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血月配合着玉刀上的反光,以及不断向下窜流的水花此时都汇成了一副景色,景色里,司墨仿佛看见了前几日自己舞刀的身影。
她拿着竹刀飞奔跳跃,拿着木刀前砍斜劈,石刀被舞出呼呼风声,金刀折射出妖日的万点光芒,以及……她刚刚擎着玉刀略微狼狈笨拙的模样……
是了……师父的本意并不是告诉她各种材料铸刀的特性,师父的意思其实是让她感受持刀的自己,持刀的自己才是刀谱的灵魂。当她手中有一件兵器的时候,她要调整的是她自己的状态。
竹刀轻巧有余,但是稳重不足;木刀虽钝却可出其不意;石刀最不好掌握,就要她使用竹刀的灵巧;而金刀最锋,需要的是她的克制。
至于她手上这把最重的玉刀……她要做的就是去适应,并且发现这玉刀的长处。
刀之道,在妖,而不在刀。
第922章 出谷()
发现了师父的用意,司墨就不再执着于对于玉刀的如指臂使,她开始闯幻影阵。幻影阵果然如同她师父所说,其中面对的对手都是自己。
都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自己,使用的兵器、招式一模一样,在剩下的五天里,司墨几乎就泡在了这幻影阵里,反正瀑布的压力现在她已经完全能够适应了,五天里,幻影阵被她开启了四次,每一次都把她累得筋疲力竭方才出阵。
直到最后一天,有信符传进了谷里催促她启程,她都没有用过自己从竹族拿来的那把大刀。她跳进潭水里洗了个澡。随后才把信符捏碎,就听见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道:
“师妹,我在谷口等你,送你去和善恶司的两人汇合。”
这个声音,司墨很是熟悉,正是有些时日没见的六师兄司乐。她甩了甩自己依旧湿润的长发,手上掐了一个诀,及腰的长发很快就干了。
在这个期间,她伸手一招,树立在石滩上的五把刀便依次进入了她师父给的储物袋。这些日子她丝毫没有时间去探索谷里的其他地方,也就无从得知那所谓的比赛奖励都有些什么。
但是有师父给的那一颗修为丹就足够了。司墨将修为丹放在嘴里,像是嚼糖豆一样嚼碎,随后盘膝而坐,对着面前凭空出现的纸鹤道:
“六师兄,你来我的谷内接我吧,我现在还有点儿丹药没消化完。如果你到的时候我还没醒,那你就接把我放进竹箫里就好了。”
她话音一落,那小纸鹤便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而她周身的气息也随着药力的挥发,一点一点开始攀升。这修为丹其实只有轮回一族可以使用。
因为轮回一族的修炼简单地来讲就是修炼妖魂的强度,普通的妖族需要锻炼体魄,身体和妖魂要同时提升,可不是一颗丹药就能够解决的。
但是轮回妖并不存在身体跟不上妖魂的困扰,妖魂的壮大会令他们跟自己后来塑造的人身更加贴合,而他们最重要的其实正是不知道被藏在哪里的石身。
石身的锻炼,每一司都有自己的不告之密,不过修炼石身那是要到了妖皇境以后才会操心的事情了。此时司墨需要的,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妖魂,据她所知,妖魂越强大,以后对于她的石身就越有好处。
修为丹每一个境界最多只能吃一次,所谓过犹不及的道理不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管是神魂修炼还是身体修炼,都是自己修炼来得才是最靠谱的。
不过这修为丹其实也不算是司墨投机取巧,是她去完成三生那个任务的时候,得到的奖励,是天道允许的一种晋升方式。
司墨只感觉自己的妖魂暖洋洋的,整个妖仿佛都被放在了热水里,完全地被泡软了一般,不断有壮大的力量进入她的妖魂,使得她的感知在不知不觉中就铺遍了她这山谷中的每一处。
司乐到的时候,司墨第一个便感知到了,以往她也不过就是感知到,但是这一次,她却心底一动,紧接着一股妖魂带着讯息就传到了司乐的心上:
“师兄,你进来吧,就沿着山谷向北,在最深处,我马上就能够苏醒过来了。”
她这一声吓了司乐一跳,紧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现出一丝惊讶,随即又喜笑颜开——自己的师妹变强了,他们因果司又多了一员猛将!
第923章 善恶司()
司乐将司墨送到了北山经之首的单狐山(注1)远远就望见了一男一女两个高个子站在漨水边的桤木树下。
这一男一女一红一绿,大雅大俗的模样令司墨不禁感觉到一阵阵牙疼。
“你怎么样?修为稳固了吗?”
司乐倒是没注意自家师妹的异样,对于善恶司这种大雅大俗的审美这么多年他已经免疫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家师妹的修为是否稳定住了。
自从接到师妹一直到现在,师妹的修为上涨就没有停歇,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确定,师妹是否要趁着这个势头去冲击下一个瓶颈,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不碍事了,没想到这修为丹的后劲儿还挺足。这次倒是我托大失算了。不过师兄不用担心,我现在的境界已经稳定在了妖将最后的临门一脚。
虽然还有部分修为在妖魂中乱窜,但是已经没有大的妨碍了。想必再经过一世的磨炼,就能够成功晋级了。”
司墨感受着妖魂里浑厚的精神力量,声音无比的确定。这份确定令司乐心安了不少,他站在云端看着下面的红男绿女,心中转了一个弯,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自己的小师妹:
“你这一次要跟善恶司的人一起游历?认识吗?”
“见过一面,没说过话。”实诚地摇了摇头,即使司乐现在不提,其实她也想问,毕竟不论是母石和师父在提到善恶司时,都只建议她凭拳头说话,不过她这么斯文的一个妖怎么能……
“嗯,记住见面先一人揍一顿再说。”
司乐脸上带着迷之微笑,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管迷你玉箫,此时正在他的食指间上兀自旋转。
“……师兄,你刚才说……”
司墨不敢相信,就连一向温润如玉的六师兄都给了这样一个血腥的建议。
“我说,先一人揍一顿,没关系,你尽管下死手,善恶司的人都不怕死,而且打不死他们他们会一直跟你呛声。你放心,他们这一身皮囊都是可以随便舍弃的。”
“……师兄,那好歹是咱们的同族吧?怎么不论是你,还是母石,又或者是师父甚至还有族长,一提到善恶司的,就都好像变了一个妖似的……”
“这个嘛……你跟他们相处一番就知道了。进入善恶司之后的轮回石一个两个都变得很贝戈戈,一个个以圣人自居,不论是惩恶还是奖善都喜欢按照他们自己的标准来做。
而且一旦判定了对方是善是恶,他们就会出手去结束对方的生命作为惩罚,又或者是拘对方魂魄放到他们认为是善报的身体体内。
虽然最初善恶司的创建确实有我们一族在妖界平衡各族的需要考虑,是为了帮助妖神奖惩各族的暗部所在。
但是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显然是母石也没有想到的变数。如今妖神不知身在何处,这善恶司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进入了和我们因果司一样的轮回中,插手各界事物,弄得一团乱麻。
母石自然也忍不了了。
所以我们其他几司,见到善恶司的,一般都是先武力制服,让他们不敢对我们动手,保全了自己才能够共事,你懂吗?”
“上面的!你们看的够久了!难不成不敢下来直面我们善恶司的审判?”
第924章 痛打()
司墨不是个不听劝的妖,在经历了母石、师父以及六师兄的劝之后,再听见此时下方传来的挑衅,她此刻觉得完全没有理由不按照“老人言”去做。
于是,她深深吸口气,压下妖魂里还略微有些躁动的小股修为,直接拿出从竹族淘换来的大刀,一个俯冲,就直接从九重天上降到了单狐山上。
一落地,她连对方两个人的样子还没看清,手中就已经出现了她师父给的那把金刀。这金刀嘡啷啷一出现,就令包括司墨在内的现场几人都是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司墨修为增长的关系,原本朴实无华的单刀,此时金黄的刀背上,九个圆环依次向前,猛地一抖就是一阵乱响。
“你们就是善一恶一?”
虽然决定听人劝吃饱饭,司墨也还是先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毕竟万一打杀错了,别的种族可没机会再活一遍。
然而她的问题恰恰解答了对面一男一女的疑惑——能够这么问的,除了因果司的那个小贼,还能有谁?
什么?为什么是因果司的小贼?自然是因为这小贼偷了他们善恶司的比试头名,让他们丢人了!这种偷名夺利的,不叫小贼又叫什么?
善一和恶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放过的神情,于是两人默契非常地同时蹂身而上,直取司墨的面门。
善一和恶一的修为并不弱,两个人能够用“一”来做名字,自然是在这一辈里面的佼佼者。不过司墨他们这一波轮回石,不算小世界里的寿命,在妖界正儿八经地活了也不过三万来年,水平差不多都还在妖将初期或者是小妖末期。
每一个大境界都分成初期、中期、后期以及巅峰四个阶段。善一恶一在善恶司虽然修为算上拔尖,但是也不过一个妖将中期一个妖将初期。
如果说司墨之前没有提升修为,没有锤炼刀技,或者没有锻炼身体,此时一定没有办法这么快地应付两个人的围攻,更不要说占据上风。
可是,她为了这次的游历偏偏将自己提升到了另外一个阶段,整个妖此时不论是妖魂的本质提升,还是运用武器的刀法,又或者是妖体的锤炼摔打,此时完全已经都站到了妖将级别的巅峰。
就像她自己对司乐说的那样,只需要再一次任务,她就能成功晋升大妖了。更别提她还有金木果以及鸾火这两个杀手锏。
她一个妖将巅峰对上一个妖将中期,一个小妖末期,虽然没法说砍瓜切菜一样,但是基本上就像大人欺负一个少年加一个孩子一样,单方面的殴打直接令对面的红男绿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狼狈。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金刀的刀刃都没来得及用,对面的一男一女就化成了两股烟气,从那绿裙红衣里逐渐向上漂浮而去。
而此时站在高空的司乐脸上却浮现出一个笑意——不错,师妹这么凶残,他这个当师兄的就放心了。他单手一抓就把这两股袅袅的烟云抓在了手里,随后向下一掼,直接重新塞回了那两具躯壳里。
“师姐饶命!!”
“师姐我们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再打了!”
“以后什么都是你说的算!我们两个随时跟随左右!”
见两人的眼睛再次恢复灵动,司墨手上的金刀一晃,对面的两妖便“扑通扑通”两声跪倒在地,原本脸上的狠辣冷傲此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可怜兮兮的恳求保证一连串地扔出来,直砸的司墨一楞一愣的。
第925章 肥遗的委托()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就说。”
善一恶一跟着司墨上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几人此时已经翻过了三座山头。
跟初一见面时候的桀骜不驯相比,这时候两个人就像是蔫头耷脑的两只鹌鹑,自从从单狐山上下来,就一直不停地瞟司墨。
“墨老大,咱们去肥遗族看看行不行?”
“肥遗族?你们结了他们的委托?”
司墨面上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心底却暗喜,这善恶司的两个孩子也并不是一直那么讨人嫌嘛……至少这肥遗族的任务就是她来北山的目的之一。
“嗯……据说有一个肥遗的族人,投生到了人间成了一条稀有的白蛇,因为忘了前世,结果被仙族忽悠,去给他们的紫微星度什么劫,然后被压在塔下十几年……”
“……肥遗族的意思是?”
“肥遗族的意思是,即使不能把对方的紫微星拐骗到我们妖界来,至少我们妖界的肥遗大妖不能被仙族利用完了,还入了仙籍吧?!”
“这个,我要去听听肥遗族的意思,你们两个既然接了委托,那就肯定有联系他们肥遗的办法,早点儿解决了早点儿继续游历,这两天把北山的山头逛了逛,我倒没想到,以荒芜著称的北山山脉还挺有意思。”
司墨瞥了一眼不情愿的善一,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
“墨老大……您要亲自跟我们走一趟吗?还是我们两个……”
“既然母石吩咐我来带你们游历,那么这种委托自然是要以我为主,你们两个每次出一个人跟我去,另外一个人留在妖界守着我们的肉体。”
“……我们善恶司一向是一善一恶同进同出的……”恶一闷声闷气地刚说完,就见到司墨手中突然金光一闪,河水里的一只何罗鱼就已经肚皮朝上地被她拎在了刀尖。
“你说什么?”
司墨将那条何罗鱼甩到地上,眼睛认真地看着脚下清凌凌的河水,嘴里却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恶一是说,我们游历一般都是两个人同进同出,正是因为有一个人要进入任务,另外一个人要好好守着,妖界毕竟一直都不是那么安全不是,呵呵……”
不同于恶一,善一更善于察言观色,她狠命拧了一把还要再说什么的恶一,直接嬉笑着把话茬接了过去。
“既然你们善恶司有这样的传统就最好不过了。”金光再次一闪,又一条何罗鱼丧生刀尖,“这何罗鱼一头十身,肉质还可以,我今天我们就用他们做晚饭吧。”
交代了一句这些何罗鱼的下场,司墨继续刚刚没说完的正事:“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们因果司的肉身都可以随身收起来,在我穿过去的过程中,你们只要看好你们自己的肉身就可以了。”
司墨交代完,果然就见到善一眼中红光一闪,不过这红光在她手上金刀的映衬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行了,恶一你去处理何罗鱼,善一,你把肥遗的信物打开,让他们派人来给我们讲述要求,顺便打开通道。”
第926章 白蛇姐姐,不进塔(1)()
在司墨状似懒散地瞪视下,善一最终没有办法,只得妥协的从手腕上取下一节树藤一样的物什,嘴上念念有词半晌,随后一层白雾就笼罩了她和司墨所在的方寸之地。
在这一片白雾里,先是传来咝咝的声响,紧接着司墨就见到自己的身前雾气一点一点儿越来越浓,最后出现的是人高的一只巨大蛇头。
一双黑漆漆的蛇眼冰冷地向前瞪视,只听善一在一旁恭敬地问道:“肥遗族的前辈,我是轮回族善恶司的善一,旁边这位是我的伙伴,因果司的司墨。
前些日子接到贵族的请托,想要去救一位被仙族坑害的同族,我的伙伴想要从您这里得到更多的讯息。”
“哦,就是你揭了我们族里放在轮回一族的本命牌?这么说,你们有十足的把握把我孙女儿带回来了?”
蛇信吞吐,却是一个苍老的女声,一双蛇眼在司墨和善一之间来回看了看,最后定在了司墨的脸上。
“这位前辈,还请您将您的委托以及这委托的具体情况说一说。放在我们族内的命牌按照道理都不会将事情叙述得太详细,毕竟这是很私人的故事,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所谓族内的本命牌是怎么回事,但是对方既然与那陷在人界的肥遗是祖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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