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两两相望,最终都放声大笑,那是再见知己的一种喜悦,我抿唇想要掩饰一下自己的欢喜之情,走到柜台前倒了一杯茶端至桌前:
“坐。”
仙衣从善如流,笑着将身上的酒葫芦解下来放到桌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怎么到了这种地方,我前几天回鸳鸯阁找你的时候才知道换了人,还是冥王告知我的你在这里……”
我笑着听他说完,准备回答,只是在下一瞬间,我顿时起身离开座位躲到柜台前,只见仙衣一口将茶喷洒出来,我暗自感叹,好险。
我挥挥衣袖将桌子清理干净才做回座位上,正好牛头和马面此时跑来了:
“老板娘,老板娘,尝尝上市。”
我乍眼看去,是一种奶黄色的糕点,小巧精致还特别心细的雕刻成了我最小兔子模样,我将盘子朝仙衣那边推了推:
“尝尝,我店里糕点师做的,味道还不错。”
仙衣连连挥手:
“这茶,怎么是甜的?”
我淡笑:
“你在尝尝?”
仙衣疑惑不解的又品尝了一口,这次他终于是忍住没有吐出来,不过看他那扭曲的表情,就知道滋味不好受,仙衣努力的将茶水咽下去:
“怎么又变苦了?”
“你是第二个知道这茶秘密的人,从前来我这的客人只喝一口就不喝了,因为太甜。”
我淡定的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嗯,软硬适宜,酸甜有度是我口味,我点头朝在厨房忙碌的牛头和马面示意,我很喜欢,只见那两个得到我的回应只是站在那傻呵呵的笑,然后又埋头忙碌了。
我扶额微叹,哎店员勤奋是好事,可是智商着实令人堪忧啊……
“哦,是吗?”
仙衣好奇的看着手里的茶盏:
“那第一个又是谁?”
“冥王……”
我有气无力的回答,一想起这个家伙就头痛,不过最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仙衣挑眉,了然的笑笑:
“这茶有名字吗?”
我摇摇头:
“这是冥界特产,我刚来时才发现的,没有取名。”
看着一下子沉静下去的仙衣,我蓦然发问:
“几千年不见,突然找我来有什么事?”
仙衣盯着桌面良久,最终淡淡的看向我:
“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走”
我起身就要陪他,
“不急。”
仙衣看我着急的模样,笑开了眼:
“你要先换件衣服。”
一个时辰之后,我穿着淡蓝色的旗袍陪着仙衣走在昏暗的灯光下,幽暗和莹莹的灯光交相辉映在地面上折射出一抹蓝色的路径,我仿佛在水中漫步。
我环顾四周,果然如同冥王所说几千年不曾来到人间,我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还有那从不曾见过的高楼大厦,当然还有漂亮的服装,这些都是当年的我不曾见过的……
仙衣静默的走在前面,阳光透过一排排玻璃箱直接照射在他黝黑的双眸上,折射出他的专注和认真。
这是我一次来这种地方,大上海最有名的拍卖场所。坐在这种地方我总有些奇怪的感觉,现在被出售拍卖的东西大都是被视为国宝级的文物,有些是被遗留下来,有些是被倒斗世家从墓里挖掘出来,在这乱世之中求个营生。
在我走过的岁月里,曾经只是被王公贵族把玩于鼓掌之间,毫无价值的东西,现在因为历史的沉淀,他们被赋予了无上的价值,最高的荣誉,他们被尊重,爱戴的放置在这里让疯狂的人们趋之若鹜,爱罢不能。
不知道有一天,我是不是也会如他们一般被放置在这小小的盒子里供人瞻仰,拍卖。这种感觉很奇怪,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再奇怪也没有仙衣奇怪。
我默默的跟在仙衣后面,看着他落座,竞拍,可是每当我以为他要购买下那件物品时,他又沉默的放弃。直到那件衣服的出现。
我第一看见这样的仙衣,他像个疯子似的疯狂的叫价,我明白那件衣服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固执,疯狂。这件衣服的叫价已经到了最**,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放弃它,可是这一次他开口了:
“黄金,五千万。”
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他们都在看仙衣,从那些沉默的眼神中我看的到他们都在清晰的表达一个意思:疯子。
这件衣服再值钱,可到底也不值五千万了黄金啊。看着一箱箱黄金被搬进交易大厅,看着会所的老板那因为开心已经看不见的眼睛,我突然有些心疼,心疼钱。当我彻底看见那件衣服时,这种感觉更加激烈了。
这件衣物叫素纱禅衣,出自汉王古墓,这件素纱禅衣用纱料制成,没有颜色,没有衬里,因此被叫做素纱禅衣。
由于时间久远我已经看不出这件衣物的价值,美感了,唯一让人惊叹的是,这件衣物素纱丝缕极细,共用料2。6平方米,重仅49克,不到一两可以说是世间最轻的衣服了,可是再怎样,也不值五千两,黄金啊。
我看着有些落寞的仙衣,突然间有点不想打击他,这样的他有点让人心疼,只见他将这件衣物捧起,带着无限感伤的说道:
“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当初制作出来时真的可谓是薄如蝉翼,轻若烟雾,没想到现在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了……”
我想那应该是很久以前,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了,不然我怎么会不知道仙衣有过这样一件作品,要知道当初我可是有仙衣作品的展集大全啊。他叹了口气,失望的将手中的衣物小心的收起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总是一脸坏笑,永无正经的仙衣有此时此刻的摸样,像个被抽取了精魄的木偶。我有些不忍的试探着发出疑惑:
“有什么理由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帮帮他,毕竟在天上寂寞的千年都是他在陪着我。
第一章素纱禅衣1()
大雪漫漫,是一个寒冬的季节,这个年下大多数农户人家都已经蜗居在家,准备过年的节礼,谁也不会想到要出门去,因为太冷了。
可就是这样的季节里,一辆马车还在狭窄的小道上奔驰着,在浅浅的雪地上留下薄薄的马蹄印,哒哒哒的声响朝远处奔去,在寂静的山谷小道里留下空旷的回音。
庄户人家被这段清脆的马蹄声给惊醒,纷纷打开幕帘朝外观看,只见在道路上飞奔的马车一闪而过,在村民脑海里留下的只是马车上蟒蛇的徽章,那是西晋谢家的标识。
马车在道路上飞快的奔走,临近城门,车夫大声的喊着:
“谢将军府上女眷,快开城门!”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打开,马车在夜色的掩盖之下奔进城中,带着一种谁也说不清楚的冷冽。
只听砰的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马车骤然停住,马车里的人掀开窗帘,好奇的向外询问:
“怎么了?”
那是一张怎样美丽的脸蛋啊,虽然只是幼童的模样,可是足以清晰的昭示着她日后倾国倾城的绝色。她是谢捡将军的女儿——辛追。那个西晋时威名赫赫的谢捡将军,明明是个粗莽的汉子,却偏偏有个这样娇嫩的女儿。
谢捡将军喜得贵女,听说这个女儿降世之时百鸟朝凰,一只惊天的五彩凤凰在谢府之上整整环绕了三天才离去,当时所看之人纷纷谈论说此女必定是凤命所归。
谢将军深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凤凰离开之后当下就封了口,在湖南那个地界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个典故。
不过此女却是不凡,当时的道士曾给批语“天生奇命,令众男之心碎,令众男之扼腕。”
辛追不过四岁只是便已经凸显出不凡的才智,当时一首七绝:
“昨夜风霜草尽黄,
白云不住碧空凉。
徒留一队南归雁,
知否远方是异乡。”
惊艳众人,当得起才女的名声,其父谢捡更是在辛追五岁时听闻她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想得天下者必要心怀宽容,更要杀伐果决!”
虽然言语幼稚,可是能从五岁女童嘴里听闻此语当真不凡,当时的谢捡高兴的抱着辛追,大声欢呼:
“西晋大好男儿,不如我谢捡一女。”
后来避嫌,谢捡解甲归田带着女儿到乡间小住,就这时邂逅了日后的江夏王,两家定下姻亲,每隔一年辛追要到江夏王府上居住一段时日,以便与未来的夫君培养培养感情。
今日就是辛追到达江夏王府的日子,江夏王府的人早就候着了,可没想到半路出了这个状况。
车夫听到车厢里辛追的问话,忙跑向前来禀告:
“辛追小姐,前面躺了个男孩。”
“哦?”
辛追垂下幕帘,在侍女的牵扶下走出马车,来到那个少年面前,少年眉目俊朗,有一股天生的刚毅气息,可惜脸上的脏污生生把这副气息给折了八分去,仅剩的两分也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让人辨识不清。
少年在这寒冷的冬天穿着破烂的躺在大街上,不知是昏迷还是熟睡,反正现在是人事不知。
辛追慢慢的靠近他,然后蹲下身,就在她要靠近他的那一刹那,少年猛然就睁开了眼睛,伸手就要朝辛追的脖颈抓去,辛追身后的兵士的将少年压制住,辛追默默的挥挥手兵士退下,然后慢悠悠的走到少年面前,神情淡然的不像个幼童:
“擒贼先擒王!不错。”
“要怎样,直接吩咐!”
少年倔强的回答,只见辛追微笑着,不顾他人劝阻,蹲到那个少年的身前:
“你看我穿着富贵,定然是大户之家的女儿,就算不是官宦家的小姐,也定然是富贵之家的娇娇女,这寒冬腊月,你衣食无助,想来躺在我车前是挟持我,要一份银钱吧,或者能讹诈一份安家费?”
不待少年回答,辛追质问:
“叫什么名字?”
少年坚毅的双眸紧盯着辛追,本想固执的不告诉她,可是在看到辛追的目光时,他犹豫了,因为那不是一个女童该有的目光,刚强,威严和经历过世事的沧桑,这样的眼神让人以为这个孩子活了有上千年,他张开口:
“韩信。”
“你就是韩信?”
似乎她很诧异这种回答,就好像听到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韩信疑惑的回答:
“怎么,你认识我?”
“呵。”
辛追轻笑:
“认识也不认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也不等少年再度发问,只是转身对身边的侍女说道:
“蓝儿,去将我车里给江夏王世子做的衣服拿来,还有在带一袋银钱出来。”
侍女蓝儿依言去办,只见辛追将衣物银钱都交给了韩信,笑着说:
“送给你。”
说完转身就走了,韩信呆滞在原地,望着马车走远才慢慢的缓过神,此时的他还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财物,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那是初见。
远行的马车里,侍女蓝儿不解的问辛追:
“小姐,你干嘛可怜那个登徒子?”
辛追眼神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册子,漫不经心的回答:
“以后你就懂了,这个人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
“呀,小姐什么时候还会给人批命了。”
蓝儿大笑着打趣辛追。
辛追淡笑不语,被蓝儿打搅的也没有办法在看下书去,只得放下书本,闭目养神:
“韩信,没想到那个在后世被誉为兵仙军神的大将军的你居然会在这里,如此落魄的与我碰面。可是这样的你真的会谋反吗,或者因为我的到来有些事是会改变的吗?这些都不要紧,我们还会再见的……”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如此漫长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人和事,不过唯一不曾改变的是,辛追在这十年里不停的收罗着关于韩信的每一点信息,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那个在民间捉襟见肘的韩信,那个追随项梁揭竿而起的韩信,还有投奔项羽大军祈求一展雄图抱负的韩信,当然她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攻打江夏江夏王府全府自尽的韩信。
辛追放下手中的消息,静默的笑着十年时间,十六岁的辛追早就从稚嫩的女童成长为美丽多情的湘女,今天是她嫁入江夏王府的日子,当然也是江夏王府覆灭的日子。
辛追如同的新嫁娘一样面带娇羞,穿着大红的嫁衣坐上从江夏王府远道而来的花轿,准备嫁入王府。
公元前202年,江夏一片热闹,谁都知道,今日江夏王世子娶妻,去的是那个早就有负盛名的湘江,辛追。
大街上欢腾一片,火红的绸布盖满了街道的店铺,以此来表达江夏王府的欢喜。江夏王世子还在王府期待的着他美丽的新娘到来,那个从小就与他一起长大的女娃娃,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危险也随着他的丫头一起来到。
花轿刚刚王府,城外就传来角的吹奏和战鼓的响声,受伤的士兵本一个个跑来禀告:
“韩信带着百万大军,前来围成!”
江夏王生性懦弱,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咋然听到这个消息当下宴会客厅混乱成一团,江夏王不知所措,后来江夏王宁死不降,死守着酸儒书生的气节带着全家人切腹自尽,以身殉国。
辛追看着喜宴瞬间就变成了丧宴,这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她没有害怕,果决的掀开自己的红盖头,绣着鸳鸯的盖头落在地上,沾染上江夏王府的血液变得更加鲜红……
辛追穿着大红的嫁衣毅然的来到城门之下,打开在江夏百万民众的注视下打开城门,傲然的走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汉军大将韩信的面前,想十年前一样询问他的名字一样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在一个女人初嫁那天却让她死。”
韩信面对这个漂亮的女子的质问,竟然有种面对十年前那个质问他名字的小女孩时一样的感觉,突然间他竟然无言以对,他反复张开又闭合的嘴巴最终还是吐露出话语:
“我是韩信。”
“我知道。”
辛追淡然的回复,突然间两两相望,二人都不知意的笑出声来,那响声惊天动地,据后来曾经跟随过韩信打过这场战役的士兵回忆说从没有见过韩信将军这样笑过,释怀,感激还有兴奋……
当然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子像辛追那样大笑,本来应该是很粗俗的画面可是在那个女子身上,你只能看到豪放,爽直,可是与那个女子又是那样的契合,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后来韩信攻城,没有屠杀一兵一卒,后人都记载是因为江夏王府的牺牲,可是当时的人都知道,其实是因为辛追的出现。
韩信攻城之后,直接带着辛追江夏王府,在江夏王府的后院,韩信命人抬来两坛酒,笑着对辛追说道:
“能喝不!”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辛追毫不客气的搬过一坛酒:
“要不要试试?”
那一天韩信和辛追二人在后院喝的酩酊大醉,被下人抬回厢房时还喃喃自语:
“你怎么就嫁到这里了。”
“我找你找了好久。”
“哈哈,你果然是女子中的英杰,我韩信自愧不如,来喝!”
这段醉语被人传播至府外,人们都说,韩信是因为辛追才来攻城了,因为韩信心仪辛追的美貌,不甘心她嫁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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