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吴。”
“你说你来过一次试炼之地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不仅仅是来过,而且那个时候”
“等一下,我现在想问问你,这试炼之地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和旁边这个姑娘都是第一次来,没多少见识,就麻烦你这个老前辈来为我们解惑了,多谢多谢。”
也许是余锦那一声老前辈让柳吴甚为满意,于是柳吴笑着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然后面色上带着故作老成的样子,说道:“所谓试炼之地,其实在很多年前根本不是什么用来给年轻人磨练武道境界,搜寻机缘宝物的地方,那地方在过去战国乱世的时候还是东吴的皇宫,后来被握着楚刀骑着战马的大楚骑兵给碾了过去,东吴灭了国,这皇宫也被碾成了废墟,里头当时还看得见的珍贵皇家收藏都被一股脑带走了,但当时那些大楚骑将也都不知道,其实东吴皇宫里头还藏着一个偌大的武学宝库,那吴王搜罗收集了许多天下武学秘籍,各种名剑奇宝等等等等,都给埋在了废墟里头,本来这事情是没人知道的,但后来有天发了大水,把那皇宫旧址给冲得一塌糊涂,有人看见了浮在外头的一柄昔年名动天下的名剑,于是这件事情就传开了,许多人都趁着大楚还没有完全定下这个地方的时候都跑过来偷偷摸摸取走了许多东西,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江湖血案,后来,也就是这几十年里的事情,朝廷上有个叫长孙梅的文人给了皇帝陛下一个建议,把这东吴皇宫的旧址给圈起来,不再让游散的江湖人都跑进来抢夺宝物,而是让朝廷和江南道节度使大人一起负责,给江南道这一边的年轻人们当做试炼之地,隔着几年就开一次,催使江南道练武的年轻人生长更快,但里头也有许多根本不知道还有没有用的机关陷阱,有没有什么东吴过去留下来的不能告人的秘辛,总之这些东西都留着给咱们来发现了。”
听着柳吴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一番话,余锦点了点头,笑道:“多谢了多谢了,现在我算是清楚了。”
柳吴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自己的这番话。
余锦问道:“那你现在能说一说,你这剑鞘和不见了的剑是怎么一回事么?”
“这个故事就有些长了”
“说重点”
柳吴摸了摸头,有些尴尬:“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佩在腰上的剑给摔了出去,结果剑鞘掉在那儿,剑却飞到那边的洞里面去了,那剑很贵的啊,值三十脸银子呢。”
柳吴又有些哀伤。
叶青栗突然有些开心,手肘戳了戳余锦,小声问道:“你说这家伙是不是脑袋也给摔坏了?”
“我怀疑是。”
第28章 绿衣()
夜色中,余锦在客栈房间里头将木窗打开一半,看到外头依然是人来人往,这涪城平时只不过是个小得连路途过去的商队都不从中间过的小地方,这几天陆陆续续来的江南道宗门弟子和江湖年轻一代聚集起来,让涪城突然就生机如枯木逢春,一些小商贩真是高兴地笑得合不拢嘴,他们早已摸透了这些年轻人们在进入试炼之地前闲暇时光的取乐,卖糕点的卖糕点,卖小玩意小物件的更是生意火爆,年轻男子和心仪的年轻女子在街上游荡,面对这些做工精致一眼看上去就极其有趣的小玩意儿,年轻女子仅仅只是说了一声好看,那些年轻男子马上就也不还价还恨不得多给点钱以显摆自己阔绰地买下来送给旁边笑脸灿烂的姑娘,所谓千金最重不过买佳人一笑,从古至今王侯将相如此,平常人也是如此。
叶青栗已经在隔壁的房间里头开始了打坐冥神,吐纳修行,他自然也不会和那些有背景有家族撑腰完全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一样,他们来到这里寻求机缘宝物,都是金贵得很,后头暗中早已有了人脉把他们保护得无比周到,就算进了试炼之地,那些心思阴沉下手狠辣的人也不敢对底蕴深厚的他们出手,毕竟偷偷杀了一个这样身份的年轻人总是纸包不住火,只要有迹可循,那后头将要面对怎样的惨淡收尾,他们也清楚,所以试炼之期不足两日,这些年轻人还有闲心来看风景逛夜市。
余锦从怀中摸出那本沈寒留下的无名书,翻开一直没怎么研究过的玄门心法那几页,沉下心思,一时间周遭皆静寂无声,外头的一切都仿佛在耳朵周遭被自然隔绝,修行武道,入门之后冥神吐纳,便能够不被外界所干扰,进入唯我唯法唯心的玄妙境地。
所谓武道修为,其实也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个循环,普通人的身体脆弱,是因为体内气机流转不到经脉之中,只能在极其窄小的一个范围里头打个转,而武夫却不同,修行武道之人在踏入五重天才算是懵懂孩童的时候就会因为气机随着独有心法,或是日复一日的吐纳运转而逐渐缓缓进入经脉之间,人之经脉初生都是封闭状态,要打开经脉是一件需要花功夫花时间才能逐步而成的漫漫行路,而余锦总是被那些登堂入室的武道高手一眼就能瞧出来根骨不错,天赋不同常人,不是说他骨架子硬,而是说他的经脉初生之时便比凡俗要畅通许多,想要气机流转进去,也会快上许多。
开经脉,气机入经脉,长久吐纳蕴养,人体也会随之逐步改善,无论是拳头更加有力,跳得更加高些,行动更为敏捷这些初步改善,还是那些以气养神魂,以神念驱物,飞剑万里,一步三山的大境界都是通过这一步接着一步而得来的。
那无名书上第一页就写着:
气机饱和为势,势长可如大鹏扶摇九万里,势微亦可似流星坠地仅一瞬。
这句话的基本意思余锦还是能琢磨出个模棱两可来,但要说感同身受那就还差得远了,因为在没有达到一重天乃至更后头的洞玄转世境界的时候,气机浑圆充足,气势长久不衰就是强绝,我一口气出十剑,你一口气只能出五剑,那你肯定死,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但要是到了真正已经看到武道上另一番广阔风光的时候,气长气短已经不再能够衡量胜败强弱,听说洞玄境界一气不衰,不以经脉养势,而以天地养身,这是极其厉害的手段,而转世境则不借天地气势,只凭着自己体内一股气无一股气生,如江南淮南山水起伏般的无穷无尽而取敌制胜,这些都是大神通,大手段,以余锦此时的修为还仅仅只能是外行人看热闹,要到看门道的时候还差得太远了。
夜极深,窗外繁华散尽,街上静寂无人。
余锦睁开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打算下楼问问客栈老板有没有什么夜宵可以吃,待到下楼的时候,没瞧见客栈老板,却看见客栈后院里有个绿衣女子站在那儿,飘渺如影,但又确确实实。
余锦叹了一口气,走到后院里头,看到旁边也没有一张凳子可以坐下,不禁暗骂这破客栈光整些花里胡哨没用的玩意,却连一点儿基本的东西都没有,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么久的。
所幸后院里头有一架秋千,孤零零座落,被春天已经稍有一丝暖意的夜风吹过,微微晃动着。
余锦坐在秋千上,指了指旁边的一半位置,说道:“坐,别客气。”
绿衣女子也真是一点儿都没客气,直截了当坐下,半晌后才转头看了一眼余锦,轻声道:“不知不觉又过了这么久日子了,记得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在那扬州哪个当官的府上当个末流客卿,混吃等死,结果现在就跑到江湖里头来不说,还要到这试炼之地凑热闹。”
余锦低了低头:“当年我跟师父还有你说的不是气话,我是真没打算练武,也没打算闯江湖,但后来教书先生走了,我去了扬州,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改变了想法。”
绿衣女子嘴角挂起一缕笑意,晃了晃秋千:“要是师父他现在知道了你突然转性子要闯江湖,估计肯定会大笑着去找酒喝,然后说上一句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是啊,终于开窍了。”
余锦也是笑了笑,片刻后,他转头问道,“不过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你应该是不需要到这试炼之地里头寻求什么机缘宝物的吧?”
“谁知道。”
“算了,你这臭脾气我早就知道,憋死人,你不愿说我也懒得问。”
绿衣女子满面欣慰地拍了拍余锦的脑袋,然后说道:“前段时间在淮南道那边闭关修行,听说试炼之地开了,我本来是对这些江湖上鼓吹出来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但这次貌似有些不一样,所以我还是过来凑热闹了。”
余锦有些厌烦地拍开她的手:“好好说话,我又不是以前还在师父屁股后头的那个小毛孩了。”
绿衣女子仔细端详片刻,问道:“变了么?”
“”
她笑道:“是变了,不过仅仅是这副面皮变得好看了些,本事倒是一点儿没有进步,这次来试炼之地的可不仅仅是些三重天四重天的井底之蛙,有许多真正有本事的大宗门二重天年轻翘楚都要进去的,就你这点修为,虽然学了不少师父的本事,但都是些皮毛,估计像天元宗王然,紫气宗孙天逸这些扎扎实实的二重天境界,可以把你拎起来当成小鸡打。”
余锦急眼道:“你哪儿那么废话,再废话我代替那个糟老头子为师门除害!”
她依然只是笑着:“你还是没搞清楚一件事,师父虽然挺看重你,但是你们说到底也就见过两面,第一次见了半天不到,第二次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而我才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修行三年,在你还刚刚起步筑基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二重天武人了。”
余锦靠着秋千,无可奈何道:“行行行,算你厉害。”
绿衣女子那微微如春水般的浅笑不改:“这次过来除了是单纯来看看你,就当是师姐看看久别重逢的小师弟,还有一件事情是我得提醒你的,你可别把这次进入试炼之地真的当成一场试炼了,有不少大家伙来了,估计到时候会有些变化,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是肯定会有许多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的,你可别为了找点秘籍宝物把命给丢在里头了,要秘籍,我这儿多得是。”
余锦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丝狡笑:“秘籍啊,你那儿的我不稀罕,我这儿也有。”
绿衣女子笑道:“你可瞪大眼睛看好了,你眼前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我要是说我现在收个徒弟什么的,这整座涪城都得晃三晃,排队求我的可以从涪城城门外面排到你脑袋上面了。”
“那又怎么样。”
余锦摸了摸鼻尖,笑着说道,“等我练成了个顶尖的大宗师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在我面前估计也就和只小鸡一样。”
“看来吹牛的本事也进步了呀。”
绿衣女子笑了一声,然后笑声停下,人已不见。
余锦跳下秋千,慢慢悠悠走回客栈里头,看到客栈老板正打着哈欠,吩咐伙计烧热水准备洗脚睡觉,看到余锦走过去,客栈老板笑了起来,对旁边一直在抱怨着他年纪大了钱却没赚多少的婆娘说道:“喏,瞧见那个年轻人没,你是遇到我晚了几年,早几年的时候,我也长那样。”
老板娘骂道:“死鬼你说什么瞎话呢,你这长着长着还能把脸给长歪了不成?”
老板笑道:“要是没长歪,我怎么会娶了你呢。”
“滚过去,别贴着老娘,老娘才是瞎了眼,怎么会找着你这么个窝囊废。”
老板看着那边的伙计端着装满热水的盆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突然碰了碰他婆娘已经有些干枯的手,说道:“窝囊废好啊,你瞧这些住客栈的人,再瞧瞧这几天那些从门口走过去的年轻人,哪个的日子有我这个窝囊废过得舒坦呢。”
第29章 于新符处话旧年()
一张椅子,一道长墙,涪城外六里地不到的地方,今日人群接踵,皆是如朝起初阳般精气神十足的年轻人,有打扮文雅些的年轻人不屑于他人交谈,只是静静站在等待,而各大宗门家族势力里头的年轻子弟纷纷各自成群,在试炼之地这种依赖不了任何平时可以依赖的力量之时,人多就是优势,虽然他们心中也早早打起了小算盘,抢了宝物就翻脸不认人,但此时还是十二分和谐地互相加油打气。
那一张最前头的椅子上,坐着的便是江南道目前除皇帝陛下直辖派系外最大的官老爷,从二品,赤袍印虎,这样的真正大人物落在江湖里就仿佛是大蛟龙入小池塘,让后面站着大几百号密密麻麻的年轻人们眼中都有些放光,他们绝大部分无论是以后在江湖还是在其它任何地方,都必然是从武的,而这位王姓节度使大人曾经就是从死人堆里头慢慢灰头土脸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年轻人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位王大人的一些故事,于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生而当如此的一半仰慕一半壮阔的念头从心底萌生而出。
朝廷庙堂为官,本来就比起江湖里头的人要难爬许多,学武的武人尽管根骨一般只要用心尽力修炼个二三十年总能练成个二重天往上走的武学境界,再加上几年或者十几年在江湖上的拼斗打磨,也不难成为个一方高手,但朝廷上官途却不仅仅是可以靠用心尽力这四个字就能一帆风顺的,那其中种种难处,人心争斗,虽然没有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但却比前者更加步步险阻,稍有不慎即是万丈深渊。
紫气宗的弟子来了四个,因为是江南道上能够排进前五的顶尖大宗门,所以人数上比起小宗门自然有了优势,后面三个弟子都有些初出茅庐的清新味道,左瞅瞅右瞟瞟,心思都没办法完全静下来,而为首那个刀眉,眼窝比起普通人要多凹进去一些的年轻人却不同于其他三人又是雀跃又是紧张,他看着最前头坐在那张椅子上的王大人,眼中流转过一道神光,面色风轻云淡。
紫气宗孙天逸,真正的年轻翘楚,在江南道中已经算得上是这一代排在最前列的几个人之一,面相生得英气逼人颇具风采,最重要的是他在今年开春佳节后与紫气宗宗主共坐观看了那从清虚宫到江南的千里一剑,经过宗主一夜教导开通之后,闭关到十余日前才出来,径直南下,他为人话少,不善嘴上言语,路途中有不少人都问过他他现在是何等境界,他虽然没有回答,但众人初步预测孙天逸已经达到了正儿八经的二重天中游还在隐隐往上的境界,这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里头已经是骇人听闻的大境界,可以说他孙天逸在这一趟试炼之地行中,没有人会瞎了眼睛去打他的主意,也不会有人愚蠢到与他为敌,这就是真正的境界优势,他站在那儿虽然无言无色,但是自然有许多听说过他的年轻姑娘们路过时都会忍不住回头打量上他一番。
“姓孙的,脸皮倒也是随着修为日益厚实起来了啊,被这么多姑娘给盯着瞧过去,要换做我估计早就满脸通红了,孙兄修为果然不愧为江南道上年轻一代的扛鼎者,佩服,佩服。”
孙天逸皱起眉头,转头看着这个意料之中,摇着一把纸扇相貌看似敦厚平实但笑容却一点儿没不老实的年轻人,低声道:“王然,我没心思和你争论这些有的没的,我正好有个问题问你。”
王然抬起重色如墨的两条眉毛:“问吧问吧,别七拐八弯的。”
“王大人,也就是你爹,就这么放心你进去,你可是一根独苗,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王大人不会后悔死么?”
听到孙天逸这么问,王然笑道:“那就是你完全不了解我爹这个人,他和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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