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不能去其他地逛,要不葭儿回来该找不着我们。”卓夷裕看着卓夷葭离去的身影,回头对着孙林逸说着。
卓夷柔见状脸上的笑变得淡了,然后有些不快的看着卓夷裕,“二哥说的是什么,那总不能在原地等着吧。再说了,四妹那么聪明,只要走不远,总是能找着的……我们就在这附件逛着,不离太远就好了。”她巴不得卓夷葭回来找不着人。
闻言,卓夷裕看了看孙林逸,孙林逸点头,“不离太远就是。”他刚刚想跟她一起,怕她人多磕着碰着,一路也好照应,她倒是拒绝的爽快,哼,那就让她多找找他们好了。
见孙林也爽快的答应,卓夷柔拉着还站在有些犹豫的卓夷裕开心的往着另一条岔道走去。
第十五章 青茶居()
卓夷葭带着红姗挤在人流中走了一段路,很快便听不清身后卓夷裕几人的话音。
卓夷葭停下脚步,回头踮起脚看了看,卓夷裕几人已经离开了刚才停留的地方。暗自勾起了笑。
“走吧。”卓夷葭对着一旁的红姗吩咐道。
“嗯。”
两人出了湖畔叫了辆马车往城北驶去。
卓夷葭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不做声响,也不知在想什么。
红姗看着眯着眼养神的自家小姐,她知道现在她们去的是城北青茶居。有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话都到嘴边了硬是没说出口。
半柱香的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外面赶车的车夫掀开帘子。
红姗上前抚着卓夷葭下了马车,顺手递过银子给车夫。
卓夷葭下了马车,定定的站在青茶居的楼前。不知他们的戏唱完了没。
“银钱够喝茶吗?”卓夷葭回头看着红姗。
红姗眼光一亮,捣蒜般的摇摇头,她刚刚车上就想着怎么跟小姐开口呢!要知道权贵家的子女出门最怕的就是没钱,这脸上多没光。
可是自家小姐的月奉本来就很少,云姨娘走了又没留下什么银钱。她今儿出门就带了五两银子,刚给了车夫一两,还剩四两银子。要喝这青茶居的茶,着实有些不够。
卓夷葭顺手取下头上戴着的玉簪子递给红姗,“你把这个拿去当了,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快回。”这玉簪和带着的耳坠子是去年祖母寿辰上赐给她的,放在平常的当铺,也是金贵的玩意儿。
红姗接过玉簪,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城里的当铺跑去。
卓夷葭望着红姗远去的背影。她吩咐给青铃的事办的妥当了,便有赚钱的契机了。如今等着自己做的事很多,要是生生在这银钱上出了难,就麻烦了。
事都要做。银钱也不能少。
卓夷葭站在青茶居前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见着红姗拿了一个红绸子绣的满满实实的荷包跑了过来。
“小姐…一共…一共换了四十六两…银钱,加上自个儿带的…带的四两……不多不少…”红姗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气喘吁吁的抬起右手比这五个手指挥了挥。
这趟可把她给累断气儿了!
“五十两银子够定一个雅间吗?”卓夷葭伸出手抚着红姗的背顺气儿。
“该是够了。来客楼那样的大地方一个雅间也不过四十银钱。”红姗撑起身子,抚了抚喘着粗气的胸口。
卓夷葭看着红姗点点头。然后走进青茶居,要了一见雅间。
走近雅间,卓夷葭走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刚好正对着窗户,看到青茶居后院的竹林。
卓夷葭拿起桌上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清茶。
这处地方相比于东市的繁华和西市的喧嚣,是娴静安然的。按理说身处这些地儿,心也是静的。但是自卓夷葭进了雅间后,心就静不下来。
卓夷葭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湘竹,一动不动。倒好的茶水放了桌上已经凉了,却连小酌都未有过。
身后的红姗静静的站在卓夷葭的身后。她性子不同于青铃的好动,活泼。却也是聪慧的,主子的心思不明了,但是主子的意思却能琢磨透。
就像此时,她知道卓夷葭是在等人,等的谁,为何等。她都不知。但是她不问。
“你去青茶居门口等着,人到了就引上来。”卓夷葭看着窗外的湘竹。
“嗯。”红姗退出了雅间。
酉末,天黑了下来,窗外的主子渐渐隐莫在暮色中。
青茶居的伙计进来掌了灯,昏黄的灯光映在屋子里。本来一同隐在暮色中的卓夷葭又明亮了起来。因为窗户开着的缘故火苗一闪闪,卓夷葭投在墙上的影子也闪烁着。
卓夷葭还是正对着窗户坐着,像是看着窗外的湘竹,又像是透过湘竹看其他的。
桌上凉了的茶水也换了几波。
“咯…吱…”身后的门发出缓缓的打开的声音。
卓夷葭的背脊一僵,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心有些慌。
良久,身后响起了声音,声音低沉,却有些微微颤音,“卓四小姐,不知今日找在下来所谓何事?”
“红姗你先退下。”卓夷葭看着窗外的姿势没有动。
“是。”红姗低声说罢,退出了雅间,顺手将门关上。
屋内一阵静寂。
“乐莫乐兮新相知。”身后的男子低沉着声音说着。
卓夷葭没有回头,眼神依旧望着窗外,微微侧头,似乎在想什么。
“相知何如促膝欢。”
那年他已经去了戏院,她在宫里结识了温文尔雅的孙家大少爷。那时她以为孙家大少爷是喜爱她的。满心满眼都是幸福。望着他便是骨醉。
她给他写信,说她认识了一个美好的男子。她说,乐莫乐兮新相知。是啊,那时碧玉芳华,有什么开心的事能比得上新相知呢?
他回信只有一句,相知何如促膝欢。
那时她只当是他叮嘱她新相知也要多了解,日后要和孙家大少爷促膝欢才能安稳福禄。
“娥皇。”沉默了半饷,身后的男子低沉的声音微颤。
卓夷葭缓缓回过头,眼角早已湿润。
“北凉哥哥。”卓夷葭哑着嗓子轻唤。
此时的北凉站在门口,一席长袍,傀俄若玉山。面上看着卓夷葭,眼里有丝丝悲切,有惊喜,有悔恨,有欣慰……唯独没有,惊讶。
北凉缓缓走到卓夷葭面前,低头看着卓夷葭幽深悲切的眼眸,坐到卓夷葭旁边,缓缓伸出手,碰到卓夷葭的肩是微微顿了一下,而后还是将她拦在怀中。
卓夷葭将头低埋在北凉的怀里。不做声响。
北凉轻抚着卓夷葭的微微颤动的背。
半饷,卓夷葭抬起头,却早已泪眼模糊。湿了他胸前一片衣襟。
卓夷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一张嘴又发现自己想说的太多。真要说又说不出来了。于是呆呆的看着北凉愣了一会儿,只是勾起嘴角对着北凉笑了笑,又把头埋回北凉怀里。
窗外的夜已经深了,风也渐微。烛火不在摇摆,印在墙上的两个人影也不在摇摆…
第十六章 蒹葭苍苍()
卓夷葭出了青茶居的时候已经戌时,天也黑了。
想起北凉的话,卓夷葭心里莫名安稳。
她是幸运的,初次出门恰好遇到鬼园来金平城唱戏。看来是老天都在帮她么?
带着红姗回到湖畔的时候,正是点湖灯的好时辰。许多人涌在湖边点花灯。
卓夷葭带着红姗走回了离开时的原处看了看,卓夷裕几人不在那里,便安心的就去逛灯会了。
“小姐,我们去买个湖灯吧。”红姗看着琳琅满目的湖灯对着卓夷葭说着。她可没有忘记之前小姐是借着买湖灯的缘由出来的。况且自己有一丝小私心。她也是女子,自从进了卓府,不要说放湖灯,就是看,也很多年没看过了。
卓夷葭回头看了眼红姗,然后便转向去了卖灯的地方。
“你自己挑个罢。”卓夷葭回头对红姗说着。
“小姐也跟我一起挑个呗。”红姗笑着,说着眨眨眼看着一旁各式各样的花灯。
卓夷葭摇摇头,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红姗挑选。
“这个兔子灯不错。”
“小姐,那个荷花灯也不错。”
“哇,那个走马灯也好看的紧。”
“……”
卓夷葭扫过红姗挑选的灯。看着湖里璀璨的烛光。
突然卓夷葭顿了顿身子,目光被不远处的一盏蒹葭灯吸引,不由得走了过去。
身后的红姗注意到自家小姐的声响,也跟了上了去。
那块地偏高,可能灯的款式不是现下正流行的,人也零零散散的几个,并不喧嚣热闹。
卓夷葭走过去,静静地望着那盏蒹葭灯。在一片红黄粉的花灯中显得格外素雅娴静。
灯纸上描的是一株蒹葭的画,画法不像一般花灯那样普通,确实娴熟自然。描绘的蒹葭也栩栩如生。青青的枝叶,映出青青的烛光。在烛火的摇曳中蒹葭也摇曳着,没有繁琐的结构,没有华丽的描绘。
“老板,你这个灯多少钱?”卓夷葭静静的看着灯,没有转头。
站在灯后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束着头发,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摆弄着手里的灯饰,从卓夷葭走过来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的看着眼前八九岁的小女儿。黑溜溜的眼珠子透着聪明劲儿。
“小姑娘,这可不巧了。我们这儿满摊子的花灯都卖,全部十钱一个,就您看这盏啊,没法儿卖!”男孩笑着,眼珠子眯成一小轮弯月亮。
闻言,卓夷葭转过看灯的头,看着男孩,“为何?”
“这是我家世~少爷说的。除去那盏灯都卖。”男孩黑眼珠子转动着。
这蒹葭灯虽然不璀璨夺目,上面的图案却是他家主子自个儿画的。灯的结构不复杂,确实做了些小机关。他不知道是什么,但铁定是不凡的。
卓夷葭看着男孩,眼神扫过摊子上摆放的其他灯,“你家少爷只说除了那盏灯都卖,却没说那盏灯不卖,不是吗?”
男孩闻言,眨巴眨巴眼睛,他家少爷是这个意思吗?刚刚自己怎么没想过?不是吧!好像又是的?
男孩被眼前的卓夷葭给绕了进去。
“要是你家少爷不卖,直接给你明说就是。退一步讲,不卖的东西摆在这摊子上作何?”卓夷葭随手拿起一个花灯看了看。
身后的红姗有些无奈,方才小姐还不想要花灯。
那男孩听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卖的东西主子让他摆在摊子上作何?
“卖是肯定要卖的,大概是不要银钱,要些别致的东西。”卓夷葭放下手上的灯。她刚刚看了这些糊灯的纸,竟是江晋进贡的蝉丝纸。
这纸薄而坚韧。糊在灯上透出的光不同于普通纸昏黄迷糊,放在水里也是不会泡损。这纸一般朝廷是拨给辽北一半,用于长途军书报信,一半用于赏赐三品以上官员家眷或留于宫妃作画写字。
前世她作画用的便是这纸。
这些花灯的出处大概是不凡的。
“那不要钱要什么呢?”男孩看着卓夷葭。不要说主子,这一个花灯卖的十钱连自己都瞧不上眼。那主子要什么呢?
卓夷葭抬眼看着单纯的男孩,“你这儿有白灯吗?”
白灯?男孩点点头,“可要白灯做甚?”
“我拿走了你主子的一盏灯,不是该还他一盏吗?”
“拿一盏还一盏?可行吗?”男孩有些犹豫。
卓夷葭静静的看着男子,轻轻吐出两个字,“可行。”
不知为何,男孩着像魔怔了般信了卓卓夷葭,躬着身子在摊子下面掏出了几个方的圆的扁的灯,“诺,这里,都是白灯。你看入不入眼,不行还有其他些款式。”
“作画的笔给我。”卓夷葭跳了一个扇形的白灯。
“这里。”男孩递上自己的笔。他是边画边卖,画具自然少不了。这儿除了挂着那盏灯是主子画的,其他大半都是自己画的勒!
拿过笔,卓夷葭走到摊后的高地坐下,那儿人少,画的时候容易入神。下笔作画。
红姗站在卓夷葭身后,男孩站在摊后时不时走过来看两眼卓夷葭的画,眼睛里冒出闪闪的光。
约莫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卓夷葭放下笔,看着画,理了理鬓发。
“这个给你。”卓夷葭站起身,把画好的花灯递了过去。
男孩接过灯,眼睛一亮,“你这画的比我家主子还好!”这灯他家主子定会喜欢。
男孩踮起脚取下蒹葭灯,笑着看向卓夷葭,“诺,这个给你。”
卓夷葭接过灯,对着男孩点点头,又让红姗选了个灯,便带着红姗离开。
“小姐,你为何一定要这个灯?”红姗终于忍不住了,一脸疑惑的跟在卓夷葭后面。难道是因为小姐名字里有葭?
“就是看了一眼就喜欢。”卓夷葭静静的回道。
每年元夜时父皇会陪她做河灯,父皇负责做灯,她负责作画题字。做好了父皇便牵着她到宫里的霖清河去放河灯。
可有一年他们做了两个。
一个是蒹葭灯,到了放的时候,看到霖清河畔苍苍的蒹葭,又拉着父皇回去陪她做了一个美人灯。父皇问她为何要做两个?
她转头望着父皇笑着,熠熠生辉的眼睛像两颗夜明珠,露出一排如瓠犀的皓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父皇,你说我像不像蒹葭里的美人?”
第十七章 寻人()
卓夷裕几人从卓夷葭走了之后本是说到一边的湖上去玩会儿,在人流中走了再回来就怎么都找不着卓夷葭了。
在卓夷裕的要求下三人在卓夷葭的岔路口等的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着人。
放在平时卓夷柔早就是千般不愿,她怎么会等一个姨娘生的下贱坯子。不过有林逸哥哥在,让她在他旁边站一天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葭儿到底去哪儿了?”卓夷裕望着卓夷葭离开时的路,一脸担忧。那条道卖灯的小贩可是问了好多次,都没人见到葭儿模样的人。
“要不你往那边,我往这边去,再寻寻?”孙林逸皱着眉头,接着卓夷裕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不管她再怎样臭脾气,可那么点的孩子,出个什么事也太容易了。
“那二妹,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不要走开,我跟林逸再去寻寻!”卓夷裕是真的有些急了,人是他带出来的,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不责怪,他怕是自己也过不去。
闻言,卓夷柔脸拉下来张嘴正准备想对着卓夷裕说什么,孙林逸也转过头看着她。然后又合上嘴笑了笑,“好,你们去。我就在这里等四妹妹。”
“嗯。”道完一声,卓夷裕和孙林逸便向着两条岔路匆匆寻去。
卓夷柔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笑容慢慢消失,对着后面的丫鬟道,“我们去放湖灯吧。”说罢转身带着丫鬟往湖边走去。
她今儿逛秋分灯会,却是到现在都没有放过湖灯。让她等一个庶出的下等女子,哼。若不是林逸哥哥,卓夷葭做梦都不要想和她同行。一个扫把星,好好的灯会全被她搅黄了。
过了许久,卓夷裕和孙林逸纷纷回到原地,卓夷柔早已放完湖灯等在那里。
“你那里有她的讯息吗?”孙林逸此时也有一些急了。
卓夷裕摇摇头,这都快戌时了,连四妹的影儿都没见到,可要急死他了。
“要不咱报官吧?”卓夷柔开口,这事儿给官处理就好,何必麻烦他们。
卓夷裕犹豫了半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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