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都有直面解决的决断。
他在她的云发中轻轻说道:“若事情有阻。一定要告诉我。”
清欢笑着点头。然后推开他,转身上了马车。
清云跟百里彻拱了拱手:“太子殿下,放心。”
百里彻点头。看见夜戟,只定定的看着他。直到夜戟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百里彻才稍稍微笑了下。
直到马车咕噜噜的去远了。百里彻才敛了情绪和表情转回城中。早有侍者牵了踏月马在城门下等了。
百里彻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戚盛威一倒。这朝中事宜真是乱了大半。需要他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而且,还有一个百里延。
百里彻和清欢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与此同时,詹王府上正发生了一件让刚强如詹王妃也忍不住哭声阵阵的事情。
詹王妃见着李捷建倒下,心里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于是便活泛了心思,盘算起府中的事情。詹王被召集宫里议事,詹王妃一个人镇日正无聊得很。还是一个素日都很受重视的嬷嬷提醒着,表小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了。
詹王妃便一下子皱了眉头。
婉怡是她最喜欢的小辈。颇有她年轻时候的风度。可以说,婉怡同峻昭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是她一心纵的。也是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但是,赵远明那孩子,也是个难得的。其实,站在婉怡的立场上,远明更合适些。
婉怡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峻昭虽然表面上温文尔雅,其实心里也是个倔强不服管的。远明虽然原则很强,却是个真正温柔的男子。
詹王妃忖度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慢慢开口:“吕嬷嬷。派一顶软轿请表小姐过来。路上精心点,不要颠着了。”
吕嬷嬷笑着应了去安排人。
詹王妃看着窗外灿烂阳光,心中想着,婉怡,我希望你能幸福。也希望你能成为峻昭的妻子。这虽是我的私心,却也是一片好意。
待到司徒婉怡带着两个侍女来到詹王妃处,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这姑侄两个就在窗下有一句每一句的叙着话。说了好一会儿,什么家里如何,花鸟如何,甚至是绣样什么的都谈论了好一会儿,詹王妃才说了正题。
“婉怡,有你在。我可真是开心。”詹王妃拉着侄女儿的手,满脸笑容,“我只求着你能日日的这样伴着我说话才好。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婉怡,若你愿意,年底,我挑个好日子,就遣人去你家议亲好不好?”
司徒婉怡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走到窗边去,手指紧紧的扶住了窗边的木棱上。
“姑姑。婉怡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了。”司徒婉怡慢慢的措词,全然没见身后詹王妃失落又有几分欣慰的表情,“姑姑,婉怡自幼性子便强,是个不服输的。往日里峻昭表哥听我两句,只不过念着这姑表的亲戚,和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让着我罢了。若是真的成了夫妻,怕是一日宁日也无。连往日的情分也无了。那,就真没脸了。况且……”
詹王妃问道:“况且什么?”
司徒婉怡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将百里峻昭恋上别人的事情说出来。只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事。
詹王妃复又拉住了司徒婉怡的手,温柔道:“孩子。那是我们峻昭没有福气了。你的好,我是知道的。既如此,姑姑也跟你说个人,你觉得好不好的,也告诉我。若是不好,我叫他绝了这念想。”
司徒婉怡本来以为会被姑姑责备,心里很是惭愧。结果姑姑却是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所以这会子詹王妃说什么她少不得都要应允的。却想不到还是自己的姻缘。只红了脸慢慢点了头。
詹王妃见她红了脸更是娇艳无双,心里惋叹了一声:“就是那个状元郎赵远明。你觉得好是不好?”
司徒婉怡脸颊腾的一下子便烧了个透。
赵远明对她的情意自始至终都没有隐藏过。整个静荷城都知道风姿俊秀才高八斗的状元爷对司徒家的大小姐一往情深。往日里,司徒婉怡虽然没说,却是真心的将自己当成了百里峻昭未来的妻子。将要嫁入皇家的人,半点行差踏错都不能有。对着赵远明,心中虽也爱惜他的才华,却又羞又恼,只能视而不见。
这会子,自己又是个自由身。少不得又念起了那个俊秀的男子,那份缠绵的情意。
詹王妃见侄女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有数了。便说道:“那状元爷往日也是敬重我,将我当成半个老师的。只是若我应了这个师名,少不得有人要说我轻狂。但是也有长辈的情分在。今日你若愿意,便点个头。我去告诉了他。早成了眷属,我也放下一份心。”
司徒婉怡见詹王妃说的正式,自己也低下头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红着脸说道:“女儿家的婚事哪有自己做主的。但凭姑姑给我做主吧。”
詹王妃少不得调笑了几句,便派人送她回去。
这厢,便叫了儿子过来。
顷刻,百里峻昭便走了进来,行了个礼:“母妃。”
詹王妃拉近了儿子,让他与自己同坐。端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昭儿,你也到了成家的年龄。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百里峻昭神情有些恍惚,想了下才坚定地回答:“回母妃。昭儿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好似怕母亲不同意,又紧接着说道,“那姑娘门第上也是配着咱们的。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彼此也是了解的。况且母妃您往日也总说她的好……”
詹王妃打断儿子:“昭儿,你听母妃说。婉怡那孩子终究跟我们家没有缘分。”
百里峻昭这才白了脸,觑着母亲,慢慢说:“母妃,不是婉怡妹妹。”
“什么?”詹王妃惊讶道。
百里峻昭站起身来,躬身说道:“母妃。儿子知道对不起婉怡妹妹。这多年来,两家虽没有说明,但是也是默许了的事情。今日我与羽黛情投意合,已经许了她要娶她做正妃。若婉怡妹妹愿意,羽黛愿意同她一起嫁给我,不分大小。虽然我知道这是委屈了她们俩,但我此生就伴着她们,再不会有别人。”他怕母亲打断,一气儿将这许多话都说了出来。
抬起头来才看见詹王妃满眼的泪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是羞愧又是气愤的表情。忙上前来请罪:“母妃,您别生气,伤了身子。儿子不好,只管打儿子出气就是。”
詹王妃推开儿子只是哭道:“婉怡必也是知道的。难怪她脸色这样糟糕。我只道是她觉得对不起我。哪里知道今日是我负了她。你叫我哪里有脸去见我哥哥嫂嫂。我司徒嘉琳这许多年的体面都让你一天败没了去。”未说罢又哽咽起来,“我可怜的婉怡,竟被负了心。你……你哪里是我的儿子!”
百里峻昭哪里知道,自己这个负心的行为勾起了母亲年轻时被退婚的伤心事。又是勾起了她对家里着许多年来因着身份问题不闻不问的愧疚。只好不住的求饶。
只是与羽黛已经情深意笃,委实放不下。实在不能退步。只好在心中赌咒发誓,只这一件。以后再不违背母亲。
这厢不提。
司徒婉怡已经开始看见了赵远明的心意。赵远明此刻却正在百里彻面前跪着。
他语意铿锵:“殿下。请允许我随纳兰将军出征。”
「095.边城风云」
清欢等人过了白淮就弃了马车,快马加鞭地往西疆赶去。
纳兰清朗已经早一步到达了边关重镇北亭镇。
军中事务虽未荒废。但是北镇一向平安,乍闻兵祸将起,一时间众兵将都有些惶惶的意味。纳兰清朗初到军中第一件事便是列队点兵。振奋军心。
待到琐事皆妥已经是三日后的夜晚。
大帐中亮着数盏明灯。
铁甲林立。北镇的数位将领都一一地立在了这里。
一片黑甲中,唯有纳兰清朗一袭白色鳞甲。轻便异常,风度卓然。
“将军。军中诸事已毕。只等大将军示下。”一个红衣小将撩开帐帘走了进来,向纳兰清朗躬身行礼。奇怪的是,他姿态虽然恭敬,声音却坚定淡然,仿佛对面之人不是他的上司,而是平级之人。
纳兰清朗转身,星目朗朗扫视众人。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征战多年。手中血腥绝对不少。此时间,肆意而为,其杀伐之气竟然让一干老将都微微胆寒。
他上前一步亲自扶起红衣小将,似乎颇为爱重。然后扶着他的胳膊同众人说道:“此人并非在下的幕僚,而是朋友,是伙伴。大家勿要将他当成下人对待。
红衣小将谦逊道:“将军好意,枕林愧受。”
“枕林将军!”
下面惊呼四起。
原来近年来边城安定也有一个不知来历的军队之功劳。那军队堪称精锐。虽然数量不多,只有区区七千之数。却个个勇力过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自称烈焰军。何处有战乱,何处就有烈焰身影。但是来无影去无踪。最令人奇怪的是,无论烈焰到哪,当地官府似是得了什么密谕一样,竟然不管不问,也不上前盘查。
其中有一个统领,麾下七个小将军。都是允文允武,谋略过人。
那七个小将军都是无姓之人。分别枕林,枕青,枕溪,枕墨,枕月,枕津,枕岁。颇受百姓敬爱。便在那名字后面加上将军的敬称。
枕林微笑拱手:“正是在下。”
下手一个年长些的将军上前,正是卢征大将军。卢征客气的问道:“不知枕林将军何以出现在大营之中并且协助纳兰将军。莫非烈焰军为……”
只见纳兰清朗笑着摇头。
枕林开口解释道:“并非如此。在下只是烈焰军之人,只听清日将军和主子之命。”
卢征又开口问道:“请问,小将军口中的清日将军与主子又是何人?”
纳兰清朗知道此时若不明言,必生嫌隙。但是又不能决定此事。于是问询的看向枕林。
枕林一笑,上前一步。他虽然面貌平淡,此时自信的一笑竟让他面目生辉,让人不敢逼视。他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朗:“众位将军不必多虑。烈焰之主乃是纳兰将军之妹纳兰清欢小姐。”
众人惊叹。竟然又是那个女子。但是,那样一个女子……太子……
枕林闻弦歌知雅意,又道:“众位将军请放心。烈焰军统领清日将军原是太子殿下近身侍卫。后为主子麾下五将之一。”
这一句,一则说明了此事太子殿下是知情的,二则是消退众人心中疑惑。
众人都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将军命我带来的那个妇人正在帐外。”枕林跟纳兰清朗请示道。
原来纳兰清朗在途中截获了一份军中密报,竟是向北方传达军中事宜。纳兰清朗并未声张,反而设下局,引蛇出洞。结果,却是帐下一个小将路上所救的一个褴褛妇人。
纳兰清朗点头:“将她带进来吧。”
帐外两个士兵便应了一声,将那妇人拉扯进来。
纳兰清朗一见,那妇人生得窈窕潇湘,面容也姣好。只是一双大眼生的有些骇人。她见到众人竟不觉的惶恐,反而对着纳兰清朗微微一笑:“纳兰将军,久违了。”
纳兰清朗本来只觉疑惑,然而看她容貌却越看越有熟悉之感。
纳兰清朗身侧一直沉默的黑鹰突然出言提醒:“翠姑姑。”
黑鹰一身黑色鳞甲。本来并不起眼,只是这一说话,便显示出不凡的气度来。
那女子看了黑鹰几眼。又笑了一声:“黑鹰。没想到你们的感情还是一样好。”
纳兰清朗认真地看了她片刻,才终于认出这个憔悴的妇人竟是当年风趣爱笑的翠姑姑。可是,此刻,她却连当年的一分*都没有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黑鹰晃似无意般的站在了纳兰清朗身前。
翠姑姑眼神迷蒙,似是早就没有求生的意念。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纳兰清朗:“纳兰少爷,黑少爷。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请给我一个痛快吧。”
纳兰清朗拉开黑鹰,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无碍。他将已经瘫坐在地上的翠姑姑扶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蛊惑意味:“翠姑姑。你还记得静荷城的那个院子么,那间你住了很多年的院子。”
翠姑姑本来就有些迷茫的眼神,此时竟像是下了雪一般,白茫茫雾气一片。她的声音低沉暗哑,已经失掉了灵魂:“记得,那里是我的家。”
“是么?”纳兰清朗继续说着。
此刻帐内一片静默,众人都不敢大声喘气。烛火昏暗下能看见他眼睛中有奇异的光泽在缓缓转动。
翠姑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感情,好像想到了最甜蜜的事情:“我每天都在那里等他。他很疼我,每次来都会带很多东西给我。可是……”翠姑姑表情一变,忽然变得烦恼和哀伤,“可是我等了很久他才能来一次。我好想他……”
“那么,他在哪里呢?”
“他,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了。他没回来了,没回来了……”翠姑姑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纳兰清朗忙缓和语气温柔安抚:“哦。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此时的翠姑姑,抓紧了纳兰清朗的胳膊,一副孩子似的模样。
纳兰清朗肯定说道:“在北寒。”
“北寒。北寒。北寒。”翠姑姑喃喃的念着这个词,忽然脸上一阵痉挛。然后脸上一黑。不待纳兰清朗制止,她已经咬碎了毒牙,自尽了。
纳兰清朗放开手,长叹一声:“北寒青牙阁。”
北寒青牙阁。北寒大帝座下第一情报组织。口藏毒牙,受过专业训练。精神被外力所困时,一旦感受到威胁就会本能地咬碎毒牙。
同一时间,百里彻殿内大亮,群臣正在议事。而清欢正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赶路。
这是东京帝国的希望所在。
「096.西垚惊闻」
天色渐渐明净起来,半丝云彩也无。清冽的蓝,如同波平如镜的一面湖水。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
百里彻立在彻桦宫前面轻轻的叹了口气。
欢儿,你究竟到了哪里。
北边烽烟已起,一些小规模的战争不断发生。但是他所忧心的并非是这件事。北疆有纳兰清朗在,一时间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清欢自从出发,就没有送回来过一个消息。
三个月,按说以清欢一路换马的速度来讲,早就应该到达西垚。而报平安的消息,也早就应该到了。
由不得人不焦心。
三个月间,百里彻带着一些清流官员,寒门派官员以及林南之大力辅佐。朝中各项事宜已经步入正轨。基本上,政变余波平息。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去打这场仗。只等西垚消息。
然而,清欢却……
“殿下。”身后一个挺拔如松柏的男子躬身而立。
百里彻并未回头:“远明,可有消息?”
赵远明抬头看了百里彻一眼,只觉得此刻殿下的背影有些孤寒之意。
过去三个月间,太子殿下充分的展示了卓越的政治眼光,和高瞻远瞩的利落谋断。无论是新晋的官员还是一干老臣都无不臣服。况且自从政变,百里雄便卧病在床,前几日更是已经下诏传位。太子殿下不日即可成为东景之主。
他恭敬回道:“没有。”说来有愧,他负责探查西垚消息已经两个月有余,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又道:“下官无能。”他将头低的更低。
百里彻回过身来扶住他的胳膊:“远明不必太过自责。继续探查吧。”
赵远明称是。
百里彻又道:“远明,我不让你去北疆,你心中是否怪我?”
赵远明忙道不敢:“是下官无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上战场亦无益处。”
百里彻一笑:“远明。你当我真是如此愚昧之人么?欢儿早就跟我提过,状元之才,不可局于朝廷诡辩。况且,我一向是知道你才华的。只是……”
赵远明不由得将头抬起来。
百里彻看进他的眼睛,信任的说道:“最重要的底牌,总要最后上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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