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闭上眼睛,眼角有些湿润。
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双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冽清明。她回过头,看向淳耳:“一旦有异,记得知会我。”
“是。”淳耳点点头,便看着卓夷葭的身影离去。
卓夷葭布置完兵阵,吩咐完作战计划,便写了封信,派人连夜送往京城。
破晓时分,西齐大军中。
有西齐军士走到大军中的帐篷中,里面的耶律大将正跟西齐的谋士谈着话。副将们在旁边指着地图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报!”军士掀开走进帐篷,立身做礼。
看到来人,耶律大将放下手中的地图,摆了摆手。
旁边的谋士和副将们退开了一些。
那军士径直走到耶律副将旁边,靠近他低身道:“将军,查到了。对面主站大将军是一名女子,名作流光。”
“流光?”耶律大将小声的念着这个从未听闻的陌生名字,皱了皱眉头:“她是何人?”
那将士看着耶律大将摇摇头:“查不到她的身世,只知再此前便是那军中一小卒,领着五十人的兵长而已,此次战役,南商卓大将被我们袭击失踪,便临时提了她做主将。”
“临时?”耶律大将眉头依旧皱着,没有松开:“还是一个女子?……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查到么?”说着,耶律大将转头看向军士。
军士摇摇头:“只查到这些。”
第三百八七章 桐仁()
耶律大将回过头,思虑了片刻,才道:“身世背景出处都查不到,那她的性格呢?”
“说是很难接近,为人谨慎又神秘,常年带着一幅面具,无人见过她的容貌。功夫很好,身手不错,不过,冷漠狠厉。”
“冷漠狠厉?”耶律大将站直了身子,转头头看着军士:“何以说明?”
女子跟着军队打仗的虽不多,却也有。但是狠厉的可没有几个,狠厉还坐上主战大将军的,怕是多伸出一个指头都说不出来的。
军士看着耶律大将点点头:“听我们的细作说,不久前她们有一次巡逻,巡到了一队准备偷袭粮草的东夷人,一百多人,她带着手下,逼问之后,都没有上报,便将人全部剿杀,一个不留。”
“都没有上报就敢私自处理俘虏?”耶律大将听着眉头挑起,脸带沉色:“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耶律大将站直身子,双手撑在前面的大桌子上,面色有些沉,语气沉沉:“这个大将,怕是不简单。”
军士站在一旁,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耶律大将。他不需要分析,只需要将自己得到的情报汇报便是。
过了片刻,耶律大将回过头,冲他摆摆手:“下去吧。”
“是!”军士低头应声,往外大步走去。
同是破晓时分,西齐大军谈着话,卓夷葭这边已经连夜开始带着军队转移了。派了手下带着攻城炮,长玉带着一万军士绕道走到了郑阳城。回来的时候,顺便带着几日的粮草。
一行人的痕迹留的很明显,但不久,便被开始变大的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卓夷葭带着红珊,知画和陈参谋,往辽北之后,紧挨着的徐道城。徐道城中,有驻守的三千兵士。百姓却是跟之前一般,一个也无。
卓夷葭带着大军到的时候,里面的军士已经吃完了饭,立在城门口,甲胄皆装。
五千军士,就有三千全部在城门口上,俨然一副死守城的态度。却不知里面只有两千人,还都是隐蔽起来的。
红珊和陈参谋带着四万兵士留在了徐道,卓夷葭没有停留,连夜赶往徐道之后的桐仁城。和江都尉带着的三万大军汇合。
桐仁城在徐道后方。距离不远。徐道是辽北到桐仁城的必经之地,桐仁是北地辽北之外的一大重城,交通便利,又能行军。
北达徐道、辽北等驻军重地,南连安江这个军事重城,西通大军粮库镇江。东南西北一看,再加上地利优势,便是那北地的一大中心之城。
若是桐仁城一旦失守,北地便陷了一半。
这样的重城,谁敢丢?就是脑子拴在裤腰带上,拼了老命也是要守住的。
卓夷葭到了桐仁城,手下四万的将士,跟江都尉的三万将士汇合,将好七万军士。
张副将带着十万将士,跟收到军令转到道镇州的三十万兵士,汇合之后整装齐候在镇州。镇州、安江两地的粮草,已经转移到在镇州旁边不起眼的小城,郑阳城。
卓夷葭到桐仁的同时,便下了军令去往镇州,在镇州张副将收到卓夷葭的军令,带着十万大军匆匆敢往桐仁与之汇合。剩下的二十万大军,由两北总督亲自率领,依旧蛰伏在镇州,
十四万大军,在桐仁城外汇合,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兵贵神速这话是行军中不可撼动的宗旨。也是在外国行兵作战,且是寒雪冬日作战时,不可撼动的宗旨。
西齐大军在辽北之外,修整了两日。两日之中,派了多队人马探查扫路,终于确认辽北城中无计谋时,往辽北城直攻而入,通往后方的徐道。
辽北城城墙四处竖起西齐的旗帜,在凛凛的北风中吹得呼呼作响,被风拉的笔直,老远就看到了。
京城朝廷收到辽北失守的消息时,赵凤曜也收到了北地的信件。
他坐在怀荣王府的书房中,脚下烧着炭火,缓缓拆开了信件,看了良久,不过几行字,好一会儿,才收起信件,往盆中丢去。
写信的纸张瞬间燃起,片刻便化为灰烬。
赵凤曜起身,走到书房的窗户边上,伸出手,轻轻的推开了窗,夹着雪渣的冬风席卷进来。他微微闭上眼,眼角又点点晶莹。
父王,终究是不行了。
他觉得,胸口有些梗着,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
儿时母妃生月溪时难产去世,他和月溪两人,从小便是父王拉扯大。从未续弦。对他,父王总是极严厉的,但是他依旧爱这父王,丝毫不少。
当年他并不想来京城,是父王,逼着他来的。
赵凤曜看着屋外纷纷扬扬的雪。他知晓,这消息不会传到他耳朵里。只要那位不想,他就不能知道。便是不能回去见父王最后一面的。
这么好的机会,那位怎么会放过。京中必定对他监视,出城的五门,都是盯紧了的。
赵凤曜紧紧攥住了掌心,冰冷的眸子染上戾气。
他没有回身,只是紧紧的盯着窗外,开口唤了声:“良鱼。”
书桌旁研磨的良鱼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墨条,走到赵凤曜旁边:“爷。”
“去准备一下,今夜,连夜出城。”赵凤曜看着外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啊?去哪里?”良鱼被赵凤曜的样子吓了一跳,还是问道。
“辽北。”说着赵凤曜转身,刚跨出脚,又道:“算了,不用你准备,派人去知会三娘,让她准备。”
对于京城的手段,卓夷葭手下的人更好用。
良鱼压住心中的惊骇,腹诽着,却还是点头应声:“是。”而后转身往门外屋外走去。
于此同时,金平的朝廷中,更是喧嚣烦躁。
明献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手里蚕丝布帛,上面黑字写的简单明了。他却是从头到尾看了两次。
而后满脸怒气的起,身重重将那布帛扔到大殿下:“混账东西!!!”
似乎又觉得那布帛狠狠摔下没有威力,顺手拿起龙案上的白玉裂釉杯,砸了下去。
第三百八八章 破城()
茶杯摔碎的声音清脆又刺耳,砸的飞起来的杯屑四处溅起,旁边站着的大臣们却是一个个都不敢动。任由溅起的瓷片划过衣角。
“哼。”明献帝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众臣冷笑一声:“怀荣王封将的时候,没人说话,都让人不动,不动不动不动!这会儿全尚书还没有到辽北,便被破了辽北城!整个城的城墙都竖起了西齐的旗帜!!”说着明献帝将面前的桌案一踢,桌案稳稳的飞了出去。上面的奏折散了一地。
大殿中的众臣屏息凝神,各自抱着笏牌,不敢多言一句,生怕这把熊熊烈火烧到自己头上。
“说啊,这会儿一个人都不敢说话了?”明献帝站在龙椅前,盯着殿中,目光扫过,声音阴狠又冷漠。
众臣依旧不言语。明献帝收敛了怒意,将龙袍衣摆一挥,坐回了龙椅上:“朕现在要听听,你们都有什么好建议。”目光沉沉的扫过下面众臣,目光落在卓太爷身上:“镇国将军爷,来与朕说说。”
站在最前面的卓太爷,弓着的身子毫无异样,埋着的头,面上却是微不可查的一皱。
这就拿他开刀?
卓太爷垂着头,走到大殿中央,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老臣有罪啊!”
此时,不管谁被点到,都会将火从自己身上引开,哪里会这般二话不说就揽祸的。一见着卓太爷这样子,纷纷偏过头看来。
这火头上还自己敛罪,这卓将军是吓傻掉了不成?
明献帝坐在龙椅上,面上表情却是一变不变,他目光落在卓太爷的身上,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哦?朕竟不知将军也有罪?何罪是也,讲来听听。”
卓太爷跪在大殿中央,双手抱着笏牌,一声不发,好一会儿,竟听到了哽咽声,开口便是凄凉,带着真真切切的自责和愧疚,带着失守辽北重城的悲痛:
“我卓家四代人驻守辽北边疆,我亲爹守完我守,我守完我儿子守,我儿子还没守完就是孙子守,我们卓家四代人,大半辈子都是在边疆过得,为了南商的朝廷,为了百姓……这会儿却是让辽北失守,虽然我儿不是将军,但我卓家愧对南商百姓,愧对先皇,愧对圣上,有罪啊!”
说的都是不能再实的大实话,请了罪,可字里行间都是卓家的功劳。言外之意便是,我卓家为南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你这一出事就问我的责,良心痛不痛?
何况我卓家人还不是主战的将领,连个副将都不是。良心痛不痛?
良心痛不痛?
说罢,卓太爷笏牌一丢,五体投地,真真切切的哭了起来:“我卓家有罪啊,有罪啊有罪!望圣上责罚!”
一哭一抹,涕泗横流。
大殿中哪个不是成了人精的,都慢慢的回过头,当是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论人精,殿中谁能精过这人?皇上的怒火真要塌了,压着他们也不扶墙,只服这镇国将军。
明献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中的卓太爷,嘴角抽了抽。而后冷笑一声,以为他不敢动卓家么?
“传朕旨意,封辽北卓将军为主站副将。”说着明献帝冷冽的移开了眼:“既然卓将军这么想为国效力,那朕便满足你。封了你卓家的人为副将,若是卓将军所带之军,一旦败北,提头来见。”
大殿中冷吸一口气。
不是大军败北,是你卓将军所带之军。也就是,不管大军最后是胜是输,只要卓家将军输了一场仗,便是死罪。
态度很明了,你卓家,老子要动了。
大殿中众人心思各异,却都细思恐极。
卓太爷却是一脸淡然当做听不懂的样子,只是跪下带着哽咽道:“谢皇上隆恩。”而后颤巍巍的站起身,将一旁的笏牌拿起来,走到一旁列队中站好,一如既往。
明献帝也无所谓,目光一扫,落在殿中一人身上。
显然,这怒火还没有灭。
“姜尚书说说,你觉着如何?”明献帝目光落在刑部尚书姜国子身上,阴沉又威严。
姜国子抱着笏牌,走出一步弓腰道:“全凭圣上决断。”说的不卑不吭,不怒不惧。
朝中臣子最忌惮的便是圣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要你死,总要有个理由的。理由这东西,太好说了,三四品之上的哪个官员,没有踩过几个头?或多或少都有些牵扯。
要说丝毫没有的,那就是几乎不可能。
姜国子就是这几乎不可能之中的一人。他从未做过亏心事,自然不怕问罪的。偏偏所负责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尽职尽责。恪尽职守又不出风头。为人谨慎又少言少语。
一句话,有能力,没罪过,不拉仇恨又谨慎。
这也是他作为为数不多的先帝之臣,没有叛变却还能稳稳当当坐在尚书位子上这么多年的原因。
“凭朕决断?”明献帝盯着姜国子,说的平常目光幽幽扫过众人:“都凭朕决断,要你们这帮人有何用?”
姜国子微微低着头,不接话也不动。
“要你们何用啊?!”明献帝伸手就是一扫。
內侍们将收拾好的奏折又是扫了一地。旁边的御前宫娥上前整理,往前一些,脚下踩着的阶梯一绊,身子一歪,一不小心双手便碰到了明献帝的衣角。
他余光一瞟,声音阴森狠厉:“拖出去断手。”说完看也不看那被拖出还一直求饶的宫娥。
说罢,明献帝眼神幽幽看着姜国子,又问道:“朕要你们何用?”
姜国子抱着笏牌,微微弓下身子,声音比较轻,听不出喜怒:“臣以为,全大人极好。”
坐在龙椅上的明献帝没说话,看着姜国子,往后挪了挪身子,冷笑了一声:“极好,哼。他若是收不失守的重镇,一样砍头。”明献帝不如以往捉摸不透般的阴森,便是站起身子,声音带着冷冽:
“若辽北再失守,已三城为限,若破三城,朕便御驾亲征!”说着,明献帝不待众臣说话,甩袖便走。
第三百八九章 红梅()
金平城的皇宫中,依旧如往常一般。
明献帝下朝之后,直接到了书房,一关便是小半日。等出来之后,便去了昭阳殿,在昭阳殿中用过午膳。又走了。
先是站在昭阳殿外盯着天上下着的白雪发了会儿呆,又转身,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的红梅开的极好,在白雪中娇艳欲滴,红的像是火。点点坠在枝头。
明献帝亲自上前,挑着瞧上眼的,对比了一次又一次,一支支小心翼翼的折了下来。断截的枝桠不小心划开了个口子,从手掌心滴出血迹。浸入雪中,像是落下的红梅花瓣。
一旁候着的喜公公跟宫娥们吓坏了,拿着布娟上前,却被明献帝抬手制止。
他翻过手掌,看着里面被划过的长长的口子,微微一叹,声音微弱的像是低语:“太久没有拿刀,变得细皮嫩肉了。”
他一手执着红梅,一手微微抬起,站在梅树下,低头看着掌心。掌心中的血还在渗出来,他就那样瞧着,也不包扎。
风雪之中,他的鬓发微微有些白,被冬风吹起白色暗纹飞龙的衣袍。有花瓣落在摊开的掌心,掌心中嫣然的两抹艳红,让他的目光闪了闪。眉眼变得柔和起来。
鬓微霜,头上束着玉冠,已过不惑之年,在风雪之中被吹起的衣角。就那般站在雪中,站在开了一树的红梅之下,眉目含情。一个眼神,一个侧颜,原来才知晓,这位万人瞩目的圣人,也有此般俊朗的模样。
宫中人何氏见过如此柔和的明献帝?就连长年跟着服侍的御前宫女不曾。见过的只有那含着冰霜的眉眼,或狠厉的面色,或让人看不透的漆眸。
便都有些呆了。
好一会儿,那掌心的血迹都凝了。明献帝才放下摊开的手掌,而后径直往御花园外走去。
喜公公见此,转头对着众內侍宫娥道:“都回去候着罢。”说罢抱着雪狐大氅,回身匆匆跟上明献帝。
身后是一树开满皑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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