轻人直接以其气势换气势,他手上晋北刀缩了一缩,整个人倒退数步,退后间袖口向前猛地一甩,里头冒出几枚断魂钉,这几枚当作奇兵制胜的断魂钉如此显眼地发射出去,本来就不是想要制胜的手段了,只是夜郎杀手想要靠这几枚钉子稍稍阻挡住孙天逸这一股已经运满的势头,只要等到他后退完成一次完整的吐息,那么马上形势就会逆转过来,他这样的杀手不仅出手快准狠,只在意以最快的速度杀死敌人,而且对于这一呼一吸间的细微变化都有着极为精巧的控制。

    孙天逸挥剑挡开那几枚断魂钉,没有把握住那最佳的出剑时机,若是他刚刚趁着夜郎杀手一刀收回正后退的空当直接拼着被这几枚断魂钉给打中那么一两枚的危险刺出这这一剑,那夜郎杀手肯定马上陷入极大劣势,说不准就被接下来的第二剑给直接杀掉。

    但夜郎杀手也知道,像孙天逸这样有名气,有志气,最重要的是还有极大前景的年轻人是不会轻易用这般险招的,因为他毕竟不是自己这样了无牵挂为了完成任务死则死矣的小棋子,也不可能会有自己这样不畏惧死亡的一股气。

    夜郎杀手已经完成了这一步回气。

    他手中的晋北刀再度掠起,这一次比之刚刚更快,也更加狠,不切不挑,直冲孙天逸的双眼中间!

    孙天逸此时已经是一股气用尽,而下一股气还没有接的上来的关键时刻,他几乎是没有办法能够挡得下这一刀的,于是夜郎杀手没有留手,全力出刀,要是稍微离得远些看的话,不像是人在用刀,而更像是人和刀成了一体,一起朝着孙天逸撞了过去。

    孙天逸却没有一丝紧张,面上神情依然风轻云淡一成不改。

    他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那靠在树边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柄短刀的年轻人,这次他选择出手帮助这个不知姓名的年轻弟子,不是看重了他手中抱着的那柄名刀,他是练剑之人,不需要这类与他剑法格格不入的兵器,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救下这个人,无关于其它,就是相救两字。反正他此时也没有办法能够马上提出一口新的气机成为力道,于是一边挥出手里的剑,一边低声对年轻人说道:“这刀不错,小兄弟,借我一用。”

    那还只是在武道上起步不久但却已经算是修行速度飞快的一个小宗门弟子自知如今自己已经没有能够握得住这把刀的力量了,虽然不怎么甘心把这柄自己差点用命才换来的名刀交在这个救了他性命的人手里头,但此时情形也容不下他再考虑什么,他咬了咬牙忍着痛站起来,将名刀递在正好被那斗篷人一刀击退,面色有些苍白,但神情依然平淡看上去就让人很是安心的这个年轻人手中。

    孙天逸握住了这柄“沉珠”名刀的刀柄。

    然后体内气机开始猛地流转开来,一气呼啸,从肺腑丹田冲入周身经脉。

    那夜与宗主一起,观清虚宫仙人飞剑的时候,宗主说过一句他只微微想到就记忆犹新的话:“那个天君境界的大真人的这一剑,剑意不是杀,而是破,虽然我不知道他要破掉的是什么,但天逸你也到了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了,咱们武人修武道,一步一步平淡无奇,不锤炼心境,不打磨武境,终归看不到那武道之上的大世界风景,天逸你太注重剑招上的稳重有效,这是好事,但也并非好事,你该抬头看看,自己究竟是被什么给困住了,然后再好好琢磨琢磨怎么破开这个牢笼,我辈武人,虽是凡俗,但不可入俗。”

    孙天逸闭关,没有想要在境界上一举突破,因为他清楚,心境不成,武道境界只是陶瓷般易碎的伪境。

    他这一辈子还只过了短短二十二年,他用五年时间来背诵文章读经学礼,然后用了一天时间说服了自己弃文从武,因为当他那次随着最疼他的娘亲出门祭祖时遭到匪徒劫财害命,他娘为了护着他的周全被一刀砍伤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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