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残道:“豪杰盟即将公开宣告问鼎武林霸业,成为一个正当组织门派,无机密可言!”
秦无极道:“但是对一个身负重要职司的总监察,总是应该多了解一点,林先生却连出身都不肯说!”
傅玉麟道:“在下本无出身,如何奉告!”
秦无极冷笑道:“先生不肯说没关系,秦某别的不敢说,天下各宗派的武功,秦某一眼即知其来历,只要再试验两次,保证可以看出你真正的来历!”
傅玉麟笑道:“那敢情好极了,林某对先师所授武学也正是感到惶惑,如能请教主甄断一下,检定在下的师承门户。好属名门大派,在下也可以风光一下;但不知教主要如何验?”
秦无极道:“由小徒向先生再行请教,太山!你出去!”
路太山应席出席,单手握了一口苗刀,目泛怒光,厉声道:“姓林的!拿出你的兵器来!”
傅玉麟故作不解道:“这一位是何方高人?”
马汉忠道:“路大山是秦教主座下第三高徒。在本盟任总坛护法之职!”
傅玉麟道:“马兄!小弟加盟未久,不知道本盟的组织规章,路护法比小弟这巡游总监要高出多少?”
马汉忠笑道:“本盟原来只有秦教主的总护法与兄弟,这总监地位与盟主相等,先生是第三个,本盟职司上有个总字的,就是总坛最高职司,在任何人之上!”
傅玉麟道:“原来兄弟的职位有这么高!”
白云残道:“林先生,白某不是早说过了吗,先生的地位与白某汉忠老弟与秦老相等,在一切人之上!”
傅玉麟:“属下刚才见路护法对属下的态度,还以为是属下的上司呢,所以才诚惶诚恐!”
路太山怒道:“你要咱家对你尊敬,就得把咱家打倒!”
白小云愤然道:“路太山!你太放肆了,林先生的总监职司是家父所聘请的,你心里不服,至少也得给家父一点面子,像你这种态度,置家父于何地!”
白云残眉心微皱道:“小云!我叫你不要多嘴的!”
白小云道:“不是孩儿多嘴,实在是太看不过去了,他如此漠视纲纪,豪杰盟的尊严何在?”
白云残淡淡地道:“路护法有师门长辈在此,用不到你我多事,秦老会教训他的!”
秦无极脸上变得很难看地道:“白老弟!看来你是要我们师徒滚蛋了!”
白云残道:“秦老言重了,豪杰盟全仗令师徒大力支待,才有今日,兄弟十分感渐,但秦老既然帮忙,就不会拆兄弟的台吧,豪杰盟不能光靠我们四五个人组成,路老弟这种态度,即使是在你赤身教中,你也容不下吧?”
秦无极道:“他不会对我无礼的!”
白云残道:“那么他对我聘任的林先生无礼,是看不起兄弟了,秦老为兄弟想想,这个盟主还有什么当头呢!”
秦无极无可奈何地道:“太山,向林先生道歉!”
路太山满心不情愿地微微一躬道:“请赐教!”
傅玉麟却深深一躬还礼,道:“不敢当,路护法,在下只是个江湖末流,蒙白盟主错爱,擢任此职,在下深感愧疚,只希望路护法手下留情,让林某多混两大!”
路太山哼了一声道:“先生言重了,大师兄多承指点,路某是奉师命向先生求教的,请先生取出兵刃……”
傅玉麟道:“兵刃无眼,在下很少跟人动手,只怕难以把握,还是用徒手的好!”
秦无极道:“秦某是想看看先生的武功家数,徒手相搏太费时,故而命小徒以兵刃求教,先生也别客气……”
傅玉麟道:“我倒不是客气,而是真心想请教主甄别一下,动手时绝不敢藏私,所以才有那些顾虑!”
秦无极冷笑道:“没什么顾虑的,如果小徒死在先生剑下,怪他学艺不精;反之先生伤在小徒刀下也是一样,不过秦某相信天下能杀死小徒的人还不多!”
谢晚云要回到住处去取剑,白小云道:“就用我的好了,不必麻烦大姊跑一趟了!”
他亲自把佩剑送过来,交给傅玉麟时,低声道:“林先生,出手时不必留情,杀了他最好,这些化外蛮人目空一切,在本盟中肆无忌惮,早已引起上下不齿,小侄与马叔叔都会支持你的!”
傅玉麟笑了一笑,掣剑出鞘,朝路太山比了一比,路太山已迫不及待,挥刀砍了进来。
苗疆武学着重凶狠,而路太山的刀法在凶狠中还带着诡异,半虚半实。着着凶险,阻毒异常!柳氏姊妹又开始紧张了,她们倒不是担心傅玉麟会落败,傅玉麟身任天道盟主,武功修为自然不会弱于路太山,何况路太山已是他的手下败将,她们担心的傅玉麟在剑法中露出了破绽而被人看破了身份!可是傅玉麟很沉稳,一口剑上下翻飞,用的全是最通常的招式,忽而奇门剑,忽而喜花剑,忽而是五台的分光剑式,没有一手是精招,但是用得恰到好处,把路太山一套精奇诡测的刀法平平淡淡的化解了去!路太山打出火来了,对方用这些俗之又俗的剑式,居然化解了他们苗疆自诩为最得意的刀法,这实在比哈太虚一招落败更丢人。哈太虚一招落败,多少还有疏忽的成份在内,而自己师门最得意的刀法却让人用这些不足一观的招式破了,赤身教在中原还能抬起头吗?因此他目中凶光暴射,嚣吼一声,刀光突突紧紧施展出最具威力的六式绝招,一片刀幕直罩而下,傅玉麟的长剑仍是平平实实的递了出去,那是最寻常的一式“毒蛇出洞。”
刀剑交触,当的一声,傅玉麟的剑被荡开了,哈太山的刀如同匹练似的卷了进来,眼看着傅玉麟无法可避,众人都惊呼出声,可是傅玉麟在最危急的关头,突然左手疾出,一式捕光捉影,那原是武当接暗器的手法,他却用来在兵器对搏中,险极也妙极,手指挟住了刀尖。
捕光捉影用来接暗器是很妙的,因为暗器多半是直线进行的,而且只有前进的推力,但用来对付刀法,居然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刀是一面开刃,傅玉麟捏住了刀背的部分,手指不怕受伤,也锁住了路太山以后的变化。
座上群豪不禁同声叫出一个好字,只有路太山眼射凶光,猛力把刀往前一送。傅玉麟的两根手指竟如铁铸一般,动也不动,刀身却因路太山用力太猛,铮的一声,被折断了一截,路太山怒吼一声,抽回无尖的断刀,又朝傅玉麟削来,又狠又厉,傅玉麟迫不得已,仰身倒下,刀光掠面而过。路太山兜回苗刀,又朝傅玉麟劈了下来。
可是刀只砍到一半,他的身子微微一顿,傅玉麟一个鱼跃而起,路太山的身子已倒了下来,喉头鲜血直喷!大家都怔住了,谁也不知路太山是怎么死的,只知道路太山的喉头被穿了一个孔,鲜血还在往外流,却慢慢变成了黑色,敢情他是中了淬毒的暗器!秦无极怒喝一声,暴射而出,就往傅玉麟扑去,而座上也一前一后,射出两道人影,在空中截住了秦无极。
一个是白小云,另一个却是马汉忠,他们各发一掌,将秦无极拦了下来。
秦无极怒道:“你们干什么?”
白小云沉声道:“秦老请不要乱发规矩,路护法与林先生动手之前就言明了,生死不论……”
秦无极道:“他如凭真本事杀了我徒弟,我自然不怪他,可是他在交手时使用淬毒暗器……”
白小云冷笑道:“秦老怎知是淬毒暗器呢?”
秦无极道:“证据就在眼前,路大山的创口发黑,林玉秀用的是你的剑,而你的剑上是没有淬毒的……”
白小云道:“不错!我的剑没有毒,林先生杀死路太山也没有用剑,但绝不是淬毒暗器!”
秦无极叫道:“不是淬毒暗器又是什么?”
白小云弯腰伸手,从路太山的喉头挖出一小截碎钢,往前一递道:“就是这个,林先生他心地仁慈,并不想杀死他,所取的部位也没有伤及气管要害,可是你们自己存心不良,居然使用淬毒兵刃,死了也活该!”
那是一截刀尖,而且是从路太山的苗刀扳上来的,秦无极不禁怔住了。
傅玉麟装模作样地道:“原来这刀尖上是有毒的,教主,这就太不应该了,如果事前向我打个招呼;我就不会借用了,我以为教主威镇苗疆,贵座下高徒不会使用这种歹毒兵刃的!”
秦无极又愧又怒,全身发抖,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傅玉麟却笑问道:“教主,敝人的武功家数你看出来没有,我其实在两三招之下,就可以把令徒击败的,正因为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师门武学是那一个宗派,所以才多用了几招,以便教主观察,现在我已经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掏出来了,以教主的博学多闻,想必已有了答案!”
秦无极怒极叫道:“你是杂种门下的!”
傅玉麟笑道:“世上有这一家吗?”
秦无极冷哼道:“以前没有,现在却有了,你的家数五花八门,每家都有一点,不是杂种门是什么?”
傅玉麟含笑一揖道:“多谢教主指点,现在我总算知道自己的出身了,盟主将来正式宣告豪杰盟称尊武林之日,我可以告诉人家,赤身教秦教主门下两大高徒,一死一伤,都是栽在杂种门下!”
秦无极双目暴张道:“你说什么?”
傅玉麟淡淡地道:“我说的是事实。难道教主不承认吗?杂种门三字出自教主之赐,那是一点都假不了!”
马汉忠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赤身教武学威镇苗疆,却连个杂种都不如,秦教主果真威风得很啊!”
秦无极怒道:“姓马的,你再说一遍!”
马汉忠傲然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秦教主,你自从加盟之后,自传武功高绝,目无余子,除了盟主之外,谁都不放在你眼中,而且你还夸言过,中原武学,无一足取,现在你该知道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秦无极怒吼道:“我劈了你这匹夫!”
一掌径发,朝马汉忠推去,马汉忠伸掌相推,两人立刻较上了劲,各以内力,想把对方压下去!傅玉麟连忙道:“二位这是干什么呀,千万可别伤了自己人的和气,白老弟;你快劝劝,大家都是自己人……”
白小云道:“他俩正以力内互较,小侄功力浅薄,无法把他们分开,还是请先生为他们劝解一下吧!”
傅玉麟把剑递给白小云,低声说:“除恶务尽!”
白小云点头会意,傅玉麟空手走过去,吴太权与轩辕太妙连忙飞身而出,同时喝道:
“走开!”
一人横掌拦住傅玉麟,另一人部举掌朝马汉忠拍去!傅玉麟电疾伸手,刁住了吴太极的腕子一拖一举,在秦无极的身上推去,另一手架住了轩辕太妙的单掌道:“你功力不够,还是让我来吧!”
秦无极的身子被吴太极一撞,真气浮动,脚下退了一步,傅玉麟恰好跟进,两手齐发,左掌推向马汉忠,只是虚晃了一晃,右掌蓄足劲力,击中了秦无极的胸膛。
秦无极全力在应付马汉忠,还以为傅玉麟是真心来分开他们,未曾防备,一掌击中胸口,整个手掌都陷了进去,连退了几步,口中鲜血直喷,他毫不考虑,也不作平息气息的打算,运足全身余劲,就往傅玉麟拍去!那是他在狂怒中拼命的一击,威力之巨、无与伦比,双掌击中头部,一知身形直飞起来,他自己也倒了下去。
众人又吃了一惊,以为傅玉麟被他打死了,可是人体坠地却是轩辕太妙,而傅玉麟正含笑站在一边。
原来傅玉麟早就防备秦无极会作困兽上拼的,击中一掌后,疾速后退,又转到发呆的轩辕太妙身边。
秦无极发狂扑击,傅玉麟作势欲躲,轩辕太妙适时惊觉,自然要加以拦截,而傅玉麟早就算好有此一动,脚踩迷踪步,身形疾恍到轩辕太妙旁边。手一带衣襟,硬生生把轩辕太妙推过去,首当其冲。
秦无极击出最后一掌倒地身死,轩辕太妙落地后,一颗头颅被击得粉碎,成了一具无头尸。
赤身教中只剩下一个吴太极,昂势不妙,怪啸一声,飞身往厅外扑去时,白小云早有准备了,身形跟着纵起。半空中寒光急绕,腰斩吴太极于空中。
被傅玉麟掌击重伤的哈太虚见到师父与三个师弟先后身死,情知不免,大叫道:“白云残,你好毒的心肠!”
白云残脸色一寒道:“哈太虚,你看得很清楚,从始至终,我没有参加过一点意见,这都是令师自己惹出来的!”
哈大虚叫道:“这姓林的若非得了你的授意,敢如此大胆吗?分明是你想除去我们!”
白云残冷笑道:“林先生地位与令师平行,白某对他跟令师一样,只能央请他的协助,却无权指挥他的行动,何况动手相搏时,白某没有插手,也没有说过一句偏袒那一边的话,令师死于搏斗,也没有仗着人多欺侮他!”
哈太虚道:“还说没有,马汉忠与白小云呢!”
马汉忠道:“就算我们两个帮林先生吧,也不过才三个人,你们师徒五个人。在人数上仍然占优势,不能算不公平,林先生谦逊为怀,是你们对他一再相逼,连我们都看不下去了,这能怨人吗?”
哈太虚冷哼道:“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反正你们是汉人,串同一气,存心想排挤掉我们师徒而已!”
白云残脸泛怒色道:“白某倡组豪杰盟,乃是集天下高才,合创一番事业,根本没有门户之见,令师徒不是唯一的外人,西域的白驼教,天竺的婆罗门教,藏边的密勒门,都有高手加盟。白某对他们一视同仁,大家相处得都很好,何以令师徒在盟中会成为众矢之的呢?
这是你们该反省的事,不要老是怨别人!”
哈太虚低头不语,白云残又道:“令师究竟是我多年故人,对他的死,我感到十分惋惜,目前你是赤身教下首座弟子,如果你愿意留在本盟,白某仍然十分欢迎,而且可以聘你顶令师的遗缺,继任总护法之职!”
哈太虚道:“师门惨死,咱家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与仇人共事,咱家不干了!”
白云残道:“那也行,白某派人将令师及三位护法的遗体送回苗疆,并且帮助你登上赤身教主之职!”
哈大虚道:“用不着,咱家是赤身教主座下首徒,是教主的第一继承人!”
白云残冷笑道:“你一臂已残,身受重伤,功力大减,教中的弟子还会对你拥戴吗?”
哈太虚道:“赤身教中弟子个个忠心耿耿,不会有二心的,而且咱家还有两位师叔,在羁疆代摄教务,在他们的支持下,咱家就任的事不会有问题的。”
白云残道:“他们是你的长辈,会拥任你这个后辈吗?”
哈太虚道:“当然会了,赤身教中规矩极严,教主一职,例由首徒继任,除了咱家之外,没有人能继任。”
白云残笑道:“假如你也死了呢?”
哈太虚道:“那就由咱家的首徒继任,赤身教中,首座弟子已历传到四代,咱家连徒孙都有了,继任人选绝不会有中断之虞,因此用不着别人操心。”
白云残笑道:“原来贵教的组织如此周详,秦老倒没有告诉我,使我为他的继任人白操了半天的心!”
哈太虚冷冷地道:“这是本教的最高机密,教主身人中原,就是怕你对他不存好心,想兼并赤身教,所以把教中后事,早就有了妥善安排!”
白云残一笑道:“那么你回去对秦老的死如何交代呢?”
哈太虚道:“实话实说,除非你把这三个凶手都交给我,让我们祭祀教主在天之灵,否则本教将倾全力与豪杰盟周旋到底。白云残,别以为你人多势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