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翰林文会即将召开,文曲楼前正站着一位位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青年,他们虽然衣着档次不一,但各个丰神俊朗、儒雅不凡,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文气,手持请柬,被文曲楼中的奴仆引着,走过楼前庭院,来到阁楼之中。
这些奴仆名为仆人,衣着也看着朴素,可实际上任何一个人的衣服拿出去,都抵得上普通的五口人家三代传承的花销。
除了青年学士之外,还有几辆马车,几顶轿子落在门前,从中走出的都是些身穿宫装、襦裙、穿着华贵的女子,一看就是官宦贵族出生,当然她们身上同样流转着不次于周围青年的文气,手中同样有着对应的请柬。引领她们进入楼阁的是一位位身穿朴素服饰、略施粉黛的绣眉女子。
李浩成随着大部队进入文曲楼,一进去就是发现其中玄妙,看着两边墙壁上的诗词,也是知道为什么文曲楼主愿意为了那些文人得罪世家。
文曲楼内的布置十分巧妙,恰好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能够不断同化文气中的精神,使其返还成为无属性的存在,不断冲刷文曲楼所在,使其逐渐演化成为一方文道圣域。
任何一篇能够在此留存下来的诗篇,必然是能够流传于世千百年的佳作,能够为文曲楼源源不断的提供文气。
而能够写出这样诗篇的人,必然是身怀大才之人,哪怕文曲楼主不动手,诸子百家也会给与庇佑。所以,说白了,文曲楼主做的事情,同李浩成现在的追求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人家有实力,有背景,能够使用一些需要较高前提条件的刷声望手段。
再看楼中摆设,尽显富丽堂皇,各处都设有檀香玉案,紫金木椅,个个制作精美,其上散发着氤氲光泽,案上各种器物也是尽显奢华,玉盏、金壶、银箸,也都是一等一的品质,泛着淡淡的宝光,不断吞吐周围文气。
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女,看着这些摆设有些鄙夷道:“果然是商家根底,哪怕学了儒道圣学还是跟个暴发户似的。”
边上跟她一起的一位青年瞪了她一眼,前边领头的那位周身文气微微变化,化作屏障遮蔽他们交流的声音,青年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道:“平日叫你多看些书不看,如今有眼不识真宝贝,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实在是丢了我们家的脸面!”
“我怎么就说错了?”少女一脸不服气的反驳道:“玉石也就罢了,那些金碗、银箸,算什么?”
“你且看清楚那些东西的来历!”青年气的面色微红,近乎呵斥道:“金是文华真金,银是文曲秘银,前者是大儒居住之地,残留文气凝聚在金属上的产物,后者则是文曲楼特有的金属,此二者都是十分擅长吸纳文气的材料,用制作成食器,可使保留食物中的精粹,还能赋予食物些许文气,是最适合我等学士境使用的食器,我们家也就只有一套而已,平日都是放在大哥书房之中,吸纳文气,唯有在祭祖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作为礼器。看不出来就不要乱说,你这样只会让人看低我们家!”
“我……”少女顿时面色微微发白,有些害怕的望着领头的青年,有些担忧道:“对不起…大哥…”
“无事!”领头的青年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布置的屏障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文曲楼阵法的影响,返还成了无属性的文气散溢在空气之中,面色微变,转过头一看,就是发现了李浩成,拱手道:“却是让阁下看笑话了。”
“阁下不介意我多听了两句就好了!”李浩成笑着回应,瞄了眼面色微白的少女,然后道:“其实我也只认出了文华真金,却不知道文曲秘银,还要多谢令兄妹的讲解。”
李浩成这话说的无比真诚,同时隐晦的指了指周围,眼前三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文气竟然形成了一种隔绝,笼罩住他们四人,这倒是让原本血色尽褪的少女脸色稍微好了一下,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而她大哥则是面色微肃,躬身道:“多谢阁下!”
身后的两位弟弟也是赶忙跟着躬身,起来后三人中的大哥,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林,名海,字天青。”
说完,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妹妹:“这是我弟弟林青,妹妹林黛。”
李浩成笑着回应道:“在下姓柳,名元宗,字子静。”
“可是一诗助人成大儒,文华滋生创二学,被称为千古一奇才的柳元宗?”少女林黛闻言,顿时面色微红,先是见到自身偶像一眼的望着李浩成。
嘴角含笑,李浩成点头道:“如果你指的是那个有着四绝书生外号的柳元宗,那么应该就是我了。”
“我看过你流传出来的一些文章,心理二学都是十分的精神,不过比起理学,我更喜欢心学。”说着,林黛就是念出很多李浩成写过的东西,这些都是李浩成为了传播心理二学特地传授出去的内容,属于心理二学的基础。
而这林黛看似有些被宠坏了,可实际上她对儒学还是有一番自己的领悟,特别是在心学方面,理解的还是比较透彻,起码李浩成流传出去的那部分内容,她都已经吃透,并且有了自己的想法。
有些欣喜的李浩成就是顺势提出了几个疑问,都是得到较为完美的答复,又是给他讲解起心学、理学的关系和差异。
在李浩成的诉说中,心学和理学代表了他两个不同阶段的感悟,前者大量融合了真仙道的理论,属于适合培养个人修养的学说,后者则是更偏向于儒家秩序体系。
二者没有高低上下之分,核心都是推崇‘理’,因此心学也可以被成为理学。
“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理在先,气在后…有是理便有是气,但理是本。”林黛背了几句理学的文章之后,皱了皱眉,有些不喜道:“先生提出的理学,将一理和万理看作理一分殊的关系。进而提出‘凡事无不相反以相成’,事物‘只是一分为二,节节如此,以至于无穷,皆是一生两尔’的理论,应该是基于格物致知的思想。但天下道理万千,我等又如何能够将其尽数格出?反倒是心学当中,天理、人理、物理只在吾心中,此心唯一,更加实在一些。”
“那你觉得心学的‘心’和‘理’是什么?”
林黛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千古圣贤,若同堂合席,必无尽合之理。然此心此理,万世揆也;千万世之前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东南西北海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
此言一出,李浩成识海之中的避神幡顿时生出感应,他面色微变,望着林黛有些纠结。
第八十三章 灯谜斗法()
李浩成和林黛聊得不错,四人有说有笑的上了文曲楼,因为翰林文会还没正是召开,大家相互之间大都在交流,也有的人站在一盏盏大红灯笼下解谜。
这是高家特地准备的灯谜,灯笼表面有迷惑性质的法阵,能够干扰人的思维,增加解谜的难度。
同时,每个灯笼中都有一份小礼物,赠送给解谜之人,同时也允许解开灯笼上谜题的人,在灯笼上留下新的灯谜,高家会根据灯谜的难度,重新放置礼物,总得而言,这是高家为了方便大家在文会开启之前,放松一下心情而准备的小节目。
李浩成虽然对林黛的悟性有些惊讶,有心传授她更多的心理二学的知识,但此时是翰林文会,李浩成不可能在这里为她进行深入的讲解,简单交流之后,就是各自散开看着那些灯笼。
这些灯谜都是比较有水平的,比如李浩成现在看的这个——春去也,花落无言。
谜底是“榭”字,因为春属木,花落为谢,无言乃是去讠,合在一起就是榭。
当然也有一些投机取巧的,希望借助灯谜,增加自己的名声,比如李浩成接下来看到的这个,大红灯笼上先是悬挂了一篇文章,然后灯笼下面挂着灯谜——黄绢幼妇,外孙齑臼。
李浩成看着眼前这个灯笼,轻笑一声,摇头道:“有意思!这个灯谜,当真有些不要脸!”
比他慢了半步的林黛听到这话,转头看去,蹙眉问道:“我观此题颇难,先生已经看出不成?”
一路走来,李浩成对跟着自己的林黛好感不差,就是笑道:“黄绢是有色丝绸,合为绝字,幼妇为少女,即妙字;外孙为女之子,是好字。齑是捣碎的姜蒜,齑臼指捣烂姜蒜的容器,也称受辛之器,受旁加辛,就是辞字(繁体字)。所以‘黄绢幼妇,外孙齑臼’,谜底便是‘绝妙好辞’,配上上面的文章,可不就是不要脸吗?”
林黛闻言,又是看了看上面的文章,虽是上佳之作,但还当不得绝妙二字,不由跟着轻笑起来。
“那么阁下可有更好的文章?”一声冷哼响起,李浩成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儒生面色微青的看着自己,顿时猜到此人就是这灯谜的主人,一时间有些尴尬,却又不喜他的倨傲。
想了想,李浩成随手取下被他破解的灯谜,从中拿出一块上佳的青松纹墨,随后又是从边上拿起一卷金纹纸,一支玉竹狼毫,提笔写下——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彷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
写完之后,将其贴在灯笼下,抬手道:“请猜!”
儒生闻言就是有些气愤,他知道李浩成的意思——我破解了你的谜题,想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要先想破解我的谜题。
但这个儒生,看了李浩成留下的对联许久,心中推算百余次,却都没有猜出,一时间他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又是响起一个声音:“黑、白、红、黄,为五行五色之四,剩下的是青,狐狼猫狗都犬字旁,既非家畜,又非野兽,合在一起是个猜字;诗、词、论、语四个字都是言字旁,对东西南北模糊指的是迷,虽为短品,也是妙文,合在一起是谜字。所以元宗这个谜题的谜底是‘猜谜’,在下所言可对?”
李浩成转头看向为儒生解围的人,询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拱手笑道:“庆元刘家,刘仲见过柳元宗学士。”
“见过刘学士。”说完,李浩成就是不再言语,边上的林黛见状就是摘下谜题,取出一块上佳的龙纹宝墨,笑道:“看来,还是先生略胜一筹啊!”
说完,就是准备将龙纹宝墨递给刘仲,却不想对方拒不接受,反倒是盯着李浩成道:“听闻柳学士号称四绝书生,不知在下能够以这龙纹宝墨作为赌注,同你手谈一局?”
“没兴趣!”李浩成摇了摇头,让林黛将龙纹宝墨放回灯笼中之后,就是准备转身离去。
刘仲面色微变,他没想到李浩成这么不给面子,就是上前一步,想要拦下李浩成。
“怎么,刘兄这是想要和我斗一场?”李浩成冷哼一声,不悦道。
刘仲刚刚出现,并且认出柳元宗身份的时候,李浩成还以为他是想要踩自己上位,毕竟想要扬名,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踩着他人的名号登位。
但他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拦下自己,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想要试探自己。对此,李浩成也懒得和对方瞎扯,直截了当的询问对方是否准备斗法。
翰林文会作为学士一级当中最顶级的文会,不仅仅考验文学底蕴,还考验人的文道神通,这是跟别的文会最大的区别。
当然了,作为文会,大都是通过一些迂回的手段进行考验,真的上台斗法的情况,还是很少出现,因此,李浩成的话音一落,不少人的目光都是汇聚过来。
“这……”刘仲顿时有些犹豫,所有文会都是一样,文人在其中的比斗,都会引起气运的波动,胜负也是决定了气运的流向,如今李浩成和他的事情引起在场众人的关注,引起的气运波动也是更加明显,他若是输了,不仅会损失一笔气运,同时自身声望也会受到打击。
李浩成看出了他的犹豫,就是准备带着林黛向着下一个灯笼走去,但就在他刚刚动身的刹那,一阵微弱的文气波动在刘仲身边升起,下一刻他就是咬了咬牙,站在李浩成面前道:“既然柳学士有意指点在下,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走到会场中央,周边学士纷纷停下自己原本的动作,转头看来,刘仲站定之后,就是拱手示意,伸手虚握,文曲楼中文气汇聚,化作一柄四四方方的法剑出现他掌心浮现。
这剑古色古香,四面分别刻有锦绣文章,分别阐述着天地日月、江山社稷、帝王将相和士子庶民,通体散发着一种正直无上的意境,宛如一位君子一般,看上像礼器多过兵器。
“四方君子剑?”李浩成眼睛微微发亮,刘仲这一柄剑乃是儒道有名的神通,他想了想,同样伸手虚握,文气汇聚,秩序凝结,化作一柄朴素戒尺,猛地一看似乎同一般木制戒尺毫无区别,仔细观察,又会发现这柄戒尺之上,凝结着细密的纹路,不断阐述着心理二学。
随着这柄戒尺出现在李浩成手中,对面的刘仲耳边就是响起无数关于尊师重道的经典,同时耳边也是响起老师在他的耳边对他训诫。这一刻,刘仲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自己的孩童时代,面对自己第一位老师的时候,那种紧张和敬畏,让他手中的四方君子剑不断晃动,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若是挥出手中君子剑,那就是欺师灭祖,这并不符合君子剑的含义,因此君子剑溃散,无法凝聚。
“这是什么神通?”边上的几位倨傲的学士同时站起身,看着李浩成手中戒尺,满面惊讶。
“观其气息与现在诸多学派都有所不同,似乎是按照‘礼’,衍生而出。”一个学士手中浮现出一卷竹简,不断分析涌动文气的构成,边上的人也是各自施展手段,探查李浩成这手神通的来历。
不断涌动的文气,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他们一个个将目光转移到台上,看到李浩成手中戒尺和对面心神不定的刘仲之后,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四方君子剑乃是儒道最中正的神通之一,以稳定善守著称,李浩成手中戒尺不仅能够压住刘仲,还能压制君子剑的内涵,大为好奇的众人也是学着前面的几位开始分析。
第八十四章 理心戒尺()
“下方何故喧哗?”
文曲楼顶层,几位老人、几名中年男子和几位美艳少妇各自坐于太师椅上,他们一个个气度不凡,或是精神矍铄,或是不怒自威、或是艳丽无双,同时他们周身的文气,哪怕在文曲楼中文气最浓于的地方,也处于微不可查的境地,但仔细观察,又会发现他一举一动都隐约与某种秩序相连。
“许是下面那群心高气傲的小家伙们,互相不服气,发生了些争斗吧!”一位大儒笑着回答。
另外一位大儒闻言,摸了摸胡子,点头道:“争论才好,他们大多少年成名,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虽然对书本的知识领悟了不少,但真正能够融会贯通的却没几个,等他们争论之后,再由我等前去引导,应当能够事半功倍。”
“话虽如此,但也说明了这楼中不少人修养不够,礼仪之道,本就该时时警醒,像他们这样不知道场合轻重,却是有些失礼了!”说这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坐在椅子上,坐姿极其端正,面色严肃,显然平日不苟言笑,周身引动的秩序也是有些古板,凝固,显然他的为人也十分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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