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山巅并不遥远,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眼前的景象,让贺道诚有些愣神,不由的感叹起来。霜雪玉莲不愧是天地奇宝,果然玄奇,居然能够左右一方天地。先前得知,他还心有不信,现在却不得不服。
入眼,最外圈还能在地面看到结成一片的冰渣,再往里,变成了棕黑色的泥地,接下来是青草地。而在霜雪玉莲周围,甚至还能看到一片灌木。密密麻麻的小花绽开其中,迎风飘摇。
能在万物枯寂的冰寒中见到这如春景色,不得不说是一种美好。
贺道诚没有停步,眉眼之中,却升出几分警惕。他终归还是对这些少年做了隐瞒,采集这霜雪玉莲之所以要这般大费周折,便是因为伴生在霜雪玉莲周围的冰蜂。
凡花野果尚可引蜂鸟虫蝶,更何况这霜雪玉莲这等天生灵物。不过要去采摘的话,迎来的可就不是蜂蛰鸟啄了,而那嗜血的冰蜂群,疯狂的追杀。
若仅是如此,倒也简单。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光靠修为就能轻松解决。这些守护冰蜂不能屠灭,少了冰蜂,霜雪玉莲便再无法孕育。
好在这么些年下来,天魂宗已有准备。他手中的罗盘所铭刻的阵法,正是专门用来对付冰蜂群的。唯一的麻烦的是,阵法运行必须有人操控……否则,难保冰蜂不会破阵而出。
贺道诚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此时进行的正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环。
收起杂念,不知不觉间,距离霜雪玉莲仅剩百步之遥。
“怎么回事?”他心中疑惑。已往的经验,但凡踏入这片地界,便会迎来冰蜂。此时不要说冰蜂,就是半点响动都没有。此处仿佛成了死地,更没有什么生息。宛如死了一般。
前方纯白到圣洁的霜雪玉莲,花枝摇曳,层叠的花瓣如同波澜般起伏。贺道诚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些玉莲完好无损。
贺道诚没有冒进,选择了驻步观察。四围的异常始终让他难以安心。诡异的寂静往往代表着危险即将到来。无数次完成宗门任务的他,
然而,就在他举目四望的时候,异变突起。
脚下细密的青草,仿若被注入了生命,一条条绿色的莹芒飞快的闪烁交汇,眨眼之间,在贺道诚脚下,一张大网成型。
大网掩饰的很好,范围也大的夸张。四面卷起,如翻起的滔天巨浪一般,向他压来。前后左右尽皆封闭,根本逃无可逃。
“雪绒蛛网。”
贺道诚眸中一寒,没有多想,神色反倒轻松起来。雪绒蛛这种只在寒地衍生出的物种,是天生的猎手。可在雪中冻土穿行,蛛网极具欺骗性,最善伏击。更会把捕获得来的猎物,藏于低地下。这里若真有雪绒蛛,难怪这些猎户消失的半点痕迹没有。
不过要对付他,呵,还真被小瞧了!
一股煞气弥漫周身,脚下真气涌动,带着他直冲天际,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大网的包围。
那知,这时一道凭空出现的黑色幽光,从背后绕在了他的腰间。
贺道诚来不及反应,那幽光已是化作一团雾气,飞快的将他包裹其中。随即化成了一张略显残破的黑色大网,看起来毫不显眼。可就这么一件如同凡物的玩意,竟能让自己毫无所觉的被束缚其中。
是法宝!有埋伏!
贺道诚心中猛的一沉,拼力挣扎起来,手中掐诀,灵光四射。奈何无论他如何努力,罩在身上的网反而越收越紧。一股无力感弥漫全身,贺道诚无需用脑子去想,这分明是真元封闭才会有的感觉。
脑中传来一阵眩晕之感,身体只觉重若千钧。贺道诚再难腾空,整个人就这么直接被黑网拉下,重重的砸了下来!
“老大!捕到鱼了!”
远处,响起一道尖锐到不似男声的呼喊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发自远方的蓝光,正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待得白光显形,露出一个裹着破烂的山羊皮袍,满脸胡茬唏嘘的中年男人。在他背上还挂着寻常山民惯用的两尖猎叉,一副寻常猎户打扮,从头到脚看不出丝毫异常。
他在贺道诚面前站定,就这么看着贺道诚站起身,继续掐诀,而他眼中没有丝毫担忧。
眉间的一道伤疤让他左眼微斜,眸中透出一股堪比贼匪的狠辣以及源于贪婪的凶光。如此模样,哪会是什么寻常猎户,这分明是身具修为,可用神通的修士。
“还想掐诀?”那猎户模样的中年男人在网前站定,嗤笑一声,他歪过脑袋,鄙夷道:“如何?这困灵网的滋味不错吧?”
“你们是……”贺道诚艰难回想着什么。这修士掩饰不可谓不妙,凭着点点滴滴,还很难在记忆中挖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19章 血浪三凶()
一番异变,离的太远。但从贺道诚被黑网束缚,到那名形如猎户的修士出显。等在洞中的三人,依旧在模糊中看了个真。
“散修!”张远川紧张的低吟一句。他略显僵硬的脸庞不足以表现他复杂的感情,但这两个字中的情感波动,却落在了卫誓耳中。
也难怪他会这样,散修这一词,在天魂山脉中乃是灾难的代名词。张远川不止一次从走货回来的汉子口中听到关于散修的消息。无一例外,血洗,屠村……都是一些血腥残忍到令人恐惧的事情。
张远川狠狠摇了摇头,就算他再孤僻,可这里是张家镇,是他的家乡。散修出现在附近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他根本不敢去想。
卫誓的脸色更是难看,他知道的更多。
宗门大劫带来的浩荡,使得天魂山脉的几个原本依附小宗,尽数反叛。经宗门一番扫荡,又是十数年的整治,周遭趋于平静。但依旧有着漏网残余,四处流窜,这前方三人恐怕便是如此。
这些宗门被灭,苟延残喘的散修,对他们这些天魂宗弟子,怎能不恨?对于凡人多半只是顺手屠灭,而他们这些宗门子弟,若真落在这群散修手中,只怕是求死都难。
朱彤彤艰难的望向了卫誓,这般异变,着实让小姑娘吓的不轻。那带着几分挣扎惶恐的神色,嘴唇微微颤抖的问道。
“法印……你看到了吗?”
卫誓点了点头,沉默不语,现在风雪尽皆止息,没了遮挡。他当然看到了,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刚才的贺道诚,既是在反抗,同时也在传递消息。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速速离去。
难道,真的要弃贺老与不顾吗?头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卫誓需要时间思考抉择,可哪有那么多时间容他静思。
朱彤彤脸色苍白,此处天寒地冻,可她那光洁的额头上,依旧有晶莹浸出。焦急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慌乱更让她手足无措。目光扫动,下意识的寻找着依靠。
而这个人,正是从始至终,脸色肃然,却没有半分惊慌显露的卫誓。
“到底该怎么办……”
“这样吧!”卫誓回头认真的看了身旁两人一眼,沉声道:“就按贺老的意思,此事必须尽快上报宗门!好在,对方还未发现我们。乘这个机会,我们先回宗门再说!”
卫誓声音压得更低:“一起走动静太大,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彤彤姐,你先走!”
“回张家镇的路你还认得吧,去哪里找到镇长,我想他会有办法联系宗门……不要慌,慢一点,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
危难中展现的冷静和镇定,总会具备莫名的感染力。朱彤彤神色稍安,点了点头,一紧身上的裘袍,猫腰钻了出去。雪白裘袍与九幽山的茫茫白雪,很快便融为了一色。
待得再看不到朱彤彤的身影,卫誓这才看向张远川,淡声道了句。“该你了!”
张远川冷冷撇了卫誓一眼,此时在他脸上已然找不到半点慌张与焦急。紧了紧衣袍,将自身气息用真气屏起。正待走出,张远川却是回过了头。
“你呢?”
卫誓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头,侧旁的那道冷冽的目光与他对了个正着。他不知道自己感觉到的那一丝关切,是不是错觉。本可以随口说出的答案,竟说不出嘴。
当卫誓反应过来,不由的苦笑出声。
千不该,万不该,怎能在这时候犹豫呢?就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张远川射来的目光已然变了味道,多出的几分凝重分明是在怀疑。
沉吟片刻,卫誓没有选择隐瞒。
“我会留下来。”
“你疯了!”张远川压低嗓音,其中的急促尤为显眼。他不知道卫誓留下来会干什么,但毫无疑。留在下来,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
“我没疯。”卫誓头也不回的盯在前方,活动着双手。他的心思依旧放在前方,在思考着对策。
“我跟你!”张远川狠狠的咬了咬牙。这句话说的千不愿,万不甘,甚至还有些憋屈。老实说,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这一次,卫誓回过了头,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他实在没想到张远川会说出这样的话,下这样的决心。这可不是玩闹,决定的可是生死啊!
人多力量大说的确实不错,可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加起来,依旧远远不够。
“别说傻话了!”回过头,卫誓轻声答道。“你能作什么?我没记错的话,你修的是镇魂一脉。而你到现在,除了你本身的魂,可还再有收魂……就你那三阶主魂,藏不住气息,只会暴露更快。”
“你会死!”张远川倔着目光,死死盯在卫誓身上,说出了事实。
视线之中,张远川看到卫誓居然勾起了嘴角,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在笑!
这笑容夹杂的意味,让他无法理解。前方明明是一条死路,为什么这家伙就这么不顾一切,拼了命的想要往这条死胡同里钻呢?
……
此时贺道诚前方,又多了两道人影。
站在左边的,是一名同样猎户打扮的男子。他身形矮瘦,双颊深凹,双目像在血水中泡过一般,看起来如同一只活着的骷髅。
他手中提着一把手弩,上面装好的细短弩箭正直指过来。上面带着一丝亮眼的蓝光,显然是在上面喂了毒。贺道诚毫不怀疑,只要他手指微动,现在无法防备的自己,便会被射个通透。
危机在前,贺道诚却并不在意,目光很快落在了中央。
一名少年模样的散修正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狭长的双眸透着寒光,嘴唇极薄,给人一种阴翳之感。他与旁边两人不同,少年穿着一身单薄残破的长袍。虽已脏的不成样子,看不出原先的色彩。可那污渍之下,血红色浪花纹绣依旧能够隐隐辨出。
两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后期。
看起来,这三人中,该是以这筑基后期的散修为首。另外两人在散修身后一步站定,低眉搭眼的不再说话,恭顺的真好似仆从一般。
“还真是一条大鱼!筑基后期修为,应该会有不少存货吧!”站在中间的那名散修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贺道诚。那目光,与在市井挑选牲口的老农没什么两样。
亦是一副毫不担忧的模样。
贺道诚紧紧咬着牙,一道殷红的鲜血从他嘴间流出。就在刚才,对方用蛮力在他嘴里,塞了一枚气味腥臭刺鼻,通体漆黑的莫名丹药。
强烈的屈辱感伴着无边的怒火,这份怒火却并未将贺道诚的理智烧毁。打量着少年,衣袍上的血红纹绣突然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血浪三凶!你是……易涛!”
第20章 等着看马蜂窝吧()
贺道诚眉头大皱,这三人曾经也是凶赫一时,只不过近十年都未曾露面,也不知如今实力几何。
不过,一时着道可不是让他低头的理由。贺道诚面染寒霜,冷声笑道:“胆敢显露,尔等还真不怕死。有此一番,追杀难逃!”
“无所谓,不用你说,天魂宗亦不曾放过我等?”易涛淡然的摆摆手,反而眯眼笑了起来:“你说是吧?天魂宗的走狗!”
贺道诚不由狂笑,神色却很平静,尽管他即将面对死亡。“接下来,是不是该动手了?杀人越货,不动手,难道还要放我不成?”
经历过宗门大劫的天魂修,是不会畏惧死亡的。贺道诚毫不怀疑,自己身死的消息传回宗门,宗门定然会为他报仇雪恨。甚至速死的话,留在宗内的魂灯一灭,消息还能传的快些。
死在筑基散修手里,对已达结丹多年的贺道诚而言,无疑是一种极为屈辱的死法。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相比屈辱,愧疚渐渐填满他的心胸。那些跟自己出来的小家伙们,千万别犯傻啊!
法印应该能看到了吧?离了自己,他们能找到回去宗门的路吗?一切都还好吧……可千万要活下去啊!
想这些的时候,贺道诚闭上了眼睛。这是一种极难掩饰的情绪,那如同婴孩般细嫩的脸皮,硬撑的僵硬颤抖,变的更白了几分。
然而,易涛并没有动手,最起码,想象中的凌厉攻击,并没有立时到来。
“放心!放心!想死,我一定会成全你……只不过不是现在!”易涛只当他已认命,嘴唇抿紧,冷然一笑,眼中露出期盼之色。“知道么?我可是等你们好久了呢!毕竟要用魂的话,还是要找你们天魂修啊!听说,天魂宗的镇魂一脉,体内的魂还不止一个呢!”
易涛眨眨眼睛,背起了手,戏谑的笑了起来。“有了霜雪玉莲,再配上精粹的魂气。我停滞十数载的修为,恐怕就要再进一步了……”
忙不迭的恭贺声,顿时从侧旁传来。易涛放声大笑,多年积蓄的郁结一扫而光,心情分外舒畅。“待我达到结丹境,天下之大,还不是任我行走?”
“你们该死!”
当初那些被灭的宗门,哪个不是作孽多端,哪个手上不是染满了天魂宗弟子的鲜血。
贺道诚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彭拜的怒意令他血气上涌。正待大骂,腹中突然传来一阵潮水般的绞痛,一波接一波的疼,冲的他由不住的弯下身子。双腿发软,他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呦!”一声怪笑,易涛跟着蹲下了身子,隔着困灵网拍了拍贺道诚的脸。“起效果了,嘿,我血浪宗的血傀丹效用不错吧?虽然痛了些,不过,这可是滋养身体的大补……”
血傀丹三字,带着一股直刺心肺的冰凉,扎的贺道诚身心皆冷。这可是号称壮其身而毁其魂的阴毒玩意……
“忘了说,你这副躯体还当真不错,滋养一番,刚好也能炼成一尊血傀。以后猎杀天魂修,总会让你多多出力……”
在易涛的狂笑中,贺道诚面如死灰!
……
张远川终归还是没有离开,他一言不发。默默的转回洞内。就这么一屁股坐下,闭上了眼睛。
沉闷压抑气氛中的安静,令他们藏身的山洞仿若时空凝固,卫誓依旧趴在洞口,张远川闭目养神,,两人都不说话。
一个孤僻的人总会对旁人不予理睬,甚至厌恶。卫誓很清楚,张远川厌恶的人中肯定有自己。这根本就不是一颗延寿丹所能轻易改变的,自己说的再多,说的再对……可他信么?
而张远川这边,像他这样说话都是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的人,又怎能指望他能口灿莲花?这这样的,不就是喜欢把心事都藏在心底的人么?
气氛诡异的像是陷入了死局。
“你现在想走,也迟了!”
不知过了多久,卫誓轻声提醒道。在着静谧的只剩呼吸声的山洞中,这微弱的声音,缓缓回荡。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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