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讥色又起,而后很快恢复平静。
再傲又如何。终有一日,她是主,她是臣。该跪还是要跪。
这边卓夷萍的心思繁琐,那边卓夷葭却是无甚感觉。只是凝着眸子,看着从君笑院出来,已经走近了的女妇。
女妇有身子,挺着有些大的肚子,走的却是不慢,旁边有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走近卓夷葭两人的面前,先是站在卓夷葭的身前,双手合着行礼:“妾身见过镇北将军。”
卓夷葭看着身前挺着大肚子的妇人,绾着一个堕马髻,上面一只红玛瑙点缀的金步摇插在髻上,顶上别着玉钿。双而坠着一对金丝红碧玺耳珰。身着黄色马面裙,外头套着一件宝蓝色直领对襟褙子,上面用金丝绣着祥云。虽为夫人,却是极为年轻的。看着娇艳欲滴,雍容华贵。
她冲着面前的镇北将军行全礼,镇北将军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应声,也没有免礼。于是做了全礼的妇人反而不好起身。她屈着腿抬眼看了看卓夷葭,大着的肚子让她有些吃力的样子。而后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卓夷萍。
卓夷萍站在一旁,余光扫过一脸漠然的镇北将军,回头看向身前还行着礼的妇人,却没有上前搀扶起来的意思。只是温声道:“二姐,你一个人在这院子作何?”
“先起罢。”卓夷葭开口,直接说罢。打断了卓夷萍问出的问题。
卓夷柔抬眼,看着镇北将军点点头:“谢将军。”
一旁的丫鬟搀扶着她起身,她任由丫鬟扶着,站定之后看着卓夷葭笑着寒暄道:“将军也是嫌院子里闷了么?”
卓夷葭看着卓夷柔,目光抬起,看向君笑院之中,“嗯”了一声。
刚说罢,一边的卓夷萍开了口。她转身冲着卓夷葭轻轻一福:“流光将军,二姐,你们聊,我还有事,便先行回房了。”说着,抬头冲着两人盈盈一笑,便转身往回走去。
卓夷萍前脚一走,站在一边的卓夷柔眼里的笑意立马散去,提着裙子就要追上去:“三妹,等等我。”
第四百七一章 遇见2()
第471章
将走两步,又想起身后还有个将军,又赶紧回身冲着卓夷葭一礼:“妾身还有要事了,还望将军莫怪!”
说罢,也不待卓夷葭说话,赶紧回身向着卓夷萍走去的路:“二妹,等等我,我有事跟你商量。”
卓夷葭站在原地,背着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都变了。卓夷萍变得更深沉了,卓夷柔变得卑微了。
不过这些都跟她无关。
卓夷葭回过头,吐了口气。
她此行,只需要知晓,孙家的确找二皇子了。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一直跟着,默不吱声的长玉:“待会儿回去之后,告诉你主子。派人去盯住二皇子。”
“是。”长玉从善如流的应道。
卓夷葭转过身,往君笑院中走去。边走,边语气平静的道:“然后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呃……为什么?”长玉抬头头,不解的看向面前的卓夷葭。
“一奴不侍二主。”
“啊??”长玉的声音猛然提高,他绷直了身子,快步上前,更靠近了卓夷葭:“将军,你要赶我走么?”
而且人家哪里是奴才啊!长玉委屈又不解着。
“不然留你在我身边时时为他算计么?”卓夷葭说着,若有若无的转头白了一眼长玉。
“可是这样我会被爷扒皮的!”长玉说着,立马哭丧起了脸。
“与我无关。”话音一落,卓夷葭脚上功夫一快,直接踏入了君笑院中。
长玉都到喉咙里的话,又生生的憋了回去。而后一脸幽怨的看了眼身前冰冷的流光将军。
卓夷葭大步径直走向君笑院主房中,然后看向主房客堂中坐着的华太君和卓太爷,只是上前一礼:“太君,老将军。”
华太君从卓夷葭进来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一旁的卓太爷倒是跟旁边的人说着话,听到叫声,这才转头看向卓夷葭。
“这是怎么了?”华太君一脸的慈爱,说着,拍了拍自个儿旁边空着的椅榻:“来,到这儿坐着说话。”
“不必了。夜色已晚,下官是特意前来请辞的。”卓夷葭看向上面坐着的华太君和卓太爷,说道。
“现在就要回去了么?”华太君说着,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舍:“怎么不多呆会儿?对了,旭儿呢?”
说着,华太君坐直了身子,伸着脑子往外看了看。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卓夷旭不在。
“下官也不清楚。”卓夷葭站在客堂中,规规矩矩的回道。
“怎么会,你们俩儿不是一道出去逛了么?”华太君说着,眉头皱了皱:“这孩子,一道逛个院子都能把人给逛丢。真是的。”
卓夷葭站在原地,看着华太君说话,没有接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这话她还真不好接,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误会。
“好了,少说两句。人家流光将军现在也累了。”一旁的卓太爷打断了还在絮絮叨叨的华太君。
华太君收住话,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声音带着些许惋惜:“将军既然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着,华太君看着客堂中站着的卓夷葭,慈爱又温和的道:“我看着将军得眼的很,往后若是无事,就多来咱们府上陪陪我这老婆子。”
“自然。”卓夷葭半低下头,回了一句。
“倚梅,你替我去送送将军。”华太君转头,冲着身后的贴身大丫鬟倚梅说道。
“是。”倚梅低眉应声,而后走到卓夷葭面前,福了福:“将军请随奴婢来。”
卓夷葭跟着倚梅往外走去。
夜色袭人。卓夷葭在卓家门口告别华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倚梅,任由倚梅看着自己骑上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月明千里,夜间树影斑驳。策马走出东家巷子后,卓夷葭下了马。
现在已是宵禁时分,旁边都是紧闭着的门户。她牵着马,身上的酒意还在,她缓缓的走在街道上,看着两边的房屋楼宇。
长玉安静的跟在卓夷葭身后。
走到半路,三娘派了人来,在街上遇到卓夷葭,说是北凉已经到了南城宅子里。
正闲情惬意逛着的卓夷葭,立马就停住了脚步。而后翻身上马,便往路上飞奔而去。唯留街上消失在风中的急速马蹄声。
戌时两刻,南城外,晚春的黄桷兰还未凋零,开在两丈高的枝头,花香萦绕,让临近日暮的郊外变得祥和而清香。
卓夷葭从密道中上来时,便见着北凉在站在黄桷兰的树下,树上挂着灯,映的一方明净,树影斑驳。北凉抬着头,看着上头将开未开的花苞。
卓夷葭走出屋外,看着院子里长身而立的背影。许多年过去,他的背背影依旧未曾变过。卓夷葭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才开口轻声唤道:“北凉哥哥。”
上一次见北凉,已是七年前的事儿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北凉身子顿着,而后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第四百七十二 你该娶了()
听到声音,北凉转过身来。
卓夷葭站在房檐之下,看着庭院中立着的北凉。萧萧肃肃,还是那般清朗倜傥的模样。只是,岁月让他多了许多的沧桑之感。像是久经风雪的一棵古树,内敛沉静的让人难以捉摸,却挺拔依旧。
北凉回过身站直身子,看着檐下的卓夷葭,内敛沉静的脸上荡起了轻轻的笑意:“来了。”
卓夷葭‘嗯’了一声,将脸上面具一取,丢给身后的三娘。看着北凉,大大一笑,灿弱春花的面庞黯了月华。她忽而提着裙子,快步向着北凉跑过去。
身上的凌厉与淡漠瞬间便像是被风吹化了一般,变得与京中十七闺阁少女无二的模样。
欢快的像是蹦跳的步子,让花树下的北凉下意识的伸出手,接着跑过来的卓夷葭:“当心些,还像个孩子。”
卓夷葭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北凉娇声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过两刻。”北凉轻声说着,抬起手,拿下卓夷葭头上的一瓣黄桷兰花瓣。
卓夷葭从北凉的臂间站定,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眨眨眼:“你好像又老了些。”
北凉闻言一笑:“就你最俏皮。”
“切。”卓夷葭说着,扁扁嘴,往后推开一步,手抓着北凉的手臂,定定的看着他的脸,目光又看向他的发。
好一会热,忽而回头看向北凉道:“北凉哥你该娶亲了。”
说罢,她突然鼻头一酸。眼光从北凉面上略开了去。
将才在他的鬓边,她看到了几丝银发。整洁的被束起来。
突然有些心酸。就像是多年前突然看到父皇鬓边的几根白发一般。她最是见不得身边至亲人面老去,春风却依旧的感觉。
北凉看着她,笑了笑,只问道:“你近来可好?”
“自然。”卓夷葭点点头,顺手解开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束起来。边束边道:“有三娘他她们护着我,且我也不是个好欺的主,自然过得想怎么顺心,就怎么顺心。”
“那就好。”北凉点点头。
“那你呢,护南军那边如何了?”卓夷葭看着北凉,束好头发放下手。
“一直按着你的命令,不敢懈怠。”北凉看着卓夷葭回道:“仍然在青州操练,晏掌柜和青玲管着金矿,所有配备的兵器也是精良器械。”
卓夷葭听着,点点头,又偏过头看着北凉:“是你在带兵么?”
闻言,北凉看着卓夷葭,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北笙在带。”
北笙是孤儿,也曾经从军,一次战役后伤重险些亡命,被前禁军大统领胡序沉救了下来,后来认了义子,就成了北笙的义弟。后来被胡统领调到京城禁军,成了北凉的手下,后来也是禁军的高级将领之一。
对于他带禁军,卓夷葭并不担忧,只是皱起眉头,看向北凉:“你呢?”说着,顿了顿,又问道:“我听说去年年底你去了江晋一趟?”
“北笙目前就一件事,那就是操练兵士。相比之下,自然是他更合适。至于我,”北笙看着卓夷葭,敛了敛眼:“我还有诸多事要忙。”
“跟你去江晋有关么?”卓夷葭看着北凉,想也不想就问道。
收到三娘的信的时候,她还在西齐。她并未给北凉下达过去江晋的命令,但是她也确定,不管北凉做什么,定然不会害她。那些日子正值三国交战,江晋和淮川那边也是打的火热,所以收到信那会儿她担心了许久,生怕北凉会被战事祸及。
北凉闻言,抬眼看向她,过了十几息的时辰,才点点头,又吸了口气,转开了头,看着一旁的花树,道:“我查到我的生世了。”
卓夷葭一愣,看着北凉呆了呆,回过神来。看着北凉小声的问道:“跟江晋有关么?”
北凉看着卓夷葭,点点头。
“难怪了。”卓夷葭说着,偏开头,呼了一口气。没有再问。
以北凉的性子,若是想告诉她,必然早已说明白。如此一问一答,大概也是又难言的地方。她虽担心北凉,但也尊重他。
“那回头我抽时间去青州看看北笙跟军队。”卓夷葭说着,又回过头,看向北凉:“对了,你知晓军中的情势么?”
“虽然我要查我自己的事,可也不会放下京城这边。比起我,你更重要。”北凉转身,往一旁的石凳子走去,一边应声。说着,往凳子上坐下:“京城这边孙家为时已不多了,你准备如何做?”
卓夷葭也跟着北凉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右手放在石桌上:“孙家早该铲了。只是……没想到孙云舟会斡旋这般久。”
“孙云舟比你想的智谋的多。”北凉微微转头,看着屋子里端着茶水走来的三娘。待三娘走到跟前,放茶水时,忽道:“三娘以为呢?”
第四百七三 再等()
三娘手里正搁着的杯子一顿,抬头看了眼北凉,又转头看向卓夷葭:“主子在临邑城跟孙云舟交过手,应该不至于这么看轻。”
“倒不是看轻。”卓夷葭一边接过三娘递来的茶,一边道:“只是太久没将他放在眼里了。”
三娘将手里的茶递向一旁的北凉,嘴里说道:“孙云舟固然是个大才,可也难以力挽狂澜。孙家的情势已定,属下收到河西那边传来的密信了,郑大人他们已经拿到了证据。不日就会启程回京。到时候,孙家也就回天乏力了。”
“孙家一倒,我们就有能里搏一把了。”北凉接过三娘的话说着。
三娘点点头:“按照如今的情景,世子那边掌握这朝廷的动静,我们这边掌握了军队。若是一争,胜算不小。”
“不行。”卓夷葭说着,放下手里的杯子:“没了孙相又如何,那一位,本来就不是被架空的主。他手里还有实权,兵部虽然是我们的人,但却是掌控在他手里的。且,京中还有卓家。卓家如今的态度还未阐明。”
说着,卓夷葭顿了顿。而后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动手。再等。”
“主子,我们所图之事本就是万分凶险。有胜算,就有失算。那位虽然有实权,但若是一旦举兵,以我们这边掌握的势力,必然能控制他能调动的人。且卓家虽没有挑明态度,但卓家大房是怀荣王府的人,就算是看在宫中那位娘娘的份上,不举兵。那也定然不会跟世子站在对立面。”三娘站在石桌旁,皱着眉说的有些急。
现在开始准备,一旦孙相跟江相定罪。随着内阁主事的大变,加上孙相门生在朝廷的影响力,京城必然乱成一团。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开,毋庸置疑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卓夷葭听着三娘的话,没有出声。想了想,转头看向北凉:“你觉得呢?”
“三娘说的的确如是。”北凉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卓夷葭道:“孙相跟江相一旦定罪,判刑那些日子,就是我们举兵的最好时机。否则一旦等这大乱过了,朝中开始重新提拔选擢官员,其中必然又有那位的心腹,要动,就不是好时机了。不然,就还要等。”
北凉说着,话停了停,又道:“娥皇,等这个机会,你已经等了整整九年。”
而他们,已经等了十四年。
听着北凉的话,卓夷葭转过头。抬头看了一眼有这星星点点的夜空:“已经等了九年,也不在乎多等几年。我一向定力很好。”
这个时机就最近几年来说,的确是最好的时机。但却不是她要的最好时机。
闻言,北凉跟三娘两人对视一眼,回过头没有多言。
主子,只有一个。
卓夷葭也不在多说,只是转头看向北凉:“如今江相跟孙相被架空,内阁之中仅剩文相主持大局。但孙相还未曾拉拢来,之后我跟赵凤曜商量的头一件事,就是文相。”
一旁的三娘点点头,转头看着卓夷葭道:“不过……文相跟我们的交集很少,为人也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举兵这样的大事,他不一定好说话。”
“我来想办法解决。”卓夷葭看着三娘,安抚道。
北凉坐在一旁,看着卓夷葭,闻言问道:“文相为人胆怯却不好拿捏,你要如何下手?”
卓夷葭沉吟片刻,看向北凉道:“我准备试试卓家。”
“卓家?”北凉挑眉,有些不明白卓夷葭的意思:“卓家跟文家在朝中许少交集,你的意思是?”
北凉边说,边伸出手在卓夷葭旁边扇了扇。虽是暮春时分,但户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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