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不改色地淡然以对。
“你很爱他,恩?可是,他娶了你,也不会为他的事业有任何帮助。你不认为他应该娶一个有家世有背景的妻子吗?他需要一个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内助。”
心罗耸肩。“我爱他,是我的事。他要娶什么样的人,则是他的事,不用我替他考虑。”
“人性啊。”老人喟叹般地说。“或者,这样的你就是任二的死穴罢。他已经来了。”
“不在我身上制造点伤痕以刺激海啸么,任老爷?”心罗突然语出惊人。
老人眼中第一次闪现真正笑意,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我很好奇,怎么会被你识穿?”
“你们两父子,眉目之间,极之相似。只除了”心罗笑笑地指出。“海啸绝不会象您这样挂着笑脸审视对手。”他只会以凌厉冷绝的气息压倒对手,她在心里补充。
“呵呵,我喜欢你。让你做我的儿媳妇,是个不错的主意。”任老爷托住下巴。“不过,你不想知道海啸究竟有多爱你吗?你不想知道他的爱够不够坚定吗?”
其实是你想知道罢。心罗笑,没有说出口。其实她老早想通了。海啸有过去,她自己又何尝没有?无论如何,她没理由为了未及参与的过去,折磨彼此。她学坏了,好在,她已经在自我反省中。
“可是,我想知道。”任老爷一挥手,用利刃抵住心罗的人收回刀。“云潜,替我看住我的客人,不许她踏出这扇门。”
“是,老爷。”云潜恭敬地应。
待任老爷走出房间后,心罗才缓缓回头看向身后表情凝肃的男人。
“初次见面,云潜。”心罗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
云潜颇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宓小姐。”
“站着多辛苦,不如坐下来罢。”
“对不起。”他安分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又哪里对不起我了?”她很好奇。自己已经染上海啸的坏习惯,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要人家宣诸于口。哎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二爷派我保护你,我没能完成任务。”云潜不是不惭愧的。可是三爷一出面,就把他给解决了,一见到老爷子,他就知道,事情已非他所能左右的了。
“如果海啸知道什么是被谁所摆布,他自然就不会怪罪你了。”心罗反倒心平气和。任海啸的父亲,分明就是老狐狸一只,云潜功夫再好,脑筋再快,只怕也算计不过任氏的前任当家。“坐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我下一局吧。”
心罗指了指桌上的国际象棋,不晓得云潜的棋艺如何,但是打发一下无聊也是好的。
海啸风尘仆仆抵达巴塞罗纳,下了飞机就直奔云潜最后一次同他联络时所报告的心罗下榻的希尔顿酒店,向前台打听。前台小姐立刻将一个信封交给他,并告诉他:
“有一位先生来替宓小姐结帐,取走她的行李后留下这个信封,交代如果有人来找宓小姐,就把信封交给他。”
“谢谢。”海啸接过信封,皱眉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展阅。
看毕,他将信收好,向外走。有日有计划的将心罗给困在某地,然后算准了他闻讯会先来酒店打听,是以留下线索。
那张该死的纸上统共只得一行只,是一个地址。
他深吸一口气,对方没有打勒索电话,寄上一张血淋淋的照片附上子弹,可见志不在伤人或金钱,想必不是冲着心罗而来的。但愿但愿!
走出酒店,他伸手拦出租车。上车之后,他向司机展示那个地址。司机踩足油门上路。海啸靠在椅背上,心知风、云辈分的十大高手一定会在暗中紧紧跟上。
等出租车到了目的地,海啸下车,站在气势恢弘的别墅门前,暗暗皱眉。住得起豪华宅院的人,会是谁?他最担心的是任氏早年在江湖上结下的仇家,若是为了寻仇,心罗的处境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按门铃。从不以为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只身犯险,可是,一听心罗出事,他便心急如焚,撇下一切日夜兼程赶了来。恐怕以后会被东朕嘲笑一生了。
巨大的雕花铁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海啸镇定地走进去。里面即便是龙潭虎穴,为了心罗,他也必须闯。然而让他奇怪的是,偌大的别墅,推开门,竟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他挑眉,这算什么?唱空城计?狐疑地在底楼的大厅环视一遍,确定没有埋伏,他才缓缓上楼。
然后,他听到隐约的声音,便循声小心翼翼地接近声源,直到被一扇门挡住。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伸手握住镀金的门把手,一旋一推。
门在他眼前被推开,海啸走进门,当他看清室内或坐或站的四个男人的同时,惊诧愕然的表情瞬间掠过他一贯神色冷凝的脸。
“父亲!”他低声咆哮,几乎在同一时间已经明白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如果不是他太着急心罗的安危,不是太匆忙赶来救她,如果他稍微查一下这个地址是什么地方,登记在什么人的名下,他就不会这么狼狈地被父亲捉弄。“您以为这个玩笑很有趣,恩?!”
“当然有趣,能看到我们的二哥冷修罗任海啸先生,一脸惊讶莫名的颜色,简直比拟世界第八奇迹,完全值回票价。”花天价买下巴塞罗纳近郊的豪华别墅,只为了引这个二哥入壳。大手笔啊。不等任老爷子发话,三名“绑架”心罗的壮汉中的一人抢先发言。
“你给我闭嘴!任三,还有任四、任五,不要以为我这几年做了生意人,疏于练武,你们的身手就好过我。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有你们三个好受!还有,不要想跑,也别想向父亲求救。”海啸冷眼瞥向三个弟弟。他们是同一时期被收养的孩子,年纪相仿,虽然看上去高高壮壮的,但玩心太重,不惯商场的尔虞我诈,所以跟着父亲去了荷兰,除了陪伴父亲养老,兼且也放他们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料到,他们越玩越过分,玩到自家人头上来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老父身上。
“父亲,心罗在哪里?”
“那个丫头就那么好?你见了父亲兄弟,也不问候一下,倒先问起女人来了。”任老爷摇头。“这是不是就是有异性没亲情?更何况,那丫头无父无母,一身孤苦,又是别人的情妇。她之于你,能有什么好处?”
海啸眯起眼,父亲从来不过问他的情事,反正已经有了英一,且任家并没有香火传承的问题,所以在男女之事上,他们兄弟一贯很自由。
“父亲,您不是崇尚无为而治吗?不是不插手我的私生活的吗?还是——有人向你嚼舌头了?”他应该想得到的。全叔虽然不会多嘴,但父亲若问起来,他还是一定会如实以告。更何况还有惟恐天下不乱,无事尚且要生非的东朕在。
“就算我不为难她,那你又有没有为她考虑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任氏现在淡出江湖是非中心了,但任家毕竟树敌不少,你能保证似今日我们这样的恶作剧,他日不会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你能保证她不会为了自身的安全而出卖你?醒醒罢,儿子,她不是若叶,她不适合你。”
“父亲!”海啸阻止父亲再说下去。“心罗不是那样的人!她也不是一个等着别人去保护她的人,而且她知道我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原则的人,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安全才是第一的。以她的性命换取我的安全,绝不是我要的。且,你不了解心罗。我从头至尾、由始至终没有在乎过她的出身。我的出身又比她好多少?她好歹还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我呢?那些自诩为名门富豪家的人转过背去还不是议论我是流氓的儿子?至于她过去的恋情,那又怎样?谁人没有历史?我又何尝没有?除了替我生了一个儿子的若叶,外面更是曾经有过不知多少风流债。仔细想想,是我怕心罗嫌弃我、不要我,而不是我们看不起她。”
见父亲同其他三个弟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叹息。
“父亲,心罗是一个受了委屈也不会哭的女孩子,她也不会闹,但她会走。我和她,是我巴住她,怕她不告而别;是我想以一种可以长期维系的关系将她留在我的身边。父亲,我爱她。如果您不能接受她,也请直接告诉我。我会带她走,即便是要我抛下任家也无所谓。所以,请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不想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哪怕是来自我的家人的也不行。她是唯一让我珍惜的女人,父亲,我爱她。”
海啸朗声同父亲说,全然不介意三个弟弟目瞪口呆的呆滞表情。
“你确定吗?儿子,你确定是真的爱她,而不是因为征服欲望在作祟?”任老爷再次问,他已经有过一次深刻的教训了,儿子上一次的恋情,根本就是青年人的意气之争,结果是孙子长年没有母亲陪伴。这一次,他要儿子再三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宓心罗。
“是的,我确定。我爱心罗,我要娶她为妻,我要我的余生同她一起晨昏共度。”
任老爷笑了起来,扬声问:
“宓丫头,你听见了吗?我这个冷血无泪绝情的儿子,为了你,差一点要同我断绝父子关系呢!可见他是真的爱惨了你啊。这下子你应该可以安心嫁给他了罢?”
“听见了,你们讲话那么大声,好象比赛谁的喉咙响一样,想不听见都难。”心罗的声音在海啸身后悠然响起。“害得我输了一盘原本能赢的棋。”从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起,她的全副心思就都已经飞到他身上去了,哪里还有心下棋,所以被云潜狠狠赢了一局。
海啸浑身的肌肉倏然绷紧,他缓缓回身,就看见她穿一件红色低领衬衫黑色长裤,赤脚站在门边。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狠狠抱紧,下巴压在她的头顶。
“心,别再离开了。我不想再提心吊胆。对不起,我让你没有信任感,但是以后不会了。”
“没关系,海啸。我只是太期待这趟西班牙之旅了,所以自己跑了出来,害你担心了。”心罗微笑,双手环抱他的腰。适才在门后,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也将他对她的心意全都记在了心里。
“哼哼!”旁边有人杀风景地咳嗽,打断正欲当中耳鬓厮磨的一双情人。“二哥,要亲热请回房间去,切勿在我们这些纯洁天真的单身男人面前表演妖精打架。”
“任三!”海啸只能翻白眼感叹家门不幸。
“是啊,儿子,我虽然不是老古董,不过,那么要干什么,还是等婚礼之后罢。”任老爷也开口。“我要你们有一个盛大的婚礼。”
“每问题!”海啸答应得飞快,因为正中他的下怀。
任老爷听后,偕同任三、任四、任五退了出去。海啸同心罗隐约听见他们嘀咕“东朕那贼子,又被他海赢了一票,赚进豪华别墅一幢”云云。
“就知道会被他卖掉。”海啸拥着心罗,感受她的气息。
“你不谢他吗?如果不是他在后面做小动作,也会引任老先生出面,我也不会向自己承认我爱你。”心罗浅笑嫣然。
“什么?”他轻轻放开她,激动地细细凝视她的脸。“你刚刚说什么?”
“我爱你。”她终于向他,也向自己承认,爱上了啊,心不由己,情不由己呵。
海啸笑了,低下头,吻上她。
“我也爱你。”
最后一个字,已经化成唇间的呢喃。
终章 幸福
秋初,在海燃园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新郎是任氏现任当家任海啸,新娘是天王集团董事长王洛衡的契女。当天出席婚礼的,全是黑白两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家以嫁女之姿送心罗出阁,王氏夫妇双双到场给予祝福。
任家未婚的四个儿子充当他们的伴郎,若叶、Chuy和云澜还有王家的一个女儿担任伴娘,英一则是他们的花童。惟有东朕,因为做了坏事,被修理了一番,只能在台下观礼。
心罗原本担心父亲要结婚,新娘却不是妈妈,英一会难过,所以执意要得到英一的同意,否则不会有婚礼。没料到最开明的竟是小英一。
“很好啊。妈妈回来了,你嫁给爸爸,我今后就变成有两个妈妈。有两个妈妈疼我爱我,不是更好吗?你们都会想方设法宠我呢。”小男生说出惊人之语,令大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且,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心姨你可以留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呢。”
而若叶则私下找心罗聊了一夜,向她道歉,请她原谅她为了儿子所做的自私的事,还祝她和海啸幸福。
东朕更是妙绝,特地请了一群男模在传统的新郎不能见新娘的结婚前夜,于已经改建好的温水室内泳池,表演泳装秀,煽动心罗睁大眼睛看清楚,任海啸不见得是最佳人选。旁边还有任家其他兄弟起哄,只有任七脸色不豫,却又无法干涉自家几个哥哥的惟恐天下不乱。几个受邀的女客全数看得目不转睛。
最后是海啸和海喑两兄弟闻讯赶来,几乎要掐死东朕,才结束了准裸男秀。害得若叶大呼不过瘾,嚷着要东朕改天带她去参观模特公司,连已经怀孕四周的铁靖湮都抚掌附和,大赞好主意。
然后,婚礼之日到来。顺利完成结婚典礼,东朕又伙同任三等人,想大闹洞房。谁料等东朕施展撬锁功夫,开了门,众人一哄而入,却发现,等着他们的是一室幽静,两个新人留下一纸短信,自阳台溜走。徒留一个空房间给一般人马。
任三、任四、任五:
我和心罗度蜜月去了,不知道地点与归期,只知道会玩个尽兴后才回来。所以,公司和家里就交给你们了。这是你们联合东朕捉弄我的结果。好自为之罢,兄弟。
又,好好照顾我的儿子。倘若我蜜月回来发现他有什么不妥(包括染上你们的坏习气),你们就等死罢。
如果,东朕也在看信,心罗要我转告你:欲擒故纵、若既若离这八字箴言。
好了,再见罢。
任海啸,宓心罗留。
趋车赶往机场的海啸与心罗仿佛听见惨绝人寰的哀号。
“把一切丢给任三他们,不会有事罢?”心罗笑问,并不怎么真的担心。
“我已经替他们把他们分内的工作抗了将近十年,现在轮到我们去逍遥快活了。”他朗笑。“不谈他们,告诉我,姓王的小子婚礼前寄给你的信里写了什么?”
“他说,如果你不能给我幸福,在外拈花惹草,我还有他,他会把我抢回去。珍惜、爱护、照顾、宠溺……做一个男人所能为心爱女人做的一切。”她老老实实告知。
“让他死了这条心罢。你是我的!”海啸大不以为然。“老婆,我爱你,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更是死也不会给姓王的可乘之机。”
“老公,”心罗在他脸上吻了一吻。“我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听见她甜而糯的一声“老公”,海啸差一点把车开出线去。
“你刚刚闯了一个红灯。”她嘴角有神秘笑容。“还有——”
“老婆,你开始学会吊人胃口了哦!”他警告似地瞥了他的爱人一眼。
“海啸,我怀孕了。”她轻声宣布。在西班牙浪漫的气氛里,她拥有了他的骨血,他们爱的见证。
“什么?!”开车中的男人忘形地大叫,惊喜连连地问:“真的吗?真的……”
夜色中,传来如铃般清朗的笑声。
(全文完)
后记
任家,有七个孩子呢。如果仔细追究起来,颇有些故事可以讲呢。比如,任七同东朕之间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