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泰山压顶之势,光线被阻隔,玉印下的谢摇篮只觉得周围越来越暗。她身旁高树被折断的声音嘎吱嘎吱如同老鼠咬木头。眼见那印顶离谢摇篮的头顶只有不足半丈的距离!
谢摇篮刚准备出手,只听簌地一声,玉印被稳稳定在了她头顶三寸的距离。
谢摇篮以为是岳阳帮忙,但是这般蛮力看起来也不像是岳阳这般病弱书生所能拥有的啊……
她好奇,那手持玉印的道一宗弟子更是好奇。此印乃橙月峰主取秦山龙脉之玉石炼制而成,其中打入八八六十四道符咒增强攻击威力,一旦出手连主人都收不住势头,为何会被轻飘飘地抵挡住?
他和谢摇篮的视线同时落在玉印下的一只尾羽之上,那羽毛通体乌黑,尾部洁白还带着一点红色,油光发亮,像是刚从什么鸟类身上拔下来的一样。
这根奇异的尾羽扰乱了二人的打斗,谢摇篮顺势从玉印之下脱身,而那弟子则立刻收了玉印在手里,查看是否有损坏。
全力攻击之下可以入地十丈的玉印,怎么可能被一个柔弱的羽毛给拦住了?对面这女修会什么妖法!
正在两人都觉得蹊跷的时候,众人脑袋顶突然落下一团五颜六色的……山鸡。
那山鸡落地,抖擞了下羽毛,黑亮的小眼将众人注视一圈,傲慢问道:“刚刚是谁放的光?”
众人皆没有说话,他们神识都在这山鸡身上扫了一圈,发现竟然探不出修为,都不敢动作,除了被绿蛟压在身下的那可怜虫还在间歇性挣扎一下外,周围气氛如同被凝固了一般。
山鸡不耐烦了,操着一口明显还带着鸟味的人话,叽喳道:“我在问,刚刚是谁放的光,你们这些小辈们快点乖乖回答,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对面那道一宗弟子极为识时务,当即指着谢摇篮道:“她。”
山鸡又抖了下毛,朝谢摇篮走了过去,谢摇篮也得以正面观察这货,它一身羽毛看起来油光水滑,但是却有青、黄、赤、黑、白五色,没有规律地杂乱交织在一起,看着着实有几分累眼。它屁股后边的尾羽聚成一簇拖在身后,划拉过的青草立刻带着盎然生机。
山鸡终于走到谢摇篮脚边,它昂着脑袋瞧了谢摇篮一眼:“你再将那五色毫光放出一遭。”
“什么?”
“叫你放就放,废话什么。”山鸡说着,尾羽又拍了拍地面,这次尾羽所拂过的草木竟然尽数枯死……
谢摇篮犹豫一番,还是取出了定海珠,她掌心之中顷刻光芒四射,早已有心理准备的道一宗弟子,岳阳,绿蛟都赶紧闭上了眼睛,免得再被这毫光刺瞎一阵。
众人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那山鸡黑亮的小眼睛紧紧闭着,明显已经被刺得暂时看不见任何东西,它身后尾羽尽数打开,如同小小的蒲扇,就是那颜色着实有几分糟心。
山鸡脚步跌跌撞撞地往谢摇篮裙子上撞,口中却骄傲地问道:“吾与五色毫光,孰美?”
61逃跑
山鸡身后背后展开的尾羽哗哗作响;羽翎之处半寸之处浮着时隐时现的光芒;如同天女散霞光;迷人心神。光芒伴随着它抖动羽翎的动作上下翻涌,散入周围空气之中化作青,黄;赤;黑;白五色;幻作寿鹿;玉兔,金鲤各种祥兽,四下跳跃。美妙无比,更有如同仙乐一般的钟磬弦乐悠悠传来;令人飘飘欲仙。
谢摇篮尚保留着一丝清明,觉察心神失守,立刻默念了一段清心诀,她乃道修出身,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还是选择此口诀来恢复理智。待她心神稳定,再定眼一看,周围无论是岳阳还是那个道一宗弟子,甚至绿蛟都一脸沉醉。
只听岳阳恍恍惚惚地开口:“美,真美。”
山鸡得意洋洋。
道一宗弟子也满脸傻笑地做出相同的评价,山鸡将身后羽屏晃地更加响亮。
而此时,在场唯谢摇篮一人尚未出声。
山鸡拿黑葡萄似的小眼斜她。
“尾羽上的五色神光很美。”谢摇篮不惯说谎,为了照顾此鸡子的面子,也真诚地夸了一句。
山鸡上下打量她了一眼,发现她没有被疑惑,嘟囔道:“倒是奇了。”
谢摇篮觉得此妖不同寻常,不愿同它多接触,她捏了两道印诀分别打入岳阳和绿蛟体内,一人一蛟皆瞬间清醒过来,她稽首道:“这位前辈,晚辈尚且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哪料山鸡闻言,背后尾羽刷地一声收了起来,它侧着脑袋看谢摇篮,一只爪子慢吞吞地抬了起来。
谢摇篮自认为同此物无冤无仇,也没有猜测它的心思,心里一直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对付那两个道一宗弟子。
山鸡抬起的爪子猛然一手,就地朝前一扑,顿时幻作人形,乃是一个模样俊俏的男子,身着无一丝杂色的白袍,黑发干干净净地挽在脑后,黑亮的眼睛里氤氲着些莫名其妙的恼怒。
他手持一根羽翎,也不打招呼,直接朝谢摇篮面门攻击过来,动作又快又狠,似乎想直接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来。
谢摇篮反应过来,飞身后退,那羽翎光芒划过之处,合抱粗的苍天古树不仅被拦腰折断,而且被生生击出了丈余远,树皮生生被震得崩落下来。而更为恐怖的是,周围大须弥正反九宫阵之下的各种禁制,经此羽翎一刷,竟然如同拂过轻尘一般干干净净,毫无存在的痕迹!
试想谢摇篮花了不小的力气,才能勉强改阵出来,而此妖不过手持羽翎轻轻一刷,周围禁制顷刻灰飞烟灭,真让人咂舌!
谢摇篮暂时想不出办法抵挡,连连后退,不过眨眼之间,那妖几乎将此地古树丛林摧毁殆尽,却没追赶上谢摇篮飞快的步伐,他见谢摇篮还欲再逃,大怒:“有种你给小爷站住!”
他手中羽翎青光大盛,余下四色光芒被压在底下,像是蛰伏的毒蛇,谢摇篮匆忙回头,只见他又施展神通,恶狠狠朝前一刷,只见青光轰然压下,如同泰山崩塌,日月下坠,那起码生长千年的树木如同被踩坏的柴火,而周围千里的道一宗禁制几乎被破坏殆尽。
以羽翎为中心,一股强横恐怖的力道四散开来,甚至在空气之中形成了青色的水状波纹,一丈一丈朝外扩散,那波纹呈实体状,遭到阻拦的树枝折断,鸟兽口鼻出血扑倒在地,而不远处的一座山峰被波纹击中,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顷刻轰然崩塌!
岳阳和那道一宗弟子运转周身全部灵气,勉强苦撑,绿蛟皮厚得堪比世上最坚硬的首山赤铜,此刻他虽然难受,却并无大碍,他扭头看了看岳阳惨白的脸色,尾巴一甩将他卷入自己肚皮底下。
岳阳立刻感觉周身压力顷刻减少了不小,绿蛟肚皮底下虽然恶臭难闻,却安全无比。他勉强探出神识往外探测谢摇篮的去向,惊讶地发现,方圆六千里,竟然寻觅不到一点谢摇篮和刚刚那山鸡的踪迹。
就像猛然蒸发了一样。
“你是她的灵兽,知道她在哪里吗?”岳阳问绿蛟。
绿蛟望向一个方向,恶狠狠道:“她不让我跟过去,说是累赘。”
而此刻,远在道一宗等待众人消息的谢琅,季染,道一宗众峰主长老也察觉了刚刚的动静,他们纷纷将神识探向那个方向,但是只探测出两个修士的踪迹,一个重伤一个轻度灵气枯竭,哪个看起来也不像能发出这么强大力量波动的人。
季染脸色大变,他身为宗主,自然能察觉到护山大阵之中有部分禁制被毁坏,心中惊讶,他之间曾经叮嘱长老开启禁制将谢摇篮困在内,这般强横的力量波动难道是她的手笔?可是那里并无她的踪迹,甚至整个道一宗外围两万里,都没有了她的踪迹!
他已经在比试之前开启护山大阵,周围两万里内准入不准出,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青色波纹依旧在不断朝外扩展,很快到达了众人所等待的广场,立刻就有弟子难受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往外冒,而修为更弱的弟子胸口闷疼,一口血喷涌出来。
季染一看,手朝上一抛,祭出一个金罩,将广场上众人笼罩在金罩的光芒之下,广场众位弟子缓过劲来,纷纷讨论这刚刚那道诡异的青光。
萌萌被父亲抱着,他看了看那处青光,掏出了自己的宝贝乌龟壳,里边的铜钱呼啦啦响了一阵,他扁着嘴郁闷了:“怎么又是大凶?”
谢琅看了一眼儿子手中的乌龟壳:“气运已经差到无药可救了。”
萌萌自然知道他在评价谁,他早就因为那边那个叫橙月的女修憋了满肚子火,再加上那女修一直在拿眼睛瞧父亲,顺带着也有些生父亲的气:“我就知道你嫌弃娘亲!”
“我儿居然这时候才知道?”谢琅口气依旧懒洋洋地逗他,“未免太迟钝了些。”
“你!——”萌萌恼怒。
看着儿子吃瘪,气愤地扭过头,一张脸鼓成包子,谢琅脸上浮现笑意,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萌萌的耳朵尖,被萌萌立刻甩开。
谢琅随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儿子忙着生气,继续看着那边的橙月磨牙,暂且将那道诡异又危险的青色波纹忘在脑后。而谢琅却静静看着远方,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袖中手飞快地掐算起来。
···
谢摇篮看着身后追逐而来的那山鸡,暗叹倒霉。
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经遁出道一宗地盘,只看到那恶鸡穷追不舍,活像见了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仇敌!青光频频在她身后刷过,耳畔只听到阵阵轰隆轰隆声,不难推测,这山鸡现在只想将她置于死地。
谢摇篮实在是想不通,她同这山鸡本是初次见面,为何生出如此大的怨恨?
此刻在她神识之中,玉简飞速地传授着“九梵飞遁诀”口诀,此口诀有九重,谢摇篮之前尚未曾接触过,如今可以说是现学现卖。玉简传授的速度极快,她必须运用十分的脑力才能将其理解,而身后山鸡追逐又从未停歇,她又必须运用十分体力才能勉强保命。
一时之间,谢摇篮无论脑力还是体力几乎都发挥到了极限!好在她一向意念坚定,即便是到了极限也能靠意志力苦撑。
此刻,追逐在她身后的山鸡只觉得这人速度越来越快,他嘴角不由地含着一抹恨恨的笑容:装,你丫接着装不认识小爷!这不是露馅了么!
谢摇篮拼劲全力,使出九梵飞遁诀的第四重,身形立刻化作银光朝前飞跃,由于灵气不够用,她甚至连天上的罡风都不能分出力气去防御,她肉身尚且锤炼不够,身上顷刻被罡风刮得鲜血淋淋。而在她脚下,四万里土地顷刻被甩在身后,周围景致已经由浓密的山林变成了苍茫大漠。
谢摇篮气喘吁吁地跌落在沙堆上,体内灵气只余下三分之一,此刻她气还没喘匀,那杂毛山鸡又从天边露头,他已经不是那副白衣俊俏青年的想象,而又化成了本身,尾羽杂七杂八地支楞着,看起来追逐得也颇为辛苦。好不容易看见谢摇篮身形,他张牙舞爪就往下边扑了过来,那极为尖利的爪子裹挟着浓浓杀气朝她迎面抓了过来!
正巧这时,识海之中玉简所传授的第五重九梵飞遁诀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谢摇篮立刻口念口诀,然后用力一拍地面,瞬间感觉本来贫乏的灵气被贪婪地汲取到一点不剩。再次接触到地面,她往后一坐,眼前阵阵发黑。
识海之中玉简觉察到她成功又再次成功施展了九梵飞遁诀的第五重,沉默良久,说了句:不错。
谢摇篮来不及品味玉简这句不错之中有多少震惊,她打开储物袋,飞速嗑药恢复灵气。倘若这次还没甩掉……
还没来得及想一下后路,那山鸡就又从空中掉下来,身上油光水滑的羽毛此刻如同在绿蛟附体般邋遢,他刚刚站稳,立刻破口大骂:“狂心你这秃驴,你跑啊,你小样有本事接着跑啊!”
谢摇篮一口血几欲喷出:“你认错人了!”
“呸!你刚刚不为我的翎羽之上五色神光所迷惑,我就觉得八成是你个秃驴。而且刚刚你逃跑时瞬息遁走万里的飞遁诀,这仙东界可没有第二个人会!你以为装成个雌的,又压低了修为,小爷就会心软吗?!”
山鸡看起来也体力不支,他一边站在原地回复体力,一边大骂着出气,“当年小爷在秦山觅食,无意之中将你生吞下肚,好心好意跟你商量,等我隔一会儿把你如厕出来,结果你丫片刻就不愿意等,直接划破开我的肉身出来,害的我修养了十万年才恢复,这次小爷绝对不放过你!”
谢摇篮此刻虚弱在地,灵气耗尽,而真元念力自上次在青冥界自爆法相金身后,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虽然想逃跑,却连半个办法都想不出来,而硬碰硬更是不可能,她连此山鸡的修为都探测不出来,妄图击败他更是笑话。可谓穷途末路。
山鸡霍霍磨牙:“小爷这次非得再生吞你一遭,好好出个气!
62脱险
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额头脸颊往下滑;谢摇篮仰头看着这山鸡;哼了一声;道:“估摸你起码是个妖仙,而我不过是个合体初期的人修,你要吃我;还能这么不羞不臊;我都替你觉得丢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主人才能教养出来这么无礼的山鸡!”
山鸡大怒:“不许侮辱我的主人;还有!你才是山鸡!小爷哪里长得像山鸡!小爷是孔雀!你个孤陋寡闻的东西!”
此刻这货头顶竖着一撮呆毛;尾羽也在狂奔之处被折得乱七八糟的;模样连山鸡都不如。他昂首傲慢地站在谢摇篮跟前,肚皮和脖颈的绒毛被沙漠上的大风一吹,纷纷乱飘,糊了谢摇篮一脸;她鼻子一痒,连连打喷嚏。
谢摇篮确实没见过孔雀,这种东西太过稀少,但是也从玉简之中有所了解,据说孔雀乃凤凰后裔,神话传说之中,凤凰死后周身燃起大火,可于烈火之中重生,并且获得教之前更强大的生命力,被称为凤凰涅?,孔雀是凤凰之子,继承了涅?了本领。
而且据传闻,这世上第一只孔雀,尾羽之上不知怎么的长出了一点先天灵气,被炼化作五色神光,五色神光根据五行划分,一绞之下,无物不刷。与此鸟对阵,你用什么法宝,他就能收什么法宝,打斗起来只能用糟心二字来形容。
谢摇篮这才想起刚刚此山鸡轻飘飘地一刷,禁制如尘土般被拂去。难道这货就是那只开天辟地第一只孔雀,而刚刚在她身后刷来刷去的光芒,正是相当于天道漏洞般存在的五色神光?
她赶忙收住四散的思维,孔雀性好食人,乃一只恶兽,他这模样打定主意想把写摇篮吞入腹中,她倘若再想不出什么办法,只怕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而这山鸡因为刚刚谢摇篮对他主人的评价,一时气愤难当,心中也在酝酿着更歹毒的主意。
一人一妖脑子飞快的动着,完全没有想到,刚刚那两弹指时间飞跃九万里的速度,惊动了大陆多少修士,纷纷从洞府出来,注视着这两人在天边留下的一抹长虹。也有修士想要上前查看,但是却跟不上这两人近乎变态的速度。只能隐约探出两人之中,一个满身妖气不加掩饰,修为已经是妖仙的水平,而另外一人……
竟是合体初期修为?!
那天上人只不过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众修士都觉得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不作他想。
而此时三十万里以外的秦山之中,正坐在金鲤池边讲道的一位道人突然停住,座下众弟子好奇侧目,只见他眉头深锁片刻,挥手唤来坐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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