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亮,
一束天鹅的声音响起,悠扬而又清亮。
玉芙蓉和紫云惊醒,俱是望向天空,随之二人相视一笑,不想竟在昨夜二人相拥而睡。
此刻,展眼望去,二人竟是睡在一个酷似月亮的湖的湖中岛上。
湖,名月亮湖,因为湖远远望去好象一轮弯弯的月亮静静地躺在这无边的沙漠中倾诉着古老的故事。
湖水时而碧绿时而湛蓝,水深两米至六米左右的样子,南北最长处六里,东西最宽处宽二里。湖中有芦苇轻盈摇曳,湖岸有草坪如毯,湖水碧波荡漾,水鸟嬉戏,鱼翔浅底。湖的周围生长着花棒、柠条、沙拐枣、梭梭等各种灌木林草,还有星点的榆树、杨树和沙枣树。
天上飞着的有白天鹅,一家子一家子的盘旋嬉戏着。黄白鸭、麻鸭等成群结对游弋于湖面之上,沙峰、湖水相映成趣,不啻人间仙境。
紫云忽道:“姐姐,不如我们去找他们吧,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找到我们呢?”
玉芙蓉浅笑,食指如葱,一戳紫云的额头,道:“你呀,你真的以为男人是为找女人才不远千里来到大漠的吗?”
紫云一边揉了揉被戳得有点疼的额头一边道:“厄,姐姐是说他们不是来找我们的,那他们来干什么?”
玉芙蓉眼望绿意葱葱的芦苇中成双嬉戏的一对黄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怕是与爷爷有关,他不就是总爱管闲事的么?”
紫云笑道:“就是,我们家小雨就是被你家那口子带坏的!”说完人已是跑开,玉芙蓉闻言边追紫云便羞道:“你胡乱说什么,你和常公子成亲了,我又没有和他成亲!”
紫云正跑着,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抬眼看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怎么可以来这里的?门主不是说过,除了他任何臭男人都不可以越过雷池一步吗?!”
第二十五章 谁动了谁的天堂
被紫云撞的人,衣,炭红,脸,健康阳光,正是燕云天。
燕云天道:“把人撞了,你还这么凶!”
紫云却是不依不饶道:“你不要避重就轻,谁给你的权力可以岛上来的?”
燕云天怒道:“你就是升职到玉凤堂也无权干涉燕爷我的事,更何况你们到来之前这个岛就是我的,是我燕云天的,我还没说你们是鹊巢鸠占呢!”
这时玉芙蓉笑道:“云天,回来了,回来就好,爷爷和我一直很是牵挂你的。”
燕云天冷冷道:“谢!”
紫云似是被燕云天的气势所慑,这才缓过神来,说道:“难怪呢?原来你不欢迎我们,负气离家出走的是因为这个,好啊,姐姐,我们这就走,免得有人说我们鹊巢鸠占。”
玉芙蓉静静地看着燕云天,轻声问道:“云天,真的是这样吗?”
燕云天说出那句话就已经后悔了,现在又被玉芙蓉这样一问,着实是不知如何回答。今日原本想一大早来这里散散心,最近有太多太多的烦心事,而以往每当有烦心事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的来到这里,尤其是岛上东南角的那个‘朱雀亭’,在他的心里,那里是天堂,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天堂,那朱雀亭里有他的悲喜,有他的忧愁,有他的思念,有他的秘密,当然也有他的烦恼,有他的一切一起。
是以燕云天此刻红衣一闪,人已是直向岛上东南方向掠去。
燕云天这一去留给玉芙蓉和紫云的却是不尽的迷惑。两人相视一望,两道身形掠起,尾随燕云天而去。
现在,燕云天正站在朱雀亭里。
那朱雀亭重檐攒尖顶,覆蓝色竹节琉璃瓦,朱红色立柱,额仿、雀替、和藻井所使彩绘颜色亮丽而尊贵,望之令人陡生敬重。
这个朱雀亭玉芙蓉和紫云已是来过很多次了,二人很喜欢这里的景色,这亭子正处于‘月亮’的弯弯的一头,脚下就是月亮湖,举目望去,黄的沙丘、蓝的天空、绿的湖水已是构成一个腾格里沙漠中真正的天堂。
而这也是燕云天的天堂,他现在就在举目凝望,但望见的却不是天堂,望见的是任飘萍特有的睿智忧郁,常小雨的放荡不羁和幽默,欧阳紫的妩媚牵魂,筱矝的丽质脱俗,当然还有爷爷的满眼爱怜和责备,更有二公子的阴险和狞笑……
玉芙蓉看着燕云天亭子中的背影,似乎这才有那么一些了解,她和紫云已是于无意间闯进了一个人的心灵的托付之处,一个人心中的天堂,一个不能为外人所触及的天堂,难怪自己刚到月亮湖的那一天,爷爷对门人属下介绍自己,并封自己为燕赵三十六骑中的一员且把这座岛赐予自己时,燕云天甩头就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堂,而这个天堂在现实生活中都会有一个托付之处,也许只是一卷书中夹着的一片褪了色的枫叶,也许是一个自己精心刺绣而成的荷包,也许是自己经常独自一人去的一片树林……
人总有脆弱的时候,而这个天堂便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可以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见自己,在天堂里,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一个永远不为外人所知道的自己。
而谁也不能动这个天堂。
紫云也许不能像玉芙蓉那样有深刻的感悟,但仍然可以感受得到,所以紫云轻声道:“姐姐,我们还是走吧!”
玉芙蓉点头,二人正欲离去,却是听到燕云天的声音,有些犹豫,也有些忧郁的声音:“姐……姐,无双姐……来了就来了,还是一起坐一会儿吧!”
玉芙蓉心头似是一震,身形随之便钉在了那里,再也迈步出半步来,这是燕云天第一次开口称她姐姐。
燕云天似乎生怕姐姐不能留下来似的,又说了一句话:“无双姐,你不想知道这次我出去都遇道了什么事,碰见了什么人,譬如任大哥和常二哥。”然后燕云天就在笑。
玉芙蓉还没有说话,紫云已是转过身,兴奋道:“你说什么?你碰到任大哥和常大哥了?”
玉芙蓉也转过身,紫云已是跑到了燕云天的面前。
燕云天只是笑不说话。
玉芙蓉姗姗走至朱雀亭中,道:“谢谢你还认我这个姐姐,昨晚你见到爷爷了?”
燕云天一愣道:“无双姐,为何有此一说?”
玉芙蓉笑道:“你若是没有见到爷爷的话,就是你和任大哥常大哥见了面也未必会知道我们认识他们。”
燕云天道:“难道他们不是来找你们的吗?”
“就是!姐姐我没说错吧,他们果真是来找我们的,你还说未必。”紫云已是开心的不得了,在她的心中,常小雨已是向她跑来。
可是玉芙蓉心中却是在叹气,因为她忽然发现燕云天的笑容背后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狡黠,脸上依旧笑道:“是姐姐想左了,”眼里见及紫云似是又要说话,又怕她说错什么话,是以立刻拉着紫云的手,佯装为亭内顶部的极为精美的圆形藻井的花纹、图案所吸引,叹道:“云天,这亭子不知是谁设计建造而成的,居然如此美丽?”
紫云被玉芙蓉这么一打岔,之前倒是未曾细心观察过,此刻一望之下,但见藻井的井心甚为宽大敞亮,而井心一朵莲花雕刻的极为精致,其两侧画作二龙戏珠状,藻井四周画十六飞天撒花奏乐,栩栩如生,不禁道:“好美啊!”
燕云天笑道:“这种藻井称作双龙莲花藻井,的确很美,一般来说只有在皇室和寺庙才可以见到。”
玉芙蓉边看边说道:“嗯,我说嘛,单就从重檐攒尖顶较单檐攒尖顶更为尊贵来看便知这朱雀亭非同一般,另外那额仿和雀替之装饰的图案也似是非同寻常。”
紫云似是不懂,问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我看和寻常寺庙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燕云天在笑,说道:“姐姐心细如发,说说看!”
玉芙蓉道:“这些图案中四神兽已有的是东青龙、西白虎、北玄武,却是唯独没有南朱雀,而这座亭子却是被称做朱雀亭,难道这还不够奇怪吗?”
燕云天点头道:“无双姐说的很对,这个问题我也曾考虑过,但也是苦苦求之没有答案。”
玉芙蓉已是饶有兴致的来到了亭子外的南边,抬眼望,见两重檐之间那黑底匾上的三个鎏金大字‘朱雀亭’在湖水反射而出的阳光中发出夺目的光彩,再细看,已是有些耀眼,问道:“云天,那落款上的小字写的是什么?”
燕云天看也没看,道:“李昌夏。”
玉芙蓉心中默念‘李昌夏’三字已是九遍,耳闻紫云脆声道:“姐姐,平日里都未曾注意到,这四根石柱上写的什么呀?”
玉芙蓉应声,正自看去时,燕云天已是吟道:“风残剑冷金沙漫,月晕花开碧水缠。此去当知千古尽,彼来莫怨九霄寒。”
玉芙蓉虽然看得出这首七绝诗写的很有气势,但还是看不出其中的内在含义,遂又问道:“云天,这首诗和朱雀亭之间有什么联系?”
燕云天看着玉芙蓉,笑,道:“我不懂的,任大哥若在这里,想必能够看出些门道来。”
玉芙蓉眼生无限遐想,道:“是啊!”
紫云立时道:“对了,你是如何遇到他们的?怎么还兄弟相称?他们现在在哪儿?”
玉芙蓉笑道:“紫云,你不能一个接一个问啊,不怕噎着!”
紫云道:“不怕,快说!”
燕云天道:“好吧,那日我负气出走,想必你们现在也知道是为什么了。我在沙陀那里遇见他们,自是臭味相投,是以便陪他们一路走来寻找‘伤情花’,用来来治疗任大哥所中‘雷鸣掌’的伤……”
玉芙蓉插嘴道:“你是说任大哥来沙漠之前便受伤了?雷鸣掌不是西域昆仑莫青雨的独门武功吗?任大哥是如何受伤的?他的伤重吗?现在可是找到了那伤情花?”
燕云天忽然装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道:“求你们了,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问题多,一个比一个急,改天你们还是当面问他吧!”说着一溜烟跑了,紫云在后边大声的喊:“喂……你回来,我还有话问你呢!”
玉芙蓉嘴里的‘云天’二字差一点就出了口,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紫云!我问你,你不觉得云天对我们的态度变化得有点太快了吗?”
紫云垂头丧气道:“那有什么,毕竟你们是血浓于水!不过真的还是姐姐说中了,他们真的不是来找我们的!”
玉芙蓉还在沉思,紫云有气无力道:“回去吧,我们似乎还没有洗涑呢!”
玉芙蓉这才伸了伸舌头,道:“真丢人,赶快了!”
……
月亮湖的西边是高高的沙丘,其他三面俱是平坦的茫茫沙海,靠近月亮湖的颜色忽地摇身一变,是那一片片的生命的绿。
依着绿的月亮湖的四周围着一个又一个的毡包,或者称毡帐或者是蒙古包,是蒙古族牧民居住的一种房子,其制造造和搬迁都很方便,适于牧业生产和游牧生活。
蒙古包自匈奴时便有了,通常是白色的,呈圆形尖顶,顶上和四周以一至两层厚毡覆盖,四周侧壁分成数块,每块高四五尺的样子,用条木编围砌盖。普通蒙古包,顶高一百多尺,围墙高约五十尺左右,可容纳二十人左右,最大的蒙古包面积足有六千平方米,至少可容纳五百人,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座城堡一样。
这样巨大的蒙古包当然不常见了,可是现在在这美丽的月亮湖的周围却至少有这样大小的蒙古包六个,其余小一些的蒙古包则不下百余个。
在这众多的蒙古包当中,月亮湖的东边,一座并不是很大的蒙古包里,坐着两个人:燕赵和燕云天。
蒙古包内陈设极为简单,毡帐的内壁上挂着一些弓、箭、刀、枪之类的武器,还有一些兽皮之类的东西,十三把红柳木制成的一般模样的太师椅齐刷刷地把蒙古包在里边围成了一圈,面朝正南的那把椅子上此刻坐着一脸阴沉的燕赵,燕赵今日身着一袭金丝镶边的黑色大氅,在他的背后立着一巨大的圆弧形屏风,上书四个大字:积渐为雄。
燕云天似乎刚到不久的样子,喝了一口水,道:“爷爷,孙儿看来,无双姐姐他们似乎并不是很清楚任飘萍的到来,所以……”
燕赵眉未动,‘嗯’了一声道:“所以无双是压根儿就不知道任飘萍此次来到大漠的意图?”
燕云天道:“就算知道也是和我们一样,凭空猜而已,至少我们还在小心的求证中,只不过无双姐姐玲珑剔透,不似紫云那丫头那般简单。”
燕赵叹道:“爷爷对不起无双啊,真的不希望将来……哎!但愿任飘萍这小子不是来坏爷爷大事的!”
燕云天忽然有所思的问道:“爷爷,昨夜您说任飘萍的武功不在孙儿之下,不知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六章 战之意念
燕赵闻之,深吸一口气,许久,那收进的小腹随着那一口气的徐徐呼出才恢复到先前的部位,一拍太师椅的扶手,道:“你是在是太过张扬冒进,在你还没有摸清任飘萍那小子的真正来意和实力之前就轻率做出决定!”
燕云天则是不以为然,翘着二郎腿,道:“爷爷,任飘萍的来意虽然现在还不能十分确定,但是他的实力尚不足以威胁到孙儿。”
燕赵似道:“狂妄,何以判断?就你昨日施展的天魔蔽日阵的幻像?”
燕云天扬眉道:“爷爷,你总是小看孙儿,昨日任飘萍已是入了幻像,虽说后来他神志反应了过来,但是孙儿当时依旧可以于他半幻半醒之际斩杀他。只是当时很奇怪,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想杀他的一点意念,先前已是坚定了的杀他的决心似乎突然遁去。”
沉默不语的燕赵似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燕云天把他的弧线绝美的双唇吸进了嘴里,眼眸里光亮明灭不定,自言自语道:“难道说是我真的想把他当做大哥了,不希望他死?”
坐在椅子上的燕赵,似乎累了,四肢伸展,脖颈枕着椅背,似闭未闭的双目对着毡帐的顶部的天窗透进的一丝光线,道:“云天,你以为任飘萍的人品如何?”
燕云天展眉道:“爷爷,若是撇开各自立场而言,任飘萍的确是一个值得孙儿叫大哥的人,”忽又道,声音却是冷的像冰一样:“这个世界也真是有意思,我的亲大哥却是时时刻刻要算计我的人!”
燕赵的眉头蹙成一个‘川’字,道:“你以为在你和任飘萍之间,谁的意念会更强一些?”
燕云天疑道:“爷爷,我不是很明白。”
燕赵已是重新坐了起来,叹道:“是啊!小子!这便是你在武功修为的境界上和他的差异。”
燕云天似乎还是不很明白,诧异,道:“孙儿会比他差?!差在哪儿呢?”
燕赵道:“战之意念上!”
燕云天已是有些晕了,此时问也不问了。燕赵继续说道:“武功修为之境界虽然说法很多,但总结起来,不外乎四种境界,即:形、气、意、神,形之境界是指以有形之物伤杀敌方,譬如以刀剑之实物而非以刀剑之气伤杀,又如以拳脚掌之接触敌方身体而非以其气伤杀……”
燕云天道:“那么飞花摘叶之伤杀对方呢?”
燕赵答道:“那也只能算是‘形’之境界!只不过在寻常人眼里已经是很厉害了。”
燕云天本就绝顶聪明,似有所悟,道:“那么‘气’之境界便是以刀气剑气掌力隔空伤人吧?!”
燕赵的脸上直至此刻才露出笑容,道:“不错,紫云之境界便是‘形’,而无双的境界便是‘气’。大凡以‘声’、‘气’伤杀的便是此类。”
燕云天问道:“爷爷,那么‘意’和‘神’之境界呢?”
燕赵道:“‘意’之境界是指以己之意念控制彼之意念来达到伤杀的效果,至于‘神’之境界则是指元神飞出体外于瞬间无声无息杀敌于千里之外,呵呵!这种境界只怕除了寒萧子还没有人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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