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胡乱说的,大家不要在意,对了,吃菜吧!吃菜!”
常小雨道:“这么说,飞剑门被灭门和欧阳连城一案有关系?”
筱矝一口菜放在嘴里却是不嚼,眉头微蹙,忽然放下筷子,转过身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布,放在桌上,布的四周有被火点燃过的痕迹,道:“这是我昨夜在飞剑门的院子里捡到的。”同时眼睛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常小雨和柳如君的眼睛同时一跳,原来那块布和天蚕宝衣的颜色质地竟是一般模样。
第三十一章 信任
柳如君已经开口:“天蚕宝衣!不是说天蚕宝衣不怕火烧不怕水溺?”
常小雨道:“毕竟那只是传说而已?”
筱矝看着任飘萍,道:“也许这只不过是假的天蚕宝衣,对吗?”
任飘萍看出筱矝面上的不悦,道:“不错,在进入大漠前我便买了一件同样是蚕丝织成的薄衫,毕竟太多的人想要它。”
筱矝不吭声,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壶酒,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猛灌,众人纳闷,任飘萍叹道:“筱矝!你又是何苦!”
除了柳如君常小雨等人想起了昨夜在南门外任飘萍的那声‘天蚕宝衣’。
唐飞已是一把夺过筱矝手里的酒壶,道:“筱矝姑娘!”筱矝似是喝的太猛,呛住了,低头不停咳嗽,唐灵起身绕到筱矝身后,一边双手轻拍筱矝的背部一边探头问道:“筱矝姐姐,没事吧,姥姥说喝酒不能猛喝的,是不是任大哥说错什么话了,我这就打他替你出气。”说完还当真立刻转身就要去打任飘萍,众人倒是被唐灵的一番话逗得笑了起来,筱矝却是急忙拉住唐灵,道:“唐灵,胡闹,是我自己想要喝酒,哪里有关他的事了!”
唐灵水灵灵的大眼似乎是会说话一样看向筱矝,筱矝又道:“是真的!”
唐灵这才作罢,坐了回去。
筱矝垂眼却是扬眸看了一圈众人,却见众人都在看她,头已是要埋到肚子里去。这时柳如君笑道:“你们说的什么?”常小雨眉飞色舞说给柳如君,柳如君旋即道:“既然除了杨少奚身其他人身上的刀痕是一样的,那么关键的问题是谁杀了杨少奚,还有谁会把青龙偃月刀一样的大刀使得炉火纯青,最后的问题是就是谁烧了那‘天蚕宝衣’?”
常小雨接口道:“还有那令牌上的人名到底是谁?”
任飘萍似是自言自语道:“长孙……长孙……长孙什么来着?”
唐飞忽然道:“长孙青云?”
唐灵、筱矝和常小雨几乎同时吃一惊道:“长孙青云?”
唐飞见任飘萍没有反应,喃喃说道:“我就是一说,云中歌前辈之前不是说任大侠救过长孙青云一命吗?我根本就不认识一个姓长孙的人。”
任飘萍不解道:“我救过一个叫长孙青云的人?”
常小雨摊开双手,笑道:“老狐狸,又来了不,装啊!”
任飘萍似是一急,道:“我真不记得救过什么长孙青云!”说话时一粒花生米自任飘萍手中弹出,直奔常小雨的脑门而去。
常小雨笑道:“早防着你这一手!”头向后一仰,那粒花生米贴着常小雨的脑门向门口飞去,众人笑,却是听到一人笑道:“怎么?我青云客栈做的饭菜不好吃!”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冀青云,冀青云已是走到众人桌前,手里正抖落着那粒花生米。
常小雨哈哈哈大笑道:“要找你就找老狐狸吧,我老常从来不浪费粮食。”
众人笑,起身,柳如君已是向冀青云行了一礼,道:“如君见过冀老爷子!”冀青云点头微笑,道:“贤侄这一阵可好!”
寒暄过后,冀青云把众人请到青云客栈后堂,主客坐定,香茶奉上,待小二退去,冀青云面色严肃,道:“听说飞剑门满门被杀,百里青竟然连个后都没有留下!”任飘萍叹道:“救我的杨少奚杨少侠也未能幸免!”冀青云这才知道任飘萍等人已是昨夜已是去过飞剑门的现场,冀青云问及细节,这次是唐灵一板一眼认认真真说给冀青云。
听完后冀青云沉声道:“任少侠,你当年在咸阳古渡拦下应物惑救下的正是长孙青云,而杨少奚是正是长孙青云的唯一的儿子,原名长孙哲。”任飘萍这时已是记起有那么回事,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应氏兄弟几次要对我严刑逼供时都是杨少侠在一旁替我说话。”
冀青云继续道:“据说那应物惑后来背着云大侠暗地里找人杀了长孙青云,长孙哲为了报父仇这才化名杨少奚,五年前来到我这里做事,见其老实诚恳又精明能干,我便私下授其武功,这孩子也待我如同亲父一般,三年后这孩子执意要去飞剑门,说是要伺机下手报仇,不想这次仇倒是算报了,可是却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说至此那冀青云唏嘘不已,唐灵走到冀青云一旁递给他一杯茶,道:“冀伯伯!”冀青云看着唐灵不禁微微一惊和些许感动。
任飘萍此时道:“冀前辈,不知衙门里处理好了没,我想葬了长孙少侠后再行出发去洛阳!”
冀青云见任飘萍重情重义,也是暗自点头,道:“好!我派人去衙门打声招呼即可,再叫人去葬了这孩子和飞剑门一干人等。”说着便出去安排。
这时唐飞忽然冷冷说道:“柳兄,借一步说话!”然后径头也不回直向后院走去。
柳如君一脸无奈,看向任飘萍,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任飘萍点头,道:“去吧,有些事本就不该逃避的!好赖今天解决了,今晚也许就可以睡个好觉。”
柳如君点头尾随唐飞而去。
唐灵不解,竟是也跟了过去,常小雨见此看向任飘萍,任飘萍点头,常小雨也是跟了唐灵而去。
瞬间这个后堂里就只剩下筱矝和任飘萍,筱矝在看墙上悬挂的王羲之的《兰亭序》,眼睛里却是虚无。任飘萍叹息,道:“你知道,我也有我的苦衷!”
筱矝似是情绪突然有些激动,道:“可是谁来体谅我的苦衷?!”
任飘萍道:“所以有些事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求同存异不好吗?”
筱矝起身背对任飘萍,道:“你一开始就在防着我,难道不是吗?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任飘萍突然身形晃动,已是到了筱矝的面前,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防的不是你,而是天下所有的人,”忽又转身,道:“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保护我爱的人,这个要求过分吗?”
筱矝已经看不见任飘萍的眼,看见的只是任飘萍的背,任飘萍的以往如山之重的背在此刻竟是那么的脆弱和落寞。
筱矝眼中丝丝迷茫,道:“是,师傅让我窃取你的天蚕宝衣、弑天剑、还有九天玄功,我一开始是想要这么做的,毕竟师傅养育疼爱了我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不是没有机会,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做。我以为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我们就可以彼此信任生死不渝,未曾想昨夜你竟又一次以天蚕宝衣来试探我,而且是一件假的天蚕宝衣。”
任飘萍苦笑,无奈道:“至少死的那一刻是真的吧!只是一个人若是把信任看的比太阳还高的话,那么人与人之间就会失去信任。”
筱矝默然无语,因为她知道任飘萍当时的确是把最后一颗药留给了自己,可是任飘萍的后半句话她显然不能接受。良久,筱矝道:“所以你才要这么做,所以你和常公子都在怀疑杀死飞剑门的那把刀是青龙偃月刀,而你们一直认为正是我使计帮师傅拿到了青龙偃月刀。”
任飘萍无语,因为他心中确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以自己的眼力判断,那些刀痕一定是青龙偃月刀所留下的。
筱矝转身背对着任飘萍的背,凄然一笑,道:“你是不是也在认为我是受了师傅之命随你来到中原的?你是不是同样认为我这么做是为了给师傅提供消息以便于告诉师傅你的欧阳小蝶在哪里?”
任飘萍最心底的那根弦又一次被触动,闭目,闭目可见那根弦拨动的痛正在一丝丝在他的全身蔓延。
任飘萍不说话。
筱矝认为任飘萍说不出话,似是冷静之极,道:“你根本就不曾忘情于她,可是你却对我撒谎,你说爱是有生命的。”
筱矝说完就直奔一楼大堂方向而去。
……
柳如君对青云客栈的后院自然不陌生,这个院落虽然不大,却假山鱼池长廊在林间忽隐忽现,蝶飞花间,鸟恋林中,林间有一处竹子搭建的凉亭,他知道燕无双喜欢在那里弹琴。
此刻唐飞就在燕无双弹琴的凉亭里,负手而立。
柳如君看着唐飞的背影,心中想的依然是燕无双,口中道:“唐飞,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三姐,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悉听尊便!”
唐飞轻笑,道:“我为什么要骂你打你,你是我三姐什么人,我的三姐夫是震天帮的纪长山,你凑什么热闹!”
唐灵躲在远远的一颗树后,心道:原来这个柳如君就是我那忘恩负义的三姐夫。常小雨躲在唐灵后,闻言似是没有想到唐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善解人衣’柳如君虽然善解人意,此刻也是弄不清楚唐飞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遂问道:“那你找我所为何事?”'网罗电子书:。WRbook。'
唐飞转身笑道:“请教!”
柳如君更不懂了,道:“请教什么?”
唐飞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假如你喜欢上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却喜欢的是另外一个男子,你会如何?”
第三十二章 龙舞十八斩(上)
柳如君吃了一惊,唐飞居然要问的是这样的问题,同时一想,这唐飞虽说武功颇高成名较早,但是毕竟年轻,现在定然是有了心上人,却是不得追女孩子的要领,遂不答反问:“你要的是我出家前的回答还是出家后的回答?”
唐飞笑:“我好像没出家!”
柳如君笑道:“每一个女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有的贪财,有的贪色,有的怕死,有的花痴,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不同的女子需要不同的策略,你说的是哪一种呢?”
偷听的唐灵差一点要被柳如君的话气死,银牙咬得嘣嘣直响,正要冲出去责问柳如君,却被暗中的常小雨拉住了,常小雨小声道:“嘿嘿!看看再说!”唐灵这才作罢,二人继续偷听。
唐飞心道:这‘善解人衣’柳如君果然有点门道,答道:“你以为我唐飞是何等人?!这个女子既不贪财好色也不怕死,更不是花痴,而是一个真正重感情、万事追求完美的奇女子。”
柳如君低头凝思,又紧盯唐飞,向前跨出一步,那唐飞似是有些心虚向后退了一步,柳如君笑道:“这样的女子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唐飞脱口道:“为何?”
柳如君道:“世上可有完美之事完美之人?”
唐飞道:“没有!”
柳如君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转生便要走人。
唐飞忙道:“且慢!可是那女子喜欢之人也不是完美之人?”
柳如君止步沉思道:“既是如此,那么这个女子定然会对这个男子失望的,所以呢,他们注定没有未来!除非这个女子肯委曲求全!”
唐飞似是若有所悟,叹道:“这么说,我是没有希望了?!”
柳如君似是愧对纪三娘,不忍唐飞太过伤感,道:“不过话说回来,女人心软,若是你做的一些事能让一个女子为之感动的话也未必不成。”
柳如君已去,留唐飞苦苦思索。
可是柳如君忘记了自己为燕无双做了太多让其感动的事,即便是柳如君自己不毁约,得到的也只是燕无双的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壳。
进入后堂的柳如君忽然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遂高声道:“任兄!任兄!常兄!”又出得后堂来到大堂,大堂内除了几个用餐喝茶的客人也是不见众人,又走到门口四下望,却是听到身后无尘的声音道:“无相师弟!该上路了!”
柳如君显然不想走,一张俊美的脸拉得长长的,苦笑道:“师兄,让我和任兄他们告个别总可以吧!”
说话间,听到柳如君喊任飘萍的声音唐灵和常小雨已是赶了过来,唐灵人未到声音已到:“任大哥!任大哥!你在哪里?”见无尘四人也是在场,一一行过礼。
柳如君奇怪的看着唐灵二人,道:“诶,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常小雨神秘一笑,道:“就在后堂啊,你没看见?”
柳如君顿时明白,再去看唐灵,唐灵已是瞪着柳如君,道:“柳公子没见见过任大哥吗?”
柳如君倒是没想到唐灵没有给自己难看,道:“没有,不会在房里边吧!”
立时唐灵便向楼上走去,无尘已是道:“女施主不必了,我等下来时任施主的房中空无一人。”
唐灵眼睛转动,喊道:“筱矝姐姐!筱矝姐姐!”
先前站着的常小雨此刻四平八稳坐在一张空的椅子上,唐灵看见,撅嘴道:“常大哥,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你也不着急!”
常小雨笑道:“唐姑娘,放心吧,老狐狸精得很,还能丢了不成!”
无尘笑道:“既是如此,贫僧等还有些事要办,就此别过。”眼睛已是看向柳如君。
柳如君心知无尘执着,多说无益,遂一起和无尘等人双手合什向常小雨和唐灵作别。
……
且说筱矝从后堂悲凄而出,来到前边大堂,一时举棋不定,不知是回房还是就此不告而别,却发现大堂之中除了小二和几个寻常的客人之外,西南角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人,黑衣黑裤,一顶斗笠,面垂黑纱,甚是扎眼。那黑衣人面前一杯一壶,只是那杯子却是倒扣在桌上,右手四指紧握着那茶杯,食指在杯底正自不停的敲着。
筱矝不禁暗道:看来不是喝茶而是等人的,不知对方等的又是谁呢?
只是那一声比一声急的声音竟似是比筱矝此刻的心跳还要急,筱矝正自惊疑间,那声音陡然一停,只见黑衣人忽地一扬其面前的黑纱,瞬间便又放下,人已是似缓实急走出客栈,身后桌上几枚铜钱正自在不停地旋转。
筱矝一张犹带泪痕的脸上写着的分明是不可思议,在黑衣人扬起黑纱的那一瞬间,筱矝分明看见了一张脸,一张熟悉到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相信的脸。
筱矝的身形已是疾掠而起,直追黑衣人而去。
大街上此刻已是人潮攒动,那黑衣人的身影在这烈日当头的夏日人潮中却是格外的显眼,是以筱矝只是不疾不徐地跟在黑衣人的身后,而那黑衣人似乎并不想甩开筱矝,每走至十字路口或是岔口处,都会等上一会儿,不久,出了东门,黑衣人的身形突然加速,筱矝也是不甘示弱,全力追赶。
也就是喝上二三杯茶的功夫,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林地,二人似乎都已经很累了,至林中一片空地,各自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筱矝似是顾不上喘气,道:“大师姐,是师傅让你跟踪我的?”原来筱矝一望那张黑衣人的脸,心头大震,只因对方正是那假正德皇后、自己的大师姐上官离,心道:莫非师傅派大师姐一路跟踪我至此。这才有个筱矝这问话。
只听那上官离娇声大笑,道:“师妹,你真是没良心,师傅那么疼你那么信任你,又怎会让我跟踪你呢?”
筱矝站直了身子,不解道:“那么大师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此刻上官离已是转过身,取下斗笠和面纱,道:“自从那日被任飘萍揭破身份,见了燕云天那个没良心的一面之后,师傅便派我来长安,算来到这里已是有些时日了。”
任飘萍正躲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一颗粗壮的槐树之后,但见那上官离肤色黝黑,瓜子脸鹿眼大嘴,看上去凶巴巴的,任飘萍不禁暗自笑道:难怪筱矝那日在紫竹轩前说只有上官离可以收拾燕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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