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见到心爱的男宠可怜兮兮的样子,强势的女人一时心软,摇身扑了上来。但当握住吴阴天颤抖的手臂时,她又忽然蹙起眉头,甩手给了吴阴天一个嘴巴,大叱:“你有脸背叛我!”
女人心,海底针。吴阴天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有时觉得她比那个柳飞扬更难应付,一个动作、一句话,可能落在她的心里都会变成一根炸药的引线。就比如,刚才他只是颤抖了一下手臂,那双疼惜关切的眼睛就立时变成了一对火目。
“我没有,十三没有背叛!”吴阴天竭力挽回着他半年来的努力,他不想因为今日的事而功亏一篑。既然他能成功敲开这女人嘴巴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有很多手段让着女人开口,比如今晚他就在银鼎中放入了一种类似春药的毒烟,那是种很香的诱惑,令人意乱情迷。
“你没有背叛?”女人抬起白亮的靴子,嫌恶地在吴阴天受伤的左肋上又补了一脚,指着地上的人道:“说!你和月三十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们连衣服都脱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也不觉得恶心么?”
“呃。”吴阴天紧拧着眉头,捂着肋骨用手肘半撑着身子,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我以为是宫主,是十三误会了。”
“你倒是蛮有想象力的啊。男女你不会分么?”
“宫主一向强悍有力,当时他又在我上边,十三还真没注意。”吴阴天勉强辩白,他其实也是吸进了一些毒药的,即使是事先服了解药,但不想那毒烟的药性太强,头脑跟着犯起了迷糊。吴阴天口中所说的“没注意”,倒是句实话,这种春药是微生雾给他的,医仙分明是故意为之。
“没注意?”宫主摇了摇头,不认可,“编吧,我看你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十三真的不敢欺瞒宫主,信我,信我。”吴阴天爬了两步,毫无尊严地抱住了女人脚裸,这个动作他做得十分自然,就像是原来在柳飞扬脚下那样。
女人一脚踹开他攀上来的手臂,狠狠瞪着他,“看样子,我必须让你付出一些代价,你才会招认。”
代价?吴阴天的耳朵抽动了一下,眼睛瞬时眯成了一条线,闪出冷光。不知怎的,他每做一个卑躬屈膝的姿势,都会让他忆起柳飞扬,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而他心中的代价,便是为了得到金丹,手握匕首,一刀一刀地亲手割开自己的面皮,血淅沥而下。
心底一痛,吴阴天抬头仰望着女人——这个女人会怎样做?而我,会不会从此被打入冷宫?我是该继续装下去,还是该亮出底牌,召集正在赶来的唤雨楼弟子,来个里应外合,铲平雪月宫?
正在吴阴天犹豫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用绳子勒入了他的手腕,并将绳子的另一头握在自己手里,如拉牲口似地将他牵出了寝殿。
绳子只有拇指大,对于吴阴天来说,只要稍一发力便可破开,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忽然非常想知道这女人究竟会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不死星君毫不畏惧,他想着,大不了就受点皮肉伤,即使留下疤痕还有幻魄珠保着呢。
没错,吴阴天决定暂时委曲求全。他是个功利心极强的人,倘若现在攻下雪月宫与半年前攻下毫无差别的话,那么,这将意味着他半年的努力全都作废,而他也得不到缥缈峰的任何力量。况且,小小的雪月宫本来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不必心急。
院中,月色正浓,宛若打翻了九天银杯,泻出一地的流光,落在碎石径上。石径的两侧,种着许多紫色的三叶梅,一簇簇地伸展着妖艳的枝条。沿着这条花路小径走下去,正南方是一棵参天古木,五六丈高的麻栎树正伸出魔爪般的枝桠,探出墙外,苍黄而茂盛叶子刻着风霜的痕迹。
前面的女人快步走着,牵着的男宠在她后面一步一跌。吴阴天故意装出一副狼狈的样子,以博取那女人的同情心。但显然,他是徒劳了。女人来到麻栎树下,将手中的绳头一扯,那头的男人立即向前一个踉跄。
“怎么样,你说不说?”女人一边质问,一边将绳子的末端在手上缠了几圈,“你和月三十六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还瞒着我,做了多少肮脏龌龊的事情?”
“呵呵。”吴阴天笑得居然有些大义凛然,他背着宫主做的事情多了,全部比女人眼中所见的事情要肮脏龌龊得多。
“我不说又怎样?”吴阴天挑逗地勾了勾唇角,“哼,反正十三说了也取不到宫主的信任,我说了又有什么好处?”他赌气似地偏过头,吹了吹肩头的灰尘,“宫主最好别告诉我,认了,就要接受惩罚,不认,就要承担后果。”
“月十三,你真是个不识好歹的畜生!”宫主怒叱一声,狠狠地从手掌上掳下绳头,突然向着树上抛去。立时,那长长的绳索搭在了一根最低矮的枝桠上。然后,她飞身跃起,抓住绳头向下一拉,借着重力的作用将男人吊起了一丈余高。
被高缚着双手,男人颀长的身躯在空中晃了两晃,就像个风中的布娃娃。吴阴天缩了缩墨黑的瞳仁,嘶力地高喊:“信我!”
树下白衣胜雪的宫主摇了摇头,心中否定的答案令她想立刻销毁袖间的东西。然而,当她的手指摸进衣袖之时,竟是扑了空——那个红封呢?女人不禁惊恐地左右摸了摸,居然还是空的!
呆了一刻,女人直到脸上转为平静才扬起头,对着树上的人叫骂:“畜生,我就将你一直吊在此处,等到十里以外的唤雨楼一来攻打,我就第一个把你踢出去,喂他们的剑!”
女人狠戾的威胁,到了唤雨楼楼主的耳朵里简直跟听笑话一般,他忍住不断翻涌的笑意,向着女人的背影道:“宫主,若是我有办法让唤雨楼放弃攻打雪月宫,你会不会信我?”
“不信!因为我永远不会相信一个背叛我的人!”本欲离去的女人,忽然转身,眼冒火星,“我这一生,就错信过一个人……”
“我?”吴阴天张大了嘴巴。
宫主冷笑,“自作多情!哼,当年独龙骗了我的感情后,还不是带着缥缈峰的地图跑了。”意料之中的,她看到了男宠脸上惊愕的表情,仰头继续道:“告诉你,我不会在一个门槛上跌倒两次,不会再相信一个意图不轨的人!”
“月十三是真心臣服于宫主的。”
“十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独龙一样,都是冲着缥缈峰来的。可惜,你做出了背叛我的事,就别再妄想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女人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缥缈峰?哼,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在哪儿了,哈哈哈……”
“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在哪儿……”听着这张狂地笑声,吊在树上的男人脸色一分分地阴沉下去,内心由震惊转为愤怒,又由愤怒转为不愿相信。
经过半年对宫主的了解,吴阴天更加摸透了这女人的脾气。这宫主是铁齿钢牙,假如她不主动说,就算是严刑拷打,也别想从她嘴里问出半个字。故而这半年来,吴阴天一直忍耐着,但这回,他与月三十六的事情在女人心中显然已无转圜余地,宫主亦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既然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那么……
吴阴天轻轻摇了摇头,漆黑的瞳孔骤放,冷喝了一声:“我现在就要知道缥缈峰的所在!”
“啪!”,束缚手腕的绳子如炮竹一样地炸开,吴阴天落到地上,轻得似一片落叶。他缓慢地靠近女人,只是喉间震动而没有发出声音,却成功地让女人的脸颊染上了畏惧的色彩。
“滚开!”有着敏锐感官的女人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滚?你以为我会一辈子听你吩咐、拜倒在你的裙下?”吴阴天逼得女人退了两步,向她脸上吹了一口热气,“宫主,梦该醒醒了!”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吴阴天诡笑,“我早告诉过你了,只是你不信罢了。”
“难道你真是不、死、星,呃……”未等说完最后一个字,女人的咽喉已被一只魔爪钳住。此刻,那满面笑容的男人,就像会吞人的魔鬼一般映在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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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密林迷途
吴阴天的手指在一分分地收力,阴狠的眸子也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细线,“我替你说,你想说……不死星君?对,你猜得没错,我就是不死星君,外面十里之外的全部是我唤雨楼的手下,我可以一声令下,就让他们退回漳州。刚才,我已经给你退兵的机会了,可惜你自己选择不信我。哼,愚蠢的女人!”
月光下,高傲的宫主挺着脖子,因为窒息而憋得满脸涨红,更加说不出来一句话。她想出掌还击,却被男人先一步点了定身的穴道,手臂不仅僵直更发不出半分力气。这时,那只扣在脖颈上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
“蠢妇,快告诉我,缥缈峰在哪里?在哪里?”
面对吴阴天凶狠地质问,雪月宫的宫主眼皮上翻,那脖子被卡得完全呼吸不得,双眼一黑就要晕死过去。
发觉女人情况不妙,吴阴天马上松开了手指,但他听到的却是高傲宫主冷冷地嘲笑:“呵,真是可笑。不死星君?唤雨楼主?居然甘愿在我脚下做一名卑微的男宠?原来,就是为了得到缥缈峰的所在。呸,做你的狗梦!”
“啪!”一掌抽上女人的脸,吴阴天反手压上那鲜红的指印,将柔嫩的双颊掐变了形,“快说!别逼我杀你。”
“在,唔……”
支吾不清的言语,让吴阴天不得已再次松开了手,“说!”
“咳咳,咳咳咳……”女人呛咳起来,猛烈的震动下令她喘不上气来,但她却拼命坚持着说出了两个字——
“做、梦!”
刹那间,一道黑色的光从女人的头顶铺洒了下来,吞噬了所有的银色。
黑暗遮蔽了前方的视野,古怪繁茂的枝条从身边擦过,三个人行走其间,不由得瑟瑟发抖。那些令他们感到寒冷的,不仅是打湿了衣衫的汗水和四周弥漫的浓雾,还有林间恐怖诡异的氛围。
在这里,粗壮的棕色树干彼此拥挤,一些绞杀类植物从泥土中拱出来,如一件斗篷似地将粗干缠绕,扼杀着同类的生命而勃勃生长;粗粗细细的藤蔓从扭曲的枝桠上悬下,或是从缝隙中钻出,从地上角力到地底;低矮的蕨类植物在此处处可见,见缝插针般地肆意疯长;青绿色的苔藓则覆着地面和倒塌腐败的枝干,如毯子般地蔓延开去。
这里与南疆的密林中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这里没有太阳。
杨乐天走在最前,手中的火折子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但当他回头的一瞬间,却意外地发现紧跟在他身后的兄弟不见了。
“飞鸟呢?”他回头问战栗中的少女。
“我……我不知道,我好冷。”月紫瑶抱紧双臂,将脖子向衣领里缩了缩。
杨乐天拉开自己斗篷上的肩带,披在了少女身上,“你在这个等,不要动,我去找找。”
“别去。”月紫瑶害怕地扯住杨乐天的手臂,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怕黑,你别走。”
“怕黑就回去吧。这里离神佛座下的入口不远,一会儿找到飞鸟,我们就送你回去。”杨乐天也不愿意月紫瑶跟着他们兄弟冒险,这片密林阴暗原始,空气中散发着潮湿和腐败的气息,不知道在那些暗影里会隐藏着什么危险,他很担心少宫主会因好奇心而送掉性命。
“为什么要赶我走,你明明同意带着我的,现在为什么又反悔!”少女赌气地看着杨乐天,忽然鼻子一酸,委屈:“就是闲我碍眼、拖累了,是不是?”
“不是。好吧,你跟着我们,但要自己小心,这里环境复杂,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说不好。”杨乐天无奈地道,抬头看看密密匝匝地漆黑密林,“走吧,我们找找飞鸟去。”
“嗯,这还差不多。”月紫瑶一下子咧开嘴,笑了,大大方方地环上杨乐天的手臂。杨乐天尽管略感不自在,但触到少女冰冷的手指,便不再介意多给她一些温暖。
“义弟!义弟!”
“大坏蛋!大坏蛋!”月紫瑶一边叫一边笑,对自己给飞鸟起的绰号洋洋自得。
然而,杨乐天却没那个心思。他扒开茂盛的灌木,向着来时的路寻找。猛一抬头,杨乐天看到一棵老榕树的树皮上刻着一个剑痕,那是他刚才经过此树时,为防止迷路,故意用傲霜剑砍上去的。而且,在他心中默记了数目,他一共砍过五个这样的剑痕,现在已经返回去两个了,那么下一个……
很快,杨乐天顺着剑痕的指引,找到了下一个剑痕。这剑痕砍在一处如裂岩般的树皮上,下方还有一道更宽的刀痕,那是飞鸟与他说笑时劈上去的。
“义弟……”侠客满眼担忧地摸了摸树上的痕迹,抬头四顾。然而,映入他眼中的,除了黑漆漆的密林,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肉眼根本无法穿透那样的黑色,唯有耳朵间或可闻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似是昆虫震翅时发出的。
“大坏蛋会不会被什么野兽吃了?”跟着杨乐天的目光巡视,月紫瑶一跳脚,猛得发了一声叫。
杨乐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用拳头猛然击向身边的大树。干裂硬脆的树皮“啪”地一下从中间裂开,树叶纷飞而下。就在这一瞬,忽听到耳边一声凄惨的长嘶,待反应过来,黑色的影子已经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杨乐天只看到一对巨大的翅膀,呼啸着扫过他们的头顶,卷起的劲风吹起他的青衫猎猎飞扬。少女的双手死死攥着侠客的衣角,抵抗不住劲风的柔弱身躯,只得半跪在怪枝遍布、隐霉潮湿的地面上。
“盲鹫!”少女的惊叫声在耳边响起。顾不上听她的话,杨乐天铮然拔剑,瞄着大鸟暴露出的肚腹,一剑刺了上去。
同一时间,那只盲鹫扑打了一下翅膀,卷起的劲风瞬间带偏了剑势,细长的剑没有刺中大鸟的肚腹,只是扫落了几根如椰叶般大的羽毛。受了惊的大鸟不停地击打着翅膀,抖索着那肥胖的身躯。
骤然间风势大作,卷起了地上的枯枝,噼噼啪啪地撞击出可怕的响声。单薄的青衫不堪重负,在被月紫瑶扯断的瞬间,劲风裹着少女和碎屑翻了出去。
“啊!救命——”月紫瑶尖叫着,看到侠客再次发出了迅猛地回击。这次,盲鹫亮出了尖利的喙,那喙足有人的手臂长短,闪着剑一般锋锐的金光,正飞快地向着侠客的咽喉啄去。
杨乐天一剑挥上,“唰”地一道冷光掠过,金白两道光束交击的刹那,一股温热的血顺着侠客的手腕蜿蜒而下,在黑暗中摄出灵异骇人的光。
血色染红了侠客的眼睛,而他的心却是异常镇静地跳动着,这一次,他用了一招“覆雨翻云”,避过了盲鹫那遮天的黑色羽翼,一剑刺入了它淌血的伤口。英勇的侠客挥臂横划,竟是一路破开了盲鹫长达半丈的肚腹,就如开膛剖鱼一样。似落雨般的,鲜血裹着内脏流了出来,跟着庞大的身躯一同坠地。
“轰隆——”
忽然间地动山摇,地上的烂木枝条飞腾而起,又和杨乐天一齐落下。侠客静静地站在盲鹫旁边,平定着气息,持着剑的手臂缓缓垂下。此时,傲霜剑已然变成了一把红色的血剑,汩汩的血像是从杨乐天的手臂发出一样,源源不断地顺着剑上的血槽流淌,淅沥而下。
“这……”看到那些血的同时,月紫瑶说不出是恐惧还是兴奋,只是睁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这个浴血的侠客和他身边的战利品。
“小心!”陡闻一声警告,杨乐天惊喜地抬起了眼睛——是飞鸟的声音。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他的义弟,而是黑压压的一片。
“又来了!”杨乐天心头一紧,扬剑甩出,剑上的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落在了另一个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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