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萍心中同时暗笑道:故作玄奥!两耳突然轰隆作响,抬眼,那关云长的石像从中一分为二,缓缓向两旁移动,从闪开的石像后走出一身着宽大玄衣武士服的老者,正是现今唯一活在世上的三大绝世高手之一—田中正建。
田中正建目光如炬,射向任飘萍,道:“你的穴道果然没有被点中!”
任飘萍心中暗道:对方竟是早就知道。口中却是笑道:“穴道不是前辈点的吗?”
田中正建不答反问道:“福冈等人已是被你制住了吧!”
任飘萍温文尔雅道:“前辈似乎什么都知道,还是不说废话的好!”
此语方出,十名黑衣人俱是转身,怒目而视任飘萍。
昏黄明灭的灯光之中,田中正建脸上风平浪静道:“年轻人,天儿说你行事老成持重、不温不火,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白衣之下的任飘萍的心一跳,若有所触,道:“人总有迷失自己的时候,若迷失是必然,又何必强求清醒!”
田中正建下垂的眼帘复又撩起,又缓步走下石阶,口中道:“江湖传闻你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老夫很想知道那《九天玄功》和弑天剑你带在身上了吗?”
任飘萍不笑不语,绰然而立。
田中正建上下又一次重新打量着任飘萍,良久,道:“看来你认为老夫又在说废话了!”
任飘萍苦笑道:“晚辈若是说我不是寒萧子前辈的传人,前辈信吗?”
田中正建哑然失笑道:“好!,说得好!”转身背对任飘萍负手而立,道:“年轻人,你把《九天玄功》武功秘笈留下,老夫也许可以考虑放你走!”
任飘萍苦笑道:“前辈只是考虑,并没有答应放晚辈走!”
灯光似是渐渐暗淡,而田中正建的眼光却是愈见明亮,淡淡道:“年轻人,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任飘萍笑道:“也许晚辈已经学会了《九天玄功》,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田中正建呵呵笑道:“据老夫所知,若是没有百年以上的内力只能发挥出三四成《九天玄功》的威力,更不用谈及驾驭弑天剑!”忽然转身紧紧盯住任飘萍的眼,道:“从你眼中的神光老夫便可看出你的功力至多只有六十年,对你这样的年龄来说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你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田中正建语落,任飘萍眼中凌人气势却是渐盛,淡淡道:“不知前辈是否知道我为何称日本人为东洋鱼呢?”
十名黑衣东洋武士俱是暗自不解,竟是有人‘厄’了一声,而田中正建似是未曾想到任飘萍突然会有此一问,愣!一瞬,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东洋人擅于游泳?”
任飘萍摇头笑道:“不是!”
田中正建又道:“是因为在水中我们穿着鱼皮特指的衣服?”
任飘萍依旧摇头道:“不是!”
田中正建不解,一直以来风评浪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道:“那是因为什么?”
任飘萍哈哈哈大笑道:“鱼分很多类,有和善的,有谦和的,有凶恶的,有贪婪的,有……”这时田中正建突然打断任飘萍的话,脸上细浪濯濯,道:“任飘萍!你是想说东洋鱼是什么?”
任飘萍脸现不屑,一字一句道:“我是想说不管是什么鱼,离开了水都会死!”随之又生怕田中正建一伙人不明白似是,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包括东洋鱼!”
十名东洋武士二十道愤怒如刀的目光齐齐钉在任飘萍的身上,田中正建冷然道:“任飘萍!你是想说我们远离日本本土来到你们大清朝必然会死!”
任飘萍傲然笑道:“恭喜前辈,这次你终于答对了!”
田中正建怒,已不可遏,脸上波涛汹涌,身形一如一抹青烟掠过,眨眼已是绕着任飘萍转了七圈,复又站定在任飘萍的面前,冷冷道:“你以为老夫这‘陇烟身法’比起你那‘咫尺天涯’如何?”
任飘萍心中骇然,虽说自己一直认为天外有天,也知道这世上必然会有轻功比自己还高的人,但是田中正建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轻功和自己不想上下的人,面上却是轻描淡写道:“还差强人意吧!”心念却是高速运转:这‘陇烟身法’似是在燕云天的轻功身法可以找到一些影子,而在夏伤宫冲霄殿中自己与燕霸天一战时已是看不到燕霸天的身法,而田中正建是燕霸天的师傅……耳中已是听到田中正建的狂吼声:“好一个狂妄自大之徒!老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任飘萍似是忽然想到什么,竟是不理会那田中正建的狂暴之怒,道:“慢着!不知前辈和燕赵是什么关系?”
脸色血红刚刚凝聚真气至七成的田中正建听到任飘萍这句话,突然真气一泻千里,眼中说不出来的一种表情晕起于方寸之间的眼眶之中,道:“燕赵!”
第二十七章 尘封
田中正建迷离的双眼突然瞥见任飘萍想知道有关这件事一切的极其渴望,道:“你若是能告知《九天玄功》十之一二的话,老夫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任飘萍慨然应诺道:“好!一言为定!”
田中正建本是没有打算任飘萍会答应,是以不无怀疑地看着任飘萍,道:“你发毒誓!”
任飘萍道:“我已是前辈的笼中鸟,前辈本可不必和我交易,还需要发什么毒誓,况且誓言是总是小人发给小人的,前辈当真要晚辈发誓吗?”
十名黑衣东洋武士大声‘嗯’,似是在向任飘萍示威,而田中正建却是闭目,道:“崖山之后,再无中国,年轻人,老夫又该如何相信于你呢?!”
任飘萍闻及对方此言,不禁心生惭愧,因为自己原本打算以‘十字一二’来偷梁换柱田中正建口中的‘十之一二’,是以正色道:“晚辈小人了,好,现在晚辈就发个毒誓,我任飘萍……”
不料此刻田中正建忽然伸手示意任飘萍停下,道:“不必了!老夫相信任少侠!”
任飘萍一怔,田中正建绕着洞中央的那池水缓缓踱开脚步,道:
四十年前的一个下午。
血红的夕阳尽染大漠的中的每一粒黄沙,月亮湖中心的朱雀亭中;一名黑衣男子孑然而立。国字脸庞,如飞剑眉压着一双虎目,眼角的皱纹已经显示他不再年轻。
中年人哀叹一声;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么?”
“孩儿不敢。”中年人身后的阴影里悠悠传出一个峻冷的声音,“对父亲的安排孩儿自当听从!”
中年人的眉头微微皱起,道:“那就最好了,为父在有生之年已经没有扳回局势的机会了。那么只有给你铺平以后的道路了,希望你能谨记为父教诲,一切都为了心中的那片青天。知道了么?”
“明白,”影阴中应答一声,“我先退下了。父亲。”一名黑衣少年迅疾消失于湖心岛。
“去吧!”中年人抬头看看天空,“我当初的直觉分毫不差,你的武功果然。。。咳咳……”
就在这时,中年人身后闪出一名白衣中年人,较之黑衣中年人年轻上十一二岁,躬身道:“师傅!可否需要徒儿去助公子一臂之力!”
师傅坚决的语气响起,道:“不必!为师相信赵儿定能胜任此次任务!”
白衣中年人脸上的肌肉一跳,道:“是!”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与此同时在大漠漫漫黄沙之上,四名白衣男子飞驰而过,四匹血红的骏马前蹄扬起浓浓的黄沙万粒,激扬在空中,马身上沁出豆大汗珠,止不住,落!忽然,奔驰在最前方的那匹马长嘶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然气绝而亡。马上男子反应奇快,一跃而起,翩然落地。其余男子勒马而立,唇上浓浓一抹胡须的男子似是领头之人,微微皱眉,道:“怎么回事?这样的距离应该还远远没到马的极限吧?”落地男子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凑近马尸,不知何时一根银针已经握在手中。
就在此时,四人背脊微微发凉,一袭杀气悄然而至。为首男子喝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不妨现身一见,藏头露尾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刹那之间,一名黑衣少年如一柄出鞘利剑,杀气凌然地笔直而立在他面前,一柄出鞘利剑笔直地插在地上,剑,没地三寸,在如血的夕阳余辉下,发出森森寒光,咄咄逼人。
四人警惕地注视着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少年冷冷瞥向四人,似乎就像注视四具尸体一般,随即吐出几个字:“把东西交出来。然后死。不交出来,杀光你们,然后找。”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竟是令四人的坐骑哆嗦着向后退了半步。
那领头男子沉思片刻,随即笑道:“小兄弟,我们是过路商客,你要钱我们都给你,只要放过我们四人性命。。。”
“唐门如此怕死?”男子话还没说完,少年冷冷便冷冷打断了他,“我不想和你过多废话。”
领头男子沉默,似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四人中一人男子实在按捺不住,唐门独有的‘诸葛神弩’已然在手,大喝一声:“呔,小贼忒是猖狂了!吃大爷一招!”话音刚落,身影暴涨,手中弩箭直直射出四十八根,封锁了少年所有退路。男子瞳子紫光闪耀,显然正是唐门正宗紫极魔瞳。这是修炼唐门暗器必须修炼的瞳术,有了它,才可以明察秋毫,夜能视物。
黑衣少年拔剑,随意一挥,四人并不认为他的动作很快,但是事实上,四十八根弩箭就在少年这一击之下全然碎裂。
射箭男子不料唐门暗器竟然被对手随意破去,不禁一愣。但是他的反应已是足够快,暴涨的身形向少年疾进而去,眨眼之间就到少年之前,出掌。少年微微皱眉:“唐门身法‘鬼影迷踪’果然有些门道。”男子冷冷一笑;双手翕而变的洁白无比;连最美丽地女孩的手也没有这么完美吧,白皙的手掌中各自扣着三枚‘燕子镖’,但是很快男子的笑容就凝固在他的脸上;因为;他感到胸口一阵寒意,不禁暗自道:沙漠的寒意竟是穿肌透骨,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胸口衣衫尽破,一道剑痕自胸前笔直贯穿到小腹,那剑瞬间将他开膛破肚,男子的眼中尽是惊恐与不甘,砰然一声倒地,六枚‘燕子镖’散落一地,在沙地上嘲笑。
少年的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唯一的一点就快,快的不可思议,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把东西交出来,然后让你们死个痛快,如若再有人上前,哼哼!就像他一样。”少年信手把剑插入地上,淡淡说道。
领头男子见黑衣少年信手一剑便是如此造诣,心中大骇;暗道:今日只怕是没有可能完成任务了。随即大喝一声:“弟兄们,这小子武功高强,出家伙!”
顿时,三人手腕上多出一个袖筒。黑魆魆的袖筒指向少年,其中一人怪叫道:“小鬼,不想死在这‘射影剑’之下就快快投降吧!”
少年笑了,尽管他笑的很和煦,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一样,道:“小小射影剑,能奈我何!”少年一声清啸,奔腾而出,身法极快,变幻莫测,手中长剑云缠雾绕,三丈之内,金光弥漫。
三名男子大喝一声,‘紫极魔瞳’瞬间提至极限,手中射影神剑辉然而出,‘鬼影迷踪’身法亦是飘忽不定。
但是,少年长剑所及,铺天盖地,俱是剑影濯濯,身法越变越快,人影相叠,化作一道流星,天上地下掠来掠去,长发飞扬,一举一动无不狠辣。金光一闪而至,时间就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三人只感觉自己强横的身法在此刻在此刻简直慢的就像蜗牛一样。领头男子惊叫道:“这厮武功高强,大家。。。”话未说完;喉间便多了一个血洞。
不大一会;金光散去。三人横躺在地;喉间小洞兀自流血不止;已然气绝。
少年傲立在侧,手中洁白丝布缓缓擦拭长剑,嘴里淡淡兀自傲然说道:“唐门暗器,不过尔尔。”说完将丝布随意扔在尸体之上,俯身捡起刚刚打斗中掉落的一个黑色小盒。“菩提玉露丸么?真的那么神奇吗?不管如何,他们都无法利用这新的药物来救治唐门长老了,呵呵……”
而这时,自那黑衣少年消失的身形背后的沙丘之上站着一个人,正是先前的那白衣中年人,白衣中年人望着远远消失的黑衣少年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暗道:我不愿万里,远东重洋,只身来到异国,同一个师傅,同时学艺,而我的武功造诣却是远远不及他。叹气,叹气间不禁心生疑窦:难不成师傅对他的儿子私下……
就在此刻,那洞中央的顶部一滴水珠似是承受不了如此之沉重,落!‘啪’地一声,击在那池水中,摔了个粉身碎骨,溅落扰乱了一池的平静。
田中正建诧异,望向那千万正在晕开的涟漪,任飘萍道:“那黑衣少年就是燕赵,而白衣中年人正是前辈,你们有着同一个师傅,那就是燕赵的父亲!”一顿又道:“可是燕赵为什么要击杀唐门呢?真的只是为了那个‘菩提玉露丸’吗?还有,燕赵的父亲口中的青天又指的是什么呢?”
第二十八章 未竟之事(上)
且说唐门姥姥无法平息内心的万千起伏,出得瞻园,夜黑无月,当下展开身法,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乌衣巷筱府门前。静立,黑夜中,风舞动银发,歌吟道:“景色依旧,物常在,满目情归何处?”
身形动,推门而入,空中同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一个悲凉雄壮的声音同时破空而至:“好一首《念奴娇》!”
唐门姥姥五脏六腑俱颤,银发飘飞,无需抬头,那声音早就在心中深种典藏。
那声音随形落在唐门姥姥面前的一片枯叶之上,叶碎,那声音又起:“依旧,依旧,轻叹一夕春嗅!”吟唱的正是那《如梦令》。
来人正是那卜卦老者,只是此时的他躯干已不再佝偻,两眼不再昏花,一双瞳孔在黑夜中一如黑夜中的两颗最亮的星星。
唐门姥姥鹤发之下的童颜婆娑,启唇道:“有二十八年了吧!”
卜卦老者点头沉吟不语。
唐门姥姥抬起右手轻按剧烈跳动的右下眼皮,又像是小姑娘一般,下唇向上吹起一阵微风,微风上扬中额头的银发舞动,道:“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卜卦老者淡淡一笑道:“‘冷暖阁’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冷暖阁’,‘冷暖书生’却还是当年的‘冷暖书生’!”
紧随卜卦老者而来的第一高峰远远地伏在邻近筱府右侧的一座宅院屋顶不敢稍有所动,此刻不禁想起自己在刑部案卷上曾经看到的一段话:筱青峰,南京人氏,生于一六零二年,一介文弱书生,性情豪放,喜结交江湖武林人士,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江湖人称‘冷暖书生’,其所著诗集《清明》中的一句‘崖山之后无清明,但叫江湖存千古’在民间广为流传……思索至此,暗道:眼前这个卜卦老者定是那‘冷暖书生’筱青峰无疑,只是他怎么突然会如此高强的武功呢?
这时筱青峰笑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既是到了我的府上,总不能站在外边吹风吧!请进屋一叙!”
唐门姥姥注视着已是当先走在前边的筱青峰的背影,道:“你不是说要跳出三界之外吗?还计较这些世俗之情呢?”
筱青峰推门的手顿停,左手卜卦的旗一颤,赧然道:“三界之内与三界之外也许根本就没有分界线!”门开,青衫闪进,唐门姥姥尾随而入,道:“筱矝是你的女儿?”
门在唐门姥姥进入的瞬间虚掩,第一高峰直掠向筱府正堂屋顶,却是耳旁猎猎作响,一道俏丽的白影已是站在他的面前,第一高峰乍见对方轻功如此之高,抬眼,心道:欧阳小蝶!同时手指脚下,示意欧阳小蝶噤声。
欧阳小蝶会意,点头,当下二人同时轻伏于屋顶瓦片之上,各自揭开一片琉璃瓦,向屋内探视而去。
筱青峰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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