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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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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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壁君用力握紧了双拳,点了点头。
  霍无病冷笑道,“可是我们上船的时候,他已经在船
  沈壁君道:“刚寸那个人不是他。”
  霍无病道:“不是?”
  风四娘抢着道:“刚才萧十一郎舞刀的时候,这个人已换了一个。”
  霉无病皱起了眉。
  风四娘道:“这个人刚才是不是忽然不见过一次?”
  丞无病道:“嗯。”
  风四娘道:“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已换过一个人了。”
  但无病道:“换成了史秋山?”
  凤四娘道:“我看不出,可是沈……我的朋友若说这个人就是史秋山,那么就一定是
的。”
  霍无病道:“她……”风四娘不让他开口,又道:“你若不相信,为什么不打开这个人
脸上的盖子来看看?”
  霍无病终子又转过头,看了他第二眼。
  这张木板脸上当然还是不会有一点表情,可是脸上的两个洞里,那种锥子般的眼睛,却
已变得更黑、更深、更可怕。
  风四娘道:“你若不是史秋山.为什么不敢让别人看见你的脸。”
  王猛忍不住道:“你若真的是史老二,也不妨说出来,我们总是兄弟,绝不会帮着外人
来对付你。”
  青衣人忽然道:“猪!”
  王猛怔了怔,道,“你说什么?”
  青衣人冷冷道:“我说你们都是猪。”
  王猛瞪大了眼睛,好像还没有完全听懂这句话。
  他并不是反应很快的那种人。
  青衣人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他指的是沈壁君。
  风四娘刚才虽然说瞩一个沈字,可是大家井没有注意。
  青衣人道:“她就是沈劈君,就是为萧十一郎连家都不要了的那个女人,为了萧十一
郎,她连丈大都可以出卖,她说的话你们居然也相信?”
  沈壁君的脸色虽然更苍白,神情居然很镇定,风四娘几次要跳起来打断这人的话,却被
她拉住。
  灯光照在她脸上,这次她的头并没有垂下去,反而抬得很高。
  这件事对她说来已不再是羞耻。
  青衣人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史秋山,你有什么证据?”
  沈壁君道:“你的脸就是证据。”
  青衣人道:“你看见过我的脸?”
  沈壁君道:“你敢掀开面具未,让别人看看你的脸?”
  青衣人道:“我说过,我不是未让别人看的。”
  沈壁君道:“你是来杀人的?”
  青衣人道:“是。”
  沈壁君道:“现在就已到了杀人的时候。”
  育衣人道:“哦?”
  沈壁君道:“你的面具一掀开,至少会有一个人倒下去。”
  青衣人道:“谁?”
  沈壁君道:“不是我,就是你。”
  青衣人道:“我若不是史秋山,你情愿死?”
  沈壁君道:“是。”
  青衣人冷笑,道:“妄下判断,不智已极,你已死定了。”
  沈壁君道:“我本就在等。”
  青衣人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掀开我这个面具?你不敢?”
  沈壁君没有再说话。
  她已走过去。
  萧十一郎轻轻吐出口气,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沈壁君变了。
  她本来从不愿说一句伤人的话,可是刚寸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锋锐如刀。
  她本是个温柔脆弱的女人,可是现在却已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
  一一宝石岂非也要经过琢磨后,才能发出灿烂的光华?
  萧十一郎看着她走过去,并没有拦阻,因为他心里充满了骄傲。
  为她而骄做。
  他知道她现在毕竟已站起来了,已不再是倚着别人站起来的,而是用自己的力量,用自
己的两条腿。
  风四娘却忍不住道:“小心他乘机出手。”
  沈壁君头也不回,道:“他不敢的。”
  风四娘道:“为什么?”
  沈壁君道:“因为我不但已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也已知道他的主子是谁。”
  “是谁?”
  沈壁君道:“是……”她只说出一个字,舱外突然有个人冲了进来,大声道:“沈姑娘
千金之体,何必冒这种险,我掀开他面具岂非也一样。”
  说到第二句话,这人已冲到青衣人面前,枯瘦矮小,灵活如猿猴,竟是南派形意门的掌
门人“苍猿”侯一元。
  看见他冲过来,青友人黑洞里的瞳孔突然收缩,竟似比别人更吃惊。
  “你……”他想说话,侯一元的出手却比他更快,已闪电般搭上了他的面具。
  只听“啵”的一声,火星四溅,厚木板做成的面具,突然碎裂。
  船舱里立刻响起一声惨厉的呼号,侯一元身子已凌空跃起,反手撒出一掌丧门钉,隔断
了退路,“飞鸟投休”,正准备穿窗而出。
  他出手之狠、准、快,竟远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这一掌丧门钉,更阴狠毒辣,十三点寒光,竟全都是往沈壁君身上打过去的。
  他算准了萧十一郎他们必定会先抢着救人,已无暇拦他。
  可是他忘了身旁还有个已毁在他手里的青衣人,他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青衣人的脸,虽然已血肉模糊,全身虽然都已因痛苦而痉孪扭曲,两肩的琵琶骨,也已
被炸碎。
  可是他死也要留下侯一元。
  他虽然已抬不起手,可是他还有嘴,还有牙齿。
  侯一元身子已穿窗而出,突然觉得脚踝上一阵剧痛。
  青衣人竟一口咬在他小腿上,就像是条饥饿的野兽,咬住了它的猎物,一口咬住,就死
也不肯放松。
  船舱中又响起一声呼号,这次呼号声却是侯一元发出来的。
  他的人已跌在窗框上,鲤鱼打挺,还想再翻身跃起。
  青衣人的头却已撞了过去,撞在他两腿之间。
  他的人也突然扭曲,从窗框上直滚下去,眼泪、鼻涕、水,流满了一脸,脸色已惨白如
纸。
  接着,每个人都嗅到了一阵扑鼻的臭气,都看见他的裤子已湿。
  每个人都活过。
  每个人都难免一死。
  可是有些人不但活得卑贱,死得也卑贱,这才是真正值得悲哀的。
  青衣人也倒了下去,仰面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他满脸是血,满嘴是血,有他自己的血,也有他仇人的血。
  没有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吐了。
  青衣人却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呼声:“老三……老三……”他在呼唤他的兄弟。
  也许有人还想问他究竟是谁,听见这呼声,也不必再问了。
  沈壁君竟真的没有看错。
  霍无病脸色看来更憔悴,长长叹息,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秋山的语声如呻吟,他们只有蹲下来,才能听得清,“老
  大,我错了,你们不能再错,你真正的仇人并不是萧十一郎,他并不该死,该死的
是……”霍无病用力握住他的手:“死的是谁?”
  史秋山挣扎着,终于从嘴里说出三个字,只可惜他说的三个字,也没有人听得见了。
  该死的人究竟是谁?
  第一个青衣人又是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史秋山临终前说出的那三个字,究竟是谁的名字?
  尸体已搬出去,是同时搬出去的。
  ——他们岂非本就是从一条路上来的人?
  “这件事原来是他们早就串通好了的。”
  “嗯。”
  “侯一元早已知道第一个青衣人已走了,已换成了史秋山,所以故意喊出了那一声‘混
元一气功’,来为他掩护。”
  “不错。”
  “可是史秋山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忽然失踪。”
  “所以他们早已安排了另外一个人的尸体,李代桃僵,使别人认为史秋山已死了,而且
是死在风四娘子里的。”
  王猛握紧双拳,恨恨道:“那老猴子居然还故意要我去找到那个人的尸体。”
  风四娘道:“因为他想要你来找我拼命。”
  王猛铁青的脸也红了。
  这次风四娘当然放过了他,轻轻叹息着,又道:“我若是你,我也会这么想的。这计划
实在恶毒周密,他们一定连做梦
  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看破他们的秘密。”
  ——那第一个青衣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走?
  ——他走后为什么还要人代替他?
  ——史秋山为什么肯代替他?
  ——他们究竟有什么用意?是什么来历?
  风四娘道:“现在我只知道一点。”
  “哪一点?”
  “我只知道他们一定都是天宗的人。”
  “天宗是什么?”
  王猛还想再间,霍无病已站起来,慢慢道:“这些事我们己不必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该走了。”霍无病目光凝视着远方,并没有看萧十一郎,但是他这句话却
是对萧十一郎说的,又道:“也许我们本就不该来。”
  他拉着王猛走出去,头也没有回。
  然后外面传来“噗通,噗通”两声晌,他们显然并没有等渡船来。
  萧十一郎忽然道:“其实他们本不必这么急着走的。”
  风四娘道:“为什么?”
  萧十一郎道:“要走的人既然不止他们两个,渡船一定很快就会来的。”
  他目光也凝注在远方,也没有去看沈壁君。
  这句话他是对谁说的?风四娘心里很难受,却不知是为了他?是为了沈壁君?还是为了
她自己?
  她还没有开口,沈壁君却忽然道:“今天晚上,也许不会再有渡船来了。”
  风四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又问道:“为什么?”
  沈壁君道,“因为该走的都已走了,渡船又何必回来?”
  风四娘道:“可是你……”沈壁君忽然也笑了笑,道:“我先去看看楼上的酒喝完了没
有,你若是不敢喝,最好赶快乘这机会逃走。”
  看着她走上楼,凤四娘也笑了,摇着头笑道:“我也是女人,可是女人的心事,我实在
连一点也不明白。”
  萧十一郎也在笑,苦笑。
  风四娘看了他一眼,忽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是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萧十一郎在听着。
  风四娘目光也凝视着远方,不再看他:“我现在总算已明自,被人冤枉的滋味实在不好
受。”
  萧十一郎沉默着,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实在很不好受……”有些人很少会将酒
留在杯里,也很少将泪留在脸上。
  他们就是这种人。
  他们的酒一倾满,杯就空了。
  他们并不想真正享受喝酒的乐趣,对他们来说,酒只不过是种工具。
  一种可以专人“忘记”的工具。
  可是他们心里也知道,有些事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现在风四娘的眼睛更亮了,沈壁君眼睛里却仿佛有了
  层雾。
  她们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既没有要别人陪,也没有说话。
  凤四娘从未想到沈壁君也会这么样喝酒,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喝酒。
  她知道她地不是想借酒来忘记一些事,因为那些事是绝对忘不了的。
  她为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她心里有些话要说,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酒岂非总是能给人勇气。
  风四娘忽然放下酒杯,道:“我不喝了。”
  沈壁君皱眉道:“为什么?”
  风四娘道:“因为我一喝醉,就听不见了。”
  沈壁君道:“听不见什么?”
  凤四娘道:“听不见你说的活。”
  沈壁君道:“我没有说话,什么都没有说。”
  风四媲道:“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而且迟早总要说出来的。”
  一一这句话她本来也不该说,她说出来,只因为她已不停地喝了几杯酒。
  沈壁君当然还能听得见,她也放下了酒杯,轻轻地,慢慢地……
  她脸上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雾,忽然道:“你们知不知道走了的那个青衣人是谁?
  这时湖上也有了雾,缥缥缈缈,迷迷蒙蒙的,忽然间就变得浓了。一阵风吹过来,乳自
色的浓雾柳絮般的飘入了窗户。
  从窗子里看出去,一轮冰盘般的圆月,仿佛已很遥远。
  他们的人却在雾里,雾飘进来的时候,沈壁君已走出去。
  楼上也有个窄窄的门,门外也有道低低的栏杆,她倚着栏杆。
  凝视着湖上的雾,雾中的湖,似已忘了刚才问别人的那句活。
  风四娘却没有忘记提醒她:“你已看出了那个青衣人是谁?”
  雾在窗外飘,在窗外飘过了很久,沈壁君才慢慢说道:“假如你常常注意他,就会发现
他有很多跟别人不同的地方。”
  这并不能算是回答,风四娘却在听着,连一个字都不愿错过。
  “每个人都一定会有很多眼别人不同的特征,有时往往是种很小的动作,别人虽然不会
注意,可是假如你已跟他生活了很久,无论多么小的事,你部绝不会看不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又停下来,这次风四娘居然没有插嘴。
  “所以他就算脸上戴着面具,你还是一样能认得出他。”沈壁君慢慢地接着道:“我一
到这里,就觉得那个青衣人一定是我认得的人,所以我一直都在注意着他。”
  风四娘终于忍不住道:“所以他们一换了人,你立刻就能看出来?”
  沈壁君点点头,却没有回头。
  风四娘道:“你怎么看得出第二个人是史秋山?”
  沈壁君道:“因为他平时手里总是有把扇于,他总是不停地在转着那柄扇子,所以他手
里没有扇子的时候,他的手也好像在转着扇子一样。”
  风四娘也沉默了很久,忽然间道:“连城壁呢,他有什么地方跟别人不同?”
  现在她当然已知道第一个青衣人就是连城壁,除了连城壁外,还有谁跟沈壁君在一起生
活了那么久?
  沈壁君道:“你也知道他一定会来赴约的。”
  凤四娘道:“可是他没有想到萧十一郎也在水月楼,所以他先到这里来看看动静。”
  沈壁罪道:“他许他们早已知道萧十一郎在水月楼,所以才把约会的地点订在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萧十一郎的名字,她确实一直表现得很镇定,可是说到这
四个字时,她声音还是带着种奇怪的感情。
  风四娘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来了。”
  沈壁君道:“他来了。”
  风四娘道:“他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走?”
  沈壁君道:“也许他要乘这机会,去安排些别的事。”
  风四娘道:“他既要走,为什么义要史秋山代替他?”
  沈壁君道,“因为他一定要有这么样一个人留在这里,探听这里的虚实动静。”
  凤四娘道:“等到他要再来时,也可以避过了别人的耳目。”
  沈壁君道:“他们随时都可以换一次人。”
  风四娘道:“你想他是不是一定还会再来?”
  沈壁君道:“一定会的。”她的声音又变得很奇怪:“他一定会来,所以我一定要
走。”
  连城壁再来的时候,就是他要和萧十一郎分生死,决胜负的时候。
  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大,一个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无论他们谁胜谁负,他都绝不能在旁边看着。
  她当然要走。
  凤四娘道:“可是你没有走。”
  沈壁君道:“我没有走。”
  风四娘道:“你图下来,为的就是要说出这件事?”
  沈壁君道:“我还有句话要说。”
  风四娘道:“你说。”
  沈壁君道:“这几天来,你一定看得出我已变了很多。”
  风四娘承认。
  沈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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