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麟一笑道:“阁下虽知其一,不知其二,金针治穴,补泄手法,使药力达于药石不及之处,在下专攻此道有年,自信非一般江湖术士所能及,空言无益,等在下施为之后,阁下立刻就可以知道效果了!”
他找开药箱,取出一套银针,涂上药粉之后,在炭火上灼热了,然后—一插人穴道中,他的针疗法与众不同,每根针都深没入脉,外面不用艾线为炙。
过了一刻工夫,他才手按针处,—一拔了出来,手法之熟练,起针的俐落以及认穴的准确,的确高明无比。
这是他有意施为的,因为他这套本事自幼学成,从来也没有施展过,他与莫秀秀以洛下双英行侠时,就没有表现过会医道,而这种手艺,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练成的。
他知道白云残虽不在场,却一定在暗中监视着,露了这一手,可以使白云残对他的身份不起疑,因为在天道盟中,没有一个人是精擅医道的。
练武的人,对跌打损伤的治疗法都能懂一点,急救的药方也懂得几付,却很少有精通的,傅玉麟此举在祛疑。也进一步想在这条船上多耽几天,因为一个武林门派中,最需要的就是这一种人才。
玉兰受针灸之后,果然大有起色,僵直了几天的四肢居然稍稍能移动了,傅玉麟吩咐谢晚云稍停片刻就为她以莲汤洗沐,同时还吩咐了一些以内劲推拿的诀窍,以及用真力助伤者速愈的法门。
照理说马汉忠已是行家,但他听了傅玉麟的指点后,居然大为赞赏,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把傅玉麟请到下舱去坐,同时吩咐船上的侍仆,泡茶、预备点心待客,他自己则暂时告退一下。
傅玉麟知道他一定是跟白云残商量去了。窃喜计划得逞,居然神情怡然地闭目休息,等了一会,就听见一阵脚步传来,接着看见了马汉忠伴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那是白云残,傅玉麟虽是第一次看见他,却因为在天道盟中的档案里,就对这位枭雄已经相当了解,也正因如此,傅玉麟才能压制住自己的激动,装出一付淡然之状,虽然站了起来,却仍然是相当的冷静而从容。
马汉忠为之介绍道:“这就是敝上豪杰盟的盟主,白云残白老大。这位便是兄弟说的歧黄圣手林先生。”
傅玉麟一拱手道:“久仰,久仰!”
白云残笑笑道:“贱名在江湖上并不太流传,先生能够有耳闻,倒是很不容易。”
傅玉麟一笑道:“以前的确不大听得,因为在下对这些事也不大关心,但最近在少林传出贵盟与天道盟的一番相持,白盟主的盛名已经无人不知了。””
白云残笑道:“先生客气了,白某息隐多年,到底无法久伏而静极思动,比起先生的淡泊胸怀,益增汗颜。”
傅玉麟道:“在下哪里能与盟主一世高人相比。”
白云残大笑道:“先生如非淡泊名利,以如此高才,怎会埋没至今而不为人知呢,请教先生宝乡是何处?”
傅玉麟道:“不清楚了,在下从小就是个孤儿,父母丧身于黄河水患,为家师收容,那时仅三岁而已,四十来年,岂仅乡籍何处不知,连姓氏俱是先师所赐。”
白云残哦了一声道:“那么令师必是一位世外高人了?”
傅玉麟笑笑道:“先师与在下一样,是个游方郎中,终生流浪,客死途中,毕生活人无数。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记得他,在下称他为师父临终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尊号名讳!我们这种人,追求的就是这种乐趣。”
白云残肃然道:“清高!清高!白某钦佩之至。”
傅玉麟淡然道:“说也惭愧,先师给我安排了这种生活,本非我自择的,有时虽然也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但一时养成了习惯,竟是无法久居一地,只好随遇而安了。”
白云残道:“先生如此高才,实在不应如此委屈的,如果先生有意屈就,白某很想借重一番。”
傅玉麟道:“多蒙厚爱,但在下是否能习惯还不一定,因此一时难于答应,等过一阵再说。”
白云残笑道:“先生在本盟应该可以习惯的,因为本盟组织人员遍及天下,先生爱游历,闲下可以到处走走视察,有什么需要,则可以吩咐当地人员一声,当全力为之供应。白某拟委托先生为本盟巡游总监察之职,地位与马兄弟一样,除了白某之外,任何人都受先生所制……”
傅玉麟忙道:“那太不敢当了,在下才疏学浅,怎敢当此重任,恐怕要辜负盟主的厚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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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白云残笑道:“先生大客气了,顷闻高论,以及目睹先生的妙技,白某自信眼力不差,先生除了医术通神外,一身内外功夫也必到了化境,这完全是白某借重了。”
傅玉麟也不否认,只笑笑道:“在下为了采药以及游历行术,跟先师学了一些防卫强身之术,可算不得武功。”
白云残笑道:“客气!客气。我们就此说定了,马兄弟,立刻为林先生制一块巡游总监察的职衔令牌,到了江都总坛之后,就把本盟在各地的支舵,以及联络方法告诉林先生,并将林先生的职称,遍告属下各负责人……”
傅玉麟不禁深佩这个黑道枭雄的魄力,他仅凭一面之识,就对一个陌生人就委以如此重任,可见其笼络人心,确是有一套,难怪能在十数年之间,造成这么大的势力。
但傅玉麟的口中却推辞道:“盟主厚爱,在下十分感激,但不必决定得太早,容在下考虑一下如何?”
白云残笑道:“没关系,准备是表示我的诚意,如果先生觉得不适合,随时都可以离开,白某也不敢勉强。”
当下又谈了片刻,傅玉麟在武功上却不敢多说,怕被看出师承门户,不过幸好凌寒水在授技时,为了要使他与莫秀秀以洛下双英的姿态出现江湖,用了很多方法,掩饰了天道武学的痕迹,因此他略略透露,虽是高深,却能不着痕迹,使得白云残与马汉忠更为另眼相待了。
这一夜船泊在芜湖,傅玉麟就被招待在船上,他为了想跟师父通个消息,伪作热心治病,在房舱中开一付药剂,着令立刻配制,事实上他深明玉兰的状况,这付药方也确有助疗之功,实际上却是私下写了一张字条,准备利用机会,投到后面的大船上通知凌寒水。”
字条写好了,他托词出去配药,白云残却留意甚坚,读过他的药方,更是钦佩万分,一定要留下喝酒,他也没办法,只好把药方交出,摸着字条,等待下一次机会了。可喜的是凌寒水与莫九霞在后面那条船上还没被发现,他也不敢操之过急,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晚上,他在舱房中小憩,耳听得窗外一动,连忙推窗出去,但见岸上人影幢幢,已经有人在动手了。
动手的人分两起,正是凌寒水与莫九霞,分别与马汉忠与白云残在交手,凌寒水似乎体力未复,力搏马汉忠也未能占得上风,而白云残与莫九霞交手,白云残游刃有余,若非存心相让,随时都可以击伤她。
他一面动手,一面还轻笑道:“九霞,我为为了从前的旧谊,才留下凌寒水的性命,否则那天晚上我就可以要他的命,你的女儿在我这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莫九霞怒道:“狗贼,快把我的女儿交出来!”
白云残笑道:“那可不行,我知道老大没有死,正在找机会整我,我却一直找不到他,我留下秀秀,就是要逼他现身自投罗网。何况你跟老大又没有感情,当年不是我帮了一个忙,今天你跟凌寒水还是合不在一起,如果老大出头了,你们不是很尴尬吗,我为你们除去老大,就你们只有好处,因此你应该帮我的忙才对。”
莫九霞连声怒骂,动手更急,黑地里人影突出,突击马汉忠,把他给震得连退几步,傅玉麟认出是丛申仁,心中大喜,连忙也飞身扑进,接住了丛申仁,两人似乎都会意,边战边移动,远远的离开了他们,傅玉麟低声道:“大师怕,我是玉麟,您手下略留分寸。”
丛申仁也低声道:“我知道,我是一路缀着你来的,看你上了这条船,我怕你吃亏,才找到了寒水他们……”
傅玉麟道:“弟子乔装未被识破,已深入豪杰盟,相机救出兰祖姑与秀秀,您老放心好了。”
丛申仁道:“你这付样子有人识得。”
傅玉麟道:“是的。谢晓云知道,但她不会说出来的,您还是招呼师父他们先退下去。”
他利用欺身就掌的机会,把字条塞了过去,同时道:“大师伯,为了使弟子更能深入,您要帮忙我唱台假戏。”
掌影一翻,绝学演出,四五个照面,就一掌击中丛申仁的肩头,将他击飞震入江中,丛申仁在江中一探头道:“凌兄!暂时走吧,敌势太强,我们另邀帮手再来!”
凌寒水奋力逼开了马汉忠,招呼了莫九霞仓惶而遁。
傅玉麟作势欲追,白云残拦住笑道:“林先生!算了吧,我是不想伤他们,否则哪会容他们逃走呢!”
马汉忠也走过来道:“林兄!高明,高明,那家伙叫丛申仁,是五湖水道前任瓢把子崔乙真的丈夫,手下实在高明,连兄弟都不是敌手,林兄居然将他击败了!”
白云残笑道:“马兄弟!我的眼光不错吧,一看林先生就知道是位绝世高手,所以才委以重任,你先时还以为我太过草率,现在可服气了!”
马汉忠笑道:“服了!服了!其实小弟也不是说林兄不克当此任,而是怕属下的弟兄不服。因为林兄是小弟引进,得罪了他,小弟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可放心了,如果有人敢说话,就叫他自己来尝尝林兄的厉害!”
白云残道:“马兄弟,不是我说你,有时你就弟兄们太纵容了一点,林先生是我聘定的,那怕一点武功不会,也不应有人对他不敬。”
马汉忠苦笑道:“倒是一点武功不会也好办了,下面的弟兄也不敢要求赐教,就是因为林兄会两手,万一遇上一两个死心眼的,硬要切磋求教,于例又不能推辞。”
白云残一沉脸道:“这种情形以后不准发生了!”
马汉忠道:“盟主!豪杰盟的班底是靠这些人维持的!”
白云残道:“我知道,但现在我们已发展到黑白两道,以须讲究纪律,令出必行,违者死,我所以把黑道上的人员交给小云去管,就是要他整顿一下!”
马汉忠低下头道:“是!小弟无能!”
白云残忽又笑道:“兄弟!你可别多心,豪杰盟等于是咱们两人手创的,你我还分什么彼此,今后白道上的人你多用点心,你的个性也比较能适合他们。兄弟!我说句笑话,你虽是黑道出身,可是你重交情,尚人情,倒应该是位白道上的大侠才对!带领黑道弟兄,你可实在不行,就他们非要心狠手辣不可,所以今后你不如专任白道上人员的统御,你这一套必能使他们心口皆服,感激涕零。”
马汉忠一叹道:“小兄觉得林兄更为适合!”
傅玉麟忙道:“马兄!在下闲散惯了,可不耐负责任,盟主所列的条件,在下还可以勉强接受,如果你要我去管人管事,我就敬谢不敏了。”
白云残笑笑道:“马兄弟!林先生是淡泊成性,咱们要想借重高才,必须要投其所好,还是让他自由一点的好。”
傅玉麟道:“正是!还是盟主知我较深。”
白云残得意地大笑道:“白某别无长处,就是能知人而善用,林先生跟白某相处久了,就会了解的。”
傅玉麟也笑道:“人之相处贵在知己,自首如新,倾盖如故,能否相处,一晤即知。若非盟主知己,一度浅谈而立付重寄,在下还不想把这点本事抖露出来,因为在下志在行医,武功非所长,所以献丑,也是为酬知己尔!”
白云残笑得更得意了。傅玉麟借机会又问道:“刚才那两男一女,跟盟主在什么宿怨,他们的身手都不错!”
白云残笑道:“跟先生交手的那一个叫丛申仁,向无宿怨,只是被邀来凑热闹的,不想也如此高明,幸好有林先生应付过去了,其余那两个,可真是了不起,男的叫凌寒水,是前任天道盟主,最近才让给一个叫傅玉麟的年轻人,女的叫莫九霞,是天道盟首任盟主赫连达的夫人,他们跟我乃是私人恩怨,不必放在心上。”
可能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提起往事,所以约略带过,傅玉麟很聪明,也不加追问。一夕无语,第二天开船,后面那条大船也没有追上去,傅玉麟知道消息递到了。
豪杰盟目前的总坛设在江都,也就是扬州府。
他的字条上说一路上有自己在照应着,可保无事,请三位老人家先一脚赶到扬州,相机接应,等待自己进一步的联络,如无必要,万勿轻易现身,他想利用这个机会,深一步了解豪杰盟的内幕。
他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怕谢晚云泄密,或者是行动言语上露出破绽,一定要设法跟谢晚云打个招呼,但又苦于没有机会。而且他对莫秀秀的状况也很悬心,到现在为止,没见过莫秀秀,更不知道白云残是安着什么心。这些都必须私下问问谢晚云的,但在白云残的监视下,造成这个机会很难,于是他一皱眉头,计上心来。
在三天的船行中,他尽量对谢晚云问长问短,而且在人前人后都表示出对她的欣赏。
白云残自然明白他的心意,船到金陵时,他私下对傅玉微笑道:“林先生似乎就我这个女弟子颇有好感。”
傅玉麟装成不好意思地道:“哪里!哪里!在下游泊四方,很少与女子接近,只是觉得谢姑娘丽质天生……”
白云残大笑道:“先生别客气了,我有十几个女弟子,她年纪最大,今年已二十六岁了,人也很稳重,如果先生中意,就让她侍候先生吧。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她以前年纪轻,受了一个属下的诱骗,已非完璧……”
傅玉麟红着脸道:“在下已四十三了,恐怕大大了一点,实在不敢妄想求匹。不过在下倒不计较许多,谢姑娘温柔敦厚,美如天仙,自然是人见人爱……”
这番话简直连不起来,却也表示了他高度的谈话技巧,一方面欲受而假推,一方面也表示不在乎她并非处女;而且更装出中年人急迫之状。
白云残笑道:“大个十几岁恰到好处,就让她侍候先生吧,今夜船泊金陵,先生可以带她到岸上去培育一下感情。以后先生有意,就成了家也行,否则就叫她跟在先生身边侍候着,等待将来再找个合适的就行。”
傅玉麟忙道:“在下得陇已足,何敢望蜀,只是这样实在太唐突了,谢姑娘肯答应吗,她不会生气吗?”
白云残笑道:“我跟她说去,应该没问题!”
船到金陵,白云残果然吩咐谢晚云跟傅玉麟一起下船,而且吩咐道:“林先生要下去散散心,你小心侍候着,今夜不必回来了。金陵分舵,你就顺便联络一下,明天上船时我要听个确切的回报,看看他们最近做些什么。”
谢晚云红着脸,低着头,陪傅玉麟走下了船,却一直走向一所叫鸿发的客栈,那儿早就为他们备下了精舍。
进了房,谢晚云关上门,就开始宽衣,傅玉麟微微一愕,谢晚云却脸呈苦笑,掀开衣襟,将酥胸就着他,雪白的胸膛上写了一行细字:“耳目众多,君可杀我而急行,或可免难,否则即假戏真做,以释其疑。”
傅玉麟不禁犹豫地道:“这怎么行呢?”
谢晚云笑笑道:“这是盟主的命令,而妾身慕君高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