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小蝶不禁多看了两眼付云生,可是赵宏云心里明白任飘萍五年前对付云生有恩,是以付云生才会有如此一说。
赵宏云脸上的笑容化作微怒,沈声说道:“这麽说你是在怀疑本帮主所说的话了!”
付云生脸上阴晴不定,於屋内跳动著的祭奠赵世青的烛火明灭间,他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坚毅之极的神色,遂笑道:“属下不敢,只是想那任飘萍与老帮主无怨无仇,又怎会杀害老帮主呢?”
赵宏云有些震怒,龙虎厅里突然间鸦雀无声,有些人已是暗自为付云生捏了一把汗,当然少不了有些与付云生有间隙的人心中偷偷地幸灾乐祸,等著看好戏。
赵宏云心里揣摩著付云生在震天帮中虽说只是一坛主的身份,但是他却是帮中元老级的人物,只是因为其性格耿直才未做到长老一级,是以现在若要惩办他,帮中一帮长老中自是有很多与他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替他说话,遂笑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希望付坛主深思熟虑之後再说话!”
付云生就是再耿直愚钝也听得出赵宏云这句双关语,遂说道:“谨遵帮主教诲。”
就在这时,生得甚是威武四十上下的南京分坛坛主章信上前一抱拳说道:“据说任飘萍已被仙人掌顶级杀手所杀并弃尸於黄河之中,而帮主还一片仁心在弃尸地点差人打捞其尸体,真是叫属下们佩服。”
章信一番拍马屁自是拍到了赵宏云的心眼里了,赵宏云却悲天悯人一般说道:“他可以不仁,我却不可以无义,无论如何,任飘萍都还算是我的朋友,我又怎忍心他於水中身受那鱼虾吞噬之苦呢?”
欧阳小蝶这阵被关在屋内自是对任飘萍的消息一无所知,听至此时,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当下默运玄功便要飞身赶去黄河边,可是全身没有半分力气,急火攻心,再加上这一天一夜几乎是茶饭不思,只觉天旋地转,哪里还听得见赵宏云的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话语,眼前一黑,顿时便瘫软昏倒在地。
赵宏云此刻也顾不得自我标榜,於神色不安之中安排丫鬟赶快服侍欧阳小蝶回到後堂,自己又匆匆忙忙交代了几句便也回到了後堂。
然而,他这一走,整个龙虎厅就炸开了锅,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带头说话的就是付云生,他眼睛斜著向上一瞥,整个眼睛里就剩下了白森森的白的渗人的眼仁,冷冷地说道:“章信,你似乎对任少侠之死有点儿幸灾乐祸!”
那章信是何等善於察言观色之人,一听付云生说话的语气便知来著不善,眼神闪动之间赔笑道:“付兄此言差矣,任少侠是何等的高义,怎会杀害老帮主,只是任少侠既已被害,奉承新任帮主两句也是人之常情。”
付云生原本准备教训教训章信,听了他这一说也只好作罢。
纪长山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地不发表意见,偶尔抬眼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只是随身带著两只耳朵用来听旁人说话,那张嘴能闭著不说话就不说话,毕竟嘴的最主要的功能是吃饭。可是很多人却忘记了这一点。
显然来自长安分坛的司徒光就是忘记了这一点,因为此刻的他正在大声说道:“任飘萍只不过是一个盗贼而已,想必人品也好不到哪儿去,至於他杀害老帮主的目的只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自是为了帮主夫人,”说到这里见大家忽然都不言语,一个个似是聚精会神地听他说,以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更是唾液飞溅,神秘兮兮说道:“不知各位听说了没有,这次买通杀手杀死任飘萍的主顾是咱们帮主。”
司徒光忽然不说话了,因为已经有人说话了:“不知你还知道些什麽?”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说话,所以他的整个人已经凝固。
此刻赵宏云正站在司徒光的背後铁青著脸看著他的後脑勺,心里已不知道把司徒光的後脑勺敲碎里多少次了。原来赵宏云把欧阳小蝶安排好之後叫来帮众的大夫,大夫说是无事休息一下就好,於是又回到了龙虎厅,原本以司徒光的武功自是可以觉察到赵宏云的到来,只是一个人得了意就会忘了形。
所以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司徒光现在已是吞吞吐吐地一个字也说不上来,现在,赵宏云慢悠悠地踱著方步绕到了他的面前,站定,一动不动地注视著他,而司徒光低著头屏住呼吸连一口气也不敢喘。
良久,赵宏云又自踱著方步走到了付云生的旁边,看了一眼付云生那字空空无物的左臂,又面向前方背对著司徒光,温柔地说道:“念你是初犯,但是帮规自是不可废,自断一臂吧。”
司徒光已是面如死灰,大叫:“帮主,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人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赵宏云并不动神色,只是看了一眼长白二老。那长白二老已是走到了司徒光的面前,司徒光眼见如此,倒也光棍,站了起来,刀光飞起,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左臂砍了下来。
其实本来是有人想替司徒光说句话来著,只不过大多对新任帮主的脾气不了解,只怕把自己牵连进去,是以只好明哲保身缄口不言。
付云生并不知道赵宏云这是杀鸡给猴看。特别是给他看著,反倒是心里暗自高兴,只是知道那说恩公任飘萍坏话的司徒光是活该。
此刻整个龙虎厅鸦雀无声,门外却传报丐帮八袋长老云中歌一干人前来吊丧,赵宏云自是不敢怠慢,神丐云中歌不是别人正是‘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中的一丐,虽不是丐帮帮主,却是和丐帮帮主一样从上代帮主那里得传盖世神功‘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在丐帮中威望丝毫不低於帮主,是以赵宏云急忙带领人亲自去迎接。
云中是人未到声先到,只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说道:“赵帮主,老夫来晚了,还请多多恕罪。”人这才扑入眼帘,整个人就是一水浒中梁山英雄李逵的盗版,只是显得老了些罢了。赵宏云立时说道:“云前辈,这是哪里的话,只要您老人家来就是震天帮的荣幸,况且您还是第一个来的呢。”谁知云中歌背後一个长的颇为帅气的毛头小夥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要不是刚才在街上遇见那个什麽任飘萍,我们一定会来的更早。”
此话一出,自是一如那晴空霹雳炸在赵宏云等人的心间,只是每个人的心里的感受不同。赵宏云心里早有预感,只是心中总是抱著一丝侥幸,那天他差人沿著黄河向下游打捞‘欧阳小蝶’和任飘萍的尸体,打捞了一整天却打捞出一个说是舍得和尚的尸体,是以对外假传消息说是仙人掌杀手杀死了任飘萍并且弃尸於黄河之中。他这麽做也是有著他的想法,一来燕无双等人自不会对外说是任飘萍是和欧阳小蝶一起死的,因为他们自是不愿朋友死了还背著一个不忠不义的骂名,二来仙人掌组织脸上也有颜面,虽说是损失了两大高手,总比说成是任飘萍杀死了仙人掌杀手要划算得多,毕竟仙人掌在刺杀任飘萍之前还从未失手,三来若是任飘萍未死,欧阳尚晴也就不会死,那麽欧阳尚晴就一定会再来找自己再图他法,可是欧阳尚晴却迟迟未露面,所以在他心中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任飘萍已死。
只是世间事总是如此,你极其渴望的积心处虑的去做一件事而且几乎是百分之百认为要成功的事,却总是於那万千分之一中给予你意想不到的无比彻底的失望。
云中歌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他的心里自是知道这之间的轻重,怒斥道:“你这……”话说到了一半,扬起的手竟也停留在空中愣是没有打下去。而那毛头小夥子虽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但是也知道自己一定是错了,只是一个毛头小夥子此刻却像是一个女孩一样眼圈已是红红的,一双大眼里竟是有了泪水。
毛头小夥子还在心想刚才所发生的事,当时自己和丐帮一干人等正自在街上行走,行至街道拐角处,却突然听到一声马鸣,只见一人,一马,一口棺材急向自己撞来。
第三十一章 端午情仇
赵宏云就是心里再难受,此刻也不便说什麽,遂笑道:“各位里边请!”云中歌只好干笑了两声,一干人在赵宏云的带领下进了龙虎厅吊唁赵世青。
进了龙虎厅的毛头小夥依旧心不在焉,脑海里仍然翻腾著适才那辆马车撞向自己的情景:毛头小夥在马车撞向自己的一瞬间竟似吓傻了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在这时,那赶马之人无法在这一瞬间停住飞速疾奔的快马,於千钧一发之间全身倒立腾飞而起,与此同时,力贯双臂,掌击车身,於落地之时已是将那小夥抱起落在了一丈之外。
再看那马车的车轮底下的青石所铺路面竟是被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车痕,就是这样,那马车在惯性的作用下还是兀自向前跑了七八米。
赶车之人正是任飘萍,任飘萍甫一落地,那小夥便迅疾之极地扇了他一耳光,人已是像兔子一样跑了开去,任飘萍还正自埋怨自己不该在街道上纵马狂奔又自庆幸没有伤及无辜之际脸上就已是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任飘萍正自纳闷时,耳边已响起那小夥愤怒的声音:“无耻之徒!”
任飘萍更纳闷了,自己何时又变得无耻了,这才去仔细地看了那小夥一眼,那小夥除了眼睛大之外其他的地方似乎都很小,小鼻子小嘴小身材,身上穿著的是小叫花子的破旧衣服,整个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云中歌这时圆目一睁怒视毛头小夥,又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任少侠,一向可好?”
任飘萍摸了摸刚才被扇的那边脸,苦笑道:“你看我现在像是好的样子吗?”
云中歌笑,然後拉著小夥的手说道:“来,丫头,见过任少侠,你不是说你最想做的便是任飘萍这样的侠客吗?”又叹了一口气对任飘萍道:“任少侠,还请不要见怪,这是小女云练裳,都是让她娘给惯坏了。”任飘萍这才明白,也就不用纳闷不解了。那云练裳问道:“你真的是咫尺天涯任飘萍?”
任飘萍笑,笑出了他那特有的似隐似现的酒窝,说道:“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伤著你吧?”
云练裳连忙一个劲地摇头道:“没有没有。”
随云中歌一起来的丐帮兄弟闻知眼前的年轻人便是天下闻名的任飘萍时,俱是心中一震,遂都抱拳道:“见过任大侠!”任飘萍也抱拳回礼。
云中歌已是面显沈重,道:“你带著一口棺材这是要去哪儿?”
任飘萍不答却反问道:“好好的端午节,您老带著兄弟们却不知要上哪儿?”
云中歌似是面有难色,不语。任飘萍更是不问,却说道:“云前辈,我还有急事,告辞了?”他这时心系第一高峰,所以有些无礼,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麽多了。人已是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然而这似乎惹恼了云练裳,只见她一跺脚,哼了一声,瞥著小嘴气愤地说道:“还是什麽有情有义的侠客,如此高傲,居然连爹的问话也不睬。”
……
任飘萍已经来到了雅净阁的门前,虽然还是早上,但依然可以听到莺莺燕燕的歌声、婉转缠绵的曲声,还有姑娘们的嬉笑声。任飘萍不禁心道:也真是难为了玉芙蓉,一个人假借这雅净阁之名在这龙蛇混杂的洛阳之地设立这仙人掌的玉凤堂。
走进去之後,直奔後堂,迎面而来的玉芙蓉猛地一见任飘萍,道:“任公子……”却只说了三个字,便已哽咽,泪水便暴雨般一滴滴往下直落,瞬间就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衫。紫云无声地走到了玉芙蓉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肩头,可就是这一扶,玉芙蓉便倏地趴在了紫云的肩头,无声地哭了起来,假若没有这麽多人在场,玉芙蓉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会不会扑到任飘萍的怀里。
无声的哭泣岂不是要比有声的哭泣更伤心、更伤神、也更伤身。
柳如君怜惜的看了一眼玉芙蓉,对著任飘萍说道:“任兄能够平安回来就好,要知……她这一阵几乎就一句话都不说。”
玉芙蓉和燕无双本是同一人,却是在每每回到雅静阁换上衣衫变了脸,性格也是随之一变;每每任飘萍这时便是不知她到底是玉芙蓉还是燕无双,只是此刻任飘萍可以肯定她是燕无双,他心里当然明白玉芙蓉对自己的心意,可是他自己知道一个人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心中的感情的深处的那份变化,是以他此刻竟不知说什麽才好。
好在风中天已经开始说话了:“任少侠,不想前几日城门一见几乎是成为永别,看来上天还是开眼的,吉人自有天相。”
任飘萍这才发现风中天也在此,笑道:“像我这种人一般的阎王小鬼还是不敢收的。”
谁成想一直都不说话的风中天之子风雨来忽然呵呵一笑,说道:“你就是那孟蝶飞?”
任飘萍笑而不语。
可是令众人更没有想到的是风雨来的下一句话:“看来做你这样的人太累,有太多的人爱著你,可是也有太多的人要杀你。”
任飘萍也是一愣,自己似是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风中天狠狠地瞪了一眼风雨来,而两个镖头钱万里和李仁龙也适时地把风雨来往後一拉。
然後任飘萍就接连问了两个问题:“第一高峰呢?还有小常呢?”
柳如君告诉任飘萍他们是如何在岸边等候打捞的结果,又如何在洛阳碰上方少宇等拜金教等人与之一战以及第一高峰战败伤心离去而他们却把第一高峰追丢了。
任飘萍不禁奇怪的问道:“即便如此,那小常不是应当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吗?”
紫云回答道:“常大哥说他再找一找,一会儿便回来。”
这时柳如君突然说道:“没想到常兄不但刀法好,轻功更好,我原本打算和他一起去找第一高峰,谁知居然追不上他。”
任飘萍听到这里嘴上虽没说什麽,可是心里也犯嘀咕,就他对常小雨的了解,常小雨的轻功应当不会超过柳如君。
这时镖头钱万里突然问道:“不知任少侠身上是不是真的穿著‘天蚕宝衣’?”
任飘萍听著自是一惊,眼睛却看向玉芙蓉,而玉芙蓉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递给他一杯茶,柔声说道:“如果龙门老人说的没错的话,那麽那件薄衫就是江湖中传言的天蚕宝衣。”
任飘萍接过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解开外衣,里边露出的正是那日初见玉芙蓉时无意间带走的玉芙蓉盖在他身上的薄衫。
任飘萍笑道:“原来三番五次救我於危难之中的竟是这件天蚕宝衣。”
紫云却半开玩笑地说道:“原来任大哥从一开始便喜欢上姐姐的这件薄衫了,而且还一直珍藏著穿在身上。”
玉芙蓉白了一眼紫云,心下却是欢喜之极,脸上已是羞得红晕绽放,细声说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师傅所留的这件薄衫就是天蚕宝衣。”
众人都盯著天蚕宝衣看个不停,就算是贪婪的目光也是无可厚非的。
任飘萍起身赧然说道:“玉姑娘,我这就脱了下来还给你,以前一直打算给你的,却总是苦於一直忙碌奔波忘记了给你。”
玉芙蓉眼神中竟有些幽怨,轻启朱唇说道:“不必了,原本就没想著要回来的,况且留在我的身边只怕现在只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
任飘萍听了也觉得玉芙蓉说得有道理,当下也并不推辞,说道:“也罢,那麽我这里谢过姑娘了。”
玉芙蓉心中欢喜之余暗道:也许自己就是喜欢他这毫不矫揉造作的真性情吧。
紫云又适时笑道:“任大哥,你可不要辜负了姐姐对你的一片情意啊!”
任飘萍不理会紫云的话,倒是玉芙蓉在紫云的的背上拧了一把,疼得紫云大叫,玉芙蓉偷看了任飘萍一眼,对紫云嗔怒道:“看你还胡说!”
屋里的气氛顿时春风化雨,已不复存在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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