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白并不知道管练霞是玫瑰剑的传人,但他记得上次自己和蓝如玉负伤之时,她曾在茅屋门口画了一张有一朵玫瑰花的长剑,后来癞虾蟆称之为“玫瑰剑令”上就点头道:“正是。”
“咄!”琼天逸士又轻轻“咄”了”声道:“这小妮子真是晓舌!”
说到这里,回身沿著清溪走去。
云飞白没有作声,只是跟在他身后三尺,缓步相从。
琼天逸士忽然回头问道:“玫瑰剑传人既要小友前来,可有信物?”
他一举一动,和管练霞说得完全符合,云飞白自然深信不疑,正待回答!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吟道:“静中有具趣,身外即浮云……”
随著吟声,从清溪上游,正有一人飘然行来!
这人身穿蓝布长衫,貌相奇古,颊下垂一部乌黑长须,手摇白纸摺扇,边吟边行,迎面而来。
云飞白看得心头大为惊奇,这人口中吟的也是这两句诗,手中也同样摇著白纸摺扇,到底谁是琼天逸士呢?
这两人除了貌相不同,(前者生得身躯伟岸、浓眉隆鼻、脸色紫中透光,后者貌相奇古、疏眉四日、脸色微黄)衣著各异,(前者身穿月白长衫,后者身穿蓝布长衫)但他们相同之处,都是吟著:“静中有其趣,身外即浮云”这两句诗,同样黑须飘胸,同样手持白纸摺扇。
使人难以区别,也就在此!
因为管练霞临别之时,只说隐居白石山的琼天逸士,是文人装束,黑须垂胸,手持白纸折扇,口吟:“静中有其趣,身外即浮云”,可没说琼天逸士的貌相如何?
本来这事很简单,只要找到白石山,又符合这几点特征的,自然就可确定他是琼天逸士了;但如今符合这几点特徵的,居然会有两个人,这就使人有真伪莫辨之感!
云飞白在这一瞬间,自然楞住了!
走在前面穿月白长衫的和迎面而来穿蓝衫的人,两人这一对面,也同样楞住了!
“哈哈!”穿月白长衫的不觉打了个哈哈,朝蓝衫人拱拱手道:“兄弟喜欢这两句诗,所以时常临溪而吟诗,不想兄台也喜欢这两句诗,倒是难得得很。”
蓝衫人也抱拳,发出清朗的笑声,说道:“兄弟隐迹白石山,经常吟诗明志,一晃数十年,没想到令日巧遇同好,真是好极了。”
只要听两人的口气,好像他们都以琼天逸士自居!
云飞白站在一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穿月白长衫的轻摇摺扇,含笑道:“兄台雅人,兄弟本待和兄台一叙,但这位小友特地赶来找兄弟有事,兄弟只好失陪了,兄台有暇,可去盘根古松之下稍事盘桓,俾作良晤,告辞了。”
说完,回头朝云飞白一笑道:“小友请随老夫来吧!”
云飞白心头暗暗感到作难,这两人到底谁是琼天逸士呢?
如果穿月白长衫的是真,自己不跟他去,岂非失之交臂?但如果穿蓝衫的是真的,那么自己跟月白长衫的走了岂不也当面错过了?
他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只听穿蓝杉的口中叫道:“兄台且慢。”
穿月白长衫的脚下”停,含笑问道二兄台还有什么见教?”
穿蓝杉的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兄台倒想请教兄台。”︵
穿月白长衫的道:“不敢,兄台请说。”
穿蓝衫的道:“兄台方才好像说要兄弟去盘根古松之下,稍事盘桓,俾作良晤,不知可有此言?”
“不错。”穿月白长衫的连连点头,笑道:“这话正是兄弟说的,兄弟经常在盘根古松之下,流连忘返,兄台如有暇,不妨到那里等候,兄弟和这位小友说几句话,就可赶去,不知兄台有此雅兴否?”
云飞白心中暗道:“看来这穿月白长衫的,真是琼天逸士了!”
“兄台这句话可就奇了!”
穿蓝衫的有意无意的看了云飞白一眼,才道:“兄弟独居此山,已有数十年之久,只要天色晴朗,或月白风情,几乎可说经常在盘根古松之下,吟诗饮酒,汲泉烹茗,却从未见过兄台,不知兄台邀约兄弟,前去盘根古松之下见面之言,是真是假?”
他不说穿穿月白长衫的是假冒琼天逸士之名,但这话已极明显的指穿月白长衫的是假的了!
云飞白听得暗暗一怔,忖道:“这么说来,难道穿月白长杉的竟是假冒之人了?”
穿月白长衫的口中“咄”了一声,大笑道:“兄弟经常盘桓古松之下,也从未见过兄台呀!”
他虽未明言,但也隐约的指出蓝衫人是假冒之人。
云飞白真是越听越糊涂了,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上这两人互争琼天逸士,又是为什么呢一.
“哈哈!”穿蓝衫的仰天长笑一声道:“在白石山经常盘桓盘根古松之下的,只有一个人,照兄台的说法,倒似有两个人了?”、
“不!”等月白长衫的道:“兄台说得没错,确实只有一个,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穿蓝衫的道:“对了,那在古松下盘桓的,就是兄弟了。”
穿月白长衫的道:“这就不对,在古松下盘桓的应该是兄弟才是。”
穿蓝衫的眼孔中射出两道棱棱精光,朗笑道:“兄台不必争论,因为独隐白石山、自号琼天逸士的,只有一个。”—
穿月白长衫的同样目闪异芒,冷然道:“难道说琼天逸士会是兄台么?”
穿蓝衫的大笑道:“不是兄弟,难道还会是阁下不成?”———
现在他们两人已从隐的指对方是假,变得挑明了说了。
云飞白也已退后了一步,变成了局外人,至少也要静看他们二人争出一个结果来。
真者自真,假者自假,怕的是他们二人含糊过去,真假难分,只要有了争执,真假自可立辨。
穿月白长衫的看了穿蓝衫的一眼,点点头道:“这就难怪,阁下行来之时,口中也吟着兄弟吟的诗句,也摇着兄弟常摇的白纸扇,原来阁下是想混充隐逸,假冒兄弟之名,兄弟只是山野之人,终日与闲云野鹤为伍,不求闻达,阁下这么做,究是所为何来?有什么企图呢?”
“可笑呀可笑,可叹呀可叹,人心不古,一至于此……”
穿蓝衫的微微摇头,感慨的道:“兄台这番话,应该是兄弟说的才对,如今倒让兄台说出来了,兄台既能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早有预谋,这也是兄弟不解之处,兄台假冒兄弟,究竟为了什么?欺人乎,欺天乎?”
云飞白眼看二人争论不休,心中不仅迷糊,也大感焦急上 就大声道:“二位不用再争论了,因为再争论下去,依然各执一词,互指对方是假,白己是真,这真真假假,除了二位自己心中明白愈争愈难辨真伪,在下觉得二位不妨想想看,有那一点足以证明自己是真,对方是假,对方若是提不出证明来,真假岂不可以立判了么?”
穿月白长衫的一手摸著垂胸黑须,颔首道:“小友此言甚善。”
穿蓝杉的也频频点头道:“小友说的正合老夫之意!”
两人全同意了。
穿月白长衫的轻轻摇着纸扇,略为沉吟,才道:“老夫鄙野之人,隐迹深山,一无所长,只是昔年浪迹江湖,略解技击,阁下既然假冒兄弟之名,那就只好套这方面一较长短了。”
“兄台说得极是!”
穿蓝衫的微微一笑道:“兄弟也正有此意!”
他一举手中白纸摺扇,又道:“兄弟数十年来,手中只有这把白纸摺扇常相追随,咱们就在扇上展示一下功夫,兄台意下如何?”
穿月白长衫的大笑道:“如此甚好。”
他朝云飞白一指,锐道:“这位小友,是咱们两人中的第三者,这件事,请小友作个公证人,阁下认为如何?”
穿蓝衫的立即表示同意,点头道:“这个当然有此必要,咱们各展所长,胜负谁属,自然要有第三者裁定,真假也就立判了。”
云飞白道:“二位要如何较量呢?”
穿蓝衫的道:“孔老夫子说过: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今日之事,有人假冒琼天逸士,夫琼天进士,乃隐逸之流,淡泊名利,悠游林泉,要争自然是君子之争了,必也扇乎,咱们就以这柄纸扇,各展功夫,至若用扇当作兵刃近身相搏,各展招式,攻拒厮杀,那是江湖俗子好勇斗狠之举,老夫所不为也。”
穿月白长衫的连连点头道:“兄弟提出较技,也正是这个意思。”
云飞白迟疑的道:“那么二位要如何比试呢?”
穿蓝杉的摺扇一指穿月白长衫的道:“比试摺扇,是老夫提出来的,要如何比法,就该让他说了。”
穿月白长衫的哼了一声,朝云飞白招招手道.”小友,你去找两块一样大小,像拳头大的石块来。”
云飞白答应一声,俯身寻去:”这条溪流边上,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要找两块同样有拳头大的石块,并不十分困难,一会工夫就捡到了两块圆形的石块,他用手掂了掂,连重量也差不多,这就回身走了过去。
穿月白长衫的问道:“小友,这两块石头,大小轻重都一样的么?”
云飞白点头道:“是的。”“那好。”穿月白长衫道:“你随手拿一块给老夫,另一块暂时由你拿着。”云飞白答应一声,随手拿起一块,递了过去。
穿月白长衫的没有用手来接,他右手“豁”的一声:打开白纸摺扇,扇面平摊,送到云飞白面前,说道:“小友把它放在扇面之上。”
云飞白依言把拳头大的石块,轻轻放到他打开白纸扇面之上。
要知白石山的石块,都呈白色,故有白石山之名,这种白色的卵石,质地极为坚硬,份量也极重,一块比拳头略大的卵石,若是放在打开的白纸扇面上,扇面是绝对承受不住的;但这是一般常情,练武的人,内功火候到了相当精深之时,就可以把真气贯注到扇面上,那自然又作别论了。
云飞白把手中卵石,放在扇面之上,穿月白长衫的右手平伸,一动不动,好像就在表演他能把真气贯注在扇面上,可使拳头大的卵石,四平八稳的放在白纸扇上很多时间。在一点功夫,如果在令天来当众表演,因为武术界限于门户之见,各种功夫,都日趋式微,能在一张白纸扇面上,平稳的放上一块卵石,已可赢得大家鼓掌了,但在那时候,这点微末之技,就不足一哂了?—
这点功夫,云飞白也可办得到,因此他对穿月白长衫的表演这一手,颇为失望,心中不禁真有“技止此乎”的问号。
芽月白长衫的依然右手平伸,扇面平摊,上面放了一块卵石,一动不动,但他身上一袭月白长衫却无风自动,飘拂起来。
云飞白心中暗道:“这有什么好表演的.…:”
目光一瞥,忽然发现白纸扇面上拳头大的一块卵石,似乎比方才小了甚多!
这下心头感到奇怪,再一定睛瞧去,只觉那一拳卵石,似在不停的消蚀,好像雪球照到了太阳,慢慢的在溶化!
只是:一、卯石消蚀得十分平均,是以石头的外形并无改变。二、消蚀得十分缓慢,是以你不凝足目力看它,是不容易看出来的。三、石块虽在消蚀,但却没有一丝粉末,从扇面上飞散下来,是以更不引人注意。
云飞白这下看得暗暗吃惊,心中忖道:“这是什么功夫?”
坚硬的白色卵石,在穿月白长衫的扇面上,不停的无形的消蚀,你说它消蚀得缓慢,其实也并不太慢,一块比拳头略大的卵头,从云飞白把它放下穿月白长衫的白纸扇面之上,前后只不过盏茶工夫,卵石由大而小,由小而再小,最后完全在白纸摺扇上消失了!
穿月白长衫的摺扇轻轻摇了两摇,呵呵一笑道:“兄弟已经练过了,现在该由阁下来练了吧?”
穿蓝衫的微微一哂,举步跨上,朝云飞白道:“小友把石块放到这大石上。”
云飞白依言把手中一块卵石,放到身右大石之上。
穿蓝衫的又道:“还要劳动小友,再去抓几把细砂,铺在卵石四周。”
云飞白心中暗道:“不知他用细砂铺在卵石四周,是要如何施展功夫?”
心中想着,就依言在溪边捧了几把细砂,在卵石四周铺好,然后就退下了两步。
穿蓝衫的深沉一笑,摇着摺扇,走到大石一刖面,相距还有三尺来远,就站停下来,缓缓吸了口气,举起白纸摺扇,朝那卵石扇去。
他摺扇先例煽得极为缓慢,但意煸愈快,身上一件蓝杉,也随着他愈煸愈快,渐渐的鼓了起来,就像灯笼一般,鼓得几乎快要胀破了!
云飞白的目光,只是注视在那块卵石之上,但觉他白纸摺扇每一扇煸下之时,那卵石就在无形之中,暗暗消蚀了一层,他愈煸愈快,卵石消蚀得也很快,这情形和方才卵石停在白纸扇上,无形中消蚀,差相彷佛!
现在云飞白明白了!他要自己在卵石四周铺了—层细沙,那是证明他摺扇煸动,卵石四周的细沙,却纹风不动,并没有把细沙煸起一粒来。
这两人的功夫,都是以本身内家功力,炼化卵石,光凭这份惊世骇俗的功夫,在武林中已可说是难得一见的了。
如今居然在白石山中,同时遇上了两个,而这两个人,又同以琼天逸士自居,指责对方是假冒之人。
以这一场比试而言,虽然显示了两人举世无俦的功力;但仍然无法可以确定谁是真的琼天逸士。
卵石和刚才穿月由长衫的表演一样,由大而小,小而再小,终于完全消失,只剩下卵石四周铺着的一层细沙,依然丝毫不损。
穿蓝衫的手中白纸摺扇已然停住,身上一袭蓝衫也很快恢复原状,他得意的朗笑一声,回头朝云飞白道:“小友,你是咱们的公证人,你倒说说看,咱们这场比试,应该胜负谁属?”
穿月白长衫的站在边上,嘴角噙冷笑,点头道:“小友,你是第三者,你说句公平话,这场比试如何?”
云飞白望望两人,作难的道:“二位老丈神功盖世,在下后生晚辈,以蠡测海,实在难下评章……”
穿蓝衫的道:“不要紧,你只管把你心里想到的说出听听?”
“不错!”穿月白长衫的道:“依你所见,只管直锐,就是说得不对,咱们也不会怪你的。”
云飞白道:“二位老丈既然这么说了,在下只好就管见所及,说出来了,不知对是不对?”
穿蓝衫的道:“不要紧,你但说无妨。”
云飞白一指穿月白长衫的道:“这位老文把卵石放在扇面之上,只是催动本身真气,炼化卵石,这是静态的,至于这位老丈(指穿蓝衫的)用扇煽动,乃是动态的,如以动静二字来说,应该静态较胜。但这位老丈(指穿月白长衫的)把卵石放在扇面上,是直接可以贯注内力,这位老丈(指穿蓝衫的)虽是动态;但扇和卵石相距足有三尺之遥,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卵石,是则直接的较易,间接的较难,所以以在下看来,这一场应该是各擅胜场,胜负各半,秋色平分,很难说谁胜谁负了。”
穿月白长杉的颔首道:“小友说得很有道理,事实也确是如此。”—
穿蓝衫的道:“但咱们之间,令日总得分出个高低来,才能确定谁真谁假。”
“说得也是。”
穿月白长衫嘿然干笑道:一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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