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害人者是个谋定而后动的，那么这仵作想必已经收了钱财了吧？大人，何不请仵作上堂来问一问呢？”
第959章 白蛇姐姐，不进塔（34）（）
“大人！这跟仵作没有关系！”
张德安心中有鬼，使劲儿拽了拽旁边三皇祖师会的会首，会首也知道这其中的猫腻，赶忙开口。
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呢？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会追查到仵作身上……
“大人，这仵作有没有关系，问一问便知道了。”
苏州知府点点头，旋即命令带衙门的仵作上堂。仵作这个行业在民间颇为让人看不起，但是在衙门里却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差事。
不过不是所有仵作都有自己的职业道德的。这个行业辛苦但是赚钱却不多，要想富裕的过就得敛横财。有时候是死者家属的，有时候是犯罪人家属的……
天天和死人打交道，许多仵作对于神鬼的敬畏已经消失。不过也有一些依旧遵循着古老的仵作行业守则，坚持在每一次验尸前祭祀神鬼。
苏州知府衙门的这位孙仵作就是后者之一。他每次在做事情之前，都会上一炷香，就是为了怕验尸的时候会出现不应该出现的状况。
不过这一次的买卖却让他颇为吃惊，对方竟然买老乞婆祖孙的验尸结果……这老乞婆祖孙什么时候也能够成为验尸的对象了？
对方在事发之前就给了自己足够的银两，又说明了只是没有什么背景的老乞婆祖孙，孙仵作倒是也没什么紧张。只不过在今天早上进衙门前再次燃了一炷香。
毕竟对方说明，今天就应该是上堂的日子，他就是要去验尸的。结果，在燃香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任他怎么点，那一炷香就是不燃，甚至最后还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己就折断了。这在孙仵作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景令他心下顿时着慌了起来。
以多年仵作的第六感，恐怕今天会有棘手的尸体出现啊……就在他想着要不要今天请假休息一天的时候，衙门里的官差来叫人了。
“孙仵作！孙仵作！大人叫你上堂！”
来的是平日里和孙仵作并不相熟的一个面生的衙役，孙仵作手中的香在衙役开口的时候就掉在了地上，紧接着，衙役推门而入，手中的铁链直接就锁在了孙仵作的脖子上。
“官差大哥……官差大哥……这是……”
“哼！你平日里横财敛的太多！将你平日里的福泽全部买了去！今日便是你跟我回阎王殿，听阎王大人审判的日子了！”
“大哥……大哥……是说我已经……”
在孙仵作睚眦欲裂的注视下，那个原本长得浓眉大眼的衙役从头顶开始变化，最后竟然化作了一个长着长长犄角的牛头。
“好了！也给你看过本尊的面目了！赶紧跟我走！不要让大人久等！”
牛头鬼差刚刚说完，孙仵作只觉得浑身一软，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他胆战心惊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衙门后面的差房休息，原来刚刚竟是噩梦一场。
就在他拍着胸口安抚狂乱的心跳的时候，一个令他肝胆欲裂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哼！阳间你还有一桩案子未了！本鬼差先记着你的帐！等我公差办完再来收你！这段时日，切记老实做人！否则罪加一等！”
第960章 白蛇姐姐，不进塔（35）（）
“孙仵作！孙仵作！大人叫你上堂！”
同样的词句，同样的语句，孙仵作顿时吓得裤子热。整个人险些晕了过去。
这导致衙役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尿骚味。他皱了皱眉头，整个人都略带了不满：
“我说孙仵作你是怎么弄的？你是不是又把你们家那个还在尿床的小儿子带来了？这一进屋就一股子的尿骚味儿！”
这个衙役是平时和孙仵作关系不错的一个衙役，孙仵作看清来人的脸，心底的慌张才算终究去了一些。
他也发觉了此时的窘态，但是却丝毫顾不得自己裤子的濡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把拉住衙役，开口道：
“大人叫我？那赶紧去赶紧去上堂！耽误了大人的事儿就不好了！”
现在的孙仵作满心慌张，他总感觉自己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间屋子，仿佛如果他慢了一步，后面就会有老虎追出来一样。
“你着什么急？哎哎哎！你不是每次上堂前都要燃一炷香的吗？今天你怎么不燃香了？”
因为和孙仵作比较熟悉的缘故，衙役也深知孙仵作的习惯，见他神色慌张，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下意识还是好心地转移话题，希望孙仵作能够平静下来。
“啊？燃香……”
孙仵作闻言下意识地向屋内焚香的香炉看去，之间一支香顶乌黑，但是明显没有燃着的断香此时正躺在那焚香香炉的案板上。
本就慌张不已的孙仵作顿时心下更加惶恐，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拉着衙役道：“不燃了，不燃了！我这就跟官爷去！这就跟官爷去！”
衙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限于本身职责的缘故，他本就是来带仵作去上堂的，既然孙仵作这么积极，他也没必要多事。
于是也就没有再管那么多，随着孙仵作一路快步走到了正堂。一进正堂，孙仵作一见到堂上站立的司墨，腿脚顿时就是一软。
原因无他，今日司墨女扮男装，本就生得极好的眉眼即使穿上男装依旧显得浓眉大眼，风流倜傥，而这张浓眉大眼的脸正是孙仵作刚刚梦见的那个衙役。
他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堂上，还没等苏州知府多问，就哭诉道：“大人！大人！我真的没有收受横财啊！都是张德安他硬塞给我的啊！”
“胡说！”
“闭嘴！”
张德安和会首同时大喝，然而孙仵作眼里却只有一张笑脸的司墨，根本就没顾忌站在自己身边两人的青白脸色。
“哦？张德安为什么要硬塞给你银子？”
司墨笑眯眯地问，连声音里都没带几丝烟火气。
“他！他让我隐瞒下老乞婆祖孙中的是鹤顶红的毒这件事！只是跟我说，我只要隐瞒下来，他就事后再给我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这么多啊？那你答应咯？”
“我……我收了他的定金五十两！小的真的是一时糊涂！大人！大人求您在阎王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吧！我这辈子真的没有收受太多横财啊！”
随着孙仵作涕泪横流的哭诉，大堂上一片静寂。
白素贞和小青脸上露出几丝笑意，张德安和会首的脸色同时灰败青白。
第961章 白蛇姐姐，不进塔（36）（）
这样一来，案情自然水落石出。张德安因为草菅人命，贿赂仵作被判秋后问斩，三皇祖师会会首因为参与同谋，被判发配山西。
而三皇祖师会其他成员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有所参与，同样被勒令解散。
老乞婆祖孙因为无辜受害，判三皇祖师会的成员赔偿其纹银百两。至于鹤顶红怎么医治的事情，再没人提起，苏州知府也识趣地没有再问起。
许仙白素贞一行人下了衙门后，回到保安堂。
“哎……”
许仙第一百零一次叹气，今天从下堂后，他就心怀不忍，很是为三皇祖师会可惜。甚至还觉得张德安的判罪略重了。
“相公……这是怎么了？”
司墨和小青可以不理，但是白素贞终究还是心挂许仙，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得不开口给他一个台阶下。
“哎……娘子你有所不知。那张德安和会首也算是苏州城的名医，以往也救过不少人。知府大人这样判，未免判得太重了些。”
“呵……也就是你这个呆子会这样善恶不分！那张德安草菅人命哎！为了陷害你乱害无辜哎！你还未他们抱不平？！那老乞婆祖孙招谁惹谁了？就活该命丧黄泉？”
最先挑出来的肯定是小青，她最看不惯许仙这幅悲天悯人，不顾善恶的模样，当场就跳了脚。
“可是娘子不是将老乞婆祖孙给救回来了吗？”
许仙对于小青的言辞不赞同。在他看来，老乞婆祖孙既然已经安然无事，那张德安就属于杀人未遂，杀人未遂实在不应该以命偿命。
“我姐姐救回来了人命，就可以放过杀人凶手？！那我是不是杀了你，然后再把你救回来，你就还该感谢我？！”
小青觉得简直跟这个烂好人讲不通道理，顿时气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小青姐姐，你要是杀了许某断然是无法再起死回生的。这一点许某这么多年学医还是知晓的。”
许仙对于小青的跳脚也很是不满。自己家娘子善良敦厚，这个要知府重判的主意肯定是小青撺掇的。
“许相公，不知道咱们这保安堂一年进项有多少？”
就在小青气得脸红脖子粗，白素贞不得不开口劝阻的时候，司墨突然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这……”不要看许仙是个坐堂的大夫，但是真正到了这些账目上的问题，平日里都是小青白素贞请的账房先生在张罗，他哪里知情？
“张掌柜，您说一说，我们保安堂的账目，一年的进项能够达到五十两银子吗？”
司墨直接问同样坐在堂上的掌柜。只见年迈的掌柜被问得一愣，随即摇摇头道：
“许大夫和许夫人都是善心人，经常义诊送药，咱们保安堂一年的进项最多只有十两银子。”
“许相公，你一定奇怪，我们明明正在谈论命案，我为什么岔开话题？”
得到肯定的回答，司墨笑着问一脸不忿的许仙。
见对方耿直地点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才道：
“许相公，来我们保安堂看病的病人不算少吧？那么我们一年也不过才有十两的盈余，那张德安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两买仵作改口。
按照我们现在的盈余来算，他为了陷害你，要用自己十五年的积蓄？这是和你有多大的仇？”
第962章 白蛇姐姐，不进塔（37）（）
“这……”
许仙没想到司墨会从这个方面来说，顿时满腹的怨气就是一滞。
“你不会是杀了人家全家，然后潜逃了吧？许相公？否则，哪来的深仇大恨，让人家用十五年的积蓄来跟你死磕？”
即使许仙此时被噎得说不上话，司墨依旧笑吟吟地问，看许仙确实答不上来，她才继续道：
“当然，以许相公你这种宅心仁厚的性格，别说杀人全家，恐怕杀只鸡都会手抖。那么就是说，你并没有跟他有深仇大恨。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对于这张德安来说，根本就是毛毛雨，不算什么。可是一百五十两哎！可不是一两五十钱！
他一个坐堂的大夫，哪来的这么多钱？这钱的来路，要么就是平时买买药材的时候，以次充好，要么就是在治疗病人的时候收了不少横财。
这横财嘛，从来都不是正路。你是大夫，自然比我对这横财的来路知道得多得多。
而且就算那你惹了这苏州大夫的众怒，可是想要整你的办法多的是，又有什么样的人，第一个办法想到的就是用人命来填？
许相公，依你看来，这张德安能算是一个无辜之人吗？”
司墨的话一环扣着一环，听得小青直接给她鼓掌道：“没错！小墨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许仙你帮着这种恶人就是助纣为孽！”
“小青！”
白素贞见许仙被司墨的一番话打击得脸色青白，顿时心下不忍。
虽然她也觉得许仙这样妇人之仁会害了更多的人，但是她爱得便是许仙这种性格，此时自然不会因此挑剔他什么，反而安慰道：
“官人，小墨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道理却是没错的。我们行医者，通常都是父母心。又有哪家父母会因为别的父母对孩子比较好，而要杀了孩子，惩罚别人的呢？”
“娘子，你也认为那张德安罪有应得吗？”
虽然司墨说的都对，但是许仙的倔脾气已经上来了。他本就觉得自己事事不如自家娘子，不论是艺术还是庶务，他几乎都插不上手。
甚至这保安堂都是他娘子用自己嫁妆给自己买的。自己出名的几桩事，也都是暗地里他娘子配的药。
司墨刚刚问到经营之道，他也依旧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样的自己，令他无比的无力和懊恼。此时唯一一个道德标准都被质疑，许仙本能地就觉得很是憋气。
即使对方说的再有道理，他此时此刻也听不进去。他只是想求一种认同感。
然而一向站在自己这边的娘子，此时话里话外也是在说小墨说的对，自己的道德观有问题。
这一瞬间，许仙觉得内心无比的崩溃挫败，见白素贞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无比的打击，一甩袖子：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随后，气冲冲地大步向外走去。他现在只想好好喝一杯，人家说一醉解千愁，不是吗？
第963章 白蛇姐姐，不进塔（38）（）
这一天，许仙是被人抬回来的，司墨作为白素贞的“丫鬟”自然也在场。看着许仙烂醉如泥的模样，司墨叹了口气。
原剧情里许仙喝醉是因为白素贞要老乞婆再次尝试鹤顶红，证明鹤顶红可解。许仙觉得她太咄咄逼人。最后他一醉解千愁，惹得白素贞没有对三皇祖师会斩尽杀绝。
结果许仙就成了官派的会首。想也知道，许仙一个外地小子，怎么可能不受到苏州的同行排挤，才会有了那个什么古玩鉴赏的阴损主意。
所以才会引出小青王府盗宝，跟梁王爷结下梁子，引来法海……
司墨本来想要直接处理了张德安，将这件事情绕过去。谁知道即使不用白素贞的办法，许仙还是妇人之仁地把自己灌醉了。
对此，司墨只能感觉无力。即使心里无力，她还是将焦急不已的白素贞拉到了一边：“姐姐，我觉得这次正好是你和官人摊牌的时候。”
“摊牌？！”白素贞心里本就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逼人太甚了，此时乍然听到司墨的话，她顿时就是一愣。
“没错，姐姐。许仙之所以喝的酩酊大醉，我看并不只是他心善的问题。更多的是自卑。”
司墨拉着白素贞给她认真分析，
“姐姐你想啊，许仙到了苏州城之后，如果凭借他自己的本事，别说搞垮本地大夫们搞的什么三皇祖师会，就算是能够立足都成问题。
这保安堂，有一砖一瓦是他出钱建的吗？这给苏州百姓解毒、给知府夫人催生、救老乞婆祖孙又可有他一丝一毫的功劳？
这些我们心里明白，他也不傻自然是门儿清的。今天之所以强烈反对，其实多少也是牛心左性，想要凭借自己读书人的道德观将我们的道理压下。
结果他找错了事件，反而被我和青姐姐教育了一通。这心里面唯一一个支撑他是一家之主的理由也坍塌了，所以才喝的酩酊大醉。
但是如果你告诉他，他之所以一切都不如你我，不过就是因为我们比他多活了几千年，而且还有他不能比的法术，换谁谁都没有办法超越，他心里的结应该就会解了。”
司墨一番话说的白素贞瞠目结舌，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帮忙让许仙走了很多捷径，只是没想到许仙这样一个老实人，心里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自卑感。
她一直相信人间所说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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