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琴正愁怨气无处发泄,反手回击,一时间衣决飞扬,神力较量在小范围内愈演愈烈,花枝上原本锦簇的花朵,所剩无多,尽数落在仙娥们的头发和衣衫上,自成一派美妙风景。
常琴擅音,终究不敌那红衣男子,待看清男子容貌,她面颊微红,立在一边,身边仙娥立刻体贴地安抚她,当然,也不时将目光飘向那名男子。
南虞牵起了烟雨的手,探身询问道:“这位美貌无双的姑娘,可有受到惊吓?”
烟雨略微愣神后抽回自己的手,道:“小女子无碍,多谢公子费心了。”
看到此情此景,未曲明觉得自己真是多余,拉着释儿就走,却被南虞一把拽住手腕,这边就听他怨气十足道:
“几日不见,就把我忘了?”
见他对自己笑得花枝招展、牲畜无害,未曲明想挣脱,却被他拽得更紧。
“我已经见到你了,也该走了。”说完这句话,水汽就已经染湿了她的眼底。
南虞却是不依不饶,庞若无人地和未曲明亲昵在一起,丰盈的唇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可我还没看够你呢。”
想起那日‘锁天塔’上看到的情节,未曲明气恼得指着自己,道:“就看我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是快去找那些漂亮的仙娥打趣吧!”
闻言,众仙娥啐了一声,跟在常琴身后走了,烟雨和玲珑也是明眼人,自然不会当多余之人,也早就走了,释儿看到此处,小脸沉着挣脱开娘亲的手,也跑了。
南虞笑道:“醋了?”
“醋你大爷!”未曲明对他呲牙咧嘴,又担心地朝释儿跑开的地方望去。
南虞用花枝遮面,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这醋味真真扑鼻而来呀!”
未曲明被他的话拉回神儿,挑眉道:“洌泫上神怎么不把你给法办了,怎么就让你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招蜂引蝶啊?!”
这话最后那四个字才是重点,南虞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拉她走到人少的地方。
“干嘛!”未曲明总算挣脱了他的手,没想他整个人又贴了过来,刚想推开他,却听他说:“我也觉得这事儿蹊跷,按理来说不是把我送回涂山‘承灵坞’,就是该把我严加看关起来,可是……”
“他们还送你美姬,日日笙歌,对吗?”未曲明接话道。
“你怎么知道的?”南虞一张脸都快笑成他手里的花了:“你找过我?”
未曲明更是来火,甩袖扫他:“滚!”
这回南虞倒是听话地跳开她足足好几步远,折着花枝上的花朵,幽幽道:“不过说句实在话……”
“怎么?”未曲明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怪怪的,特别是他此刻与自己的距离正是让自己无处可藏,让他看了个全。
南虞摇头叹道:“女人还是出水芙蓉般洁净,肌若凝脂般丰盈的好!”
坦荡荡两段话不是摆明了说她脏污泥泞,说她干瘦无感吗?!未曲明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热脸贴冷屁股了,人见是见着了,她也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也该消失在他面前了。
“别走啊……”南虞才吐出一句,两人忽问急鼓大作,细细听去不知何时乐曲已止,瑶池中众神仙聚集在高台下,议论纷纷。
“这是召集众人的鼓声,我们必须要过去了。”南虞说着,很自然地拉起未曲明的手走了过去。
走近才听说原来是天后羲和突感不适,重黎上神已经去诊治了,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
重黎将手指搭在铺于天后羲和手腕的绢帕上,细致判断后突然拧住了眉头,他见天帝一心记挂天后,觉得突然说出自己的推论有些不妥,于是又叫来了游奕灵官翻查今日来访宾客册子,连礼单册都一一看完,并无发现异样。
天帝追问起来,重黎只得将实情禀报,天帝震怒急唤洌泫处理此事。
未曲明远远地瞧见洌泫走上高台,一身玄黑长衫的他游走在众仙之中尤为突出,她不觉踮起脚尖窥探台上的一角,听闻一旁的南虞倒是若有所思地低喃一声:“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太对……你这香囊哪里来的?”
未曲明感到腰间被南虞拽了一下,这才低头看去,将香囊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圈:“这不是我的。”
南虞用指腹蹭着上面精美的刺绣,疑惑道:“看这质地,也不可能是你的东西。”
两人正在左右打量,瑶池内外安静了下来,一股阴霾地气息渐渐向他们靠近……
未曲明正仔细分辨刺绣中奇异的图案,却被一道白光一口咬住,双眼刺痛的她先闻南虞惊呼声,再闻众仙惊诧之音,自己已经被卷着腾空而起,又重重地摔在一处硬地上。
瑶池内传来一声痛呼,原本围在高台下的神仙们自然退出一圈空地,其中一红衣男子如划舟逆水而行,冲破层层人墙,抱起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未曲明。
南虞盯着面前悬空而挂的‘白泽旗’,大声质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她只是个散仙!”
“陛下,白泽旗通灵九天、辟邪驱魔,它已经指出暗害天后之人。”高台上传来游奕灵官如洪钟般的嗓音,他长须过膝,身披北斗七星占袍步步走下高台,来到二人面前。
游奕灵官收起‘白泽旗’,一把扯掉未曲明腰间的香囊,举起它示众,道:“天后贵体乃盘古至纯之精元所化,最忌讳的就是这魔域污浊之物,此女很可能是魔域之人,企图加害天后,进而有引起成天混乱之嫌疑!”
“还真是佩服你的想象力。”南虞冷声道,胸中燃烧着危险的火焰。
事态急转直下,释儿这才突破重重人墙奔到未曲明身边,长乘本想紧随其后却被烟雨及时摁住了,只一句‘如若莽撞,你师父必然生气,况且这事儿你帮不了忙。’长乘就不再挣扎了。
“娘亲!娘亲!……”释儿一双小手拍打着未曲明的脸颊,可他看不到娘亲眼中自己的倒影,神志不清的娘亲让他感到很慌张。
高台上传来天帝威严之音:“司刑上神洌泫,按九天律法该如何定罪。”
“回禀陛下,需先认定她魔域之人的身份,才可量刑。”
随着洌泫的回答,摔晕了的未曲明好似回复了些神智,口里发出断断续续地□,而随后众神仙中又发出意见相左之音,多是说未曲明身怀魔域之物,证据确凿之类的。
洌泫又道:“就算有证据,也需她亲口承认,才不失九天公道。”
天帝怎么听不出洌泫话语中的恻隐之心,他也深知如今面前的洌泫与往日的梵音已大相径庭,洌泫比起梵音要和善、温润许多,但这次受到伤害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女人,是九天中最尊贵的女人!身为天帝的他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况且,已经有许多眼红的神官对洌泫处理熏池的处罚过轻而颇有微词,不如趁眼下机会为他树立威信,毕竟……毁灭欲念之力,击碎魔尊久夜企图颠覆九天的狂妄计划,还需多依赖洌泫!
“好!就为这公道二字,传冥昧来,让她当众审问此女,今日必要有个结果!”
18第16章
“你们干什么?”南虞抱紧怀中的未曲明大声呵斥冲过来的持戟侍卫官,右手掌心凝聚仙力准备随时击开他们上前拉扯她的手。
“不许你们伤害我娘亲!”随着稚气的声音响起,释儿已经挡在未曲明和南虞面前,张开的瘦弱手臂在持戟侍卫官们眼里却是那样可笑的无力。
“让开!”其中一人几步上前大手一挥,释儿就被甩到十尺外的栏杆边,发髻边顿时被撞破个一寸多长的口子。
未曲明对周围的异动逐渐有了反应,眼前也渐渐清楚起来,可第一眼却是看到儿子手捂着额头半坐在地上,血水从倔强的指间放肆地渗出。
“……释儿。”
听到她嘴里喃喃吐出的音节,南虞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许,他看向释儿,见他向娘亲摇了摇头,失去唇色的唇角勉强着上扬。
“南虞,把她交出来,此事和你没有关系。”台上传来重黎的警告,话音刚落之时他却已经出手。
也许减天、沈天、成天的神仙们早就习惯了他的不安常理出牌,可南虞的反应力也不是可以被糊弄的,比起以眨眼之速袭来的‘炽炎石’,立在脖颈上的短刀发出的寒光却更让人心惊。
“你再敢靠近她一步,我就割破自己的脖子!”南虞高昂着头颅,在看到重黎旋身收回神器后,唇边划过一丝侥幸笑意。
不懂深浅的常琴以为九天中因‘色’而名声大噪的重黎定是因为被南虞美丽的皮相所迷惑而不忍心出手,嘲讽道:“火神重黎,怎能被区区一介九尾狐乱了心智!?”
闻言,重黎皱了皱眉头,正想回身征询高台上的洌泫此事该如何进行,却已见常琴取出‘双凤琵琶’,指尖拨若风雨般向南虞怀中的未曲明突袭。
南虞大惊,眼见铮铮之音化作锋利光刃刺向怀里没有任何还击能力的未曲明,本该反击的他情急之下刺破自己的血肉之躯,圣血染透光刃向常琴反噬!
圣血自卫之强大神力,很多人毕竟只是听说,见所未见,如今这一幕发生在眼前,所有人都处于震惊中,身受力量之阻,无人可以施以援手,眼睁睁看着天帝的爱女就要大祸临头……
蓦然间,高台上那人只在抬手之间,一切仿佛逆光而行,南虞被一股不容抗拒和挣脱的水晶屏障束缚,未曲明从他怀中跌落在地,圣血在离常琴不到半寸的地方从光刃上瞬间剥离,汇聚成一滴血滴子,直直刺回南虞的眉心。
心口传来的刺痛比眉心的疼痛更让他无所适从,南虞艰难地单膝跪地许久再次站起来的时候,眉心已刻上一枚如泪滴的神印。
当常琴以为要被‘双凤琵琶’发出的光刃千刀万剐的时候,却被人拉回了高台之上父神的身边,虽然下颚还因恐惧紧张而发抖,虽然救她的人怀中并不温暖,甚至还泛着清冷地光华……但当她看到救自己的人正是洌泫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感到她稳稳站住后,洌泫松开了扶在她的手,对于向自己投来的爱慕目光,不做任何回应,只是负手看向台下的一男一女。
南虞在水晶屏障中左右碰壁,无论使出多大的仙力,结界都纹丝不动,仿佛水晶屏障像是专门为限制他而做,他着急地看着未曲明被持戟侍卫官反手绑在了凳子上,却无能为力!
游奕灵官从袖中取出文书笔墨,对未曲明道:“比起皮肉之苦,不如早点承认。”
“什么?”未曲明被摔晕到眼下被绑在这里,完全不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游奕灵官问:“你可是魔域之人?可是魔君派你来此谋害天后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未曲眀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
游奕灵官摊开手心的香包:“这香包可是你的?”
‘怎么又是这个香包?!这东西到底是谁的?’未曲明自己都没弄清,又怎会承认是自己的,于是答道:“不是。”
游奕灵官捻须,道:“那为何会挂与你的腰间?”
未曲明看向满面鲜血的释儿和被结界囚禁的南虞,她直觉感到自己绝对不能承认这香包是自己的,于是立刻大声回道:“这真的不是我的!”
这样的回答,特别是最后一句在所有人眼中无疑都是狡辩,游奕灵官面露愠怒,在得到天帝的同意后,大声宣布道:“宣天帝口谕,由冥昧上神对此女执行杖刑!”
“是!”冥昧领命,接过戟侍卫官递上的‘裂杖’,‘裂杖’通体深红,背面如果不细看,绝不会发现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颗颗‘裂魂钉’,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杖刑虽然是最轻的一种刑法,但一般的散仙也只能经受住20下,就算能坚持到20下,仙体也就此废了,上仙上神虽有神力护体,但却无法消除疼痛,随便拉出个神仙来问‘如果有两个选择,你是愿意受杖刑,还是愿意别人直接在你身上捅一刀?’,所有人一定会异口同声选,被人捅一刀。
冥昧正要下手,高台上却有人出声阻止道:“审讯此女何须冥昧上仙,让她身后的女官来做吧。”
冥昧听出是常琴的声音,也许旁人都会以为刚才常琴出手是为了给母神出气,但她却知道她的想法,她明白她为什么今日看未曲明不顺眼,她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让玲珑对未曲明执行杖刑!
刚才那场假山后的小小骚动,冥昧虽瞎但怎会不知,她转向高台上天帝所坐的地方,等待天帝的指令。
“就按常琴的意思办。”
下达指令的不是天帝,而是天后羲和,有了重黎的医治她已经恢复了许多,她拉过女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抬手宠溺地整理着她的发髻,为了抚慰刚才险些受难的女儿,她自然什么都顺着她。
冥昧得令,将手中‘裂杖’递向玲珑。
“不,我下不了手。”玲珑急忙摆手,踉跄后退:“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是魔域的人!”
去昆仑山之前也许她还会感谢上苍给了她这次报仇的机会,但!未曲明救过自己一命,她怎么还能忍心下手!她看向望着自己的未曲明,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有了天后的支持,常琴更是摆出架势,继而道:“刚才我见她们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如今你下不去手,难道也是她的同谋不成?”
“她到底是不是魔域的人,这么多人看着,你说得清楚吗?!让开!”冥昧大怒,推开她,双手持‘裂杖’重重打在未曲明的大腿上。
随着一声撕裂般地惨叫,玲珑几乎站不稳脚跟,她双手捂住耳朵,不忍心再听。
旁人眼里,只一下未曲明的腿就已经皮开肉绽了,随着‘裂杖’次次无情地落下,她几乎使劲全力地挣扎,撕心裂肺地哭喊,但她听不见自己的痛呼声,只有彻骨地疼痛才是她所有感受,血水沿着灰衣粗布染透了凳子,再顺着凳子的边沿滴落地面。
到第九下的时候,冥昧停了手,她对奄奄一息,沉浸在痛苦里的未曲明,问道:“你为何要谋害天后娘娘?是谁指示你的?”
闻言,未曲明缓了好久,终于张开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的唇只说出三个字:“……我没有。”
冥昧仍面不改色,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回答本座的问题。”
“无论你问几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未曲明双手紧握成拳,在回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嘶喊。
“求求你们!”释儿奋力扭动着身躯,挣脱持戟侍卫官的控制,他跪在高台下,重重对着上面的人不停地磕头,本就受伤的额头再次蹦出鲜血,抬起头的时候,血几近染红满面:“求求你们放过我娘亲!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释儿!”
听到娘亲喊自己,释儿扭过脸,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娘亲,释儿好怕!”
再怎么敏感要强,再怎么自尊心强……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母亲受此惨不忍睹的酷刑,怎么还会不方寸大乱。
“站起来,像个男子汉那样!!”未曲明的头仰靠在椅背上,眼下她也只有这样才能抬起自己的头,额头粘腻着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因为哭泣,泪水在肮脏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水印,但即使这样都无法掩盖她倔强的本性。
“呵呵,没想到还打出了你区区散仙的一身傲骨?!”高台上传来常琴的声音:“既然还是不招,怕是她还不知道厉害,冥昧上仙,继续杖刑!”
在场所有神仙似玩笑般地看着一场好戏,脸上微醺的笑意像是永远只属于他们这些尊贵的神仙们。
虽然有少数人心怀不忍,但却没人敢出头帮她,毕竟九天和魔域已是势不两立,如同水火,此刻谁都不会愿意自己和魔域扯上任何关系,况且未曲明本事就有很多疑点。
冥昧领命,眼看着‘裂杖’再次落下,在水晶屏障中已是反抗脱力的南虞奋尽全力喊道:“住手!她是无辜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做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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