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夷葭看到了孙云舟,每往前走一步,手中的帕子便紧了一分。脸上有些苍白。
看到卓夷葭一行人下来,孙林逸走上前看着卓夷葭,“葭儿,你进了第三幕没有?”虽然孙云舟说毕竟是九岁不到的小女孩,跟朱家子弟对上应该是输的,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有点不信。于是看到卓夷葭下来就上前问道。
卓夷柔看着着卓夷葭,眼里的妒火毫不掩饰,这才多久,就唤起了小名。果真是不知廉耻。
卓夷葭看向孙林逸,没有说话。扫过孙云舟的视线,心里的情绪如波涛一般不可抑制,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卓夷葭咬着嘴唇低下头。
卓夷裕站在卓夷葭身后,闻言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孙林逸得意的笑道,“你不看下是谁家的女儿,就是你哥上都不一定能赢得了她!”
孙林逸一听卓夷葭过了,脸上不禁也多了些笑。不错不错。
卓夷裕说罢,旁边的孙云舟看了一眼卓夷葭。这么小的女娃能下过朱家男子?想了想,又了然。刚刚身后的小厮说了她是因为卓家大姐想要那把琴才下去的。放眼整个金平城,卓夷涵的琴棋书画都是数一数二的。毕竟是要入宫的女子了,自然不好在外面抛头露面。让自家妹子去为自己夺琴也是正常。而私下教一些技巧也就说的过去了。
“这边可是热闹呢。”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笑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跟在后面的孙雨若和赵映雪从楼上下来。
卓夷涵带着女眷往赵映雪的方向福了福。
孙雨若跟在赵映雪后面,露在面纱外的脸路过卓夷葭是恨恨的看了一眼。
“你们这是聊什么呢。”赵映雪笑着往赵谷翊走去。跟在赵映雪后面的孙雨若看着不远处的赵谷翊,脸上染上一些红晕。
“不过是闲着唠嗑。”卓夷涵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路让赵映雪走过去。
赵谷翊看到赵映雪过来,转身向尚水楼走去,众人跟在后面。
“我刚刚听卓二公子说夷葭妹妹进了第三幕是吗?”赵映雪跟在赵谷翊后面,回头笑看着卓夷葭。
孙雨若跟着赵映雪看过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眼里又染上仇恨。
卓夷葭闻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赵映雪,轻声回道“嗯。”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卓夷葭并不想回,可一想到现在身份的悬殊,不想自己惹上麻烦,于是耐着性子回了。
站在赵谷翊一旁的孙云舟看到赵映雪走过来,冲着赵映雪一笑,然后转头对着卓夷葭说道,“卓家倒都是知书达理的女子。”虽然对着的是卓夷葭,话确实说给卓夷涵听的。
见孙云舟望过来和自己说话,卓夷葭低下头,还是那样清新俊逸的笑,还是那朗朗温润样的声音,虽然并不近,可在孙云舟盯着自己的审视眼神里卓夷葭听到了快要从蹦出来的心跳,感觉到了快要咬断的牙齿。
看着卓夷葭低下头,众人都以为是小女子情绪流露的害羞,毕竟在孙云舟的笑容中沉沦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孙云舟已深以为然,脸上表情不变,微微勾起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一旁的卓夷涵卓夷葭没有说话,然后缓缓转头对着孙云舟说道,“家妹出门甚少,性子寡言,看到生人很少语,让孙公子见笑了。”
听到卓夷涵为自己解围,卓夷葭想不得其他。别人怕都是觉得自己羞涩,卓夷涵离自己那么近,心思细腻,怕是看出自己的异样了。转念一想,如果现在连性子都藏不住?以后又怎样去做那些身不由己的事呢?
想到这里,卓夷葭调整了呼吸,强迫自己抬头冲着孙云舟莞尔一笑,“孙公子谬赞了。”
第四十一 莞尔一笑()
卓夷葭一笑,虽然隔着面纱,露在面纱外的眼睛一弯,也是灿如星辰,一笑盖过了刚刚板着脸的冷冽,那股子清丽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嫣然如斯。
孙云舟本来已经往卓夷涵那边看过去,正准备回话,听闻卓夷葭说话,又看了过去,见卓夷葭突然莞尔一笑,不由微微愣神,卓夷葭温婉大气的笑突然让他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何时见过。
一旁的赵映雪看见孙云舟看过去的眼神,心下不由得有些不满,顺着孙云舟的眼神望过去,看到卓夷葭的笑,微微晃神。
瞬间心下一片凉意,赵映雪怎么会忘记…
这笑,竟然和她那么相似!这笑,曾经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在自己眼前,那么高高在上。
不管那人对自己笑的多温婉,可是那些举手投足的尊贵就像是嘲笑她的无知嘲笑她低人一等的地位一般!她亲手撕了那人的笑颜,却还是抵不过日日夜夜徘徊在她的脑海,在她的梦里。
甚至,在她赵映雪的脸上。
孙云舟和赵映雪看着卓夷葭不由得愣住…
“去用膳吧。”旁边传来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谷翊微微不满的声音。
赵映雪回过神,暗自嗤笑。自己真是魔怔了……
赵谷翊说完便向前走去,众人也跟了上去。赵谷翊大步上前,走过卓夷葭的时候转头瞥了一眼卓夷葭。
一行人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尚水楼,尚水楼大堂里摆了一百多个酒案,酒案不大,每家两个。上面都摆好了酒水菜肴,各家的的丫鬟小厮在自己小姐公子参加赏雪诗会的时候,就已经递交了各家主子喜好吃的菜品。所以这里每张桌子上的菜肴都是有对应的人家。
二皇子和赵映雪用的是准备给皇家的大酒案,卓家和孙家的桌子隔得很近,离赵谷翊的酒案也近。
厅堂里的人多,虽说南商朝人一般食不言寝不语,但参宴总是例外的,坐的近的都偶尔交谈。
男子或举杯敬酒,女子或低头娇小。
卓家孙家和赵映雪也不外如是,用膳时偶尔交谈。
卓夷葭没有心情吃,略微用了一些饭菜便放下了筷子。向卓夷涵说过后就带着红姗到了休憩的厢房。
走到厢房里,卓夷葭说自己要休憩了,将红姗潜去用膳,脱了靴子衣裳,一个人躺在床上拉过绸缎丝被盖上,闭上眼睛准备午休。
屋里的铜丝罩的银骨炭烧的正旺,将整个屋子爇的暖暖的,东边的窗柩旁开的通风小孔灌进来的风将云锦布帘吹得一荡一荡的。
卓夷葭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又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床帘顶端绣的牡丹图案发呆。
她心里有些乱,知道今天会遇见熟人,却不曾想能遇到这么多,还是都能直接影响到自己的。
心里的情绪波动,有不解,有憎恨,有气愤…还有,还有怕自己被认出来的慌乱。可是父皇母后都不在了,自己也故去许多年,又有谁会记得自己呢?
是啊,这里没有人会记得自己了,也不会记得故去的母后和父皇,一想到自己的母后和父皇,卓夷葭鼻头一酸,侧过身将脸埋在枕头里。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害她和她的亲人?钱财?又何必将她处心积虑的毒害!权利?又何必将母后断去手脚割鼻挖眼做成人彘……
卓夷葭的身体在被子里颤抖,她将头深深埋在枕头里,让自己发不出哭声。
屋内一阵安静。
隔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卓夷葭将头从枕头里抬起来,枕巾上一片湿润。
卓夷葭起身拿起帕巾擦着脸上的泪水和涕,手摊着帕子搭在脸上,紧紧的按着,直到无法呼吸才将帕子拿下。
“呼~”卓夷葭轻轻壶呼出刚刚憋住的气,屋子里暖的她有些热,放下毛巾走到窗柩旁,轻轻推开一扇窗,窗外的寒风迎面吹来,带着冬月的雪花拂起卓夷葭的发,冰凉的风将卓夷葭吹得精神一震。
她从来都是一个爱哭的女子,前世已经流干了眼泪,却毫无用处。如今不想再哭了。
她要将精神都放在未卜前路,不是悲伤往事。
吹了一小会儿风,卓夷葭起身将窗户关上,桌子里冷下来的气温让没有穿外套的卓夷葭抖了抖。
卓夷葭走到桌下,拿下火盆里的铜罩子,抖了抖铜盆里的炭,然后随手将桌上的纸放到铜盆里,纸沾炭即燃,一阵火苗子将铜盆里的温度提高了不少。
卓夷葭放好铜罩,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她要好好休息半个时辰,这样下午才不会疲累,才有精神去应对各路妖魔鬼怪。
未时三刻,雪小了一些,风虽不如辰亥时刻的刺骨,迎面吹来也是极冷的。
红姗本来准备唤醒卓夷葭,到了屋里发现卓夷葭已经穿好了衣裳。
红姗上前为卓夷葭披上大氅系好,跟着卓夷葭出了去。
走到一楼发现卓夷裕已经在那里喝茶等着了。
看着卓夷葭走出来,卓夷裕站起来。
后面观看的女眷可以慢慢的过去,进入第三幕的却要提前一刻到场等先生。
卓夷裕没有进第三幕,本来不用提前去的,可是自家的小妹子也要提前一刻,便早早的起身穿戴好在这里等她了。反正他下午不用劳累,中午休不休息无所谓。
卓夷葭点点头,跟着卓夷裕到了竹林前的空场里。
此时一些书案已经搬走了,只剩十台书案留在那里。留下的只是进第三幕的人坐的。大书案也换了位置,从清湖前换到了竹林前。
虽然上午未进的都没有离去,一是一输离去就显得不风雅,二是都好奇后面的比试,也就退到楼里和自家女眷坐着观赏余下的。
退下之后也有好处,就到了自家厢房里,心思也不用只放在比试上了。
南商朝的国风开放,一年一次的赏雪诗会是名门望族男女之间的相识相知,说的直白一些就是隐晦的相亲。没有双亲的相亲是极为难得的,男子们怀里揣着的簪花也说不定能找到一个合适女子。
这十个书案,并没有按照上午两边排的摆放,而是前五后五的向着竹林的方向摆放。正前方是先生用的大书案。再往后便是下午布阵解阵要用的竹林了。
卓夷葭和卓夷裕此时已经跪坐到了书案前。是第一排左二,卓夷葭坐下,旁边牡丹坊的小厮便端着爇着银丝炭的小铜盆放在书案下面,盖上了镂空的铜罩。
此时已经有一些人到了。认识的都互相交头接耳的说笑着。
第四十二章 大理寺少卿之子()
卓夷葭跪坐在书案前,卓夷裕跪坐在他旁边。
“葭儿,待会儿你旁边做的是二皇子。”卓夷裕在一旁指了指卓夷葭右侧的位置说道。
卓夷葭顺着卓夷裕的手看了过去,然后点点头,“我知道。”
“不过你不要怕。”卓夷裕收回手看着卓夷葭,他刚刚中午的时候听大姐说了卓夷葭遇到公主时吓到了,觉得二皇子就更会吓到了。
所以还是卓夷裕安慰着卓夷葭,“待会我是要上女眷楼的,不能陪着你,不过我把仲生留在这里,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差仲生来给我讲。”
卓夷葭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哥,你去罢,有事我就让仲生给你说。”虽然卓夷裕脾气是个急的,不过对她这个妹妹她也能感觉到是爱护的。
闻言卓夷裕吩咐仲秋在这里守着,然后上了女眷楼。
来的早的女眷已经到了自家厢房,参加解阵的十人也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卓夷裕刚离开不久,卓夷葭左侧的书案上便来了人坐着。
本来卓夷葭没有注意,只是抬头之间看见坐在书案前的男子看向自己,眉清目秀的脸庞静静的看着卓夷葭,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着卓夷葭的眼神微微有些惊讶,似乎讶然这么小的女娃能从那么多才子中脱颖而出进入第三幕。
卓夷葭看见男子,微微坐直了身子。低低吹着的头静静的看着书案上的木纹。身上披着的大氅斗篷掩盖着脸,外人看来似乎是小女儿不好意思般。
外人看不到的脸上,卓夷葭缓缓勾起了嘴角。
大理寺郑少卿之子郑泽桥。
卓夷葭想起他从前的样子。郑泽桥儿时比同龄人矮,又总是胖胖的,总是喜欢被同龄的公子哥取笑郑冬瓜。
可她总是觉得矮胖矮胖的他甚是喜人,所以总是喜欢带着他四处玩儿,每次他进宫自己总是给一些经纶诗书给他看,每每他有不解时,自己也总会边捏着他的小胖脸边笑着给他解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长高了许多,本来胖胖的身子已经长成了七尺男儿,翩翩少年。
卓夷葭转头,郑泽桥还看着自己,于是露在斗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对着郑泽桥眨了眨眼睛。
郑泽桥见着旁边的小女儿灿若星辰的眸子狡黠的样子,不竟一愣,那流光溢彩的生气让他有些熟悉,然后微微咳了咳,微微有些泛红的脸转过头。
卓夷葭看着郑泽桥有些害羞的样子。不自禁的低头一笑,还是那么可爱。一言不合就脸红。
这时宋伯从竹林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先生,三人便走边交谈。
与此同时赵谷翊和孙云舟也从尚水楼的走了过来,孙云舟和身边的赵映雪和孙雨若几人不知交谈着什么,赵映雪拿着帕子捂着嘴低低的笑着。孙雨若边说眼神若有若无的看向走在前方一言不发的赵谷翊。
孙林逸走到一半看到坐在书案前的卓夷葭的侧影,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赵映雪发现了孙雨若的心不在焉,心情大好的准备帮一下孙雨若。于是轻轻的唤了声赵谷翊,“二哥。”
闻言,坐在前面看着孙林逸背影的赵谷翊微微回头看着赵映雪,“嗯?”
赵映雪见二哥有些冷冷的样子,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口亲切的道,“待会儿你在下面比试,外面风大雪大的,要是冷了就差人去拿些暖炉,不要着凉了。”
赵谷翊看了看赵映雪,回头没有应声。只是有些冷漠的点点头。
赵映雪暗暗吐了一口气。刚好也到了女眷楼旁,也没有心情继续说下去了。
“孙公子你们去罢,我和雨若上去了。”赵映雪对着孙云舟含笑着说道。
孙云舟对着赵映雪点头,见着几人上去,才转身疾步跟上刚刚没有停步的赵谷翊身后。
“葭儿。”孙林逸小跑着到卓夷葭旁边,撑着膝盖微微喘着气。白气一阵阵的从嘴里哈出来,消失在冰雪天地间。
卓夷葭刚刚余光一撇到孙林逸向自己跑过来的时候眉头一皱,然后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
卓夷葭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孙林逸没有说话。只是想让自己表现的尽量冷一些,好让着孙家三公子看到她的脸色知难而退,自己离去。
哪知孙林逸就像没看到一般,往卓夷葭旁边凑着坐了下去,“你冷不冷?我听我大哥他们说待会儿解阵是去竹林子里,你得捂暖和点儿。进去到处都是积雪,你可要看好路,不要跌了。还有,你懂不懂阵法?”孙林逸已经习惯了卓夷葭的冷眼相对,一坐着就喋喋不休的说着。
卓夷葭缓缓偏过头,“孙二公子,你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
虽然南商朝国风开放,但是女子过了七岁,还是会避嫌。一般男女同坐的不是夫妻就是兄姊。
“人小规矩还不小。有什么别不别的。”孙林逸看着卓夷葭扁扁嘴,想到她对别人的态度也是冷冰冰的也就不那么气愤了,看着卓夷葭敲着前面的书案,“你不知道贞慧公主说过一句话,‘为友当不分男女,唯论品行。莫为性别疏远,不因教道鄙弃。’?”
卓夷葭听着没有反应。这是自己曾经给父皇说的,那时北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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