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麟道:“那倒不然,人身一百零八处穴道,总有一处是的,我试遍了你全身穴道,总会找到的!”
白小云笑得更得意道:“傅玉麟,你也在外面闯荡了几年,而且是天道盟的魁首,居然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话,实在叫人意外,别说我的剑法高出你一筹,就是一个比你差了一倍的庸手,也不可能让你点中全身的穴道,你若有这个本身,又何必费事找我的练门呢,穿喉一剑岂非更省事!”
傅玉麟却冷冷地道:“白小云,穴道虽多,练门只有一处。很可能被我第一剑就找对了!”
白小云道:“绝无可能!”
傅玉麟淡然道:“只要你有练门就有可能,开始吧!话说得再多也没用,问题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
白小云傲然道:“你先出手好了,三招之内我不还手!”
这家伙实在奸得可以,但傅玉麟却毫不为意,只是笑了一笑道:“三招之内无法决胜负的,我也可以同样地让你一番,但是你心高气傲,一定不会接受,我就先上了!”
说着一剑直刺,白小云轻轻一挪避过。傅玉麟变招很快,原势一转,斜施过来,横扫腰间,白小云电疾平躺下去,反应也快得出奇,那知傅玉麟早就算好他会有这一着,第三招根本不是用剑,欺身进去,长剑高举,白小云一手撑地,目注剑势准备应变时,傅玉麟忽然一脚飞出,踹在他的胫骨上,把他踢得在地上滚了两滚。
一身雪白的衣衫沾上了不少泥沙,虽然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却大大地折了他的面了,白小云一纵而起,怒声喝骂道:“卑鄙!你居然发冷腿暗算?”
傅玉麟笑道:“正面交锋,何谓冷腿,我们在交手前也没限定过非用剑不可,姓白的,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要卖狂之前,最好先秤秤自己的份量,对天道盟主,你还不够让三招的资格,求荣反辱,这是很不上算的事!”
白小云怒吼一声,剑随身进,如风而至,这家伙的剑术确有其独到之处,每一剑出手,都精辟神奇。
傅玉麟则十分沉稳,完全采取守势,让主动之权操之敌手,看起来似乎已落下风,可是白小云的攻势仍然被他—一封架住,猎猎的剑风连衣角都沾不到半点。
白小云攻了十几招后,忽然自动歇手退后了几步道:“傅玉麟,你为什么不回手?这场架不是我一个人要打的!”
傅玉麟笑道:“你的气功练到家,刀剑不伤,我还手有什么用,最多划破你的衣服,那又何必糟蹋东西呢?”
白小云怔住了道:“这样子怎能分出胜负呢?”
傅玉麟道:“分胜负能解决问题吗?你的目的是要绿林道全归你节制号令,我则是为那些新盟友维护权益,不受你的威胁,就算我输了,也不会放弃目的,相信你也是一样,因此我们这一战已不是胜负的问题了。”
白小云语为之塞,顿了一顿道:“那要如何解决?”
傅玉麟道:“解决的方法很简单,我不想强迫谁,更无意在绿林称霸,愿意跟你的,你带着他们组绿林盟去,加人天道盟的,我们自有盟约规章……”
白小云道:“那不行,我这绿林盟主权柄不容分割!凡是绿林道中的人,必须全部纳入我节制之下!”
傅玉麟道:“那你必须把我杀了才行,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对不让我的盟友受到点威胁。”
白小云脸色转厉道:“傅玉麟,我义父有过指示,不希望在今天杀死你。只要我打击一下天道盟的声望,叫你们自行瓦解,直到没有人敢加入为止,可是你如此固执,我只好违反义父的指示,要你溅血当场了!”
傅玉麟笑道:“白云残虽然没老,却已开始糊涂了,天道盟又不是从我手中组起来的,我死了,天道盟也未必会瓦解,我不死,更不容你们动天道盟中任何一个人。”
白小云哼了一声道:“想死还不容易,我在十招之内,一定要砍下你的脑袋,你等着领死吧!”
语毕再度发剑,这次来势更厉,剑光如电,傅玉麟只架开了三剑,第四剑就被他横剑一削,砍中肩头。
幸好有着天蚕丝宝甲护身,这一剑只使傅玉麟的身形晃了一晃,丝毫未受损伤,但天道盟中诸人已惊呼出声。
白小云一剑得逞,也知道战斗并不因此结束,继续发招进逼,终于在第九剑上,他一剑绞飞了傅玉麟手中的长剑,第十剑跟着逼进,抵住了傅玉麟的咽喉。
但是傅玉麟的反应也很快,右手剑脱,左手却迅速捏住白小云的剑叶,所以剑尖离喉虽仅两寸,却无法再前。
白小云冷冷地道:“傅玉麟,这下子你怎么说?”
傅玉麟神色如恒道:“没怎么说,你的剑术不错,但并不表示你胜了,武学之道,并不止于剑道一项。”
白小云怒道:“你还敢强嘴,我的剑再进前两寸……”
傅玉麟笑道:“生死之差,仅在毫发之间,这两寸的距离还远得很呢,你得意不是太早了吗?”
五湖群豪,天道四老以及那些加入天道盟的绿林群雄,一个个都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毕立民与裘三丰都忍不住想出场去解围了,只有崔乙真沉得住气,拦住他们道:“二位请等一下,玉麟的剑虽脱手,但我知道以他的剑技不会败得这么快,必然是另有用心!”
毕立民急道:“夫人!二指之力,怎能抵得过对方全力推送,再不出去可就迟了!”
崔乙真庄容道:“我相信他必有反败为胜之策,何况此一战关系重大,即使能救下他的命,天道盟却整个地垮了,因此我们必须忍耐等候,看看情形的发展再说!”
沙金炎也道:“夫人的话不错,傅盟主即使身死,天道盟仍可全力再战,如果现在一出,能否挽救盟主尚在未定之局,天道声望却一败涂地了,死了一个盟主,还可以再选一个,声望一毁,却无从挽救了,我们还是看看吧!”
白小云望望傅玉麟,见他仍是十分从容,似乎胸有成竹,心中踌躇难决道:“如果你不服输,我准你拾剑再战。”
傅玉麟笑道:“我不认输,但也无须拾剑再战,因为我取胜之道不在剑上,我放弃了兵器,就是为造成这一个优势,良机不可再,我怎会放弃呢?除非你认输,带领你的人走,并发誓不再侵犯那些新盟友,我倒可以放过你!”
白小云怒道:“你在做梦,我举手就可以要你的命,你居然敢叫我认输,你真把我当三岁小子了。”
傅玉麟道:“我不是唬你,事实上你已经输了。”
白小云气心上冲,腕间用力推刺,可是傅玉麟的三枚手指挟住剑叶十分有力,就是不让他推进半分。
白小云前腿微屈,将全身劲力都集中在后腿上,双手握剑往前一送,傅玉麟大喝一声,手指往上一抬,使他的剑尖朝天,人却跟着冲了进来。
傅玉麟的右掌抡起,一下子砍在他握剑的手腕上,劲力绝伦,白小云纵有气功护体,也经不起这一下重击。
首先是长剑波震得脱手堕地,傅玉麟紧跟着一腿横扫,将他打翻在地,跟着又是一抓,提起他背心的衣服,往上一抛,足足抛起有两丈多高。
白小云仓猝受制,身手还是不凡,人到了半空,已能稳住身形,一个筋斗,变成头下脚上,直扑下来,十指箕张,往傅玉麟的头顶直插而下。
傅玉麟很稳,仰面以待,等得白小云的双手临头,才微微挪身闪开,伸手在他肩上轻轻地一拨。
白小云被他拨得身子横了过来,背心朝地,无法再控制平衡,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
傅玉麟如影随形,跟着上去,却不急着出手,等白小云双臂一撑,身子弹射而起时,他才搭手,握住白小云的脚尖一转一拧,白小云弹起约莫丈许来高,本想在空中转过身来稳住的,被他这一转,又是背朝着地摔了一下。
这次他学乖了,平躺地下不动,待傅玉麟走近时,才暴起发难,身形如箭般的射出,运掌如剑,狠插过去。
但傅玉麟乖觉得很,早就算准他会有这一着,仰面平倒以铁板桥的身法避过一冲,右腿轻勾,吊住白小云的脚尖,借势转力,把白小云的身子又勾成后仰之势,砰然声中,第三度摔倒下来,用武之妙,令人拍案叫绝!
白小云三度受挫,他的那些师兄可忍不住了,勾漏九侣中的上官梦云呼喝一声,如弹丸射出,仗剑急刺傅玉麟的后背,傅玉麟明明已经发觉了,却装作不知道。
剑临后背,他仗着有天蚕甲护体,咬牙硬挨一下,弓背一挺,铮然声响,将一枝钢剑震为两截,他自己却装模做样的冲前两三步,拿桩站定。
白小云已经一个打挺站了起来,傅玉麟笑笑道:“怎么样,我说你的人靠不住吧,如果我不是穿着护身甲,这背后一剑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白小云怒视着上官梦云道:“八哥!谢谢你了!”
上官梦云发现自己做错了事,脸色一变道:“小弟!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怕你吃了亏!”
白小云看了他手中的断剑,以及一脸惶急之色,才叹了一口气道:“八哥!先前我是一时不慎,着了他的道儿,但最多只摔三跤,第四次我已有了解困之策,可是你这么一来,叫我跟人家说什么好呢!”
上官梦云垂首无语,白小云又道:“你从看台上飞身扑到这儿,少说也有十多丈远,以傅玉麟的耳目之敏,早就发现了,可是他硬挨你一剑,你知道他为什么吗?”
上官梦云呐呐地道:“小兄不知道!”
白小云叹道:“他是在试试看我的话有多少份量,我说过如果有人再施暗算,就砍下那人脑袋,言犹在耳,偏偏你就犯,而你又是一片诚心,叫我怎么办呢?”
上官梦云道:“理他呢,反正天道盟早晚必溃……”
白小云流声道:“我的话都不是说给傅玉麟一个人听了,这是我就任绿林盟主后所宣布的第一道口谕,没想到竟是你这位做兄长的第一个捧场,为了酬报你一片爱护盛情,我只有特别通融,留你一个全尸了。”
他说着话,人已向上官梦云走近。最后一句话时,恰好走到上官梦云身边,因为他先有特别通融的话上官梦云的脸色方自一松,才听到最后一句话保留全尸的话。
上官梦云一急道:“兄弟!你……”
只说到三个字,白小云一指点出去,手指直插进他的咽喉,拔出来时,鲜血跟着喷洒。
上官梦云的身子只挣了两挣就倒地不动了,白小云却胜寒似水,转向傅玉麟道:“我虽然被你连摔三跤,却自信不会输给你,但有了八师兄这一扰,我不便再向你请战,今天算是你胜了,我们改日再战吧!”
傅玉麟没想到他真对上官梦云采取了杀手,一时之间对这个年轻人不禁有莫测高深之感,而且也难以对他作一个正确的评价,行事之偏激,杀人不眨眼,可以说是个绝对残忍凶邪之徒,可是他处事的光明磊落,果断的气魄,则又非常人所能及,实在说不上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迟疑片刻才道:“傅某无意生事,只要阁下不侵犯,傅某与阁下无怨无仇,犯不着性命相搏!”
白小云冷笑道:“这是废话,我义父所倡领的豪杰盟形将称魁于武林,举凡黑白两道,俱将臣服于下,除非你们天道盟肯屈膝称臣,否则我们终须一搏!”
傅玉麟道:“白云残与傅某另有过节,那是天道门户的私事,如果他肯私下解决,傅某不想劳师动众,假如他想藉豪杰盟为患江湖,则天道盟定将全力与之周旋到底。”
白小云哈哈一笑道:“我义父功力通神,豪杰盟势力已控制了大半个天下,凭你们这点实力想反抗,何异螳臂挡车,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义父知道天道盟中几个老的都还在人间,他们的过节,老辈的自会解决,还犯不着跟你一斗,你想干什么,自有我白小云接着。”
傅玉麟心中一振,暗惊白云残消息之灵通,天道盟中老一辈的生存的事,他自己也是最近才得到证实,其他人如天道四老,都还不得而知,白云残居然已经知道了。
可是他口中却不加承认,只是淡淡地道:“那恐怕由不得他,傅某职责在身,只要找到他,定然放不过他,我们今无的问题又怎么解决呢?”
白小云冷冷地道:“我们这一战还没有结果,却被人扰乱了,现在我纵然说有反败为胜之力,也难令你心眼,因此我只好认输,我的人我带走,加入天道盟的人,我也暂时放过他们,在未将天道盟击溃前,我不找他们麻烦!”
傅玉麟颇感意外地道:“希望你言行如一!”
白小云哼了一声道:“我言出如山,绝不反悔,但你也收敛一点,已经投入我绿林盟的,我将尽最大的努力保障他们的权益,希望你不要去招惹他们!”
傅玉麟道:“这不是废话吗,问题等于没解决,天道盟下的盟友,多半是仗保镖为生,你的绿林道下朋友,控制了大半个天下,难道就叫他们都关门歇业不成!”
白小云道:“那倒不是,以前天道盟下的镖局如何遇境的,仍然照惯例通行,我绝不留难,如果他们想改变往例毫无条件的通过,则别怪我不客气了,这样你满意吗?”
白小云笑笑道:“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等我把天道盟折服之后,条件就不一样了,你等着吧!”
语毕回头朝他所辖的绿林群豪道:“大家走吧,十天之后我在江都城中第一楼设宴,款待各位,以谢各位对我的支持,同时分布绿林盟新的规约,今天捧场的各位,希望能全都光临,一个也不缺,否则我将以最严厉的手段来对付了,因为我在事先已经给各位一个选择的机会,各位支持我,我十分领情,届时必有以报,但我对见风使舵的人最为深恶痛绝,一定毫不客气,各位请便吧!”
说完转头又向傅玉麟道:“对事先参加天道盟的人,我尊重他们的选择而不加过问,但在我离开后,如果还有人想投靠天道盟的,我希望你也考虑一点,如果你敢收容包庇他们,则无异是逼我破坏约定,那后果你该负责,再见!”
冷冷一拱,也不等傅玉麟答复,转身扬长而去,他的人也跟着离去,尤其是他最后的一番话,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使得一些想向投靠天道盟的人也都不敢表示了,乖乖的跟着离去,没一个敢留下来的。
因为这些人知道此刻即使想投向天道盟,傅玉麟也不敢收容,而白小云手段之苛厉则是眼见的,除了死心塌地的追随白小云之外,没有第二条路走,只是等天道与豪杰两大盟对火并有了结果后,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聚得快、散得也快,没有多久,偌大的一片会场,已经走空了一大半,只剩下最先表示加人天道盟的一些人,还在等候傅玉麟进一步的指示。他们公举飞叉太保贾雄为代表,向傅玉麟请示以后的行动。
傅玉联只得道:“各位加盟的仪式,等天道盟下一次盟会时再当众举行,目前各位还是维持现状好了,各位如果有困难,天道盟一定全力为之支持!”
他的话说到这儿,贾雄等人也感到相当满意了,对未来局势的发展,谁也不敢作任何预测,贾雄倒是较为激进一点,拱手道:“家伯父惨死白小云之手,此仇不共戴天,盟主如果对豪杰盟有所行动,西川九寨一定全力以赴!”
但是看准了他们几弟兄与白小云已经公开决裂,除了依靠天道盟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可是他也仅表达了自己几弟兄的意向,没有为大家一起请命。
傅玉麟何尝不清楚,那些人先前加盟,只是一口气忍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