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球般滚到了废弃兵器组成的山坳里。
忽的觉得自己额头被弹了一下。
小米如同猫被踩了尾巴,瞬间炸起,她这一炸,整个兵墓都跟着炸起。
如同世界末日里的天空,海洋。
夏广已经吞了不少神兵,蹲在这兵器山坳里,全然不顾铺天盖地的神兵将至,弹完之后,便是伸手笑眯眯的抚摸着面前小瞎子的头发。
那是如同刀锋般的头发。
“小姑娘,你迷路了?”夏广温和问。
小米一愣,居然有人和她说话?
于是她问:“你。。。也迷路了吗?”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平静,漫天的神兵如同时间停止了,定格在半空,各种兵器的尖刃,都是对准了少年,近在咫尺。
“我带你回家。”夏广温和道。
小米叹气道:“走不出去的,我们不会走出去的。”
夏广鼓励道:“没有试过,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呢?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是要尽力去做的,不是吗?”
小米似乎对于长句很难理解,如同木偶般呆了很久,才道:“走不出去的。”
似乎是怕这和她说话的好心人不相信,小米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走不出去。”
夏广伸出手,鼓励道:“拉着我的手,哥哥带你出去。”
小米摇着头,“走不出去的。”
但是似乎是面前少年的语气,给了她鼓励,她还是伸出了手。
夏广只觉一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小拇指。
他笑了笑,慢慢低头,突兀地张开巨口,直接吞下了这小瞎子。
小米似有所感,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然后便是归于寂静了。
下一刻,这个兵墓原本所有凝滞的神兵,全部动了起来,狂暴之气,充斥其中。
夏广整个人同时爆开,化作无数黑瞳血蛇向着兵墓顶端冲击而去。
他想明白了,与其一件件挑选神兵,不如把这惊惶拐走比较好。
这样一来,三个月后的剑墓就不会再打开了,不公平的竞争也不会再有了。
若是这世道不公平,那么只有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将努力改变。
血蛇激射,瞬间至了空间薄膜前。
但这一次的粘度,却远比进来时艰难,像是有着难以描述,不知从哪里生出的规则力量,在束缚着他,不让他带着那惊惶离去。
万千鬼蛇同时眨了眨血红瞳孔。
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破开了薄膜。
这次破开,并非穿过,而是如同扎破了气球。
轰然一声,无数神兵,从最近的兵墓,到远处的刀墓,再到剑墓,全如从气球里冲出的“强劲气流”般,追着那红瞳鬼蛇,从原本的夹层空间,若是滚滚长河,逆卷苍穹。
血蛇在破开空间薄膜后,瞬间化作了夏广的形状。
转身,伏地,张开嘴。
嗖嗖嗖嗖。。。
无数神兵,妖刀,名剑化作长流,全部进入了他口中。
然后随着那小米,一起悬浮在了腹中,那永恒静寂的世界里。
若是细细去看,隐约可以见到它们周围,还悬浮着各种各样的诡异存在,若是一种被封存,冻结的模样,在虚无里上下浮动着。
“该回去了,还有一个月时间,我定要稳固这一品武者的境界,或许。。。该申请进入琅嬛福地去参阅功法,或者外出历练,然后让老黄早些传我二品的对应功法才行。”
黑夜的黑山,脚下是剑陵山庄星星灯火,少年沉吟片刻,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29。()
黎明时分,天还未亮。
皇莆家的厨子阿福还未从暖和被窝里爬起,暖和的杯子外,寒冬的冷气如蛇。
令人不愿起来。
“啊呀呀,起来了起来了。”阿福咬了咬牙,掀开被子,快速的穿上衣衫,便是准备去忙这一整个世家的早餐了。
当然,厨子不止他一人,而且还有不少打下手的。
推门,门外一股刺骨的风便是闯入,又令阿福打了个哆嗦。
这位有些憨厚的厨子,忍不住嘀咕了句:“真冷,这种天谁愿意起来啊,那些公子小姐们,怕是都在床上睡得开心呢。都说学武难,我当个厨子容易嘛?”
摇着头,阿福低头匆匆而行。
星辰还在。
天还是黑着的,只是多了些薄薄的白,而显出略微的灰色。
在经过院落时,阿福隐隐听到远处的叫喝声。
他有些疑惑,快步上前,一个转角后,竟是看到庭院里,穿着劲装的少年正在打着拳脚。
一板一眼,身上汗水升腾如白雾。
他神色认真,快慢有度。
竟然是小公子!!
夏广打拳极其认真,初冬里只是穿了件单薄的衣衫,四肢包括背后都是缠着铁砂袋,出拳踢脚,练着招式。
一套行云流水般打了下来,他似乎觉得不满意。
低头沉思着,汗水从额上流下,他甚至忘记了去擦。
又顺着双耳流到了脖间。
他像是寻到了刚刚不满意之处,骤然若是猛虎狩猎,一拳轰出。
汗水也随着这突然的动作而被甩出。
夏广双瞳认真,身随拳走,旁若无人。
阿福只是看得呆住了。
他为自己刚刚的怕苦为难感到羞涩。
自从上次离家回来后,小公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勤奋,刻苦,这让阿福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谓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
小公子够勤奋,所以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啊。
想着,阿福略微驻足,然后带着些开始改变的敬重之色,又向着灶房方向去了。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最为极端的天气,永远只有最勤奋的人,才会在别人还睡着的时候,才会起床,如傻子般挥拳,练武。
当世家弟子起床来到院中准备练习功法时,却见到那小公子裹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衫,头发狂野散乱,一双眸子明亮至极。
有弟子嗤之以鼻,以为不过装腔作势。
但却没人敢说,因为这个小公子已非吴下阿蒙,江南擂台上,两拳轰退慕容家二公子,以及皇莆辽,随后又是一戟击败大长老的故事已经传到沸沸扬扬,满城皆是。
你可以质疑他练的功法不是正道路数,但你不能小看他。
见到世家弟子们来练习了,夏广便是离开了。
第二日。
第三日。
。。。
第十日。
。。。
半个月。
每天凌晨,天未亮时。
那小公子的身影必然出现在庭院里。
即便最早的厨子,从被窝起来时,也能看到小公子在打着拳脚,挥汗如雨,神色专注,旁若无人。
一招一式,堂堂正正。
哪里有什么邪魔外道的样子?
逐渐的。
晨练的世家弟子们,那些起初质疑的,嗤之以鼻的,全部都闭了嘴。
有人开始感慨。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不过是把别人睡觉的功夫,用来练武了。
而当白昼时分先聊起来,那些与二公子交好的弟子,当说到“那皇莆广不过用了秘法,练了邪门武功,这才能进展神速”时,别人也再不接话。
毕竟每天大早,小公子练的拳法,人人都能看到。
他坦荡至极,拳脚也不高深,更不花哨,谈不上精妙。
这般笨拙的拳术甚至可以让人打着打着,就觉得枯燥无味,甚至产生困意。
但是,小公子不仅天天练,甚至身上背着的铁砂袋也是越来越沉。
谣言固然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然,在事实面前便会不攻自破。
谣言慢慢小了下来。
那少年似乎根本不在意外面如何在说他,在评价他。
夸他也好,骂他也罢,与他何干?
有一日,当小公子卸下铁砂袋后,有个名叫皇莆大力的精英弟子,去试了试那铁砂袋的重量。
他本是和二公子关系最好的一帮人之一,那天早上吆喝着:“让我来拆穿这个骗子,大家看啊,这铁砂袋肯定有问题。”
说完,皇莆大力,便是拎起了其中一个铁砂袋。
“怎么样,大力?”跟过来的伙伴开始问。
皇莆大力身子凝固住了,随后松开手,羞涩而逃。
跟过来的其他弟子不明所以,一个个去试了试铁砂袋的重量。
相顾默然。。。
背着这等负重,便是站立都有些吃劲了,何况还要打拳?
“哎,我算是明白皇莆广怎么能崛起了。”
突然有一名身如松柏,站姿笔直的世家弟子叹息道。
另一人附和道:“我也懂了。”
没懂的人,一个个去试那铁砂袋的重量,一个个想着去看自己能否比小公子起得早,但一天两天可以,若是坚持下去,却是根本做不到。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广儿能有如此成就,当真是自己练来的。”
又一日清晨,皇莆家主皇莆念,站在回廊之上,抚着长须,暗暗点头。
看到那当厨子的阿福经过,便是喊道:“阿福,去取了我那补元的秘药膳,这几日多给小公子补补吧。”
阿福忙道:“是!”
——
深冬的江南,带着湿气的寒冷,侵入毛孔里,近乎割裂灵魂。
夏广从那如入了画般的扁舟上,跃下,他身形已经极为健壮,如敏捷的猎豹。
老黄的马车,永远在这里等着他。
便是他不来,老仆也依然来此静候着。
“老黄!你去问问你那师兄,我能不能练后续的功法了?”
夏广兴冲冲道。
老仆浑浊无神的眼睛亮了亮,“你的一品境界稳固住啦?”
“不错!”
夏广点点头,随后便是在这西子湖畔,将那崩拳的招式使用出来。
其实崩拳招式异常简单,最重要的是其中的运劲法门。
你若一圈能击飞一头牛,自然比普普通通一拳来的厉害。
一力破万巧,这就是崩力。
不重招式,但重力道。
夏广招式虽然简单,但是这次他并未留手,每次拳到尽处,总若奔雷急收,在空气里发出突兀的炸响。
片刻后,他敛神收拳,看向老黄:“怎么样,老黄?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练戟法了!我早打听到了,二品就是练兵器,将兵器作为肢体的延续。
你就看吧,我刚刚打的行不行?”
老仆是真的愣住了,刚刚小公子这一套当真是无可挑剔。
但是他真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小公子竟然能练到这种程度。
吕少籍的神怖无双,重在基础,便是在这“崩”字一字上,需要花费许多年功夫,随后,再练习后面的功法,则是势如破竹,快得很。
而且,他现在不敢拿出后续的戟法。
若是小公子用戟,风格又和那大商魔身如出一辙,那么别人会怎么想?
所以,老仆摇了摇头,轻声道:“公子想听老仆说话,还是听一位严师说话?”
夏广何其聪明,老仆只是这一句,他便是明白了。
自嘲的笑了笑,也不追问了,“行了,老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别说了,给我留点儿面子。”
老黄佝偻着身子,微笑道:“公子,老仆带你去一个地方。”
30。皇莆香(第三更)()
马车出了姑苏,城外寒山,老黄勒住了马,“公子,到了。”
少年掀开帘子,却见一条垂练般的山道,蜿蜒而上,抬头而望,竟然是看不到顶端。
老仆笑道:“此处是姑苏周围最高的一座山,来此需要深入峡谷,寻常人害怕盗贼,一般不会来此。
老仆也知道再过些时日,公子便会去剑陵参加那世家之间的比武,所以这些日子格外辛勤。”
夏广纠正道:“老黄,我一直都很勤奋,并不是这些日子而已。”
老仆想想,您这勤奋也不过就两个月不到,但是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正是人杰了,于是道:“练武之道,一张一弛,公子不若去这最高的山上走走,爬到巅峰了,俯瞰云山雾海,一览天下之小,出拳之间,才会有大气概。”
夏广调侃道:“老黄,我还以为你要说,一览天下之小,得失之心就变淡了。”
老仆一愣,皱眉道:“胡说,得失之心怎么能变淡?变淡了还怎么变强?”
夏广哈哈一笑,他算明白老黄带他来做什么了。
这位老仆担心自己压力太大,身心都垮了,所以要让自己散散心。
可即便是散心,他也竭尽全力,找到了这周围最高最尖最陡峭的山,让自己去爬。
“老仆在山脚等您。”
老黄笑了笑,然后便是又从车后翻腾出一小坛子美酒。
夏广道:“很上道嘛。”
然后便是五指直接插入封泥,抓住酒坛,便往山上去了。
顺着山道,夏广很快往上走着,待到山顶悬崖时,便是看到云雾前竟有一道熟悉的背影,他不禁愣了愣。
距离那背影约莫百米的地方,还有两名负剑随行,穿着皇莆家衣衫的精英弟子。
那两名弟子显然也未曾想到有人前来,而且还是自己世家的小公子。
对这位小公子,他们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便是远远点了点头。
那背影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也是转过了身,及臀长发随着这一转身,也是轻舞而起。
正面显出的是一张极美如出尘仙子的脸庞,右眼下一滴泪痣,迷离双目恰如怜悯红尘苦楚的菩萨,是皇莆香。
也是巧了。
夏广愣了愣,但也不离去,他本是来山顶的,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怎么会因为山顶有人而离开呢。
但是他对这一位,也没什么话说,前世纠葛,早在之前五虎山上就还清了。
于是便是如略熟之人,只是点了点头,便是走到了濒临悬崖的一块大黑石上,双腿垂下,一拍剩余的封泥,便是自己饮了起来。
皇莆香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位兄长。
她自然是知道所谓的小公子,不过是大夫人执意如此罢了,世家里旁人不清楚,她哪里能不明白?
这些年所谓的走丢,也不过是托词,她有着自己的秘密。
略一沉思,她回过头,对着身后两位随她而来的精英弟子,极有礼貌道:“两位能否去山腰等等呢?”
那两名精英弟子点点头,便是离去了。
这姑苏城外,最高的山峰上,云雾缭绕里,只剩下两人。
少年饮酒,俯瞰着雾里如梦里的千山万岭。
皇莆香也静静的不说话。
似乎是比拼着谁有耐力,又或者说是谁忍不住先开口。
一坐便是一个上午,冬天里温煦的阳光起来后,雾气便是都散去了,一眼望去,天地浩大,江山明媚。
“大哥。”
皇莆香忽然开了口,向着那大黑石的方向走去,黑石之上,恰有一颗平长着的老松。
松下少年饮酒。
“我也想坐上来。”
皇莆香眨着眼。
夏广也没那么小气,探手而出,“来。”
皇莆香笑了起来,极美,如冰融化了,如菩萨含笑,她轻轻应了声,便是也伸出了手,身子被一拉,便是坐到了夏广身旁。
一声惊呼,看着脚下万丈深渊,陡峭垂直,她便是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带起些波澜。
“我知道那天是你。”
皇莆香狡黠而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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