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阴天拊掌三声,悻悻笑了:“说得真动听。不过始终口说无凭,你这两个月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但这位姑娘却能证明你是和她在一起,你又把我的好妹妹摆在哪里了?”
“的确没人能证明我在客栈,但是我也从没见过这位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如此。”江武兴气愤填膺,百口莫辩。
“我来证明!”随着一声叫嚷,吴阴天猛感肩头一震,飞鸟从他身后闪了出来。
“我来证明这位姑娘的确不会与她所谓的江郎在一起。”
飞鸟踱到落花身前,竟突然将手搭在落花的香肩之上,泰然自若地道:“因为这位姑娘在这两个月内一直与我形影不离,真正和她郎情妾意的人是我!”
众人皆然一震,没想到堂堂吴家二公子竟然会和一个妓女勾勾搭搭,还当众承认,实在是有损吴家的声誉。相信这话唯有落花听得顺耳,勾勾嘴角,心中竟泛起一丝甜意。
“岂有此理!你这个不孝子,做成如此荒谬的事情还有脸来说。”吴铭暴跳如雷,立时将手中茶盏掷向儿子。
飞鸟一闭目,那一碗热茶劈头盖脸地的泼在他脸上。待他睁开双眼时,却是反手给了落花一记耳光,大声呵斥:“你还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快走!”
落花又是惊恼,又是羞愧,当下白了一眼飞鸟,转身奔出门外。
落花一走,飞鸟的心也安了大半。“扑通”一声,他赫然跪下,拜的不是吴铭,却是江武兴,低头敛目:“江兄,今日之事全赖靖宇,靖宇在此向你赔罪。”
“二哥快请起来。”江武兴哪里受得起飞鸟如此大礼,连忙上前相扶。
“不许起!”吴铭脸色极其难看,怒叱:“不孝的废物,到一旁给我跪着去!”
飞鸟吓得一抖,当下不敢抬头,乖乖跪到一旁。
看着飞鸟受责,江武兴有些动容,他是真心感激飞鸟,“若非刚才二哥挺身而出,我岂能轻易脱困,不管他与落花之间的事是真是假,他在众目癸癸之下为我解围,不惜身败名裂,甘愿受辱,这份恩情我江武兴真是无以为报。”
然而,江武兴并不知道,飞鸟这样做,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两个女人。飞鸟一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妹妹的幸福再次被破坏;二来他知道落花这次又再为主人卖命,落花擅长使毒却不通武功,他不能看着各大门派将落花置于险境。于是他无所畏惧地站出来,做回忍辱负重的飞鸟,也许他本来就是飞鸟,从未曾改变。
吴阴天阴坏一笑,回身向父亲请示:“虽然一切都是场误会,但已错过了吉时,今日婚礼是否取消?”
“不要!”江武兴惊呼,牵了雨燕跪在吴铭面前,“武兴还想和雨燕继续行礼,求盟主成全。”
“女儿不在乎时辰,只求能和武兴共结连理,求爹爹成全。”吴雨燕也拾起地上的红巾,重新盖在自己头上。
厅中各大门派听到此处,喧嚣四起。
“盟主就成全他们吧。”
“成全他们吧。”
吴铭沉吟片刻,捋了捋胡须,朗声道:“既然如此,婚礼就继续进行吧。”
锣鼓声再次回荡在喜堂上。吴阴天表面上装得风平浪静,实则怒火中烧,听到礼生再次宣到交拜天地之时,他恨不得一刀捅了江武兴才痛快。然而在世人面前,他仍摆出一副心平气和的姿态,甚至时不时地笑脸迎人,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吴阴天。
此时此刻,还有另一场婚礼与之遥相辉映。不过是在另一个地方,另一对新人。
另一个地方,只是无名山庄换作了神魔崖;另一对新人,只是武林盟主吴铭的女儿换作了魔教神尊陆峰的女儿。但这成婚的却不是琳儿,而是陆峰的小女儿陆香香。
“香香。”
香香回眸一笑:“姐姐,你来了。”
“姐姐来帮你梳头。”琳儿笑盈盈地迈步进来。
香香穿着一身白色睡袍走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坐到梳妆台前,哈欠连天:“姐姐这么早起床,真是困死我啦。”
琳儿怔住:“还早?你都睡到午时了,你看看,外面日照当空了!”
“哎呀,人家昨晚兴奋得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昏昏睡去,姐姐你说,香香能不困么?”
“原来如此,你今天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啊。”琳儿拿起一把檀木梳在香香的秀发上细细梳着。
“在姐姐面前,香香永远都是小孩子。”香香咯咯一笑,身子却坐得不稳当,不时地乱扭乱动。
琳儿一拍她脑袋,嗔道:“别动!”
香香嘟嘟嘴:“不动就不动。等姐姐出嫁的时候香香也要帮姐姐梳头。”
琳儿继续梳着,动作却迟缓下来……
“姐姐,你什么时候和杨大哥成亲啊?”
“啪嗒”,木梳脱手坠地。
“怎么了,姐姐?”
“没事,梳子掉了罢了。你的脑袋总是摇来晃去,让姐姐怎么梳啊。”琳儿慌忙拾起木梳。
“好吧,怪我。”香香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琳儿温暖的手指在她头顶的抚摸。
过了片刻,香香忽然灵机一动,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哎,姐姐,不如这样,我去跟爹说说,让我们姐妹两个今日一起成亲,这样,天神教岂不双喜临门?”
“你千万不要。”琳儿紧张地摇头。
“为什么?你和杨大哥形影相依地,早该成婚了。”香香疑惑不解,幸好她看不见琳儿脸上的难堪之色。
琳儿试图给香香一个合理的解释:“杨大哥刚刚犯下弥天大错,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放过了他,不但没再责罚他,还让他继续做他的青龙护法,已是格外开恩了。姐姐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对爹有任何奢求了。”
“没关系的,我相信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到时候我去给你和爹爹说去。”
“不劳妹妹费心。姐姐的终身大事想亲自和爹说。”琳儿口是心非,暗暗叹气:“恐怕我和乐天这辈子都没机会成亲,我们的缘分真的就到此为止了么?”
“那好吧。”香香努着小嘴,忽的从桌上拾起一对耳坠子,举起来给琳儿看,“姐姐,我今天要带这个,这个是寻誉送我的。”那对耳坠子乃是五彩琉璃所制,通体晶莹透亮,外形酷似水滴,小巧玲珑。
“好。”琳儿精心为香香梳妆打扮着,她从香香言谈举止中感受了寻誉对妹妹的爱,还有妹妹的幸福,她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着妹妹。尽管有些自悲自怜,但她得不到的爱情,妹妹得到了,也总算稍感欣慰。
足足花了二个时辰,一个娇俏可爱的新娘终于诞生了。香香一身红妆,青黛眉,点绛唇。她对着铜镜左转转右瞅瞅,“嗤”地一声笑出来,又忙用手掩住口,微微一笑,痴痴地问:“姐姐,新娘是不是要这样笑才对。”
琳儿笑了笑:“姐姐也不知道,姐姐还没做过新娘呢。”触及此处,她唇边的笑意瞬间僵硬,望着那炫目的绛红嫁衣,神色黯然:“新娘虽不曾做过,嫁衣倒是穿过一回。还记得在梅山上与乐天初遇,当时我与他并不了解,乐天为了保护我竟答应娶我,他为我穿了红服,我也有幸披上嫁衣,那件嫁衣真的很美,可惜到最后……”
香香看出姐姐的失落,嬉笑着:“你别着急啊,姐姐,马上就轮到你了,爹爹一定会原谅杨大哥的,放心吧。”
琳儿微微一笑,她内心的苦,香香怎会这么容易参悟得透。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天神教总殿一改往日黑暗压抑的氛围,殿门大开,黑帘换上了绛红的绸缎,殿门上、金柱上到处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四周装点得花团锦簇。
申时一刻,一对新人步入喜堂。
寻誉头戴高而方正的红色巾帽,身着宽博的真红衣衫,仍是一副书生打扮。他进门先行叩拜陆峰,高呼:“天神圣教,一统江湖;武林至尊,唯我神尊。”四大护法也随即跪倒,高呼圣令。
陆峰哈哈一笑,旁边有人端上一个托盘,用红巾盖着。杨云仇接过托盘,又揭去盖巾,乃是两盏香茶。
“岳父大人,请喝茶。”寻誉端起一杯,恭敬地向陆峰奉上。
陆峰微微一笑,接过茶盏,在嘴边泯了一口,放在桌上。
香香也跪在旁边,端起了另一杯茶,递了上去,“爹爹,请喝茶。”
陆峰依旧是泯上一口,笑赞:“好茶!香香啊,你今天嫁人了,已经是个大人了。以后过了门要乖乖懂事。孩子,有寻誉这样的好丈夫是你的福气。”此时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似个大魔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慈父在语重心长地教导子女。
琳儿在旁羡慕不已:“爹要是能永远这样多好,不做魔教神尊,一家人幸福快乐的过日子。香香真的很幸福,可以得到爹的祝福,我也真心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份童真,和寻誉幸福一生。”
“岳父大人,寻誉还要向您奉上一件宝物作为聘礼。”寻誉话说之际,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此木匣上下均嵌有各色宝石,四壁雕刻的正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刻画得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单看那个木匣子已算得上是一件宝物,所纳之物就变得更加神秘。
第十七章 烟雨六绝
“这件宝物岳父大人一定喜欢。”寻誉微微一笑,双手奉上。
“那本尊倒要好好看看。”陆峰神采飞扬地接过木匣,登时感慨一叹:“不愧是寻王爷,连一个盒子都做得如此精致。”
“让岳父见效了。”
陆峰笑了笑,手指按动匣子上那如绿豆大小的机簧。
“吧啦”木匣的盖子蓦地弹开,一本残旧泛黄的书安静地躺在织锦的软垫上。
“烟、雨、六、绝”陆峰随口将书上狂草的几个字顺着念了下来,直到念完了的一刻,他脑中才把四个字组合到一起,之后,那犀利地眸光便瞬间凝聚了,重新落到那薄薄的书皮上,用苍老的手指摩挲着那上面的每一个字。
就在方才陆峰木匣打开的瞬间,一双双的贪婪地眼睛悄然溜进木匣,闻得陆峰说出那四个字时,一干教众皆怔住不动,包含四大护法在内,均是心潮涌动。
烟雨六绝,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神功宝典,江湖厮杀的始作俑者。陆峰盼了多年就是想得到此书,甚至他招揽杨乐天,完全是因为此书。
“这真是烟云六绝?”良久,陆峰才讷讷地抬起头,问寻誉。
“正是。”寻誉将头一点,神态祥和。
陆峰随意翻动了几页,浅尝到此书的精妙之处,顿时笑逐颜开,大赞:“这果真是烟雨六绝,武林至宝啊!”他狂笑了几声,转又皱了皱眉,狐疑地看向寻誉,“这宝物寻王爷理应留下自用,为何……”
“岳父请放心,家父行兵打仗靠得战略部防,并非一招半式。府中虽然武功秘笈众多,但小婿自幼对武功不感兴趣,威逼利诱之下,也仅学了几招防身之术而已。”
叹了口气,寻誉又道:“可惜寻王府只有这一半的烟雨六绝。”
陆峰变了脸色:“你是说……此书并不周全?”
“对,这本只是烟雨六绝的内功心法。小婿料想还有一本该是与之相呼的武功招式,只可惜小婿遍寻不获。”寻誉顿了顿,睨了一眼杨乐天,“不过小婿也有听闻,咱们的青龙护法就身怀奇功。”
陆峰眼珠一转,看到在旁垂手侍立的杨乐天,顿时纵声大笑。
侍立的杨乐天低垂着头,连长长的眼睫也垂的很低,像一把扇子似地遮住了那翻涌的眸光,“难怪我空有一身招式,却发挥不出极致,原来我所学到的只是武功架势,并未得到精髓。不过,这次老贼偶得内功心法,还不知道会在我身上打什么鬼主意。我又该如何应对?”
“恭喜岳父大人得到盖世神功。”寻誉适时地躬身一揖,四大护法一齐跪倒,再次高呼圣令,陆峰狂笑不止,撼天动地。
“吉时到,一对新人交拜天地——”
伴着声声喜乐,寻誉和香香郑重其事地跪在蒲团之上,拜天拜地。
“二拜高堂——”
由于神魔崖是魔教重地,寻王爷身份尊贵特殊,故而婚礼要分别举行两场;一场在王爷府,一场在天神教。天神教这边;王爷及其他王府之人则不必到场观礼,于是这高堂之上仅有陆峰一人,寻誉和香香毕恭毕敬地向他磕头点地。
“夫妻交拜——”
寻誉和香香相对而跪,齐头一揖。“砰”的一声,两人额头相撞,香香“哎呦”一呼,寻誉立觉尴尬难当,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引得观礼来宾哄堂大笑。琳儿忍俊不禁,偷笑这妹妹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状况,令人出乎意料。幸亏这次是在天神教,大家对礼数方面不拘小节,要是到时候去了寻王府那里,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礼毕——送入洞房——”
寻誉小心地扶起香香,接过递上来的红绸,这绸子中间结了一个大花球,他和香香分别牵着两端,寻誉头前带路,行至门口,又由婢女帮忙接过去,扶着香香出门去洞房。
转眼间,总殿内抬来十几张大圆桌,布满美酒佳肴,陆峰在中间最大的一张桌前落座,寻誉坐在他身侧,喜宴正式开始。
席间教众推杯换盏,碰杯声、吵嚷声不绝于耳,一派欢天喜地之象,这是天神教久违的氛围。
教中上下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上一次庆典大概是在十八年前,庆祝香香的弥月之喜。但有些人似乎并不陶醉,借着半分酒意始终虎视眈眈着那本烟雨六绝。然这本秘笈神尊陆峰贴身收藏,令觊觎者不敢靠近半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陆续散去,新郎被搀入洞房,香香业已等候多时。二人如何缠绵暂且略去不说,只道神尊陆峰醉醺醺地回到后殿就寝。
陆峰不善酒性,因此平日在教中很少饮酒,喝醉的机会更加微乎其微,今天女儿大婚算是格外破例,他跌跌撞撞地行至房内,已是烂醉如泥,一头横在榻上,倒头便睡。
月上中天,陆峰沉沉入梦,鼾声如雷。若想盗取烟雨六绝,此刻正是良机。
一条黑影跃入院内,轻手蹑足地蹿到房间门口。想必那人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来虎口夺食。
一只手伏在门上,轻轻用力,殿门居然没锁,那人窃窃欣喜,再一用力,两扇门徐徐打开,他赶忙用两指回勾住门,只留下一掌宽的罅隙。侧眼一窥,见陆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睡得很沉,那人这才放心继续推门,而后一个健步跃进房来,回身将门悄声虚掩。
蹑手蹑脚地来到榻边,那人定睛观之,陆峰和衣而眠,衣襟不整,那本残书在他胸口半隐半现,眼下看来这烟雨六绝便如探囊取物一般。那人微微犹豫,这样得手未免太过容易……
然而,这番犹豫只在片刻之间,他一面盯着陆峰脸上神情,一面将那本残书缓缓抻了出来,卷入自己怀中,在那一瞬间,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脚下也开始颤抖。他咬紧牙关,身子缓慢地向后挪动。
“嗯”那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喉间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与此同时,刚刚有节奏的鼾声也戛然而止。
那人几乎吓破了胆,立时屏住呼吸,侧身隐匿到阴影处,顷刻间,汗水涔涔,湿透了重衣。过了良久,当鼾声再次均匀地响起,那人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落定。他慢慢拉开了门,轻轻地跃出来,悄无声息地又将殿门合上,这一连串的动作似乎做得天衣无缝。
来到院中,那人足下发力,但这轻功还未及施展,“唰——”夜空中又蹿出一道黑影,眨眼间按住了他的肩头,“东西呢?”
那人目中一寒:“什么东西?”
“你怀里的东西。”黑影低声回答,声音仿佛来自幽冥,那人一怔,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和目的。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想要东西的话,跟我走!”那人纵身一跃,凌空飞掠,黑影紧随其后。
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