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齐寒烟出来,无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夙长生道:“怪不得烟儿曾说你粗中有细,原来如此。”他看向谢摇篮,正色道,“我确实来寻你,想向你讨一件东西。”
谢摇篮皱眉,两人之间仇怨不浅,他竟然还能腆着脸要东西,真是好厚的脸皮!谢摇篮问:“何物?”
“无塔!”夙长生眼神凌厉地看向她。
“若我没有呢?”谢摇篮好脾气道。无塔她还真见过,只是来不及拿到手,就掉入了斜云骨池之中,她连碰都没碰到过。
夙长生双手抱臂,粉色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玩味地看向她,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那就莫怪我下手强抢了!”
谢摇篮头疼扶额,她说的是她没有,又没说她不给!听得懂人话吗?
101双塔二
谢摇篮伤腿初愈;行动尚且不是和灵活;不想同他多言;直接转身欲走:“无塔不在我这里,夙道友请回。”
夙长生手持一柄长剑;二话不说就劈来;谢摇篮慌忙抬手一挡,眉头紧紧皱起。夙长生笑道:“禅修说谎可是会折损修为的。”神色之间分明是将谢摇篮的话当做推辞。
谢摇篮禅杖顺手一横,荡平一片剑光杀气,她心中冒出几分真火,冷冷道:“我乃禅修,不打诳语。说不在便是真的不在;你为何苦苦相逼?”
夙长生依然不停,剑光越来越急;两人你来我往,你砍我挡,眨眼就是数个回合。夙长生好言劝道:“无塔在你手中只是杀人利器,平白沾染因果业力,倒不如将它交给我,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谢摇篮伤势未愈,也只能勉强抵挡,夙长生手中宝剑带着青光,如山岳直坠。若不是谢摇篮手中禅杖也非凡品,怕是相接的第一下,就得碎裂开来。
谢摇篮飞身后退,夙长生怎肯让她逃走,立刻追了过去,眨眼之间,二人便出了无芳城。
谢摇篮见他紧追不舍,又一口咬定无塔在她手里,寻了个空隙,喝道:“在青冥界之时,那无塔之下陨落我清羽山弟子数百,即便真落在我手里,我也会毁了它。”
夙长生剑光一顿:“我知晓你的心思,青冥大劫我心中痛苦不亚于你,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痛一场怨一场就能了结。我只要无塔,无意伤你性命。”
他这一顿,谢摇篮喘过一口气,飞身退后几百步开外:“那无塔早已跌落如斜云骨池之中,根本不在我手中!”
夙长生冷笑一声:“既然你这般不配合,也别怪我不念同界之情。无塔被长灯的弟子所偷,而据我所知,那弟子丧命于你手,我未告诉长灯,便是给你留了生路,你却不领情?”
谢摇篮一震,据她从那两个命丧于斜云塔的弟子那里所知,青冥大劫肯定与那长灯脱不了干系,而夙长生好歹也算个爱憎分明之人,为何如今同那长灯搅合在一起?
谢摇篮瞬间冷静了下来。她和夙长生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他行为举止总是会超出常人预料,但是却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这般一口咬定她手中有无塔,怕是另有图谋。
她走神的一瞬间,夙长生身形直接从原地消失,一刹那间,便出现在谢摇篮身后,手中剑身一震,化作千万道剑光,分上下两部分,朝谢摇篮后背刺去,上边的直取谢摇篮泥丸宫,下边的剑光则想狠狠在她胸口刺个透明窟窿。
谢摇篮虽然平素为人处世有些呆愣,但是一牵扯到比斗事宜,就聪慧精明,岂会让夙长生得逞。
只是夙长生来势汹汹,又几乎用上全部实力,她显得分外吃力,幸亏她手中的禅杖并非凡品,向其输入真元念力,用力一荡,一片凶猛剑气瞬间就被涤散开来。
夙长生不待谢摇篮恢复过来,就又是一阵紧追猛砍,比刚刚又激烈了很多。一招一式间凶狠无比,剑光劈头盖脸地落下来,谢摇篮左右上下迅速刷来刷去,这才没被他砍成筛子。
夙长生先紧紧逼迫又妄图打闷棍,心中似已起杀机,谢摇篮再好的脾气,也被磨了个精光,两人此次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成,一时间青色剑光四散,黑色神光纠缠,剑杖频频相接,可是谁也近身不了谁。
两人实力差不多,这般紧锣密鼓的斗法节奏之下,谁都没有空暇去祭出什么法宝,此战直接发展成了肉搏战。谢摇篮不敢让剑光近身,怕被捅几个透明窟窿,夙长生也害怕让禅杖击打一下,那杖尖业力一引,自己直接混入蒿里地狱。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人打斗所引起的波动动荡开来,波及整个无芳城,有修士推门开窗,探出神识观测,但是根本探近不得,那比斗的两人之外真元涌动,气势非凡,神识刚刚挨上,就如同万针齐刺,他们只能慌张收回神识,转而用肉眼观看。
晴空满月之下,只见一道粉色身影和一道白色身影,如同两个光团一般飞快移动,根本看不清人形,只见那两个光团每每相撞,就发出惊天动地的灵气震动,光团之间就涤荡出青黑二色神光,此起彼伏,非常耀眼。
无芳城修士们来不及细细观摩,那两道光团就如同坠落星子的速度飞快离开此地。
第二日的秦山大比照常举行,那夜半之时的修士斗法被人当做谈资,连连惊叹,原来真正高阶的修士比斗是如此景象,甚至连身形都辨别不出来,每次碰撞都如同开天辟地,激烈异常。这是平常比斗之中根本就见不到的真正的实力比拼!
众人回味着,只感觉此刻擂台之上的比斗,无论是合体期,渡劫期,甚至于大乘期,都有那么几分索然无味。像是一片太平盛景,那拳来脚往看起来皆是花拳绣腿。
就在此时,远处的秦山一峰突然如同酥块一般流泻而下,青木繁花恍如光雾,一触之下化为幻影。
当剧烈的轰隆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才清醒过来,远处那山,竟然不知道为何突然化作齑粉!
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两道光团从远处那山峰塌陷之处升起,依旧是一粉一白,光团依旧时不时有青色和黑色神光扫出,神光所及之地,无不山崩地陷!
谢摇篮和夙长生整整比拼了一个晚上,两人皆尽全力而为,愣是谁都没有占上风,而且紧锣密鼓的节奏让两人迄今为止谁都没余力祭出法宝,现下两人都打出了几分火气,谢摇篮情绪控制炉火纯青,虽然恼怒面上却不懂分毫,而夙长生则明显地愤怒霸悍起来,出招凌厉蛮横,谢摇篮抬杖抵挡之时,明显感觉到他恼怒之下,蛮力堪比体修。
谢摇篮虽不知夙长生为何只隔了两日,竟然变得如此悍猛,但是她却无比清楚,自己此刻已落下风,即便还能凭借禅杖抵挡个几日几月不输,但是却委实没有什么意思,她这般一想,且战且退朝秦山大比之处赶去。
谢琅远远看着那两个光团朝自己移动过来,心中并无疑惑,早在昨晚谢摇篮同夙长生起了争执之时,那齐寒烟就支使小初来告诉他了,二人如今会出现在秦山大比上,也在他预料之中。他抬头看着高空,目光中浮现一层忧虑。
那仙北界天香圣女站在他的不远处,也抬头看着正在殊死搏斗的二人,手指虚握,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其余人则左顾右盼,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摇篮看准时机,弯腰躲开夙长生一记猛刺,飞身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身形隐没于秦山大比众人之间。
就在谢摇篮躲避之后的一瞬间,谢琅飞快出手欲拿夙长生,然而同一时间,一直隐于人群之间的天香圣女突然丢出一丈白纱阻拦他的去路,谢琅耳垂下挂着的那粒血珠子飞快攒动,落于他掌心,化作三尺长剑,就势一砍。
天香圣女玉手飞快一晃,怒道:“欲伤我夫君,先过我这一关!“
谢琅不怒反笑:“你夫君先刁难我夫人在先,我不先算账你倒还好意思先开口!”
仙人级别的人物,颇一出手就是一阵地动天翻,翻飞的灵气击起百丈高的漩涡巨浪,比那秦山山峰还要高,云间高台霎时间碎成一片,周围修士来不及撑起灵气罩的,真元激荡之下,吐血不已,不少人都艰难架起长虹撤退。
好在谢琅早已提醒秦山主和仙西界主护住这些比试的修士们,所以这一击虽然效果震撼,但是没有修士伤亡。
谢摇篮和夙长生分开后片刻,此时周围修士就撤离了差不多,只余下小猫三两只,有熟人,有不怕死看热闹的,还有挂在树杈上的绿蛟。
谢摇篮看了看周围,决定冒险在人前用一次十二魔神,她手中旗幡闪现,霎时间一股浓烈的仿佛源自于上古的戾气四散开来,留下的众修士无比惊惧地后退一步。
十二旗幡浮在她周身,还未唤出正主儿,她突然抬起头,发现夙长生手中金光耀眼璀璨,原来不止是她,那夙长生也趁机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那金光耀眼如太阳,令谢摇篮不敢直视,眨眼间那金光就又荡开几丈余高,还在不断地飞速变大,竟然是一个塔!
谢摇篮立刻认出来,此塔和那掉入斜云骨池之中的无塔几乎一模一样,似乎正是那双塔之一,传说中专门斩仙的暇塔,怨不得他千方百计想寻找那无塔,原来如此。可是这暇塔不也是长灯之物吗?为何却在夙长生手中!
那塔依旧在飞快地变大,谢摇篮眼看就要笼罩在塔底金光之内,她手中十二旗幡顷刻出手,环绕在她周围,将她紧紧护住,不被暇塔所伤。
十二旗幡本是攻防一体,此时此刻那塔也暂时奈何她不得。
她尚未舒一口气,鼻尖突然被一阵淡而熟悉的微凉气息环绕,她仰面一看,脸色顿时惨白得难看,即便是当初在斜云之内险些丧命于长灯弟子手下,她也没有如此色变过。
102双塔完
谢摇篮知道夙长生会有后招;但是却没有想过;双塔之一的暇塔竟然在他手中。而她谢摇篮虽然离地仙还有一步之遥;但毕竟也只是个大乘期修士;使用暇塔来攻击她,却如同鸡肋,在无塔之下;她可能会顷刻寂灭;但是暇塔之下;虽然煎熬且根本无法脱身;但是绝对不会像身处无塔那般立刻化为飞灰。
弱小的人修尚且不足以引起这座塔的注意。就如同捕兽夹捉得到老虎;却捉不到蚂蚁。
夙长生聪明异常,他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可为何又要放出暇塔?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她。
甚至于一开始毫不讲理的挑衅,蛮横地比斗,他都是有所算计,而算的就是那绝对不会看着她处于危险之中的谢琅!
秦山主站在塔外,手持一根青箫,正慢慢收回手,他看了谢摇篮一眼,平静地移开了目光。在他旁边,敞着胸口的仙西界主一脸惊讶,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质问着什么,秦山主神色宁静,微微垂下了眼睛。
谢摇篮扶起踉跄的谢琅,他却来不及说一句自己遭到暗算的经过,只仰头看了眼正要压下来的暇塔,便直接道:“我送你出去。”
“闭嘴!”谢摇篮蹙眉看了他一眼,抬手收回五柄旗幡放入他手中,快速将使用方法告诉了他,不顾他难以置信的眼神,又唤出魔神之一,冷淡向那魔神吩咐道:“送他出去,你非死不离他寸步。”
“我乃你夫,岂有丢下你的道理,要走也是你走!”谢琅打断她,手托一红色血球,拉长成一只大鹏鸟,他扬手欲将她丢上大鹏背上。“此大鹏可送你一人出塔,你出去后——”
谢摇篮直接一个凌厉的眼神看了过来,直接打断了他:“昏话!你死了我活着做什么!出去照顾好我儿子女儿!”
那六足四翼魔神已经飞在半空中,他一巴掌拍掉在身边闹腾的血色大鹏鸟,将谢琅往肩上一驮,肉翅几个忽闪下来,以肉眼根本看不见的速度消失在即将压制下来的塔边。
那魔神身披红鳞,浑身赤如丹火,六足四翼,速度极快,眨眼可行二十八万里。即便是落入掌心佛国之内,也奈何他不得,更何况这下压的塔远远比不上掌心佛国的扩张速度。倘若是长灯亲临,在这般突发情况下,谢摇篮可能根本没时间布置这些,但是夙长生使用暇塔的动作还有几分生硬,便给了谢摇篮这个机会。
谢摇篮安排下这一切只在一瞬间,外界甚至还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一红鳞魔神忽闪着肉翅悬在半空之中,一声声咆哮从他喉咙里传来,周遭修士莫不胆战心惊。而在这个时候,暇塔也彻底在地面上合了个严实,发出沉闷的轰隆一声。
而那红鳞魔神宽阔的肩膀之上坐着一个白衣银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飞在他头顶的一只血色大鹏突然呼啸俯冲,将手持白纱的天香圣女活生生撞下了秦山高崖,又在她的尖叫声中伸出利爪将她拎了起来,高悬在半空之中。
他将五只旗幡丢了下去,唤出两只魔神代替血色大鹏抓住天香圣女,两外三只朝夙长生和秦山主扑去。
而此刻,夙长生早已祭出了另外一件黄色的三角旗子,将自己护在旗下,旗下金光大作,五色祥云将他和身后的秦山主从头包裹到脚,魔神止步于瑞气祥云之外,无论如何咆哮,也不能前进一步。
谢琅依旧静坐在那六足四翼的魔神肩膀上,似乎初初回过神来,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躲在旗子底下的夙长生和秦山主,又看了一眼那已经合得严实的暇塔,眼睫微微颤了一下,他道:“玉黄旗竟然也在你手中,我倒是没有料到。只是你又能有多少真元支撑这玉黄旗?”
飞翔在空中的大鹏将身一抖,幻化成千万滴血色莲花朝那瑞气祥云撞击而去。夙长生苦苦支撑,而秦山主则看向暇塔,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香圣女被魔神束在半空之中,堂堂地仙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魔神一只一边拉扯她的胳膊,将她当成破布娃娃一般胡乱摆布,她无论尊严还是实力都遭到了无以伦比的践踏,她当即怒道:“要杀就杀,何必这般折辱于我!”
魔神看管下,她连元神自爆的机会都完全没有。谢琅听到她说话,木木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轻轻道:“若她出不来,我会将你剁成一万段洒在秦山每个角落,何必着急。”
他语气轻飘飘的,似乎有些恍惚,正在走神,可是夙长生从那血莲花的攻击频率和力量上断定,谢琅绝对没有走神,他根本就是疯了!连玉黄旗都快顶不住他这般进攻了!
夙长生有些支撑不住,而他身后的秦山主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周遭风景,除了一开始偷袭谢琅,将他攻入暇塔之中,旁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场戏。
谢琅又轻声恍惚地出声:“夙长生,将暇塔放开,否则就要委屈你夫人了。”他艰难抬起手臂,指了指身前不远处的天香圣女。
夙长生咬牙不答。
谢琅收回手,轻不可闻地命令魔神道:“先吃她两条手臂。”
只听咯嘣一声,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趴在天香圣女的魔神吸吮着自己的指头,用力啧啧嘴巴。天香圣女脸色惨白地颤抖着,贝齿紧紧咬着嘴唇。
“且慢!”夙长生飞快打断他。“暇塔我使用尚且不纯熟,只能三天使用一次,要我放开暇塔没问题,可是必须得等三天之后!”
谢琅垂着眼睛没有答话,后背披着的银发下,谁都看不到他的脊背在剧烈的颤抖,似乎下个瞬间,就会倒地不起。
长宽相当于两个斜云塔的暇塔之下,围着几个人,齐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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