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扳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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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扳道工-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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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孙哥。”

    孙珲走出了地窖,四周一片沉寂。他判断战线已经远远推向东方,尽管孙珲知道这一情况,但却更加的提心吊胆。天色一直昏暗,有如傍晚,好在眼下平静无风。孙珲走到林边,看到草垛都还还完整。他在一个草垛旁坐下来歇了一歇,这时,他看到近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上有个覆盖着一层落雪的土丘,那是原来没有的。他四面打量着向这个不曾见过的土丘,向它走去。原来,这是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德军掩蔽部。孙珲走到下面,在半明半暗中把四下环顾了一番,在掩蔽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一些洗破了的绷带和两个士兵用的饭盒。他朝一张糙木板钉成的矮床底下看了一眼。床底下有一面打碎的小镜子和一个呢绒套套着的军用水壶,杯盖两用的壶盖是塑料做的。

    在不远的地方,他又看到一个同样的掩蔽部。他在掩蔽部附近找到一把插在树干上的扁平的双锋刺刀,于是把这刺刀也拿上了。对他来说,现在什么东西都会用得着。一段电话线、一团铁丝、一双被汗水沤得硬梆梆的棕色短袜、一个拴着铅笔头并且用了一半的记事本、一盏倒满硬蜡的圆形军用灯盏、装着一块粉红色肥皂的肥皂盒——孙珲把这些东西全都塞进那两个饭盒里,心中想道:“这些东西也用得着的。”

    使他更为高兴的是,在这个被德军遗弃了的掩蔽部中,还有一个质量极好的小铁炉摆在角落里。炉子不大,很精致,有可以拆卸的烟囱、炉盖、炉门和出灰口。他觉得这种炉子是冰天雪地里最为需要的东西。

    孙珲用铁丝捆了一抱干草,挎上军用水壶、饭盒以及在掩蔽部中拾到的一切,便走回村子。德国男孩已经醒了,露出一丝微笑来迎接他,还用一根手指碰碰自己的额头,指指孙珲,又指指地窖入口,告别似地挥了挥手。

    孙珲明白,他是想说:“我以为你们撇下我不回来了呢。”

    叶楚楚和王琳琳已经走了,但给对方的身边留了一些食物和水,还放了几个苹果。

    孙珲看着这个将死之人,叹了口气,对他说道:“我给你抱来了点儿干草,我这就给你用干草搭个铺,这样你躺着也软乎些。”

    他又迅速又灵巧地把干草铺开摊平,把德国伤员挪过去,把被血浸得发硬的军装垫到他的头下,用手势比划着说:“你一个人再躺一会儿,我到树林去一趟,把炉子搬回来。我没有炉子可是不怎么好过的。大兵丘八们原来呆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你们的人和我们的人都没有了。哪儿也没有人放枪了,看样子,这帮家伙都走远了……”他说的全是中文,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懂。

    炉子和烟筒原来分量不轻。在回去的路上,孙珲不时把炉子横放下来,坐在上面歇一歇。他把疲乏的双手放到膝盖上,望着不久前进行过战斗的这片战场。不见人迹,到处是炸弹和炮弹炸出的黑洞洞的弹坑,踩出来的小道,以及被遗弃的火力点的黄褐色小土丘,显得异样的寂静,仿佛这里根本不曾有过机枪炮火的疯狂飞舞,不曾有过重磅炮弹的爆炸,不曾有过呐喊和垂死士兵嘶哑的呻吟。

    回到了坦克里,女孩子们已经煮好了热茶来迎接他,看他带回来的炉子和其它用品,很是高兴,坦克里原来的炉子太小了,这个炉子能大一些,做起饭菜来要方便许多。

    女孩子们都很喜欢吃水果,虽然王琳琳从地窖里带回的苹果有些冻了,但吃起来味道仍然很好,她们吃着苹果,喝着热茶,有说有笑的,情绪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那个德国男孩,琳琳的‘儿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们不知怎么说起刚刚王琳琳的特殊经历,肖甜甜笑着问孙珲,“孙哥你看到他了?”

    “坏甜甜!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王琳琳羞红了脸,大叫起来。

    “我给他铺了个草铺,让他躺得能舒服些。”孙珲答道,“不过他的伤势很重,怕是挺不了多久,我们这里又没有大夫,没法子把他胸腔里的弹片取出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真可怜。”肖甜甜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得知对方没有多久的生命了,不由得对他也心生怜悯之意。

第17章 神秘的标记() 
“对了,在这里我可要说明一下啊,诸位。”孙珲意识到了女孩子们的善良和同情心泛滥可能会引来麻烦,赶紧说道,“对于受伤的敌人和俘虏,我们可一定要区别对待,象这样身受重伤又没有武器的孩子,对我们已经不构成威胁,我们可以考虑不用杀他,但是如果是成年军人,有的哪怕没有武器,赤手空拳也能对我们造成伤害,所以到时候一定不能心慈手软,明白吗?”

    他说的虽然委婉,但却指出了一个严重的事实,那就是对敌人心慈手软的话,很可能会害了自己和同伴的性命,这样的事情其实在战争中是很常见的。

    见孙珲说的郑重,女孩子们都严肃的点了点头。王琳琳本来还想去探望一下那个德国男孩,但听到孙珲这么说,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直到黑夜来临,再没有敌人出现,吃过晚饭之后,女孩子们都有些困倦,孙珲便让她们先睡,自己先值夜岗。

    之所以自己要值夜岗,是因为孙珲想要亲眼看看,坦克是怎样自动修复的。

    现在只有这一点还让他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这是个VR战争游戏,不是真的历史上的战场,他和四个女孩子是在游戏当中,没有穿越。

    入夜,女孩子们都睡着了,孙珲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注意着“KV…1”坦克的动静。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坦克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孙珲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块手表也是在坦克里找到的,还是瑞士的“山度士”牌,应该是前“521”车组某人的遗物),时间显示是10点22分。

    突然间,远处的山谷闪过道道红光,接着便是雷鸣般的炸响,虽然是在坦克里,但孙珲仍然能够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颤抖。

    他知道,那红光灿若云霞的地方,应该就是列宁格勒城,德军正在对这座城市发动夜间攻势。

    女孩子们都给爆炸声惊醒了,孙珲告诉她们发生了什么事,要她们继续睡觉,因为战场离这里很远,女孩子们本来就困,在他的安慰下,又重新入睡了。

    孙珲看着远处的漫天红云,无法想象自己现在已然置身于二战历史上著名的列宁格勒战役当中。

    列宁格勒战役是人类近代历史上主要城市时间最长、破坏性最强和死亡人数最多的围城战。在这场为期872天的战役中,各种公共设施遭到严重破坏,饮水、能源及粮食供应断绝,导致列宁格勒地区空前的大饥荒,造成最多150万人死亡,140万人以上的平民及士兵撤离,其中很多人在撤离时死于轰炸及饥饿。战后列宁格勒的一个墓地就埋葬了近50万名围城战的遇难者尸体。在列宁格勒战役中,经济上的破坏及人命损失超过了莫斯科保卫战、斯大林格勒战役、广岛原子弹爆炸及长崎原子弹爆炸,在41年至42年间的冬季,当所有雀鸟、老鼠及宠物被生还者吃光后,城内甚至出现人和人同类相食的情况,列宁格勒的警察因而不得不组成一个2万多人的“特别师”来阻止“人吃人”的情况发生,以至于列宁格勒围城战被列入世界历史上最血腥的战役之一。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和四个女孩子在这场战役当中幸存下来呢?

    就在他心潮起伏不定之际,坦克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

    孙珲一惊,他跳出了坦克,站在坦克前,紧盯着履带受损的部位。

    渐渐的,坦克的底部升起了一团白雾,将坦克包围了起来,白雾当中的坦克发出的怪异金属摩擦声响变得大了,雾中还隐隐的有电光闪动。

    仅仅过了几分钟,坦克的响声便停止了,在冷风的吹动下,白雾也渐渐的散去。

    孙珲死死的盯着“KV…1”坦克,原来履带受损的地方,已经诡异的全部修复了。

    孙珲重新登上了坦克,他仔细的察看着坦克的炮塔,发现除了一些细小的弹痕之外,大一点的被打伤的地方,也都修复了。

    而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坦克的炮塔之上,画了一大四小两颗红星。

    他看着这三颗星星,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他们“521”车组自“成立”以来的战绩:一颗大星指的是那辆“胖马克思”,四颗小星指的是一辆“3”号坦克和一辆“38t”轻型坦克和两门反坦克炮。

    这些标识残酷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担心的事和叶楚楚的猜测,都切切实实的存在。

    确实有人在观看他们的战斗表演作为娱乐,并且还帮他们做了记录!

    “怎么了?孙哥,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叶楚楚从炮塔里探出头来。

    “楚楚,你来看这个。”孙珲苦笑了一声,指了指炮塔上新出现的标记。

    叶楚楚轻轻巧巧的跳出了炮塔,站在孙珲身边,她顺着孙珲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五颗星星的标记之后,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孙珲的肩膀,“外边冷,还是进坦克里吧,别管这些了。”

    孙珲和她重新回到了坦克里,“该我换你了,你睡吧。”叶楚楚对孙珲说道。

    “你睡吧,我现在还不困,你们体力弱,又没受过这样的刺激,应该好好休息。”孙珲说道。

    “别啊孙哥,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顶梁柱,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可找谁哭去啊?”叶楚楚笑了起来,推了推孙珲,要他躺下,“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那好吧。”孙珲依言躺下,蜷成了一团,叶楚楚拿过一条毯子,给他盖住了全身。

    “好好睡吧!明天还只不准遇到什么敌人,全指着你这个神炮手呢。”叶楚楚顽皮的冲他眨了眨眼,“做个好梦吧!”

    孙珲看着她那明媚可亲的笑容,心里一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的睡去。

第18章 伤逝() 
叶楚楚看着孙珲进入梦乡,起身坐在观察窗前,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当她的目光落到远处燃烧的城市时,想起现在的处境,心中迷惘难过,不由得眼泪簌簌而下。只是她以手掩口,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二天天亮了,孙珲起身,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醒来,昨天晚上女孩子们竟然轮了班值卫,没有再叫他,并且她们早早的做好了早饭,看他起来后便拿给了他,让他心里感动不已。

    吃过了饭,王琳琳想起了那个地窖中的德国男孩,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孙珲便陪着她去了地窖。

    王琳琳用饭盒装了些肉沫土豆泥给德国男孩送去。昨天晚上德国伤兵只把女孩子们留给他的食物吃了一点点,从种种情况看来,他的伤势恶化了。他用发炎的眼睛看了看王琳琳和孙珲,舔着干燥的嘴唇,只就着王琳琳的手吃了几口土豆泥,然后把冒着热气的热茶稍稍抿了一口。他的手又湿又烫。

    “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王琳琳叹了口气,摇着头问道,“我们该怎么帮助你呢?在这四周只有死亡和毁灭的地方,我们上哪儿去给你找医生呢?”

    德国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痛苦地露出一丝苦笑。王琳琳担心他会在地窖的一片漆黑中死去,于是便在火堆上化了些油,用破布捻了一根细灯芯,把灯点上,放到地窖的一个角落里。

    摇曳不定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德国人那张瘦削不堪的孩子脸。他眼睛一眨不眨地久久看着灯光,然后把双手向王琳琳伸过来,象他们相遇的头一刻那样说道:“妈妈!妈妈!”

    王琳琳明白了,她不可能不明白:她是这个注定要死的德国人生前所能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在他同人生诀别的这痛苦而庄严的时刻,在她的身上凝聚着把他与人们还联系在一起的一切——亲人、天空、太阳、自己的祖国德国的土地、树林,以及正在从濒死者的意识中缓缓离去的整个美好的广大世界。王琳琳也明白:他那双瘦削肮脏的手和饱含祈求与绝望、却又逐渐暗淡下去的目光,表达了这个垂死者希望她能够保全他正在逝去的生命、能够帮他赶走死神……

    王琳琳在这可怕的日子里所经受的一切、一切损失和痛苦,都压上她的心头,爆发出来,她不禁失声痛哭。她把头倒在德国男孩的手上,未曾梳理的一绺湿发遮住垂死者的面庞,她大声哭着,仿佛是她自己在同生命诀别一样。

    孙珲看着她失声哭泣,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他知道她在这充满恐惧和鲜血的短短两天里所见到的几次死亡,在她单纯的思想上已融为一体;她倚偎着德国男孩那滚烫的双手和挂着泪痕的面庞,不住的流泪啜泣,而德国男孩用自己的手越来越慢地抚摸着她那双原本纤细柔嫩但现在变得略微粗糙的手,低声喃喃地说着:“妈妈……妈妈……”

    德国男孩在她的面前渐渐失去了知觉。他袒露的、紧缠着绷带的胸膛中发出不均匀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的嘴唇在哆嗦,那双睁得大大的、凝视着王琳琳的眼睛,已毫无表情——既没有疼痛,也没有难过,只有一种奇特的、神秘的、对一切都疏远的神情——这种神情总是伴随着无人可见的那条区分生与死的最后界线一起来到人的身边。

    王琳琳双手抱着膝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德国男孩旁边,没有松开他那双逐渐变凉的手。透过没有盖严的地窖入口的缝隙,她看到太阳已经升起,于是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把灯吹灭,打开窖口。一阵清新的凉风吹进地窖,微微拂动着垂德国男孩头上那无力地披散的金发。

    德国男孩终于死去了。王琳琳给他合上眼睛,用掌心抚平他散乱的头发,把一只手放到逐渐变凉的额头上。她久久的凝视着这张孩子气的脸,稍坐了一会,擦干眼睛,默默的站起身来。

    孙珲看着她起身,知道在这一刻,这个原本纯真善良又柔弱纤丽的女孩,应该变得坚强起来了。

    二人离开了地窖,回到了坦克里,肖甜甜本来想再和王琳琳开句玩笑,但看到她眼圈儿红红的样子,知道德国男孩肯定是死了,玩笑话便没有说出口。

    五个人商议接下来怎么办,叶楚楚问孙珲,既然已经离列宁格勒很近了,那么现在进入到这座英雄城市当中是不是会更安全一些?孙珲一听之下,立刻便否定了她的想法。

    孙珲告诉女孩子们,她们进入到列宁格勒之后,就很难再出来了,活下来的几率也会大减。

    孙珲说起了自己的一位老邻居,是一个很风趣的俄国老太太,随孙子来中国,就住在他家的隔壁。

    老太太有九十多岁了,年轻时曾经来过中国,华语说得很是流利,孙珲和她交流毫不困难,因为离得近,又知道孙珲对历史感兴趣,有时老太太会主动来找待业在家的孙珲聊天,请他吃些好吃的。

    可第一次在老太太家吃饭,孙珲就发现,老太太竟然喜欢舔盘子底儿。

    看到孙珲的疑惑,老太太笑了,和孙珲讲起了她的经历。

    老太太说,在餐厅吃饭时,她也喜欢寻找饭后舔盘子的老人。她说,和这样的人不用说话,也会有心灵的碰撞,“这是一个符号,代表着我们有共同的习惯和经历。”

    老太太叫若芙妮娅,是二战时列宁格勒(圣彼得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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