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因为洌泫是释儿的生生父亲,更多的是她脑海里不断涌出的画面,那些往事温馨而甜蜜,那个洌泫总是带给她如温泉一般的呵护,虽然南虞也给过她温暖,但那记忆中的洌泫更是那个带给了她坚实臂膀可以依靠的人,还有那绵延不绝的情丝更是将她围绕在其中,包裹着她每一寸每一缕对他的依恋和情感。
她被这样的感情深深的震撼着,从一开始仿佛是在看别人的故事到身临其境地感受所有,然而这些画面却怎么都无法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企图去探究他们究竟为何会在五百年前分离,是出于无奈,还是真如洌泫所说的‘腻了?但她还是退却了,因为只要一想到还在受折磨的南虞,她就会恨自己的三心二意,羞愧得不愿再想下去,然而在这时又会想到,如若自己与洌泫真的是无奈分开的,那他看到自己和南虞在一起又会是怎样心情?自己又该是怎样得愧疚和后悔!
到头来岂不是辜负了两个人,想到此处更是每每不愿再想下去了。
她双臂环抱着自己,弯着腰驮着背在穿衣镜前晃悠过,在反射着黄色暖光的铜镜里留下一道消瘦如黄花般的身影。
被困镜中的洌泫目光自打未曲明进去入外殿起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昨日他见欲念之魂将未曲明带出万镜之宫,可一会欲念之魂又气急败坏又提着未曲明回来。
洌泫吊着的一颗心刚放下来,内殿传来的吵闹声又将他的心悬了起来。
相比较之前担心卜解释的安危,那时的洌泫更是心乱如麻,悔不当初。但当他看到南虞那断手呈上来的时候,一股热血翻涌而上,说不出的痛快。然而痛快之后,他的心却又慢慢沉浸下来。
不再受到欲念之魂影响的他想起之前种种,要说自己和欲念之魂的较量到底是谁占了上风,要说是谁谋划了谁,眼下看来,却是欲念之魂算计得更深些。
如今洌泫和欲念之魂的元神暂时分离,虽然他无法感知欲念之魂究竟会用什么方法对付卜解释,但他却已然猜出一二。
守在卜解释身边的常琴坐在离暖炉不到半尺的地方,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我……这是在哪儿?”床榻上传来的声音把常琴的困意一下子都打跑了,她急忙跑过去挂起床幔,顺手端起床边的茶壶倒了一杯喂到他嘴边。
卜解释显然是渴坏了,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很快杯子就见了底。常琴急忙又倒了一杯递过去,提醒道:“慢点喝,别呛到了。”
闻言,卜解释没有再喝而是疑惑得看向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言下之意是奇怪洌泫怎么会没有把她关起来?而是让他们在一起。
“是魔尊让我来照顾你的。”常琴边说边把他扶起来坐好,动作相当纯熟,就像是已经做好了长期伺候他的打算,其实能这样,她心里还是很乐意的。
“……他……?”卜解释的嗓音依旧沙哑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洌泫,闯入脑海的总是他一头的白发,莫名的感伤,而眼下洌泫又将自己安置在如此舒适的小院中,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令人费解。
“我也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意思。他就说前日、昨日、今日对你很重要,可是他昨日带着你娘亲……”常琴刚要说下去,可耳边又传来几声扣门声,她垮着脸嘟囔道:“又是谁来了?!”
卜解释听她话里意思昨日娘来过,可是自己却在昏睡,于是立刻对她催促道:“去看看!”
常琴瞧出他的心思,应了一声赶忙去开院门,可门外却瞧不见任何人影,甚至被大雪覆盖的小路上连一双脚印都没有。
此时风雪正紧,常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她挤了挤眼睛,顾不得甩出眼底里的那股难受劲儿,搓着手又跑了回去。
“外面没人,许是我听错了。”常琴刚进屋嘴里就嚷嚷着,走到床榻边见卜解释只露一颗黑漆漆的脑袋在外面,双目紧闭着像是又睡了,她边放下床幔边嘴里不满道:“怎么我才出去一下,你就又睡了,还想和你说说话呢!”
常琴嘴里虽这样说,但从她给不解释掖被角的动作可以看出她已经接受了他再次昏睡过去的事实,可就在她准备走下床榻的一瞬间却发现了些许异样。
“这是什么?”常琴见锦被下不解释的身体有些不自主的扭动,于是小心翼翼揭开一看,映入眼帘地却是几十只黝黑的老鼠正在啃食不解释已经残缺不堪的焦黑身体,大惊之下又是大悲,常琴驱动法器赶着那些牙齿中还咀嚼着碎肉的老鼠,可不知怎得越是驱赶老鼠越是肆虐无度,仿佛是那张床榻下就是它们的老窝,老鼠不断从那里跑出来。
不解释原本在常琴出去后便闭目养神起来,听到不一会她又跑了回来,他本以为她见自己睡下便会到一旁休息,可不知为何她却尖叫着揭开自己的被子,双手用力的将自己拖下床榻。
“你这是怎么了?!”
不解释大声问道,可常琴就像中了邪了一样全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一脸煞气地在他身上用双手不断胡乱拍打着,仿佛在驱赶什么可怕的东西。
此时她的双眼已经被夜月的‘蛊魅之瞳’彻底染成了深紫色,她眼前所有可怕的景象不过是虚幻的影子,心中越是害怕,景象就越是可怕,在她的眼里卜解释本就残缺不堪的身体早已经被老鼠撕咬成了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
卜解释的头被重重磕在地上,眼冒金星之余他不忘施展神力从口中吹出一股‘清风咒’试图解开夜月下在常琴眼里的‘蛊魅之瞳’。
常琴抱着‘浑身是血的卜解释’正要无助地放声大哭时,突然觉得眉心一凉,眼前可怕景象顿消,她仿佛失明一般双手不断在他的身上又是一阵乱摸,在确定他没有大碍后终于松了口气,浑身是汗的瘫坐在地上。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中了魅术?”卜解释问道。
闻此一问,常琴心里突突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向她袭来。
“她是在开门的时候将头伸出结界时中了‘蛊魅之瞳’。”欲念之魂携着夜月妃子出现在屋内,如凌空降临一般,常琴正要反抗却被夜月先一步控制。
欲念之魂走到不解释身边,垂眼瞧他,嘴里说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一次次地背叛我,死在为父的手上也不算冤枉了你。”
然而不解释就如瘫痪之人蜷缩在他的脚边,虽然身形佝偻但那双眼睛却仿佛可以看穿世间一切的伪装。
“你不是他。”
“噢?你又是如何看出的?”欲念之魂很好奇他们母子是如何能如此之快地分辨出自己和洌泫的,难道真是什么骨肉亲情吗?
“我就是知道。”卜解释闭上双目,不屑再对他多说一个字。
第131章
抓住卜解释是一回事;但如何能将他杀死又是另外一回事;然而占据洌泫血肉之躯的欲念之魂自然不用惧怕‘圣血’的反噬,但要如何将不解释已经吸取得‘元始神力’拿回来却是需要费一番功夫和时间。
“有什么新鲜事情可以乐一乐的吗?”欲念之魂问一旁的夜月。
“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夜月问。
“只要是能消磨时间的都可以。”
夜月回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
地牢中的伏佑开始有些担心常琴了,原先还不觉得;直至见到有几人摁着石牢尽头的南虞硬生生地便砍下了他的左手,可怜只剩下一口气的南虞已经歪在草垛上两天都没动静了……算算常琴也已被带走三日了,伏佑的心在这阴暗的牢房里更是空落落的。
伏佑正低着头用筷子拨拉着牢饭里一根绿油油滑溜溜的菜叶;忽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来,刚一抬头就见一粉色身影被狱卒扔了进来。
伏佑忙过去询问:“你这几日被带到哪里去了,可是吃亏了?……我说;你别一个劲儿的哭啊,好赖也说句话啊!”
常琴还保持着被人扔在地上的姿势;满脸的泪水都顾不上抹;嘴里只不断说着:“是我害了卜解释,是我害了他,保不齐这回真没命了,怎么办!怎么办?……”
“到底怎么回事?!”伏佑忍不住着急上火,道:“你以为你哭就能解决问题了!?”
“我也弄不清楚,就只听魔尊和那个夜月说要把卜解释绑到什么祭坛上,说是要将母后将他被砍断的四肢找出来,运用四极之力将他仅存的肉身和元神撕得粉碎!”
“四极之力。。。。。。”伏佑深知要杀卜解释可是没那么容易,没想到魔尊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毕生所习‘奇门遁甲’之术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伏佑灵光一现,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原来是这样的方法!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啊,魔尊居然会想出这样残忍的方式杀死自己的儿子!”
“这又是如何说?你说清楚点。”常琴脸上泪痕未干,急忙拉着伏佑急问道。
“天后将不解释的四肢分别镇压在东面的太山,南面的丹穴山,西面的昆仑山和北面的招摇山,而对应四极的神兽分别是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如若魔尊将这四象之兽抓来以为血祭,那么。。。。。。”伏佑急促地喘息了一声,道:“卜解释被镇压在四极的四肢必然会感应到威胁,在四个力的同时作用下卜解释的躯干必然会被迫分离,简单地说。。。。。。这跟五马分尸没什么区别!可是‘元始神力’就算脱离了卜解释的躯体,必然飞向四极,魔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又怎么会妄想自己能够拥有‘元始神力’呢?”
伏佑对洌泫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晓,所以想不通其中原委,常琴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但她才不关心这个,她一听到‘五马分尸’这个词的时候,头几乎都炸开,吓得她下巴一阵发麻,哆嗦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来:“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吗?”
“此奇门遁甲之术从未在任何一部上古手札中记载过,我也就是在你所说的情况上作出这些推测来,看来魔尊真乃聪慧之人,旁人举一反三已是不易,他却能自己创出新的阵法来。。。。。。”伏佑一边感叹,一边抬起双手,对常琴摇头道:“就算这阵术中真有什么破绽也恐怕只有魔尊一人知晓,况且你我二人眼□陷牢狱,又谈何出去救他!”
闻言,常琴瘫坐在地上,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死寂一般的凛冬被一阵沸腾的喧闹声搅得是天翻地覆,反抗魔族统治的被抓神族们带着枷锁,身披黑色囚衣一个一个排着长龙在冰原上留下一道不间断的黑色线条。
而他们却如下入沸水的饺子,刚一出锅就被分食,接着又有一批下到锅里,角斗场里的魔族们一张张兴奋到红彤彤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他们振臂高呼,为角斗场上魔族的勇士们喝彩,那堆积如山的尸骨旁架着几口大锅,锅边梯子上下站着数名手持大勺和砍刀的人,底下的人将被魔族勇士残忍杀死的九天神族开膛破肚几下料理好,切成四方形的碎块递给上面的人,逐个传递向上,梯子最上端的人看都不看直接把肉块扔进锅里,用硕大的汤勺用力搅拌着,不一会汤上就漂起一层褐色的血沫子,再用汤勺撇出去,正好有数只猎狗张着嘴等在下面。
何其残忍,何其变态,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伏佑和常琴被带上看台的时候,坐在主台上的欲念之魂站了起来,角斗场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披着的黑色大氅下是一身山茶花印底银色贴身软甲,远远望去高瘦中不乏魁梧之感,那一头银发被黑色的锦绳松松绑着垂在胸前,威严中却又平添出一抹妖孽之态来。
“伏佑,你听着,本尊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欲念之魂指着角斗场中央那个拿着斧子的独眼彪汉,说道:“只要你能战胜他就可以活着走出魔域,如若败了……那里就是你和常琴公主的归宿。”
伏佑和常琴的目光随着他手指轻点的方向看去,那个如后厅厨房的地方……伏佑动了动嘴,一个字却说不出来,常琴又是害怕又是恶心,不一会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就混在了一起,苍白的一张小脸上嘴张着用力吸气,仿佛随时都会吐出来。
独眼人今日的战绩是三千五百六十二个神族俘虏,规则很简单只要谁能打败他就能活着走出魔域,然而没有一个人是幸运的,今天死在他手上的神族可不少,他就如一个屠夫一般,高举着刺刀每每一招便捅进人的心窝子里,干净利落的放血。
伏佑看着那些笼中被抓神族们绝望的目光,犹如一个个待宰的羔羊,自己也即将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悲凉之感顿时涌上心头,他对主台上的高声喊道:
“你如此残暴的统治,是不会得到真正的臣服的!”
这话说得颇有点英雄就义的苍凉和无奈,欲念之魂眼底浮上笑意,说道:“不臣服,就杀到你们臣服,本尊倒要看看这九天魔域广阔无涯的土地上最后究竟还有几个站着说话的神族?!”
话音刚落,角斗场上爆笑如雷,所有人都在嘲弄伏佑说出的那番华而不实的言论。
伏佑低低咒骂道:“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便被人推进了角斗场。
角斗场里伏佑还没走到独眼人跟前,就已经被高大的他显得像个良莠不齐的小矮子,他之所以会选择立起来快和自己一般高的玄铁重剑来作为攻击武器,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在身高上的劣势,他祈祷自己能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剑!
但他最擅长的还是轻剑,但‘元破剑’只适合佩戴和比武,却绝对不适合拼命,他想。。。。。。这一战正印了那句古话‘不成功便成仁’了!
而独眼人却丢弃了那柄斧子,选择了一根长矛,因为他想让所有人看看他将会像挑起一只小野兔那样把这个所谓的九天贵胄串在矛头上。
比武开始了,所有人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甚至不少人已经流起了口水,迫不及待地准备品尝伏佑的一身嫩肉。
号角声响起,身着兽皮软甲的独眼人将长矛在手中舞得风生水起,几个漂亮的动作便赢得了满堂喝彩,他身上散发着仿佛死亡一般恐怖的气味。
伏佑挥剑过去意图抢占先机却仿佛瞬间失去平衡被玄铁重剑拖着向前踉跄了好几步,被独眼人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伏佑笨重滑稽的样子引来众魔族哈哈大笑。
就在这个当口,独眼人突然用脚踢了矛头一脚,尖锐的矛头就向伏佑飞了过去,伏佑险险躲过,可额头上的一撮头发还是连皮带肉的被挑了下来,浓稠的血一路往下淌迷离着他的视线。
几次简单地过招,不难看出独眼人一心想戏弄伏佑,仿佛在无情挑逗着垂死挣扎的猎物,当喝彩声渐渐减弱的时候,他知道看台上的观众们开始催促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这只不再有一点取乐价值的‘小猴子’了。
独眼人将伏佑一脚踹倒在地上,伏佑试图站起来刺出手中的重剑,但却被独眼人先一步打飞了,接着手中的矛头刺穿了他的腰部,在他快要的倒下的时候又在他的小腿上刺了一下。
看台上的常琴虽然睁着大大的眼睛,但手被捆绑的她在寒风中如被一根绳子牵绊的风筝飘飘浮浮,她紧张得都快把自己手上的关节搓下来了,她甚至傻傻地期望魔尊能制止独眼人接下来残忍的行径,她甚至觉得伏佑那张利嘴不再是那么烦人了,她只希望他能活着,即使是他失败了,即使他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向独眼人摇尾乞怜,她也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可丢人的!
但伏佑没有!他仰面倒在地上,甚至还来不及体会伤口所带来的痛苦,独眼人就跳起来将长矛刺入了他的胸膛。
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看台上的观众们对这样毫无意外的结局唏嘘多过于喝彩。。。。。。
第132章
可独眼人似乎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