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最后徐铮只得用祭祀兽礼传递出一个折衷的方案:上次吃过的家伙这次不许来,这次吃过的家伙下次不许来,大家轮着吃。
反正自己都成了这里的领主了,这样的活动会经常举行,谁都有机会。只要不再出现误传法师之城那种乌龙事件,一年里举行个几次也是可行的。
但事实上能领悟魔法的魔兽智力可不低,混水摸鱼的、豪强霸道的大有兽在。不少品种的魔兽首领就对这条命令采取阳奉阴违的手法,美食当前就对徐铮的号令厚着脸皮蒙混,仍然带领着和自己亲近的伙伴来讨食。徐铮就看到了一个脑门儿上有个棱形白印的魔狼首领死皮赖脸的蹲在火旁,因为本性惧火而选了个离篝火大约有十五、六米远的位置守着。那么一头大家伙,却把舌头伸得老长,看像上去像一只讨食的忠犬,而不是威猛的魔狼。它额上那块棱形的斑印徐铮认得出来,上次它就在,这次又混了过来,还选了个很靠前的位置,显然是个极其奸诈的家伙。
对这样的情况徐铮也无可奈何,所谓法不责众,全体魔兽都这么干,以自己一人之力对上整个儿都腐败了的庞大魔兽群体,徐铮顶着祭祀兽礼也只能干瞪眼。也不是没试过想要匡乱反正重整次序赶它走,可不大会工夫它又回来了,还拿一双温润的眼睛带着乞盼的眼神看你,巴结讨好的来舔你的掌心,眼神真如小狗一般水灵灵的招人得很。而对着有这样眼神的滚刀肉徐铮实在硬不下心肠驱赶它,又极喜欢它来亲近自己,如此越发纵容了这批不良份子。
有一只尝到了甜头,便有更多的会一哄而上。顶着祭祀兽礼的两腿兽王一碗水都端不平,群兽当然使尽了浑身解数来巴结。上不正下自乱,全体魔兽都知道徐铮心肠软,自然是有恃无恐的混水摸鱼来混吃混喝。无奈美味的烤肉对它们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没谁能拒绝得了。可见天下不平之处哪里都有的,就连魔兽都本能的会官场那一套腐败勾结的作风。
徐铮把烧烤的手法教给了全体人,百人小队的全体人民都在那里热火朝天的烤东西,一边烤了来喂自己,又一边烤了来喂魔兽。整个营地人笑兽鸣,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让熊熊的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整个营地透着一片快活温馨。
和魔兽们处久了,没人再惧这些不是人类的家伙。它们的心思非常之简单,你对它好,它就十倍报答你。相互来往之后,所有人都喜欢上了这些毛茸茸的或是扁毛的家伙。像眼下,绝大多数就安静的等在旁边看你烤东西,完全没有平时凶悍威猛的形象,全都温顺得很。只有岁数幼小的魔兽太过活泼停不下来才会抱成团扭来打去不得安宁。有了这群小东西,整个营地更见热闹,直如过节。
一群人跟着徐铮学烧烤的手艺,水平自然有好有坏。把徐铮手艺学得最好的是药剂师格林,然后就要数重剑士汤姆。药剂师的烧烤技艺优秀徐铮把它归结于常年配制药剂的结果,没见他放佐料的时候就跟配药一样仔细斟酌?脸上还带着搞科研一样的认真表情,给他一座天平的话没准儿它会把佐料的量细化到毫克……真是服了。汤姆这个重剑士的头领,那么大块头长相那么威猛浑身肌肉贲张像大力水手波波一样,在人后居然是个居家型的温柔男人,平时在家里做饭喂自己老婆全靠他,居然也练就一手好厨艺,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诡异得很。而盗贼杰瑞烤制东西的技术糟糕得一塌糊涂,他烤出来的虽然不是焦碳,但完全没法进嘴,他拿着自己烤的东西追在魔兽后头逼吃都没兽肯鸟他,连最贪吃并且对食物不怎么挑剔的大地棕熊试吃过一次他烤的东西以后也把它视作穿肠毒药,再不肯吃杰瑞弄出来的东西。
一次魔兽森林之行,再加一次烧烤大会,让百人小队对魔兽的印象大为改观。在以前大家都注意到了它们的凶悍,面对敌人的超强杀伤力,都认为它们的天性里的野性使然是不能与人相处的。现在却认识到了它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知道只要善待它们,它们也可以很温和,懂得与人亲近,懂得知恩图报,比起拥有着复杂人心的人类,它们更好打交道,也更加可爱。就像小邦加和麦卡救过的那两只小短尾浣熊,只要不跟在母亲身边,就一步一随着的跟在两个少年身后,乖巧的就像家养的宠物一样听话。两个少年由此喜翻了天,再不吵着徐铮要魔兽养来当宠物,有这两只可爱的小家伙就足够。
这次的烧烤大会不比上次,准备充足之下不仅有肉食,还有许多其它的食材。小邦加和麦卡就用树枝穿了两个像山药蛋样的东西伸到火边烤,旁边坐着几只魔猴心急火燎看他们烤,等着烤好了好下肚。还有七、八只坐不住,也学着两人用树枝桶了来穿着放到火上去烤,却总是不成功,要么烤不熟,要么就是烤成了焦碳,这类精细的人类才能做的活力儿对它们来说难度太大,不是模仿就能学会。
等夜更深的时候,人类已经喂饱了自己,烤出来的东西全进了魔兽的嘴。事情已了,人人都很放松,便慢慢的开了酒来喝,另一边继续把剩下的东西烤完来喂魔兽。
徐铮身上装的酒不多,但全是精品。他自己不好这玩意儿,就拿出来分人。人类的好酒,就是他自己酿的那些帝都精品,还有精灵族的清溪酒,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极品货色。一群重剑士和盗贼见了这样的好东西,乐得眉开眼笑,直道徐铮够朋友,欢天喜地的端着瓶子去和自己谈得来的朋友喝酒聊天去了。
徐铮的带着的酒里好些都是高度数的烈酒,自然就有人着了道喝高了。篝火边便闻人声四起,讨论这场人兽联合大作战。无论参与的还是没参与的,都说得非常带劲,言语里透着自豪。想必这一次的魔兽森林之行会成为许多人的美好记忆,也成为以后向朋友和或是家人吹嘘的谈资。能和魔兽们一起相处这么久,还被它们当作朋友对待,这种殊荣纵观亚里斯大陆又有几人能有?魔兽森林由此对这次来过的人来说就不再是禁地,也许以后故地重游之时又有一番传说故事,会留在人心底永久不能遗忘。
当月亮爬上半空时,人们喝得更多。借着酒劲的男人都在高谈阔论,说自己的英雄事迹,还有的在吹嘘自己夜驭十女的荣耀。且不论这些东西是真是假,反正大家吹得高兴,怎么夸大怎么说,怎么玄乎就怎么吹,听得徐铮不禁喷笑不止。
见着人类喝酒,魔兽对这个东西也挺好奇,就有厚着脸皮的过来讨。而喝酒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分享,一群人喝得尽兴,也不管魔兽承不承受得起酒精的力量,直接拿着酒瓶子往魔兽嘴里倒。
不会喝的,就像徐铮以前整噜噜那样,酒一倒进嘴里立即怪叫着撒腿就跑,跑去有水的地方猛的灌水缓解嘴里的辣劲。会喝的,酒倒进嘴里以后啧巴啧巴的品出味道后又涎着脸接着再要。
所有的魔兽都是第一次接触酒这个东西,对酒精的消化能力非常之低。
喝不多点就有魔兽醉了,或是直接醉倒在地呼呼大睡,或是开始发酒疯,在地上窜来窜去的撒野,百态不一,看得徐铮笑得打跌。
笑了一阵,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想到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约克那颗大光头的出现。徐铮把自己手里穿着一颗洋葱的树枝递给马克让这个驭法使接着烤,自己起身去找约克。
卷十 锡安,天下第一都 56 约克的心事 01
到阿佳西身边,徐铮问道:“约克呢?”
阿佳西颈上骑了一只小熊,正缩成团儿趴在他右肩上,闻言和阿佳西一起抬起茫然的眼睛看徐铮。骑士队长明显的喝得不少,正脑袋像被门夹过一样理智不清的在对小熊施放圣光治疗术。小熊被这种除了魔族和亡灵生物以外的所有生物都能接受类似于‘广谱抗生素’的圣光力量补得头晕脑涨,正用可怜的神情抱住阿佳西的颈子,脸上的表神就像吃多了大补的人参一样很便秘。
听到徐铮的话,手上的白光一顿,阿佳西道:“没看到哇。你看我这手伤口愈合施放得怎么样?不是我吹……”
喝多了酒的唠叨男人堪比那长舌的三姑六婆……徐铮立即忙不迭避走,来到杰瑞身边:“杰瑞,看到约克没有?”
“那颗大光头?”
“就是他。”
杰瑞把一颗四阶光系魔核塞进口袋,这是刚才一只魔兽用来换烤肉的,暗獠盗贼公会的头子眉开眼笑的收下。四阶呢!价格已经非常高,以往参加冒险队的时候很不容易才会发现一颗,现在倒有慷慨……呃,也许是贪嘴的魔兽主动送出来,可见这“朋友”关系一旦到了位,什么事都好说。
杰瑞是俗人,俗人当然就会贪财,喜欢金币是天下大爱,有这种爱好之人比比皆是。而且这次他是君子取财,取之有道,没招谁惹谁坑蒙拐骗或是图财害命,更没玩下流不堪的手段,仅是去抢劫了汤姆烤的肉来交换财宝,所以心里半点阴影都没有。四阶光系魔晶,一边是投到市场的高价,一边是和一块烤肉等值,还不必自己烤,盗贼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思根本不在徐铮的问话上,嘴里随便答道:“大家刚开始烤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他和两个少年坐在一起。你去问问他们。”
徐铮来到小邦加和麦卡身边:“光头呢?”
麦卡搂着一只幼年的魔豹,一边把它嘴里嚼不烂的烤肉掏出来,一边答道:“约克大哥回帐蓬去了。他说今晚要和汤姆叔叔挤一挤。喂喂喂!别吞!你嚼不烂。”
徐铮抬脚欲走,麦卡叫住徐铮:“徐铮哥哥。”
“什么事?”
麦卡犹豫了一下,问道:“约克大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很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问?”徐铮心中一动,问麦卡道。
麦卡想了想,道:“以前约克大哥不是这样的。第一次在帝都遇到他的时候,他像什么烦恼事情都没有,成天都笑嘻嘻的。这次不一样,难道你没觉出来,约克大哥显得很暴躁,脾气也大,笑的时候更少。刚才他和我们一起烤东西,他只吃了一点就说吃不下要去睡了。”
“是啊。”小邦加也道:“我看得出来,约克大哥心里有什么事。一年时间不见,约克大哥的变化很大,要是在以前,这样的热闹哪里可能少得了他,约克大哥能闹得很,上一次年关的时候他还跟小树人一起跳扭臀舞来着。现在这样,肯定出了什么事。”
徐铮前进的脚步彻底停下来,仔细沉吟了一阵,向两个少年道:“你们两个,吃饱了没?”
“饱了。”小邦加道。
“我也饱了。”麦卡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豹子,问道:“你饱了没有?”
小豹子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麦卡,根本就听不懂。
徐铮看着一人一兽的对话不禁失笑,道:“吃饱了就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两个少年都睁眼看着徐铮。
“这件事可要小心去办。你们听我说……”徐铮俯下身,在两个少年身边一阵耳语。小邦加和麦卡听得不停点头,一会儿后麦卡放下小豹子和小邦加一起向着约克所在的帐蓬奔去。
约克独自一人坐在帐蓬里,手里拿着一瓶徐铮酿的玉冰烧慢慢的喝着。空腹喝酒本来酒精就发作得快,玉冰烧又是高度酒,此时约克双眼已经有些迷茫了,正用散漫没有焦点的眼光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摸着额头右侧。那里本应该有个代表着荣耀的白色驭兽使兽纹,现在却无论他再怎么催逼它,它都无法浮现在额头上。
自己一心向往的驯兽师生涯就这样结束了么?焰赤媚,连你也对我失望了,不肯再和我共享这个兽纹?约克重重的叹息一声,举着瓶子又喝了一口。
他知道徐铮有很多话想要问自己,从在拉克多尔看到自己的时候没有看到焰赤媚起,徐铮看向自己的眼光里时不时都露着询问的神色。询问什么?答案自然是不言而明。
只是那少年真的很温和厚道,用询问的眼光投过来看到自己不想作出回应就并不开口问及,到后来连眼神也不再掺着询问的意味,表现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得友如此,实在是人生大幸!约克其实很想敞开了心胸对徐铮话所有的事,只是每每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他要怎么开口?锡安竞技场考驯兽师的时候他曾誓言旦旦的说过自己要善待焰赤媚,把它像家人朋友那样爱护尊重。结果呢?自己只身来到拉克多尔,无法陪伴焰赤媚左右,和它一起同甘共苦。誓言,自己没有做到。又想起离开奥森庄园之前,自己也曾豪情万丈的对徐铮说自己要带着焰赤媚出去历练,吸取经验好成为一名伟大的驯兽师。可如今,伟大的驯兽师不但没做成,连自己的魔兽伙伴都不在身边,要让自己怎么去跟那少年说?种种行径,样样结果,自己都觉得对自己失望得很,要让这个一直很看重自己,总是在背后支持自己这个梦想的少年一番真诚的维护情以何堪?
话到嘴边总是开不了口,怕徐铮对自己伤心失望,因为约克对自己都失望得很。梦想,似乎又变得遥不可及;前路,又似乎暗淡无光。面对宽容大度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徐铮,约克只觉满腹的愧疚,像是连和他做朋友的资格都不够那般,总是抬不起头来。满腹的心事不敢说,不欲说,只觉得愁肠满结,直欲跑到无人地大声嘶喊一阵才能发泄满腔的委曲和愤懑。
徐铮又一次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去帝都锡安过年,连焰赤媚都丢失了自己还有那个资格吗?约克怔怔的想着,又喝了一口酒,心里更加忧愁。
就这么一直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酒意更浓,却总是不醉,心里翻来覆去的转着各种念头,千般思绪,万般烦忧,竟是不断的接踵而来在脑里挥之不去。
怔忡怅然间,忽听帐蓬外小邦加的嘻嘻笑声响起:“约克大哥在不在啊?我来找你喝酒?
约克迅速收拾好表情和心情,应道:“在,就你一个人?”
麦卡也在外面嘻嘻的笑:“还有我。我进来了哦~”
两个少年嘴里说着,掀帘而入。约克便见到小邦加手里左手拎着一把木签子,上面穿着七七八八烤好了的食物,右手则拿着一个酒瓶子。
麦卡前胸前有两只短尾浣熊像攀在树上一样挂在他胸前,黝黑的少年手里也各自拿着一大堆穿着食物的木头签子。
“哈!”小邦加一进来就乐了:“我就说怎么没看到约克大哥,原来一个人躲在这里偷酒喝。”
麦卡把两只短尾浣熊从胸前揪下来,拖过汤姆的铁饭盒把烤好的东西放进去,也笑道:“真不够意思,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喝酒也不管我们。”
约克不好意思的摸摸光头,道:“两个小孩,岁数都不够,喝什么酒?”
小邦加不乐意了,道:“约克大哥别小瞧人。露西娜婶婶店里买的酒有一半是我爷爷老邦加酿的。我爷爷酿的酒里又有一半是我在帮忙,我还提过不少改良意见呢!再说了,哪次出酒后我不尝?不是我吹,约克大哥你喝的酒加起来都没有我尝过的多!”
“就是,就是!”麦卡在一旁帮腔:“我也去尝过,老这么喝来喝去,我和小邦加酒量都比一般人强!”
约克不禁莞尔:“这么说来,你们两个的酒量比大人还要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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