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却把所有过错怪罪到我头上。刘莺莺,你说,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刘莺莺微微张了张粉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姚东京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嘴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可眼底却透着寒意。
“刘莺莺,你记住,要是你还敢这么不记教训,我绝对会以牙还牙。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当着舅舅舅妈的面,亲手剁了你的第三只手吧?”
说着,姚东京将视线落在刘莺莺右耳上,抬起食指,轻轻地拨动了下那枚耳坠。
最后,姚东京敛了笑,抿着唇冷冷地盯着她:“耳坠你喜欢就拿走,不过你得把我刚才说的话记在心里。”
说完,她再也不愿意看刘莺莺一眼,头也不回地甩门走出卫生间。
回到房间后,摆在书桌上的手机提示有一通未接电话。姚东京拾起一看,方才的郁闷和气愤一扫而光,立即回拨过去。
等待音才嘟嘟响了两声,段西安便接起电话。他大概是在洗澡,姚东京从听筒里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
“喂。”
“你刚才打我电话?”
“嗯?……嗯。”
“有什么事?”
段西安关了水阀,随意地拎起叠在架子上的浴巾,往重点部位一裹就走了出来。
他行至卧室的落地窗前,唰地一下拉开窗帘,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一时无言。
姚东京等了片刻也没听到段西安的声音,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显示还在通话中,于是又重新靠到耳边。
“你……”
“你……”
这回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出声了。
段西安抿唇无声地笑:“你先说。”
姚东京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墙边,空着的那只手绕起了柔软的纱帘:“你……在做什么?”
“嗯……看夜景。”段西安松懈地趴在栏杆上,遥遥望着窗外,眼中明明灭灭,是闪烁的车灯、通明的街灯,以及高耸的灯塔。
“夜景有什么可看的?”
“很多啊。”段西安笑着,眼睛也弯着,“你知道一天中的x市,什么时候最热闹吗?”
姚东京笑着猜测:“……夜晚?”
“没错。x市的夜晚灯火通明,最漂亮。我住在高层,刚好能俯瞰江景,江边亮着灯,两排齐刷刷的,把整条河照得忽明忽暗。江水一闪一闪,突然又暗下去……我这里太高看不清楚,但我猜那个暗下去的,是有人在划船,刚好通过那里。”
姚东京忍俊不禁:“你观察得这么仔细啊?”
“因为真的很亮很美。”亮得像夜空的繁星,像你的眼睛。
段西安沉吟片刻,继而轻柔地提议:“想看看夜晚的x市吗?我带你看江景。”
那时候正是夜晚9点,按照姚东京的作息,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该洗漱完毕,准时躺在床上了。
可那一刻,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段西安到姚家的时候,已经将近22点。
姚东京跑出门去,看见段西安坐在一辆深蓝的死飞上,右手把控着另一辆小型一些的脚踏车,见她出来,他直起身,高抬着左手朝她挥了挥。
而他屁股下的那辆死飞,依旧笔直地站立着。
看来他的自行车车技也是极好的。
姚东京不能开车,但骑自行车还是不在话下。
她小学的时候就会骑自行车了,后来因为学业繁忙的缘故,改作姚春风上下课接送,自行车也就荒废了。
不过后来上了大学,她又重拾这一技能,这样出行能方便些。
而现如今虽然她多以出租车、公交车为交通工具,但偶尔也是会骑自行车的。只是在那之前要先习惯一下。
姚东京坐上段西安右手边的那辆自行车,试着踩了下踏板,车身晃了晃,段西安急忙用手去挡:“你会不会?”
“当然会。”她小学时候骑自行车骑得飞快,都快赶上班主任那辆小摩的了。
说着,她便尝试着踩了几脚,车头在最先的几秒内是晃悠的,但很快便稳定下来。接着她便开始加速,一眨眼的时间就骑出百来米去。
段西安也跟着追上去,继而超越她。
他在前头带路,她便跟着。
他们并行骑过十字交叉路口,拐过最繁华的街道,穿行过拥挤的夜市,到达缓流静淌着的x江,穿梭在江岸边。
右侧是垂挂下来的柳叶,入春刚抽芽,他们迅速穿过带起的阵阵微风,柳叶哗啦啦地飘动。
段西安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姚东京一眼。她慢了,他也降速,她快追上了,他便加速。
一路骑来,她不喊累也不叫苦,节奏把握得张弛有度,段西安不禁笑了:“看不出来嘛,你有这技术!”
姚东京骑得卖力,哼哧哼哧的,闻言也笑:“小瞧我?我还没加速呢!”
说着,她也不管身体跟不跟得上,脚下猛的用力,倏忽一下子就冲到段西安前面去了。她很得意地朝后一看,笑声宛若银铃阵阵:“看吧?”
段西安光是笑,不说话,低着头,压下身子,像一条线条流利的鱼,小腿快速地上抬下踩,车子便如得乘风之势,一点一点缩小和姚东京的差距。
姚东京再拼命去踩脚踏板,也追不上如离弦之箭一般疾投出去的段西安了。
行出近20米,段西安才稍稍缓下,小腿肌肉因为猛然使劲,放松下的那一瞬间有轻微抽搐的感觉。
他毫无知觉,回头去看姚东京,这才发现他已将她甩出好些距离了。
他刚要嘚瑟一番,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后头的姚东京因为想追赶他,加速过猛,车子却不稳当了。
她的车在急行中歪歪扭扭,她迅速捏住手刹,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刹车声。她的车头已然失去了方向,比最初扭得还要厉害。
眼见她就要从车上摔下来,段西安二话没说,从死飞上跳了下来,迎着失控的车狂奔而去。
在即将撞上自行车之前,段西安朝旁侧了侧身,伸出左手猛地把住车头,姚东京身子一歪,便滚了下来。段西安右手一捞,就将她握在怀里。
车轮仍旧在翻滚,失去了把握方向的人,那辆车很快朝一侧倒下。≮更多好书请访问:。 ≯
姚东京后怕地看着那倒下了却还在飞速旋转的车轮,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胸口。
她尚且惊魂甫定,却听闻耳畔传来难捱的闷哼。扭头去看,才发现段西安成了她的肉垫,俊秀的眉紧蹙着,牙关紧咬,仿佛正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姚东京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他没回答,躺在地上轻微地摇摆身体。
姚东京扫视他全身,终于发现了他的伤处——他的手肘折着,呈现一种扭曲的姿势纹丝未动。
他的手臂骨折了。
☆、第77章 苦肉计成功
晚餐过后天色已晚,姚春风便做主留下刘莺莺一家。反正姚家房子大得很,叫阿霞立刻整理出几间客房来是完全没问题的。
刘莺莺的客房正好在姚东京卧室对面,刚才在卫生间被姚东京指出她偷了她的耳坠,刘莺莺难堪得很,因此进了客房便锁了门。
这时候安在音给她打了电话,她心里藏事,状态也不佳,根本懒得说话,嗯嗯啊啊随便应付几句就挂了电话。
刘莺莺这人挺自我的,大概是年纪还小,还不够成熟懂事的缘故,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先站在自己的角度,也不会稍微替别人想想。
形象点儿说,就是公主病病入膏肓,中二病晚期患者。
不过安在音是拿刘莺莺当无话不谈的好闺蜜的,前几天两人约出来逛酒吧,订了个包间,安在音点了好几瓶烈酒,咕咚咕咚全喝下去,立马就醉了。
刘莺莺自我保护意识挺强,到了这种地方都不轻易喝酒,毕竟酒吧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结果就是刘莺莺清醒着,安在音醉得乱讲胡话。安在音平素也算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但酒精上头后脑子就不灵光了,一张嘴跟开闸了似的,噼里啪啦跑火车。
那天晚上,刘莺莺是一句话没说,光听安在音诉情伤了。把她和沈孙义的相遇史、单恋史、上床史、被冷落史等等和盘托出。
总之刘莺莺把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听了。
对闺蜜安在音她尚且不冷不热的,对姚东京就更加。她才不管姚东京是不是和她有血缘关系,讨厌就讨厌了,挺随心所欲的。
同时刘莺莺也是个懂看人眼色,会审时度势的。自我的人总是趋向于靠近对自我利益有利的一方去,刘莺莺就是这么个势利眼。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越想越不放心,最后猛地跳下床,出了房门去找姚东京。
不过姚东京房里没人,阿霞告诉她,姚东京一小时前就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姚东京此刻正刚从医院里出来,一旁是打了石膏的段西安。
段西安折断的是右手,一般干活的也是右手,所以现在他挺不方便的。
姚东京便从他手里接过他的死飞:“你别推了,我来吧。”
段西安左手握着车把,姚东京伸手过来,他还下了点儿力,笑着道:“我不还有一只手呢嘛。”
姚东京瞟他一眼,道:“行了,你别逞能了。一辆死飞也不会多重,我帮你推着吧。”
“是啊,一辆死飞又不重。我推着也没事儿。哪有叫女人帮我推车的道理?”
姚东京咬了咬下唇,渐渐停下脚步。段西安讶然,扭头看着她,就见她一脸严肃地也在看着自己。
那眼神执着又锐利,他没来由地慌了神。
“男人有担当是好事,但也得分场合。你说你要是左手又受点儿伤,两手都废了,到时候有你哭的。”姚东京吓唬道,握着段西安死飞的手使了劲儿,“你偶尔脆弱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来吧来吧,我来吧。”
说着,姚东京便绕到那辆死飞边上,一把夺过那车把,段西安只有一只手,比不上姚东京两手一同使劲,车把就这么被抢了过去。
姚东京在前头推着车,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边没人了,回头一看,见段西安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杵着干嘛?快走啊。”
段西安垂头看了一眼右手的石膏,僵硬又丑陋,跟个残废似的。他忽地心里难受了点儿,刚才摔在地上断了手都没现在这么难受。
他迟疑地抬起头,蹙着眉却保持浅笑的模样:“你是不是有负罪感?是不是我这样你觉得内疚?”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更加难过。
这么晚了,他把姚东京带出来,不过就是想和她待在一块儿,想看她笑,看她开心。如果她因此而内疚了,他的心情也会跟着低落的。
姚东京怔了一下,仿佛没想到段西安会这么问她。
他垂着眼睑沉默着,面容平静无波。表面一副不在意她的答案的样子,可姚东京分明看见他自然下垂的左手紧紧捏着。
她忽地就心疼了。
一个男人的心思要多么缜密,才能将一个女人的心思猜透?
姚东京根本不觉得段西安是心思细腻的人,他不过是太在意,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半晌,姚东京都沉默着。最终她推着车,一点一点走回去,走到他面前,低头望着那只因为打着石膏而显得格外臃肿的手,道:“如果是内疚,我会立马叫车把你送回家里去。只有看不见你,我的负罪感才会减轻一些。”
她顿了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他的眼睛,认真而坚定:“我是担心你,我希望你健康。你要快些好起来,不要再和我争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好不好?”
她声音很轻,可落在段西安的心坎上却很扎实。仿佛一颗肥硕的种子,死死地霸占了他一整片心田。
霎那间,他感觉眼睛痒痒的,热热的。他忍不住抬着完好的那只手揉了又揉,声音低低的,声线沙沙的:“好。”
两人并行了许久,姚东京观察段西安,像是有些累了,便提议打电话给老杨,叫他开车来接。
段西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老杨这会儿早睡了,别打扰他了。”
“那我帮你叫辆车好了。”
开出租车的有上夜班的,打个电话就行,挺方便。
可姚东京还没把手机掏出来,段西安又道:“太麻烦了,走回去挺快的。”
姚东京失笑:“你知道你家距离x江有多远吗?”
段西安跟着笑:“那你知道我公寓距离x江有多近吗?”
“你手都这样了回什么公寓啊,家里你爸妈都在,会照顾你。”
这下段西安没话说了,两眼一瞪,抿着唇盯着姚东京,眼见她就要拨通打车号码了,他猛地伸手夺过她的手机,啪地一下按断:“回家不好!”
姚东京好笑地看着他:“你倒是跟我说说,哪儿不好了?”
段西安蹙着眉,眼珠子转啊转的,忽地想到了个借口,张口就道:“你看我这样了,你把我送回家,我妈要是看见了,还不得对你有成见?你就不怕我妈骂你一顿?”
姚东京明显不信:“得了吧,我见过你妈妈,她人挺和善的。”
“她和善,那是建立在我完好无损的前提下。”段西安嘚瑟地指了指打着石膏的右手,笑吟吟道,“她看见我这样,要是知道你是我这样的罪魁祸首,嘿嘿,你就等着吧。”
段西安的话半真半假,苏美凤宝贝儿子是大实话,但至于会不会因此臭骂姚东京一顿……这个有待考证。
之所以段西安敢这么“诋毁”他老妈,除了苏美凤本人不在场之外,就是为了满足他当下的一己私欲——
“喏,前头有个路口,过条马路就到了。你先送我回公寓,然后再打车回去。”
这话说得正儿八经,但实际上就是个幌子——跟位列男人十大谎言之首的那句一个意思——
我就在外面蹭蹭,绝对不进去。
姚东京没想那么多,见段西安一直坚持,就想着他毕竟是伤患,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于是姚东京陪着段西安回了公寓。
方才段西安出门时留着走廊和玄关的灯,因此他们刚打开门,公寓内就是亮堂堂的。
段西安一进门,就从鞋柜里掏出双棉拖来给姚东京穿。他一个人住公寓,并且住的日子寥寥可数,因此许多常用日用品都是单件的。
棉拖就是。
那双蓝色棉拖是段西安的,他把棉拖给了姚东京,自己穿了橡胶凉拖。
段西安招呼姚东京去客厅,然后去厨房泡了热牛奶。端出来的时候,看见姚东京站在客厅角落的猫窝前看来看去,就解释道:“那只是林三的,他寄养在我这。”
姚东京闻声回头:“林三还养猫啊?他喜欢猫?”
“他猫毛过敏。”
“那怎么……”
段西安将热牛奶塞到姚东京手里,叫她先捂着暖和下,接着才说道:“这猫咪是林三买来泡妞用的。你们女人不是对喵星人毫无抵抗力吗?”
“哦,的确。不过我例外。比起懒散的猫,我更喜欢忠诚的狗。”姚东京遗憾地耸了耸肩,“可是我妈妈不允许我养狗。她不喜欢小动物。”
“你喜欢什么品种?”
“金毛,还有萨摩耶。”
谈起狗姚东京满面笑容,可抬眼看见壁钟已走过零点,心知不能再久留,话锋一转,便催促段西安道:“很迟了,你可以睡觉了。保证充足的睡眠,你的手才能好得更快。”
段西安眨巴眨巴眼,无辜地道:“我只有一只手,一个人太不方便了……”
姚东京凶他:“那你刚才还不愿意回家!”
段西安唇线紧抿,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垂着眼,弱弱地说了一句:“现在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姚东京没理他,拎起包包就背到肩上,自顾自地走到大门口,几乎是在她的手放上门把的同一时刻,她的另一只手被段西安握住了。
她回头,段西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只手虚弱地被绷带绑着挂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却生出奇力,死死地拽着她。
他的神情很专注,眼神中充满了期许。
虽一言不发,但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的一切都在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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