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轲有话要说,刘正让朱明带话给关羽张飞在校场多等一会儿,又让耿秋伊去准备一点点心。
等房间里空了下来,张轲关上门,一张结了血痂有些滑稽的胖脸颇为恭敬道:“公子,张某来晚了。昨日其实就知公子庄内另有变故,只是知道无事,不敢放下公子托付的事情。等今日差不多都安排好,送走了督邮,才敢过来。多有怠慢之处,还望公子”
“你我之间,客套话便不用说了。”
看张轲眼窝深陷、脸色憔悴,还真像是张飞所说的瘦了一些,刘正摆手笑了笑,“还是这样好,若是一有事你就过来,两边的关系就容易让人猜疑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事情得办妥。人又不是没机会见。”
“也是。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张某”
见刘正脸色佯怒,张轲闭嘴收起恭维话,讪然一笑,随后望了眼刘正的拐杖,正色道:“公子,我已经召集了十来个铁匠,打造兵器的同时,也让他们在合议炼铁的事宜。只是即便参考史料,这一块也没什么头绪,有人倒是说此前机缘巧合听人说起过有个炼铁的办法,好像是用炉子”
见刘正摆手,张轲疑惑道:“公子不想听吗?”
“就算你说出方法,我也判断不出是不是好办法,还听什么?”
刘正苦笑一声,想了想,沉声道:“铁矿石有杂质,除杂质得铁,然后锻造成为兵器。整个流程就是这样。现在的情况是从铁矿石变成铁的技术就不成熟,就算得到了铁,变成兵器也要经过千锤百炼。你让他们在这两个环节多琢磨琢磨。要我们出钱出力的时候得把整个流程都计划好了,别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万一有个偏差,劳民伤财的也不好。”
他顿了顿,“这事你先看着点吧,有你压着,他们应当不会投机取巧。当然最好是将他们的报酬都谈妥,再安顿好他们的家人,平时做工的时候也找人在旁看护。可别让别有用心之人给占了便宜,南郭处士的事情出不得。”
“张某明白。”
张轲点点头,“雕金刻银的匠人涿县还真找不到,不过我已经在流民那边打探了,此外也已经托督邮去蓟县打听打听。如有消息,督邮也会及时书信过来。”
他笑了笑,“公子放心,督邮送的那两根老参,张某已经送了布匹还礼了。托人的事情也算在其中。若公子不想跟他有太多瓜葛,算是还了恩情,若往后还要来往,这也算礼尚往来。”
“还是你想的周到。”
刘正满意点头:“招匠人的事情慢慢做就好了,何况我手头上金银可没多少,算是为了”
“公子,你可别忘了,我这两天也在变卖家产,张某的便是公子的,公子还怕会少了金银吗?”
张轲胖脸谄媚,又拱了拱手,“此外,此前按照公子的吩咐,我托人在那些缙绅商贾的身边散布谣言,再有衙门血字的事情一出,不少人果然方寸大乱,明里暗里已经在卖田卖工坊,准备迁徙之事。”
他狡黠一笑,恭维道:“张某趁机派了几个外地口音的心腹处理此事,已经拿下一点田地与工坊,还都是最低价。他们还以为自己赚了,殊不知是中了公子的妙计。若是再过些时日”
“再过些时日,蛾贼就真打上来了。”
刘正叹了口气,明明占了便宜,可心中就是反倒更加有紧迫感了。
“嗯?”
“刚得到的消息,冀州那边的蛾贼想要躲避恩师所率军队的锋芒,准备左右开弓扰乱朝廷的布局。如今恐怕还真有蛾贼要朝这边打过来了。”
“这”
张轲呼吸一滞,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公子,刘公刚领了定兴县令一职。何况,农庄里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会不会是假的?”
“假不了。一定会打过来。”
刘正也忧心忡忡,“等回去之后,你书信一封前往蓟县,记得一定要快马加鞭对了,马呢?我二弟三弟回来,也没跟我说起此事,不会一点进展都没有,所以你就没联系他们?”
“公子恕罪!”
张轲紧张道:“张某自领命之后,就交托给手下去办了,只是驽马寻常人家都要留着家用,若执意要买,价格贵出不少。如今也只有三五匹,张某自觉交不了差,于是都留在县衙马厩了。想着等这几天在黑市物色一番,若是有些成果,再来汇报公子。”
他干笑一声,想了想,迟疑道:“公子,其实我还有个法子,只是公子未必会同意”
张轲的表情有些讪然,刘正想着他的为人,眉头一挑,“你是想让人假扮蛾贼去抢?”
“公子高才!”
张轲一脸惊喜道:“这几日轲贩卖家产,也打探了一些。我涿县附近常有马商来往,听说此前就有中山大商赶马路过涿县。我等不如叫人出去打探一番,等探明情况,在路上守株待兔。到时候抢了马,人嘛”
他伸手比了一个手刀斜切,刘正怔了怔,随即苦笑道:“怪不得我爹怕我跟着你变坏,这个主意真的很有诱惑力啊。”
“公子?”
张轲有些疑惑,不确定刘正到底同不同意。
刘正正色道:“公舆,你记着。往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公子恕罪!”
张轲连忙跪了下来,神色惶恐,刘正哭笑不得道:“起来,你跪下来干什么?我已经说了,咱两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别老说恕罪恕罪好歹你是我心腹,我还指望着你往后给我办大事,这点错误还能不原谅你?”
刘正深吸了一口气,叹气道:“再说你也没说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按道理来说,在现在这个阶段,我们资金短缺,我也该同意你这么做。只是一来我过不了心中这道坎,毕竟这是强盗行径。何况贪便宜是会上瘾的,我也怕自己一旦做了会收不了手。”
“二来,你也不能保证没人泄露出去对吧?就农庄里那帮人,人多口杂,难免传了出去。到时候不止我爹会找上门来,就连云长益德也会找上来,乃至我以后娶亲,或是与士人相处,这个都算是我的污点。”
“是张某考虑不周了。”
“往后多想想正道吧,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了。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你得被自己害死。”
刘正提醒一句,随后思索片刻,眼眸眯了眯,“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虽然我们不能打听马商,但是能打听蛾贼什么时候过来!”
第82章 打过便知!()
刘正表情古怪,透着几分狡黠和激动,张轲怔了怔,疑惑道:“公子,蛾贼的动向不是已经叫张某稍后写信汇报刘府君了吗?再打探有什么用?还是说,公子此前说的一定会打过来,其实说的是整个幽州,这次也是想确认蛾贼会不会朝涿郡过来?”
刘正摇头,目光灼灼道:“涿郡一定避不了。不过我要知道他们的动向,是想打上去!”
张轲大吃一惊,“打,打上去?”
“对。派人朝涿郡四周打探蛾贼去向。等有了消息,我等便点起兵马,杀他个片甲不留!”
刘正说到这里,脸色都红润起来。
张轲要抢马,但是不能往马商下手,那么就只能抢该抢的人了。
什么人该抢?不就是快要打过来的黄巾贼吗?
刘正这么一想,那些有关演义的记忆就复苏了。
他之前想岔了,以为黄巾贼过来就一定会让他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可刘正突然记起,演义中刘备投靠刘焉之后,黄巾贼杀上门来,刘焉给的就四五百人,黄巾贼那边却有四五万人!
结果呢?
反倒是邓茂和程志远被斩于马下,而后几万人马被几百人打得溃败而逃!
比起刘备,刘正自忖功夫绝对比对方厉害一点,那么同样是三兄弟杀上去,为什么刘备能让对方溃败而逃,他就不能有?
即便比起刘备当时召集的五百人,现如今刘正这边的两百余人有些差强人意,可历史是按照演义发展的!
也就是说,只要邓茂、程志远遇上关羽张飞,两人身上暗藏的百分之百送人头的属性就会瞬间激活!
而两人一死,黄巾贼就会丧失斗志落荒而逃,这几万人肯定不乏马匹、粮草,说不定有些黄巾贼的身上还带着金银珠宝,何况单单是这些人,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刘正越想越是兴奋,张轲却脑子里一片空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子,兵马呢?我等也就召集了两百余人张某不是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蛾贼我也有所耳闻,那些人都是几千几万人的出没,就凭我们”
他顿了顿,皱眉道:“便是刘府君那边,我之前朝督邮打探,也只有一两千人投靠。公子就算朝刘府君借兵,都不一定能够打败那些蛾贼吧?”
说到最后的时候,张轲还是给刘正留了些颜面,用了疑问句,也想让刘正能够清醒一点。
刘正会意过来,莞尔一笑,却依旧感觉热血沸腾,“这个你别管。你现在先回去写信给刘府君,就说我得知蛾贼即将来犯幽州的消息,马上上任。只是腿上有伤,路途遥远便不过去蓟县了。请刘府君手谕授我兵权,若是能给我一些人马更好。等我将蛾贼打退,再去会见刘府君。”
“公子?!”
见刘正心意已决,张轲大惊失色,又跪了下来,“公子,万万不可啊!蛾贼势大,就我等区区数百人,绝对是以卵击石!公子,涿县基业便是没了,往后还可以重建,可公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啊!还请公子三思,我等暂避锋芒才是!”
刘正虽说心中感动张轲忠心护主,可是看他没来由地夸大黄巾贼的厉害,还是哭笑不得道:“张公舆,我此前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别人没做过,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做。”
“可”
“可什么?可对方人多势众?我二弟的实力,你那天晚上领着去救耿家的时候应该见过一点,我三弟的能力你想必也是知道的。两人虽说没有到真的能够万夫不当的程度,可对上几百人又有何惧?”
刘正笑道:“更何况,你打过蛾贼吗?知道他们来多少人吗?还没打就确定我们打不过,你哪里来的未卜先知这个好像是我的特长吧?之前我说过奸臣乱世,诸侯逐鹿,你又说过什么了?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什么?”
“这”
张轲顿时反应过来。
他眼前的人物可是身负神鬼莫测的能力!
想到刘正那夜展露出来的诡谲本事,还有那番谶语,以及之前听到的对方瘸着腿与枪神弟子打得不分胜负的消息,张轲揉了揉磕疼了的膝盖,讪笑道:“张某一时情急,忘了公子身负异术只是,那些蛾贼能被信徒称为神兵天将,想必也有些本事,张某也怕公子带着几百人寡不敌众,遇到意外。”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劝道:“更何况,公子难道没听说过反贼头目张角能够呼风唤雨?说不定那张角便是和公子一样的人物,若是公子在战场上用了异术,到时候让张角盯上了公子,公子想要韬光养晦,或许就不那么容易了。”
察觉到张轲还有劝他暂避锋芒的想法,刘正佯怒道:“张公舆,我此前在我爹面前发的誓言,第三条是什么,你可记得?”
张轲怔了怔,随即后背泛起一阵寒意,慌忙叩拜道:“公子!张某一片忠心,绝非坏公子宏图大业之人!还请公子明察!”
“起来吧。”
刘正颇为无奈道:“知道你一片忠心,就是对我等能够打赢心存疑虑罢了。等打了这一仗,你就会正视蛾贼与我们的实力了。”
“多谢公子。”
张轲站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公子,张某差点忘了。此前我也听张公子说了简先生的事情,只是如今你引这十人过来庄内,是不是太过冒进了?”
刘正脑海里徒然间闪过一个念头,急忙拄起拐杖,大笑道:“索性你就再晚点回去。等我确认了真蛾贼,再放他回去叫人过来攻打。到时你再写信汇报上去,可信度就更高了。何况让人过来,可比我们自己打探要省心省力,也节约人手。”
张轲呼吸一滞,脸色苍白道:“公、公子,我等又何必一定要去触怒”
“触怒谁?张角?尽听人瞎说,张角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本事你见过吗?反正我是不信的。可我的本事你见过了。”
刘正无奈道:“行了,别说了。躲不掉的。你要逃到哪里去?何况你逃了,刘府君不得追究你的责任?”
见张轲脸色尴尬却又带着忧虑,他当先而走,摇头道:“知道你以往欺软怕硬惯了,只是跟了我,就别再有这种念头。收起那个表情。等我打过,打过便知!”
“张某明白!”
知道刘正的态度,张轲肃容拱手,内心却依然忐忑无比,唯恐刘正是一时迷失了心智,到时候在蛾贼手中栽了跟头。
两人到了校场。
此时几近未初,下午两点的阳光有些刺眼。
偌大的校场上,近二十人站着,依旧显得静谧无比。
刘正扫了一眼,除了宋顺马骆随着柯氏出去,陈平不在,闻人昌还在休养,其他宿卫营的七个人全都集合。
他们背对阳光,或站或坐,还有人交头接耳在笑,看似松懈,但各自拿着武器的姿势却能够让刘正感觉到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一定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对面。
单纯从状态上来说,这些人的自我素养已经有些雏形,只是刘正还是皱了皱眉,他能看到的,别人未必察觉不到。
刘正扭过头去,果然,柯亥等人对面站着的十个生面孔都保持着侧对阳光的姿势,虽然脸上表情松懈,还有人像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目光有神,余光审视他的同时,也时不时会扫向柯亥等人,显然是在戒备。
最让刘正意外的是,这十个人大部分都是熊腰虎背,还有两三个人手上还有老茧,可见这些人的身手也未必会太差,说不定比宿卫营七人都有略胜一筹——不过这是他们手里有武器的情况下,而此时他们并没有武器傍身。
“大哥。张县令。”
见到刘正张轲,手中各自拿着武器的关羽张飞迎了上来。
那十个人闻言立刻名正言顺地开始正眼打量刘正,尤其是看到张轲竟然落后刘正半步而行,一个个审视的目光顿时有些惊异不定,还有人目光交流几下,各自皱眉,扫了眼关羽张飞手中的武器,表情凝重。
“主公!张县令!”
柯亥朱明抱拳喊道。
见钱封等人不喊,反而齐齐把目光望向他们,那十个人有些措手不及,有个手背上有条刀疤的大汉皱眉,随后带头抱拳喊道:“主公!张县令!”于是其他九个人便也参差不齐地抱拳喊了起来。
张轲点点头保持着县令的架子,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他肥胖的身体贴近了刘正一些,心忖真要这十个人都是蛾贼,闹出什么意外来,自己也能及时挡在公子身前。
“刘某见过诸位兄弟。”
刘正拄着拐杖抱拳回了个礼,望向那个大汉,眯了眯眼。
那大汉就是手中有老茧的人其中之一,想必就是领头的
刘正心中有了计较,问道:“云长,此前可有说清楚让这些兄弟来干什么?”
“说了,便是抽调他们来宿卫营的。”
关羽持着青龙偃月刀,从怀里掏出竹简,丹凤眼眯了眯,“这是名单,还得大哥亲自考校一番。”
张飞还没忘记在农庄里的伪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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