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了门,敲门的是郑保云,他的神情告诉我,他显然整夜未曾睡过。
他在喘著气:“找到了,找到了!”
我睡意全消:“箱子中的是甚么?”
“我还未找到箱子,但是,金属探测仪已测出,在荷花池下有金属物体在,我已吩咐人将池水抽乾,准备发掘。”
我有些疑惑:“现在是甚么时候了?”
“已是中午了,昨晚我没有休息,我连夜工作,你知道,我睡不著。”
我忙道:“我们去看看。”
我和他一齐向荷花池走去,抽水机的“达达”声。震耳欲聋,郑保云竟动用了四架抽水机,池水已被抽去了一大半,一二十个人已在齐腰的污泥中工作,一架挖泥车正隆隆地驶过来。
到了下午五时,荷花池底的污泥,已全然清出来,整个荷花池是圆形的,直径大约是五十尺,池底用白色小方块瓷砖铺成。
小瓷砖有些是黑色的,砌出一些扭扭曲曲的花纹来,看来像是图案,但那却是十分拙劣的图案,看了令人只觉得不顺眼。
挖泥机开始工作,瓷砖和水泥被铲去,不一会,便现出了一大块铁板来。
那块铁板是有五尺见方,而且还有两个铁环,显然可以将之提起来。我和郑保云两人,看到了那样情形,实在感到意外。
因为我们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寻找一只小小的箱子。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是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地库了,郑保云望向我,苦笑著,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道:“那自然要等铁板打了开来,才能知道,或许那是令尊窖藏的黄金,或者是其他的珍宝。”
郑保云双手捧著头:“可是我不要那些,我根本不要那些!”
负责挖掘工程的工头,走了过来,向郑保云请示下一步的工作,郑保云在那工头讲了几遍之后,才无精打采地吩咐道:“将铁板吊起来!”
一辆小型的起重车,慢慢地驶了过来,大铁钩钩住了铁板上面的环,将铁板扯了起来。铁板被揭开之后,下面是一个十分大的圆盖。
那圆盖像是潜艇的舱盖一样,是旋转的,几个人又合力将之旋了开来。圆盖一旋开,我便向下看去,下面是一间约有一百平方呎的小室,在那小室的正中,赫然便是我们要的那只箱子!
我立时叫道:“郑保云,你来看!”
郑保云向我奔了过来,他一到我身边,自然也看到了那只箱子,他激动得要立时向下跳去,但是小室是丈许来高,像他那样毫无准备地跳下去,定会受伤,是以我一把拉住了他:“我下去!”
我弯著身子,轻轻地跳了下去,在著地之后,我的身子向上一弹,便已站定,同时,我也提起了那箱子,郑保云已然吩咐人准备了长梯,自那圆口处放下来,让我沿梯爬上去。
我一上去,他便在我的手中,接过了手提箱,那手提箱十分沉重,令得他的身子也侧向了一边,我们不理会其他人,直向郑保云的书房走去。
到了他的书房中,郑保云将那箱子放在书桌上,取出了钥匙来。我看到他的左手在发著抖,他甚至于无法将钥匙插进销孔之中!
我也不去帮助他,因为这对郑保云来说,是重大之极的大事,我想他一定愿意自己去完成它,而不希望有人帮助他的。
足足花了两分钟,才听得“卡”地一声,他终于打开了锁,但是他人却向后退来,坐在沙发上,喘著气:“麻烦你,将那箱子打开来。”
他临阵忽然失去了打开箱子的勇气,这倒颇出乎我意料之外,我略停了一停,行到了书桌之前,那小箱子的箱盖,也十分笨重,当我打开了箱盖之后,我立时知道它何以如此之重了,因为整个箱子,几乎是实心的,箱中只有极少的空间。
而在箱子中所放的,也只是一本小小的记事簿。
我回头向郑保云看了一眼,郑保云颤声问道:“是……是些甚么?”
我将那小簿子拿了起来:“是一本小簿子。”
“看看……其中有甚么记载?”
我将簿子打了开来,只见第一页上,就用十分清晰的字体写著:希望这本小簿子不被人发现,如果被人发现了,我希望发现者是我的后代。
我将小簿子送到郑保云之前,让他看那两句话,郑保云接过了那小簿子,手指发著抖,翻到了第二页。看他的神情,像是不想给我看到,我自然识趣地转过了头。我听到他又翻过了一页,但仍然没有叫我过去看,是以我只好踱到了窗前,向窗外看著,过了几分钟,我听到郑保云急速的喘息声,我转过头向他看去。
郑保云的面色如此难看,在他的额上,汗珠不断地在渗出来。
看他的样子,是在全神贯注地看著那本小簿子中记载的一切,但是,我一回过头去,他便觉察到了,这说明他的神经十分紧张,紧张到了在他周围,略有一些动静,他都会吃惊的程度。
他突然抬起头来,用极其异样的声音呼喝道:“你,你瞪住了我作甚么?”
我并不去责怪他,只是立时又转过头去,我在那片刻间,甚至想走出书房去,因为在郑保云的话中,有著责备我偷窥他的秘密的意思在内。
但是我却实在想知道那小簿子上所记载的秘密,我想,在他看得稍有头绪之后,是一定会叫我过去看,是以我耐著性子等著。
当然,我不再转过头向他看去,我只是看著窗外,窗外的芭蕉十分绿。
我大约等了五分钟左右,仍未曾听到他有甚么表示,我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
而也就在此际,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撕纸的声音。这使我忍不住了,我立时转过身去。
而当我转过身去之后,我更是大吃了一惊,喝道:“你在做甚么?”
我实在无法不吃惊,因为我看到郑保云正以极迅速的动作,将那小簿子撕破,向口中塞去,等到我跳到他面前时…他已将小簿子全吞下肚去了,他转身向外便奔,一面不断地发出狂笑声来。他发疯了!
我不知道郑保云为甚么会疯的,因为我未曾看到那小簿子上的任何记载,我到疯人院中去看过他好几次,想探问出一些甚么来,但是他除了对著我傻笑之外,甚么话也不会说,神经病专家说,最没有希望的疯子,就是像郑保云那样的疯子。
由于我未曾看到那小簿子中记载的东西,是以我不能确定郑天禄是不是真的不是地球人,我也不知道何以郑天禄的尸体可以不坏,何以他死了会有“尸变”,何以当那一点液体流出之后,他的尸体就迅速腐烂。
这一切秘密,只有郑保云一个人知道。
但是,郑保云却已成了没有希望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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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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